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修) (1)
趙子陽半躺在小床上,苦笑不已。什麽時候自己竟連走幾步路,都如此辛苦了。幸虧那幫打手沒瞧出來,不然,事情就沒那麽好收拾了。
小芝局促不安地看着床上的趙子陽,欲言又止。
“小芝姑娘,你到底想說什麽?”他要是再不開口,這丫頭還得扭捏到什麽時候?
“趙,趙公子,那玉佩真要四百兩嗎?”四兩都都嗆的,要是四百兩,這都什麽和什麽啊!
“是啊,騙你做什麽。”趙子陽看着小芝扭曲的臉忍不住想逗逗她:“哎,那是我如今所有的身家了,若不是迫不得已,還真不舍得給那群人。”
“你白長副聰明像啦!你不會讓我去點當鋪典當了,再拿錢去還啊!四百兩,四百兩,我們怎麽可能還的起!”說到最後,小芝的眼眶都紅了。
趙子陽不過是開個玩笑,卻不想小芝如此當真,不免有些後悔。
小芝抽了抽鼻子,逼回眼眶裏盤旋的淚花:“不管怎樣,今日謝謝你,至于錢的事,等我二哥回了,自會寫欠條與你。”
“等等,”趙子陽,叫住轉身的她:“小芝姑娘,我不過與你開個玩笑而已,讓姑娘如此傷心,倒是我的錯了。”
“玩笑?”小芝回頭,不解地看着他。
“是啊,那玉佩根本不是什麽和田玉,而是普通的玉石做的,頂多也就值個四五十兩。”趙子陽心裏虛了一把汗,把如此貴重的物品說的這般廉價,真是罪過啊!
玉嬌自回屋,就一直在研究那半塊玉,她不是小芝,前世走南闖北,自是對玉有一定的了解。這玉為和田玉不假,只是在這個時代并不缺和田玉,所以也沒太值錢。她原野以為不過百來兩銀子,而這些銀子對于趙子陽這樣的世家公子來說,确實不算貴重。所以她才同意柔柔拿。不過這玉設計的巧奪天工,只怕不僅僅是一塊普通的玉吧。
“那,那夥人?”若是他們知道受騙,返回找自家算賬如何是好。
“我不說了,那玉少說也有四五十兩,足夠抵債,他們又怎麽會來算賬呢?放心,不會有事的。”趙子陽淺笑。
“對,還有多的呢。”想到那些多餘的錢,小芝又是一真心疼。
“不過你放心,那錢,我二哥會還你的。”雖然,還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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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陽淡笑不語,還是等魯大哥回了,與他說吧。
等小芝終于放心地出了屋子,趙子陽一直強撐的身子才一下子癱軟下來。
“陽,陽?”趙子陽的動作打擾到專心擺弄玉佩的柔柔。見趙子陽似乎很難過的樣子,就三兩步爬到他的身邊,伸出手抹了把他臉上細密的汗珠。
“呵呵,沒事。”是沒事,只是牽扯到傷口,有些疼罷了。想自己從小嬌生慣養,哪怕是習武,也有一大堆人伺候着,哪受過這般傷。
“叭”
趙子陽感受到臉上濕漉漉的觸感,再看看某雙亮亮的大眼睛,失笑不已。這家人到底怎麽教的,這孩子怎麽如此愛親人呢?不過,習慣了,也沒那麽難以接受吧了。
魯新和采兒匆匆趕到家門口,沒有預料中的天翻地覆,也沒有預想中哭鬧不休,打罵混雜的聲響。心裏更加不安。因為自家就在村口,所以他們還沒有碰到村裏人,也不了解事情到底如何了。
“阿新,不會有事的。我走之前讓你嫂子去找你大哥了。他總會幫忙的。”說是這樣說。可想到那個膽小怕事的男人,錢同躍還是有些不屑。身為大哥,沒有個大哥樣,連娶個媳婦都要弟弟幫忙。這樣的男人還想讓自己高看,怎麽可能。若不是事發突然,自己也不會讓自家婆娘去找他幫忙。但願這次他能有點作用。
“嗯。”魯新也希望像他說的那般,他捏了捏采兒僵硬的手,朝她安撫性地點點頭。
“小芝,小芝。”魯新推開門,喊了起來,聲音中夾雜的微不可查的顫抖,讓采兒忍不住想落淚。
“二哥,你回來啦。”
見到奔出來的小芝,三人終是松了口氣。
“小芝,柔柔呢?”采兒一把上前,捉住她的肩膀,焦急地問道。
“在屋裏。。。。。。呢。。。。。。”小芝看着已經進屋的二嫂,有些愣神,好快啊!
