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鄭洵放下手機,出去給自己沏了杯咖啡。
他瞄了一眼咖啡機,上面已經落了灰。
以前餘恪白在的時候,每次都會自己動手磨咖啡豆,他一從房間出來就能聞到香味兒,不過現在沒有了,餘恪白不在,鄭洵懶得弄。
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
他端着咖啡去了陽臺,把杯子放在一邊,抽起了煙。
看着窗外,鄭洵突然想起分開之前的一個晚上,餘恪白自己偷偷跑到這裏來抽煙,當時他看着餘恪白的背影,就只想将人抱在懷裏。
分開有一陣子了,鄭洵愈發不适應。
一開始因為結婚的事情弄得自己焦頭爛額,離婚之後,終于空了下來,才有心思去想些別的事。
而他所謂的“別的事”,就只是餘恪白而已。
鄭洵從來沒對一個人如此留戀過,餘恪白是個例外。
到現在他依舊沒找到那張遺失的證件照,但餘恪白本人在哪裏,已經有了着落。
鄭洵之前給朋友打完電話,對方第二天就發來了一個地址和一串手機號碼。
辦事效率如此之高,讓鄭洵不得不佩服。
餘恪白去了M市,離這邊不算太遠,卻也并不是很近。
換了新的手機號碼,尾號跟他的一模一樣。
鄭洵不可能毫無反應,他不信這只是個巧合,非常肯定的認為餘恪白對他有情。
收到地址的第二天鄭洵就去了M市,但并沒有提前跟餘恪白聯系。
他到餘恪白住的樓下閑逛,一個非常普通的小區,不過看起來倒是很安靜。
鄭洵有一種很恍惚的感覺,在餘恪白家對面的那個小樹林的長椅上抽煙時,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有路過的小朋友提醒他手機掉在椅子上了,他笑着捏了捏那個小女孩肉呼呼的臉,小家夥笑着跑走了,留下鄭洵繼續糾結。
他在那裏坐了很久,抽了半包煙。
直到夕陽西下,小區裏漸漸熱鬧了起來。
他看了眼時間,到了大家都下班回家的時候。
鄭洵躲在小樹林裏偷偷的看着對面的樓,苦苦等着下班回來的餘恪白。
他不能讓那人一眼就看到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就想先遠遠地看上一眼。
鄭洵覺得自己有點兒壞,他希望餘恪白過得不好。
如果那人離開他之後過得不快樂,或許就會更願意回到自己的身邊。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對餘恪白這麽執着,按理來說,他大可以找個新人,現在年輕貌美願意伺候人的小男孩多得是,真的不缺餘恪白一個。
可他覺得不行,下意識的想把餘恪白給找回去。
事實讓鄭洵失望了,因為他發現餘恪白似乎過得還不錯,而且,讓他有些惱怒的是,餘恪白的身邊竟然跟着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男人。
鄭洵不想管這種感覺稱為“吃醋”,但又不得不承認,在看見餘恪白跟那人有說有笑的走進樓門時,氣得捏扁了煙盒。
誠然,這世界上誰沒了誰都是一樣的活着,但區別在于,活的質量。
鄭洵在沒有餘恪白的這段時間裏,從未有過哪怕一刻的心靈安寧,他焦躁,心煩,每時每刻都想發火。
這種感覺以前也經常會有,只不過每當那時,叫來餘恪白,哪怕不是做愛,只是喝點什麽靠着坐一會兒,也能很快平靜下來。
所以說,餘恪白帶給他鄭洵的,不止是性事欲望的滿足。
那天回去之後,鄭洵跟朋友打電話,說起白天看到的情況,對方說:“在你的潛意識裏,早就把餘恪白貼上了‘鄭洵’的标簽,可是你忘了,他從來都沒有徹底屬于過你。”
鄭洵對他的這句話表示不認同:“他屬于過我,至少過去的兩年是如此。”
“不不不,你錯了,過去的兩年,他歸屬于你的是他的身體,但你從來都沒有占有過他的精神世界,也就是說,你們是肉體交易,不是戀愛,既然這樣,你的占有是不完整的。”
對方是個學究,專門躲在大學圖書館研究社會科學。
當初剛遇見餘恪白的時候,鄭洵曾帶着他們見過一次面,當時鄭洵是擔心餘恪白留下什麽心理疾病。
在鄭洵從前的N多床伴中,餘恪白是唯一長久并且見過他朋友的。
帶出去的時候,鄭洵從來不會刻意介紹餘恪白的身份,但熟悉鄭洵的人憑着一個眼神也能明白這個安靜的男孩在鄭洵身邊扮演着什麽樣的角色。
“小白這個人,你根本摸不透。”
鄭洵對于這句話也是同樣的不贊同,他自覺很了解餘恪白,畢竟一起生活過兩年。
他覺得聊不出個所以然了,對朋友說:“小白也是你能叫的?趕緊挂電話吧,不打擾你做學術研究了。”
挂了電話,鄭洵倒在沙發上滿腦子都是餘恪白。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對餘恪白來說毫不重要,可是他又确實眼睜睜看着人家過着還不錯的生活。
餘恪白還是那副模樣,笑起來也淡淡的,不會特別激烈,那笑容就像是一灘平靜的水泛起的微微漣漪。一段時間不見,似乎更成熟了些,手裏提着一塑料袋食材,看起來是準備回家做菜。
他身邊的那個人,跟他年紀差不多,不知道是怎麽認識的,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
鄭洵開始擔心,他怕餘恪白被人欺負。
就這樣,琢磨到深夜,鄭洵忍不住,拿着手機,特別想打電話問問餘恪白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第二天,鄭洵買了一張新的手機卡,琢磨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發了條短信給餘恪白。
他假裝自己是個發錯號碼的陌生人,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
第一次,餘恪白沒有回複他。
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鄭洵都要放棄了的時候,餘恪白回複他說:不好意思,你可能發錯人了。祝你幸福。
煩躁了好幾天的鄭洵,心情豁然開朗。
就像是幹旱了許久的莊稼竟然迎來了一場及時雨。
他趕緊抓住機會,跟餘恪白聊了起來。
隔着手機,對方不知道他是鄭洵,聊起天來也輕松了許多。
慢慢的,兩人熟了。
鄭洵覺得大概是因為餘恪白認為兩人互不相識,更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見面,所以才卸下了心防,把他當成了一個可以傾訴的樹洞。
有時候,相比于認識的人,人類更願意向陌生人敞開心扉。
餘恪白告訴他: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以前發生的事情雖然明明沒有過去很久,但每次想起來的時候,都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鄭洵盯着那句話看,心有些涼了。
餘恪白說自己喜歡現在的生活,那麽以前呢?他喜歡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