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喜歡誰

林叁七不缺被男生追求的經歷, 厭世臉和有點冷漠的行事風格，反而讓她在男生群體中受歡迎，中學時期, 就不少男生向她獻殷勤。她一心向着陳嘉巳, 自然來者全拒。

大多數人在這方面沒什麽耐心, 被她拒絕，就知難而退。

偶爾也有人, 像徐耀這麽锲而不舍, 幾次三番被拒, 還不肯放棄，但後來不知怎麽就避着她走, 她沒去關注，也懶得打聽。

過去被人追求的經歷, 林叁七隐隐感覺, 陳戌懿或許對她有點好感，不然怎麽對她這麽關照？

如果是幾個月之前的林叁七, 一定會這麽認為, 且狠狠嘲笑他一番。但暑假發生的那些事，讓她不敢輕易下結論, 且開始不安。

她沒法去嘲笑陳戌懿，因為她已經先喜歡上。她也沒辦法下定論, 因為她沒忘記，陳嘉巳令人誤解的溫柔。

就像伍伊可所說, 陳嘉巳的溫柔沒有邊界，十分輕易地讓人誤會, 以為他對自己有好感, 但其實他對任何人, 都這樣。

上一秒，你為他體貼的細節心動，下一秒，你或許就能看見，他對另一人也如此。

那陳戌懿呢？

盡管林叁七之前一直覺得，陳戌懿和陳嘉巳，是硬幣的正反面。但他們畢竟是兄弟，體內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她不能篤定，在這方面，陳戌懿和陳嘉巳是不一樣。

已經鬧過一次烏龍，經歷了那麽難過的事，林叁七無法像以前那樣自信認為，對她好就是喜歡她。

也許，陳戌懿只是為了和她和平相處，為了彌補上次把她氣哭的愧疚？

可……萬一呢？

萬一是對她有好感呢？

林叁七腦子裏仿佛冒出兩隊小人，一邊持正方意見，讓她自信點，陳戌懿就是對她有好感，一方持反方意見，提醒她記住曾經自作多情的教訓，陳戌懿只把她當朋友相處。

兩隊小人辯論了一夜，還沒能争出輸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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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渾渾噩噩地爬出被窩，還要強打精神，往眼下塗抹遮瑕，蓋住失眠留下的青黑。

秋日杲杲，是難得的好天氣，也很适合睡懶覺。有人已經出門約會，有人還在悶頭大睡，也有人在化妝鏡前坐了兩個小時。

粉紅胡椒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過分香甜。姜莉絲聳了聳鼻子，從睡夢中睜開眼，對床的兩個室友已經出門，床鋪是空的。她從床邊探出頭，和剛噴完香水的人對上眼。

“怎麽樣？”林叁七問，指她身上的着裝。

黑色連衣中長裙，桃粉色粗針織開衫，漆皮黑的切爾西短靴。黑和粉的撞色搭配，既甜美，又随性，很好地隐藏她精心打扮過的心機。

前提是忽略她挂出來的四五套衣服。

姜莉絲吹了聲口哨，“今夜回來否？”

林叁七給了個白眼，“八字沒一撇。”

“哦！”姜莉絲煞有其事點頭，“決勝戰袍。”

林叁七沒承認也沒否認，在宿舍裏多待了一會兒，待香水的辛辣前調散去，留下清淡的後調，這才挎上小包，拎着遮陽傘出門。

在校門口，看見站在陽光下的陳戌懿。

他仍舊是昨天那件黑色夾克，襯得皮膚更白，稍長的頭發綁着小辮，低着頭，在看手機。陽光落在他頭發上，看上去十分松軟。

原來他穿黑色也好看。

且不只林叁七這麽覺得。只是随意地站在那，就有幾個路過的女生，頻頻向他投去視線，也已經有人躍躍欲試，拿着手機，在朝他走過去。

“陳戌懿。”

林叁七沒再過去，站在原地，喊了他一聲，聲音不大不小，确保他能聽見。

他果然擡頭，邁開長腿，朝這邊走過來，停在她面前，十分自然地從她手裏接過遮陽傘。

“原來你今天不用打針。”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你吃了話梅糖？好甜。”這是第二句。

前一句讓林叁七略有不滿，好像不陪她打針，他就沒事做，不如待酒店睡覺。

後一句又讓她翹起唇角，狀似漫不經心地說，“哦，室友去約會，在宿舍噴了香水，我身上沾了點，太香了嗎？”