“錢大哥,先進屋吧。今日真是多虧了你,不然。。。。。。”出了這麽大的事,如果不是有錢大哥,自己還蒙在鼓裏,家裏就兩小孩加一傷者,可如何是好。
“嗨,咱倆還客氣這些做什麽。況且裏面還有我幹閨女的。你嫂子還在家等我呢,我就先回了。”錢同躍也知道這一家子今天定是受了不少驚,自己呆着不合适。
“那行,等過兩天,我請大哥大嫂喝酒吃菜,可不能推辭。”
“這白吃白喝,哪裏會有往外推的。我等着,若是酒不夠了,我可得找你算賬。還有,好好安慰安慰我幹閨女,可別讓她受了驚,改日我再來看她。”
“一定,一定。”
“柔柔。”親眼見到閨女,采兒緊繃的神經才松懈了下來:“怎樣,有沒磕着,碰着?那些人有沒欺負你,或者吓到你。”
“娘~~”柔柔不知所措地看着淚流滿面的娘親,她試圖用她的小胖手,擦幹那些淚,可越是擦,越是流的迅速。
“沒事,娘是開心。”采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也想到屋子裏還有別人:“讓子陽看笑話了。”
“嫂子愛女心切,方才落淚。子陽又怎會看笑話。”趙子陽一向讨厭女人的眼淚,那是無能的表現,可今天,趙子陽卻覺得很美。在那個深宅大院,連孩子都成為争寵的工具的牢籠,有幾個能為自己的孩子留下這般真切的淚。就連自己的娘,也把多餘的憐惜全給了體弱多病的二弟了吧。
“等到子陽做父親的時候,就能理解了。”采兒淡笑,臉上猶挂幾縷未拭淨的淚痕,饷午的陽光從敞開的紙窗投入,明亮了房間,也亮了趙子陽的心。
采兒将從山上采來的藥攤在院子裏曬,這是給趙子陽用的。許多自己能找着的藥采兒是不會去買的。至于有些不懂得,便會趁回娘家的時候問牛大爺。一來二去,還真沒花多少銀子。
這些日子,地裏的話忙活的差不多,魯新便讓自己回家。采兒自上回的事,也是怕了。現在村子裏的人都知道自己家多了個男人,開始說閑話的不少,還是魯新出面和大家解釋清楚,才平了這場小風波。
“娘,娘。”
“怎麽了?”采兒低頭問抱住自己大腿,閃着淚光的柔柔。剛不是還和子陽玩的開心嗎?
“陽陽,讨厭。”玉嬌一雙美眸瞪向屋子裏悠閑地翹着二郎腿的某人,考慮是不是該讓柔柔遠離他。
“子陽叔叔又怎麽惹你了。”采兒也是奇怪,這子陽也不知怎的,總喜歡惹柔柔生氣。柔柔每次都氣鼓鼓地跑走,第二天一醒過來,還沒全醒,又跑到他房間了。這可讓魯新吃味不少呢。
“娘,柔柔胖嗎?”
“怎麽會?”采兒笑着搖頭,柔柔要是瘦了,別說自己,魯新阿新只怕要第一個跳腳吧:“柔柔記得鐵叔家的喜娃嗎?”鐵叔是村裏的一戶人家,家裏生了四個閨女一個兒子。一家人把兒子當成寶,閨女都是草。那喜娃是最小的一個,都五歲了,瘦的跟杆子似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才三歲多。
“嗯。”柔柔想到前兩天自己在大門口吃大餅,那喜娃盯着自己直流口水,忍不住皺眉。
“她不胖對吧?”采兒見柔柔點頭,接着說道:“那是因為她總是吃不飽。柔柔晚上也不想吃飯飯了嗎?”
“不要!”柔柔想到那些好吃的都從自己眼前飛走,立馬抱緊采兒的大腿:“吃,吃,要吃。”
“好好好,晚上給柔柔弄好吃的。”
“咯咯,吃,好吃的。”
“吃貨。。。。。。”玉嬌扶額,果然還是個孩子,自己在瞎擔心什麽?
