第22章
安溪公主身邊的兩位少女,穿金泥簇蝶裙的是平涼侯的女兒方蕤,穿青草緞地五彩蝶戀花馬面裙的是魯國公的孫女符善寶。
方蕤和符善寶是安溪公主的伴讀,可以說三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匪淺。
彼此見過禮,符善寶笑道:“鄉君二八芳齡,我癡長一歲,今年十七了。我和鄉君一見如故,但不便以姐妹呼之,其中原因,鄉君自然是明白的。”
“不過應該叫不了多久,很快會改口的。”方蕤推測。
“那是當然。”安溪公主不假思索,“否則小舅舅也來個離家出走杳無音信,蕭家吃不消,我母後也吃不消。”
安溪公主,是蕭皇後的親生女兒。
沈氏晚了一步,過來向安溪公主行禮,安溪公主快走兩步攔住她,“小舅舅如果知道我在他的岳母大人面前擺公主架子,不知會如何訓我。”
“禮不可廢。”沈氏謙虛。
“我是來看望小舅舅的……那個誰來的。咱們是親戚,親戚之間該随意些,太拘束了像什麽?”安溪公主笑道。
安溪公主調皮的向陸離眨眨眼睛。
陸離報之以羞澀一笑。
這和書裏寫的不一樣啊。安溪公主和陸離沒有誤會重重之後才和好,才見面便極為和諧。
或許這和陸離的身份有關?陸離是高祯身邊的人,安溪公主戀兄,多多少少有些嫉妒。陸離是蕭淙的心上人,安溪公主未來的舅母,安溪公主便沒有敵意了。
畢竟隔了一輩,而且蕭家男人的性情在這兒擺着呢,惹了陸離,蕭淙婚事若有波折,後果不堪設想。
沈氏和陸離請客人們到廳中待茶。
客人們都是年輕姑娘,沈氏知道她們是為陸離來的,善解人意的找了個借口走了,讓年輕人自在說話。
安溪公主一開始嫌陸家簡陋,真坐下來了,卻覺得陸家簡潔中透着精致,吃了幾個小蛋糕,惬意的品着雪芽,“茶和點心,味道都很好。”
“雪芽,是蕭府太夫人最愛的茶。”方蕤抿嘴笑,“鄉君也愛雪芽麽?以後和太夫人好相處了。”
“鄉君便是不愛雪芽,和太夫人也好相處。”符善寶笑着糾錯,“太夫人唯有蕭侯一子,愛逾性命,蕭侯喜歡的,太夫人一定喜歡。”
“就算不喜歡,也要裝作很喜歡。”安溪公主年紀和陸離差不多,卻要裝出飽谙世故的模樣。
“那請問公主殿下,你是很喜歡鄉君,還是裝作很喜歡鄉君?”方蕤調侃。
“請問公主殿下,你是很喜歡這雪芽茶,還是裝作喜歡這雪芽茶?”符善寶很有默契的接上。
安溪公主不屑,“這又不是女學士在上課,你倆平白無故的,和我打什麽機鋒?”
陸離含笑看着三位妙齡少女鬥嘴。
她們在一起學習、玩耍應該有很多年了,彼此間有一股說不出的默契跟和諧。
駁斥過兩位伴讀,安溪公主心裏庠庠,轉頭問陸離,“請問鄉君,你是很喜歡我小舅舅,還是裝作喜歡我小舅舅?”
陸離:“……”
安溪公主沒有得到回答,有些着急,“你不喜歡我小舅舅麽?”
陸離:“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什麽意思?”安溪公主不解。
安溪公主和方蕤、符善寶,三個人六只眼睛,好奇看着陸離。
“不足為外人道也。”陸離索性說得明白了一些。
“就是說,鄉君跟蕭侯之間的事,不用跟咱們這些外人說。”方蕤自以為懂了。
“咱們不是外人吧?”符善寶覺得不對,“鄉君大概不知道,符家和蕭家是親戚。我的祖母,是蕭侯的大姑母。”
魯國公夫人蕭戎,和蕭淙的父親蕭戭,是親姐弟。
“我也不是外人。我是小舅舅最寵愛的外甥女。”安溪公主忙道。
陸離臉色燦如朝霞,“除了我和他,其餘的全是外人。”
“原來如此啊。”三位姑娘有意拖長了聲音。
陸離經受不住這些人的目光,害羞的低下頭。
這怎麽感覺像是脫單之後回到寝室,被室友逼供審問細節?