“沒有，很好聞，像在吃糖。”他并不知內情，于是回答坦誠。

他喜歡吃糖，也真的喜歡這個味道。

林叁七很滿意這個反饋。

像聞不夠，陳戌懿側過頭，俯身朝她湊近了些，感慨似的，說：“好甜。”

本就站在同一把傘下，距離因為他的動作更加拉近，林叁七不自覺繃緊身體，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推開些，用玩笑的語氣，掩蓋緊張，“一直聞來聞去，你是小狗嗎？”

“汪？”

他竟接下這個玩笑。

林叁七止不住地笑，沒用什麽力氣地，輕拍一下他的手臂，“幹嘛呀！”

陳戌懿也笑着，還在強調，“真的很甜，忍不住多聞。”

“準許你今天跟我多待會兒，滿足你的嗅覺。”林叁七故作大方地說。

他還一本正經問：“我是不是應該說聲謝謝？”

林叁七一副“小事不用計較”的大度模樣，“客氣，客氣。”

商業區的每一天，都是車水馬龍。不過在周末，年輕學生的身影更多，一個宿舍約着出來逛街的女生，手挽手約會的情侶，在等紅綠燈的幾十秒，他們就遇見許多。

林叁七狀似不經意，提了一句想看電影，他沒反對，拿出手機搜電影院，問想看什麽。

“《怦然心動》，”林叁七說，“我想重溫一遍。”

陳戌懿從手機裏擡頭，“老片子？”

很多年前的電影，早就下映。

“私人影院應該有，”林叁七給他提供思路，“你搜搜附近有沒有私影。”

陳戌懿哦了聲，輸入關鍵詞，搜到最近的店，就在附近兩百米。他撐着傘帶路，“走吧。”

小狗毫不知情地上套。林叁七安靜跟着他的腳步，壓住想往上翹的唇角。

怎麽這麽好騙。

陳戌懿只選了距離最近的一家，卻沒細看環境，訂好房間，為時已晚。

密閉的空間，像床一樣的沙發，橘黃色的氛圍燈。

男大學生還沒來過私人影院，開門進去，就紅了臉，低聲嘟囔，“這、這怎麽跟酒店一樣？”

“私人影院不就是這樣？”林叁七鎮定地瞥他一眼，不動聲色打探，“你沒跟人來過？”

“沒有。”他只去電影院看新上映影片，老片子在網上看。

想到什麽，陳戌懿呆了下，睜大些眼睛，“你經常來？和誰？”

林叁七朝他眨了下眼睛，“你猜？”

陳戌懿不猜，陳戌懿撇下嘴角，有點生氣。

他的反應，反而讓林叁七翹起唇角。不再逗他，她慢悠悠給出答案，“當然是和室友啊，不然和誰？”

他立刻又不生氣，把遙控器給她，拿出手機掃碼，問她想吃什麽口味的爆米花。

林叁七隐約感覺，八字或許有了一撇。但還不敢妄下定論。

電影剛開場，林叁七習慣性拿起杯奶茶，吸管戳開，喝了一口，眉心皺起，“好甜。”

這不是她能吃的甜度，看了眼标簽，原來是拿錯。她扭頭看向陳戌懿，“你喝這麽甜的？”

“今天想喝甜一點。”陳戌懿順手從她手中接過奶茶，喝了一口，也皺起眉，“好甜！”

他對味蕾的承受程度過分自信，總是想當然，然後猝不及防狼狽，模樣有點好笑。

但林叁七卻沒在這會兒笑出來，那吸管是她用過的，上面還有她沾上的口紅印，他竟然就這麽直接喝了！

她的臉一定很燙，但還要出聲提醒，“你不換根吸管？”

“嗯？”陳戌懿眼睫動了動，看了眼吸管，語氣如常，“你的口水吃了又不會死。”

明明做着讓人誤會的暧昧舉動，這毫不在意的淡定語氣，讓林叁七有種，反而是她太扭捏的錯覺。

她忽然有點看不透他。同時覺得這句話莫名耳熟，像在哪裏聽過。

邊看電影，邊想了半天，她沒想起來，注意力被電影裏的男主分散過去。

“布萊斯好帥。”林叁七沒忍住感慨。她不是安靜看電影的類型，想到什麽說什麽。

陳戌懿剛好也不是，接着她的話聊，“你上次還說讨厭他。”

