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帝王之道。
對內應堅持流氓路線。
對外要貫徹強盜法則。
這是燕稷沉浮幾世後悟出的道理。
很明顯,這話是沒錯的。
衆人看着燕稷,有那麽一瞬間,居然從這位年僅十六歲的新帝身上看到了上位多年才能擁有的氣勢和威信。
燕稷緩緩上前一步,垂下眼睛:“朕不會對你如何,畢竟不斬來使這個道理朕還是知道的,但是,有些心思,你不能有。”
說着,他聲音更淡了幾分:“懂了麽?”
阿森木愣愣擡起頭,目光觸及燕稷淡到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眸,喉嚨突然一陣幹澀,下意識就開了口:“……懂了。”
他旁邊其餘八國來使眼底帶了些小心翼翼,沉默着不說話。
所有人都知道,昭和帝這話不僅僅是給阿森木一個人說的。
不甘心歸不甘心。
可弱肉強食,本就是天生法則。
四周一時無聲。
燕稷朝着謝聞灼方向一瞥,後者會意,将手中長劍收了回來。脖頸處沒了鋒刃的束縛,阿森木逐漸回過神,臉色驟然蒼白下去,低下了頭。
燕稷沒再看他,轉身回去坐下,看着下方沉默的衆人,輕輕笑起來,桃花眼重新變成明媚的模樣:“其他話朕也不多說,來使平日裏還是要多注意些自己的言行舉止,以免傷了大啓與赤方的和氣,到時候就不大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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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舉起酒杯:“此事已了,衆卿及來使也不必放在心上。”
九國來使一愣,卻看着燕稷正彎着嘴唇看他們。
于是反應過來,急忙端起酒杯:“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燕稷就笑,将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殿內氣氛被刻意柔和,表面上看着與之前沒有半點區別,大啓朝臣甚是舒心,重新開始談笑,與邊上沉默着的赤方相對比,
燕稷看着他們,笑得沒心沒肺,桃花眼朱砂痣,眉目如畫,看不出半點方才冷漠莊重的氣勢。
夜漸漸深了,外面夜風涼寒。燕稷心情舒緩,酒意也慢慢升了起來,眼睛布上朦胧的水光,謝聞灼在邊上看着,低頭遞過一杯蜂蜜水,看着他喝下去,輕聲道:“陛下,不早了,先回去吧。”
燕稷也覺得乏了,聞言點了點頭,起身說了幾句告辭的話,便和謝聞灼一起出了殿門。
他抱着手爐,身上披了一件寬大的披風,更襯着人弱不禁風。不過此時已經沒人會拿隐藏着不屑的目光看他,一一目送他出去,殿內才重新熱鬧了起來。
喧嚣之中,燕周靜靜坐着,低頭飲着酒水。
心情雜亂而晦暗。
……
夜裏。
宣景殿。
燕稷酒量向來不大好,雖然不是一杯倒,但五杯也足夠了。
謝聞灼扶着他進了內殿,燕稷靠在榻上,彎着一雙醉意朦胧的眼睛,目光從謝聞灼身上緩緩移到邵和那邊,然後笑眯眯開了口:“小美人兒,你離朕那麽遠做什麽,靠過來點啊。”
謝聞灼:“……”
邵和:“……”
這種醉酒之後調戲人的毛病是從哪裏學來的?
一定是被丞相和太傅帶壞的!
邵和瞪了謝聞灼一眼:“我去給陛下熬醒酒湯,太傅照看着些,但是……”
“嗯?”
邵和原本想說可別做些沒羞沒躁的事情,但想着總覺得不對,咬牙把之後的話收了回來:“總之就是這樣,我先去了。”
謝聞灼笑笑:“好。”
邵和又看他一眼,轉身去了小廚房。
謝聞灼走到榻邊,燕稷稍稍歪着頭看着他,半晌,笑了起來:“嗯?這個美人看起來雖然年紀大了些,不過也挺好看的,朕喜歡……美人過來,讓朕摸一下。”
謝聞灼:“……”
謝聞灼眯起眼睛,靠近燕稷:“陛下想摸哪裏?”
醉糊塗了的小傻子愣了一下,伸手小心翼翼在謝聞灼眼睛邊上點了一下,他最喜歡謝聞灼的眼睛,烏黑深沉,仔細看過的去的時候總有種要深陷其中的感覺。
“真好看。”燕稷感嘆一句,手指慢慢向下滑,在嘴唇停下,指尖剛剛觸碰到柔軟的唇瓣,就看到謝聞灼突然笑了笑,而後張開嘴,輕輕在他指尖舔了一下。
被反調戲的陛下很是不開心:“你不準動。”
謝聞灼笑得溫柔:“好,臣不動。”
燕稷這才滿意,手指繼續向下,劃過鎖骨,慢慢解開衣襟,而後探進胸口,眯起眼睛捏了幾下,皺眉:“大美人兒,你這似乎有些平啊。”
謝聞灼:“……”
“不過我喜歡。”燕稷再捏一下:“手感不錯,朕覺着,朕的太傅摸起來,肯定也是這樣的感覺。”
謝聞灼眼底閃過奇異的光:“太傅?”
燕稷嗯一聲,又皺眉:“可惜太傅是禁欲系高嶺之花,肯定不會給朕摸……不對,太傅現在人設崩了,已經不算高嶺之花了,嗯……”
燕稷想起謝聞灼之前破廉恥教學,耳根一熱。
“怎麽了?”
燕稷嘆氣:“朕有個秘密。”
這話題轉的太快,謝聞灼一頓,眼睛深不見底:“什麽秘密?”
