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錦繡年華俱樂部今天出了大熱鬧。
大廳口,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老板都親自出來打圓場了。
宋敏齊是這間俱樂部的常客,老板自然開罪不起,但是對方氣勢洶洶,他肯定也怕搞出事,只能一邊吩咐經理疏散圍觀的人,一邊親自上前勸架。
白若躲在吧臺一角落,緊張兮兮注視着宋敏齊。
“裝?你給老子繼續裝!”
宋敏齊沖過去,哐噹一聲将酒瓶子砸碎在吧臺上。
白若一聲尖叫,伴随着圍觀衆人的驚呼聲,讓這本來就躁動的大廳更加混亂起來。
“你到底想怎麽樣?”白若被吓壞了,崩潰地大聲問。
“不怎麽樣,我數到三,你跟我走,我們把賬慢慢算清楚。”宋敏齊狠聲說。
其實哪裏用得着他數,他話音剛落,白若就忙不疊點頭,“我跟你走、跟你走。”
她邊說着,求助的眼神投向身側的沈滟,示意她打電話搬救兵。
……
宋敏齊動作粗暴地将白若拉扯上了法拉利副駕駛,在她還驚魂未定之際,就已經腳踩油門,車子随着他的動作一個擺尾,瞬間從俱樂部門口揚長而去。
他開車太快,橫沖直撞的,白若吓得不輕,抖着手好幾下都沒把安全帶給扣上,慘白着臉問,“你、你要載我去哪裏。”
駕駛座上的男人側過臉睨了她一眼,惡劣地扯了扯唇角,“……墓園。”
白若被帶到的西山墓園,宋致誠的墓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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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已經将黑,墓園裏靜悄悄人影沒有一個,天空中又隐隐下起了毛毛雨。
白若給他粗魯地從車上拽下來,推搡到碑前,一不小心就絆倒在地,膝蓋磕破滲出了血絲。
她咬牙忍着疼,硬是沒有掉眼淚。
“哭啊,現在怎麽不繼續哭了呢?”男人冷嘲熱諷。
白若擡起淚蒙蒙的眼睛,神色驚惶,“你為什麽要這麽讨厭我?”
宋敏齊冷睨着她,“因為你這種女人就是遭人厭。”
他蹲身,一手抓着她纖細的肩膀,迫使她的臉對着父親的墓碑,狠狠逼問道,“白若,蒼天在上,你現在敢不敢對我爸的墓碑發誓,他的死跟你沒有半點關系?”
白若盯着那冷冰冰的墓碑,渾身都顫栗起來。
半晌,她忍不住啜泣起來,哽咽道,“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我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
真的沒有嗎?
宋敏齊抓着她肩膀的手一僵,眸底有狂風暴雨在醞釀,又聽到她繼續說,“你的父親不在了,那場車禍帶走我的丈夫,也帶走了我的記憶,我腦海中空茫茫一片,你跟敏斯是他的親生兒子,我當你們是親人……”
“放你媽的狗屁。”
宋敏齊呸呸兩聲,“親人?有你這種親人?我爸爸才剛出殡,你就迫不及待爬上了那個狗-逼萬世琨的床!”
“我沒得選。”白若抽泣着說,“你們全都仇視我,只有他願意扶我一把。”
“因此你就迫不及待地投懷送抱了?”
宋敏齊怒不可遏地瞪視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的野獸。
他這氣憤得有點過了頭,仿佛自己被戴了綠帽子似的,白若一時間有些懵,回過神來之後卻又道,“人死如燈滅,你的父親去世了,可我還年輕,我總不能永遠就這樣拴在你們家一輩子……”
她還真說得出口。
也不怕丢人。
宋敏齊憤怒得一時間都忘了話,兩人就這樣冒着雨對視着。
天越來越黑,雨越來越大,因為他沒有動,白若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她實在是冷,雙手抱膝瑟縮着,輕輕發抖,嘴唇都哆嗦着,看起來像是一只無家可歸的小動物,在陷阱裏面做最後的掙紮。
宋敏齊下意識想将自己外套給她披上,但這個念頭轉瞬即逝。
他在心中狠狠罵了句自己犯-賤。
白若好小聲地問,“我以前,是不是很壞,很兇?”
宋敏齊冷冷道,“是,壞透了,也兇。”
白若聞言,又低下了腦袋,恹恹地說,“我好希望自己現在也能跟以前一樣,又壞又兇,這樣我就不必怕你了。”
她的話,提醒了宋敏齊:她是真的“失憶”了,沒有半點僞裝。
宋敏齊一瞬間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針紮一樣。
他故意別開了目光,不再看她狼狽可憐的樣子,冷聲道,“你既然找到了新的靠山,那就不該又回到這裏來。”
“我回來是想要找回我丢失的記憶。”白若努力睜開被雨水沖刷的眼睛,雙手捏緊成拳,咬着牙語氣堅定,“我要證明給你們看,我,白若,絕對不是一個喪心病狂到殺害自己丈夫的女人。”
她的話,宋敏齊乍一聽到只覺得好笑,但是看到她認真堅決的表情之後,又不由自主地産生了信念的動搖:會不會有那麽一絲絲的可能,她真的是無辜的?