陸離這一裝害羞,方蕤體貼的岔開話題,“鄉君,公主殿下的府邸離桃花巷不遠,今日公主殿下出宮視察府邸的修繕狀況,所以順道過來探望。過些時日,要來看望鄉君的會更多。”
“比如說,我祖母。”符善寶笑道。
蕭淙的姑母,大概迫不及待想看看侄媳婦吧。
“哪能勞動老人家呢?自然是我登門拜訪。”陸離表示。
“随時恭候。”符善寶道:“回府我便跟祖母說,請她老人家送請貼。”
“比如說,我母後,還有我姨母。”安溪公主伸出兩個手指頭。
蕭皇後、蕭貴妃自然要見見弟媳婦。
安溪公主想到了什麽,忙又加上一個,“還有小七。小七最喜歡舅舅了。”
“七皇子見了舅舅便挪不動步,聽說陛下因此還吃過醋呢。”方蕤和符善寶在宮中任伴讀,對宮裏的情形,自然是了解的。
安溪公主本來只是來見見未來小舅母,沒想到相談甚歡,在陸家坐了半天,該回宮了,才依依不舍的告辭。
陸宅外,安溪公主的侍衛站了長長兩排。
賈伯光騎了頭花驢匆匆往邊邊來,看到侍衛,遲疑喝住花驢。
“賈大人。”安溪公主的侍衛認識他,笑着走過來。
賈伯光下了花驢,和侍衛說了幾句話,欣慰笑道:“公主殿下和幾位千金小姐,下官不便打擾。”再三謝了侍衛,牽上花驢要走。
若放在往日,侍衛拱拱手也便走了。這時卻殷勤扶着賈伯光,“賈大人慢着點兒。”
賈伯光騎着花驢慢悠悠的晃回家,心中的驚喜,難以用言語形容。
案子要重審了?允之和兩個世侄有重見天日的希望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還有阿離和蕭侯的婚事……安溪公主親自拜訪,侍衛又那般那般,看來也是真的了。蕭家男子才氣縱橫,又特別癡情,這般佳婿,打着燈籠難找。
“岳父回來了。”賈伯光回到家,女婿何寬出來替他牽驢。
“有勞賢婿。”女婿是嬌客,賈伯光非常客氣。
“岳父說哪裏話。”何寬比他更客氣。
“爹爹。”賈清漣挺着大肚子,笑盈盈的出來迎接。
“漣兒,你小心些。”賈伯光看到愛女,滿心歡喜,“漣兒,為父有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訴你----”
“又有喜事啊?這敢情好。”賈清漣笑得合不攏嘴。
雷氏這兩天補貼了賈清漣不少財物,賈清漣在婆家有面子,公婆高看她一眼,何寬格外體貼。聽父親說還有喜事,高興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往常賈伯光回家,雷氏早早的便迎接出來了,今天卻一直不露面。
賈伯光一心想着陸家的好消息,也沒注意到這些異常之處。
“漣兒,你陸叔叔有大喜事,阿離有大喜事---”賈伯光一臉興奮,邊走邊說。
正在屋裏忙着藏東西的雷氏手一抖,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陸家又有喜事,陸離又有喜事?怎麽回事啊,陸家真的時來運轉了?
“阿離有什麽喜事?”賈清漣關切詢問,“她已經是鄉君了,再有喜事,難不成是婚事?”
“漣兒猜得對極了。”賈伯光笑得見牙不見眼,“阿離的婚事,堪稱十全十美。”
“什麽樣的佳婿,稱得上十全十美?”雷氏藏好東西出來,不由自主,嘴裏有些發酸。
何寬栓好花驢,也進來了。
賈伯光得意撫着胡須,“蕭國舅,武定侯蕭淙,是不是乘龍快婿?是不是十全十美?”
“不可能!”雷氏和賈清漣驚愕萬分,齊聲叫道。
“不怪你們這樣,我一開始也不敢相信。”賈伯光樂呵呵的,“我聽到消息,急匆匆的去了桃花巷,想當面問問阿離……”
“她怎麽說?”雷氏和賈清漣真是母女,緊張焦慮的樣子,頗為相像。
“我沒見着阿離。”賈伯光笑道:“安溪公主在陸家,和安溪公主同行的還有兩位公侯千金。這個時候,我不方便進去。”
賈清漣呆立半晌,方重重坐在椅子上。
雷氏比賈清漣更誇張,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看看我漣兒,高興成這樣。”賈伯光感動,“還有你娘,高興得都暈過去了。”
賈伯光推推雷氏,“快醒醒,這是喜事,可你也不用高興成這個樣子---”
何寬比賈清漣也強不到哪兒去,發了好半天的呆,雷氏暈倒,他茫然不覺。
過了好一會兒,何寬坐到賈清漣身邊,眼睛發直,“娘子,我要和蕭國舅做連襟了?”
不管賈清漣和陸離從前有沒有親如姐妹,反正從這一刻起,在何寬心目當中,他的娘子和陸離就是親姐妹了。
何寬嘿嘿笑,“娘子居長,我是蕭國舅的姐夫。”
想到就要攀上貴人,想到日後可以攀龍附鳳青雲直上,一顆心喜得簡直要從胸膛裏跳将出來。
賈清漣神情茫然,“相公,你說什麽?”
賈清漣一擡手,何寬便殷勤扶住了,“娘子懷着身孕,萬事小心。娘子,你發達了,你的陸家妹妹不光是欣豫鄉君,以後還是蕭國舅的夫人---”
“撲通”,雷氏才醒過來,聽到何寬的話,又直挺挺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