林叁七理直氣壯，“我又沒說讨厭他的臉，而且……”

她忽然不說下去，後半句留在心裏。而且，她現在變成了朱莉，在追她的布萊斯。

“而且什麽？”陳戌懿被她留了一半的話吊起胃口，轉過頭，看着她追問。

“沒什麽，”林叁七适時轉移話題，提起另一件在意的事，“之前喝酒的時候，你說我是布萊斯，為什麽？”

陳戌懿立刻又扭回頭，重新盯着電影熒幕，“我忘了，都醉成那樣，肯定在胡言亂語，你別信。”

沒能得到答案，林叁七不由有些失望，但還是叮囑他，“你以後喝酒注意點，別被人騙得只剩下褲衩。”

“怎麽會！”他的語氣聽起來很不服氣。

林叁七知道，他一直對自己很有自信，有時候就過分自信，所以總在她面前出糗。

眼珠子骨碌一轉，她忽然有了新主意，裝出深沉的語氣，說：“唉，你不記得了，其實你上次喝醉酒，對我做了很過分的事。”

陳戌懿果然面露驚愕，“什麽事？”

林叁七做出沉重的表情，讓接下來的話聽上去更可信，“你對我耍流氓。”

沒料到他坐直身體，俊眉擰起，竟一臉憤慨，“就抱你一下也算耍流氓？”

話音落下，他僵住。

她也愣住。

幾乎是同時，一個尴尬撇開臉，一個激動喊出聲，“原來你沒斷片！”

噢！她還想起來了！

你的口水吃了又不會死，可不就是她上次醉酒的時候，跟他說過的原話。

原來他記得一清二楚！

電影裏，朱莉發現布萊斯扔掉了每天送給他的雞蛋，難過又生氣指責他，“你怎麽能這樣？”

電影外，林叁七發現陳戌懿酒後斷片的謊言，同樣生氣地指責他，“你怎麽能這樣？！”

她比朱莉表現得更憤怒，陳戌懿也比布萊斯更慌張，幾乎要舉雙手投降，“我是怕你尴尬……”

“有什麽好尴尬的？不就是抱了一下嗎？”林叁七一點也不理解他的理由，“我們又不只抱過那一次！”

雖然是事實，但話說出來，氣氛真的變得尴尬。

林叁七沒再看他，抿起唇，也不再說話。變紅的臉色，分不清是因為氣憤，還是因為自己的話。

房間裏只剩下電影裏的聲音，布萊斯開始反思，“原來讓她生我的氣，比她惹我生氣，感覺更糟。”

陳戌懿也在反思，長指捏着一根棒棒糖，遞過去，敲了敲她的手臂，“對不起，我不該騙你。”

林叁七不肯接，沒好氣地說：“你在我這，信用已經爆炸了。”

“別呀！”他着急地說，“我發誓我就只騙了你這一——”

他突然打住，沒繼續說下去。

林叁七看了他一眼，他眼神飄忽。

林叁七又看了他一眼，他緩緩縮回遞糖的手。

“……”

林叁七搶走他手裏的棒棒糖，直接往他腦袋上砸過去，“老實交代，你是不是還有事情騙了我？”

“我沒……”

“你再不說，雙人自行車也幫不了你！”

陳戌懿垂頭喪氣，老實交代，“我其實沒分過手。”

一句話就是一個平地驚雷，林叁七睜大了眼睛，整個人都卸了力氣，癱在沙發上，“你有女朋友還往我這跑？”

憤怒立刻取代前一秒的失落，她憤慨地指責，“你怎麽和陳嘉巳一樣，這麽沒有分寸感！”

“陳嘉巳有女朋友了？”

男大學生的關注點出奇，第一反應竟然是關注別人的事，而後趕緊擺手解釋，“不是，我沒女朋友，我沒談過戀愛！”

他的肢體語言很豐富，生怕她産生誤解，但她早就誤解，“那你說失戀，還想撬牆角。”

“這是個誤會。”

“什麽誤會？”

“誤會她和別人在一起了。”他說這話的聲音很小，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林叁七抓關鍵詞的能力比他好一百倍，“她是誰？”

“……我喜歡的女生，”陳戌懿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開視線，聲音很低地說，“我在追她。”

林叁七終于了解情況，火氣被澆滅，連心都跟着涼透，“原來是這樣。”