“朕是個斷袖。”
“……”
燕稷捂住臉:“所以朕是很不喜歡太傅拿來的那些春宮圖的,若是變成龍陽向,朕說不定還想看一眼。”
謝聞灼定定看着燕稷,半晌,輕輕笑了。
燕稷摸摸鼻子:“你笑什麽?”
“沒有……”謝聞灼低下頭,對上他的眼睛:“就是,陛下似乎還沒摸完,不摸了麽?”
“當然要,都說了你不許動。”燕稷說着,一手探出來将他腰帶解開,一手繼續向下。
于是邵和熬好醒酒湯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畫面。
太傅被陛下壓在榻上,衣衫半截,腰帶被丢在邊上,露出好看的鎖骨和腹肌,而陛下低頭看着太傅,眼睛彎着,雙手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游移。
邵和:“……”
邵和腦海瞬間被上下其手四字刷了屏。
邵和端着醒酒湯,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想說謝聞灼,可太傅被陛下壓着,怎麽看都是受害者。
可如果要說燕稷,邵和偏心護短,舍不得。
內殿門開着,夜風緩緩吹入。
“陛下現在沾不得風,将門關好。”謝聞灼道。
邵和這才反應過來,反手将門關上,走上前去低頭,發現燕稷已經趴在謝聞灼身上睡着了。
謝聞灼把醒酒湯接過來:“陛下。”
燕稷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出一聲含糊的嗯,低沉沙啞,謝聞灼眼睛一暗:“陛下,先把醒酒湯喝了再睡,否則明日會頭疼。”
醉酒狀态下的陛下除了愛耍流氓以外沒別的毛病,聽他這麽說,嗯一聲後坐了起來,被謝聞灼一勺一勺喂着喝了醒酒湯。
湯裏放了些助眠的藥材,燕稷眼神很快又變的迷茫。
謝聞灼笑笑,溫聲道:“陛下,時候不早了,睡吧。”
燕稷點了點頭,躺下去,他确實也倦了,呼吸很快變得均勻。
謝聞灼小心翼翼起身,為他蓋好被子,笑笑:“走吧。”
邵和點頭,熄了燈。
殿外月朗星疏,夜風微涼。
……
旦日,九國來使離京。
這日百官歇朝,燕稷依着禮數遣燕周送他們出京,自己就窩在宣景殿抱着手爐看桃花,看了一會兒,習慣性轉頭和謝聞灼聊天,才想起來太傅不在。
今日謝聞灼說有些書要買,一大早便出了宮。
邵和進來,看到燕稷站在打開着的窗邊,當下就急了,上前把木窗關上:“陛下,鄭太醫都說了不能吹風,怎麽能站在這裏,還有分明說着不能飲酒,昨日卻還喝了不少,還好當時身邊有太傅,否則……”
之後似乎像是想到了什麽,邵和臉一紅,停了聲。
燕稷沒注意到他的神色,無奈:“朕已無礙,無需這樣大驚小怪,而且朕也沒覺得頭疼,昨晚雖然醉了些,可朕記憶裏并未覺着有不妥的地方,想來是無事。”
醉酒後不記事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邵和嘆口氣,覺着陛下不會想知道自己酒醉後回對臣子上下其手的事情。
但這種不注意自己身體的思想是不能有的。
邵和擡頭看看他的臉色,很堅定的搖了搖頭:“不行,陛下臉色看着還是有些蒼白,這身子必須好生調養着,稍不注意就容易出差錯,陛下……”
小話唠一旦開口就根本停不下來,燕稷回到榻上坐着,輕輕嘆了口氣。
為免繼續被唠叨,待謝聞灼回來,燕稷直接去了禦書房。
大啓近日沒什麽大事,案上奏折寥寥幾本,燕稷迅速批了,靠在椅背上,和謝聞灼說說話。
不久,外面宮人通報:“陛下,丞相到了。”
燕稷一看,果然到了傅知懷每日前來送情詩的時辰,嘆口氣:“以後這個丞相若是這個時辰過來,就不必通報了,直接讓他進來就好。”
邵和應了,片刻,傅知懷推門走了進來,眉眼盡是風流笑意。燕稷看他一眼,在他繼續開口之前先出了聲:“拿來吧。”
傅知懷笑眯眯從懷中拿出信箋,遞過去。
燕稷打開低頭掃一眼,發現情詩的破廉恥程度突然升了好幾階,成功完成了從暧昧文到三級小污文的究極突破。
燕稷:“……”
丞相啊,你這一晚上究竟經歷了什麽?
燕稷沉默,覺着自己當初第一次看到丞相情書時那種一言難盡的感覺的又回來了。
傅知懷卻是心情很好的樣子,笑得十分不正經:“陛下覺得如何。”
“……”燕稷覺得身邊長久沒有枕邊人實在太可怕了。
他幹咳一聲:“朕覺得……極好。”
傅知懷拿來的情書如今已經有十幾封,每次問及感受燕稷都是這句話,燕稷自己都覺得煩,偏偏傅知懷不嫌棄,聞言眼角挑起,笑得恣意。
燕稷看着他笑,更覺得丞相大概是被憋壞了,于是悲憫的朝着他下身瞥了一眼。
傅知懷:“……”
這眼神是怎麽回事?!
燕稷很是尴尬,摸摸鼻子。
謝聞灼站在後面笑得清潤,伸手将燕稷手中的信箋裝了起來放到小木箱裏。燕稷任由他拿去,剛想開口安慰傅知懷幾句,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邵和站在門邊:“陛下,王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