“敏齊——”她帶着祈求叫他的名字,“敏齊,你給我點時間,求你了。”
宋敏齊頓覺心髒一抽,心知不能再看她,否則必定會心軟。
他心頭煩躁,想要抽煙,卻因為大雨的關系,打火機怎麽都點不燃,最後暴躁地罵了聲髒話,狠踢了下腳邊的泥潭。
泥潭的水漬濺到白若的身上,令她更顯狼狽。
“放、放我走吧。”白若小心翼翼地說。
“現在雨大,山路崎岖,易上難下。”宋敏齊終于點燃了煙,用手護着重重抽了兩口,眼神在香煙微光中顯得明滅不定,沉寂十幾秒之後,他沉聲道,“等待會雨小了一些,我送你下山。”
這便是,打算暫時放過她的意思了。
白若連聲說了好幾句謝謝,卻因為實在是冷,聲音都是抖的。
宋敏齊随手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扔垃圾一樣扔到她身上。
白若趕緊抱住,試探着看了他一眼。
只聽見男人冷冷道,“嫌髒你就扔掉,老子現在熱得很,用不着。”
白若哪裏敢嫌棄,連忙三兩下将衣服胡亂套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衣服對她來講真的太大了,再加上她蹲着,此刻披上外套,幾乎将她整個人都給籠罩起來。
大約十幾分鐘之後,雨停了。
宋敏齊渾身已經濕透,腳邊扔了一堆被熄滅的煙頭,對她道,“起來走吧,送你回城裏。”
“我、我站不起來。”白若小聲說,“你可不可以,扶我一下。”
宋敏齊這才注意到,他剛才拉扯着她過來的時候,她摔到地上弄傷了膝蓋,現在那裏一片紅-腫,傷口清晰可見,流出的血倒是被雨水給沖刷幹淨了。
她剛才竟然就這樣忍着痛一聲沒吭?
宋敏齊對上她乞求的目光和伸來的手,眉頭不耐煩地皺緊了,緊抿着唇一言不發。
兩人又是沉默許久,最終,他一把将她從地上橫腰抱了起來,朝着停車場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白若說。
“住嘴。”宋敏齊冷聲道,“我沒時間等你慢慢磨蹭。”
懷裏的人真的很輕,很軟,明明鴻毛一般的重量,怎麽會像個妖女一樣興風作浪。
這是今天第二次,宋敏齊覺得,當年父親的死,會不會是誤會了白若。
她窩在他的懷裏,兩手伸出至他的頭頂上方,做出給他擋雨的動作,小心翼翼地說,”敏齊,真的謝謝你。”
宋敏齊裝作沒聽到,哼都沒有哼一聲。
行至車前,宋敏齊半放下她,伸手剛從褲兜裏摸出車鑰匙,卻突然發現上山的山路一陣遠光燈晃眼,似乎是有車上沖而來。
嘎吱。
不過是十幾秒思慮的時間,那車子已經沖了過來,像是一只張牙舞爪的巨獸,攔截在他的紅色法拉利的面前。
是輛山地性能極好的奔馳SUV。
奔馳車的後座門打開,下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黑衣黑褲,撐着把黑色的雨傘。
男人眉峰冷峻,鼻梁直挺,薄薄的唇瓣此刻危險地緊抿着,配上下颚那道隐隐的野性疤痕,竟顯出無端的兇狠來。
宋敏齊見到來人,頓時目光陰沉。
萬世琨撐着傘,大步過來,行至兩人面前的時候,開口卻十分溫和。
“阿若,過來。”
他對白若說。
從頭到尾沒有看她身邊的男人一眼。
幾個小時的心理折磨,終于在這句話之後落下帷幕,白若再也承受不住,使勁一把推開宋敏齊,大哭着一瘸一拐,最終撲進了男人熟悉的懷抱裏,崩潰地大聲說,“帶我走,求你快帶我走嗚嗚嗚!”
她是真的被吓壞了,之前還能端着賣乖,現在有了“靠山”,自然就委屈到無以複加。
萬世琨一手擁着她,目光卻落在了她身上披着的男士西服上,周身寒氣更甚。
安慰人的語氣卻還是溫柔的,“別怕,沒事,我在。”
他将白若抱進車後座,将她身上的男士西服扯下,随手丢垃圾一樣丢在車外,用幹燥的新毛巾将她裹住,然後整個人抱進懷裏,吩咐司機,“開車吧,陳伯。”
陳伯有些為難地看着堵在奔馳車前面的法拉利,遲疑道,“可是萬總,掉不了頭——”
“我叫你開車。”
陳伯趕緊應了一聲,油門猛的一踩,哐當一聲,大奔迅速前沖,一頭将那風騷的紅色法拉利抵開到了路邊。陳伯憑借多年的駕駛經驗,操控着車子來了個順利的神龍擺尾,掉頭完成。
夜幕中,黑色的奔馳車輪毫不留情地壓過地上的男士西服,向着山下揚長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猛虎落地帶來粗長的更新!
以前的若姐:都是小場面,不得慌。
現在的若姐: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