什麽八字有了一撇，原來又是她的錯覺。

他也有了喜歡的女生，和陳嘉巳之前一樣。

她又自作多情了。

林叁七端起奶茶，喝一口壓驚暖胃。

偏偏奶茶也是冷的。

她微微側頭，餘光去瞥陳戌懿，沒料他竟也在偷偷看她。被她發現，他立刻撇開臉，正襟危坐，裝沒事人，明明心虛得眼睛都不知道看哪。

林叁七忽然懂了些什麽，木着臉問，“你……不會想讓我幫你出主意吧？”

陳戌懿愣了下，轉過臉來，滿臉興奮，“如果你願意……”

她飛快打斷，“我不願意！”

他瞬間焉了精神，耷拉腦袋，“哦……”

電影還在繼續，布萊斯終于要開竅，在墜入愛河。

林叁七嘆了口氣，就掙紮和糾結中，還是問出口，“你很喜歡她？”

他沒猶豫地回答，“是。”

她不甘地追問，“多喜歡？”

他竟然用上類比，“就像你喜歡陳嘉巳。”

林叁七扭過頭，瞪他，“我現在已經不喜歡陳嘉巳了！”

“……真的？”陳戌懿怔了好一會兒，才問出聲。

電影的光，映得他的眼睛比平時還明亮，林叁七撇開眼，不去看他那該死的讓人心軟的眼睛，說，“他已經有了在意的人，還為她戒煙，我沒必要執着不放。”

或許，早在江醫生的那個電話之前，她的心意就已經發生改變，只是不願意承認。

“你有想過換個人喜歡嗎？”

他長腿一跨，突然挪過來坐，湊到她面前問出這個問題。

距離驟然被拉近，林叁七幾乎能瞧見他臉上的微小絨毛，聞見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

她心跳都快停了，而他渾然不覺，只直勾勾地望着她，清澈的雙眸明亮如啓明星。

差一秒，她就要控制不住嘴巴，脫口而出告訴他，我喜歡的人現在是你。

但是不行。

她不能再重蹈覆轍，更不想被他嘲笑。

理智遏制了沖動，林叁七偏過臉，手抵住他胸口，将他推開，“現在沒心情。”

“哦……”他聲音裏帶了些失落，仿佛在惋惜。

林叁七反過來問他，“你那麽喜歡那個女生，怎麽不去告白？”

她才不管這個問題冒不冒犯，只想探究到底，他是買不起面包的人，還是吃得到蛋糕的人。

“她讨厭我。”原來是前者。

林叁七卑鄙地在心裏雀躍，并不關心地問了句，“你做了什麽，讓她讨厭你？”

陳戌懿概括性地交代，“做了很多故意逗她玩的事。”

即使對象是他，即使還在喜歡他，林叁七也忍不住說，“你是小學生嗎？還用惡作劇那套，去吸引女生的注意力？”

“我知道錯了，”被她罵，陳戌懿也不反駁，反而虛心向她請教，“我應該怎麽彌補？”

他真是抓住機會，就想着讓她幫忙出主意。

林叁七看透他的目的，心裏不爽，并不認真地回答，“知道舔狗嗎？去當條舔狗。”

“怎麽當？”他竟然真的相信。

林叁七沒好氣道，“我沒當過，不知道！你不會自己想？”

見他還真的在冥思苦想，真要用這個辦法去追別的女生。她心裏更堵，仿佛一瓶搖晃了許多下的汽水，被瓶蓋死死堵住唯一的發洩口。

她磨着牙提醒，“你別舔得太過分，給陳家留點面子。”

“能追到女朋友，面子算什麽。”他還真是爽快。

名為理智的瓶蓋松開，冒着泡的汽水湧出來，林叁七快忍不住眼淚，從沙發上站起，拿起包就要走，“我突然想起有事，回學校了！”

陳戌懿立刻跟着起身，“我送你。”

“不用，去當你的舔狗吧！”

她頭也不回甩門離開。

陳戌懿站在原地，眼裏流露出茫然，困惑地摸了摸腦袋，不知所措，“這不是……在當嗎？”

作者有話說：

前兩章：狗子沖了！

這一章：狗子你怎麽反向沖刺？？？

37：我喜歡他但我不說，怕他嘲笑我

小狗：我喜歡她但我不說，怕她更讨厭我。

老母親：急死的是我（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