“阿新,你說子陽到底是什麽人?”魯橋的閨女這兩日得了風寒,兩夫妻沒空照顧,便将小芝叫去,晚上也住在那。采兒在魯新的懷裏折騰來折騰去,就是無法入睡。
“許是某個大家裏的公子哥吧。”魯新閉着眼,含糊道。
“只怕他來歷沒他說的那般簡單吧!”采兒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趙子陽傷口的場景。除了那個致命的傷口,還有不少小傷口。還有雖然自己醫術只知毛皮,可也能看出他是受了內傷的。不過前兩天為他把脈,也是好的八九不離十了。
“那又如何,咱們一沒惹他,二沒挾恩求報。他好了自會回家,他是個什麽身份和咱們有什麽幹系。”魯新拍了拍采兒的背,寬撫道。
是啊!采兒自己也覺得自己是瞎操心。沒事想這麽多做什麽呢?許是那日聽小芝說趙子陽替阿新還了債,還有那玉佩的事,才讓自己不免多想吧。
“那玉佩,真要留下嗎?”
“子陽既那般說,咱們要是不收便是小家子氣了。”那日自己和趙子陽說要立借據,等将來還他錢,趙子陽鐵了心不肯,還是要是自己堅持要還,他也待不下去。那猛然間下地的動作可真吓着自己。這傷口剛裂開,要是再一番折騰,可不是玩笑的。最後當然是魯新屈服。不過:“雖是這樣,咱們還是得存錢,等哪一日還予他便是。至于玉佩,子陽說了是給柔柔的,就替柔柔收好便是。”
“行吧。”采兒推了推快睡着的魯新:“阿新。”
“又怎了?”魯新真的是很累,這兩天是掃尾的工作,自己為了能早日做完,除了吃飯,幾乎一刻不停。
“我睡不着。”采兒見魯新很是困頓,心裏有點小心虛。中午陪柔柔午歇久了些,現在她是一點睡意也無。
“睡不着是吧!”魯新蹬着屋頂,感受到身旁傳來的溫暖:“那就做些能讓你很快睡着的事吧!”
“晤!”
月明星稀,又是一陣翻雲覆雨。。。。。。
“”
☆、告別
小芝背着個竹簍,嘟嘟囔囔地踢着身邊的石子。對面迎來一群洗衣歸來的婦人。小芝轉身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又來了。”小芝跺了跺腳,将趙子陽在心中罵了個遍。
“喲,這不是魯新家的妹子嗎?”說話婦女的一口黃牙在秋日的暈染下,顯得格外燦爛。
“呵呵,孫嫂子好,大娘,姐姐們這是要趕回家做飯吧,二嫂在家等我呢!我就先回了。”小芝一個錯身,躲開孫嫂子要挽住自己的手,穿過衆人,拔腿就跑。
“诶,等等啊!我話還沒說完呢!這丫頭,家裏人怎麽教的。”
“就是。”
“都能把男人帶回家藏着,這點事算什麽。”
“哎喲喂,雖說這小芝還是半大孩子,可也快十二了,論理都該定親了,總是和個大男人共處一室,指不定會出什麽事呢!以後誰家敢娶哦。”
“嫂子,您嘴巴積點德,不然到了地府可是要被拔舌的。”小芝停下步子,眼眶通紅地怒視眼前這群亂嚼舌根的女人。又是這樣,自從村裏人知道那趙子陽在自己家後,雖然在二哥面前不敢多說,可私底下卻是愈演愈烈。只說的沒今天這般難聽。
“我怎麽說錯話啦!哈?”孫嫂子尖着嗓子,擡起胸前的波濤,一臉蔑視地看着小芝:“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誰知道會有什麽事。我們可是知道的,你二哥和二嫂白日都不在家。還有啊!那男人總得換藥啥子的吧!啧啧,也難怪,那麽俊的一個男人,還有不少錢。你送上門也是能理解的。是吧,各位。”
“呵,孫寡婦,你當人人都像你那樣離不了男人,天天把別人家男人往床上拽!”小芝以前因為爹娘的事,總是畏畏縮縮,顯得懦弱。可自從和二哥一起生活。二嫂教她刺繡,自己掙錢,讓她知道自己也是有用之人。每當自己做對事,二嫂也會誇自己。久而久之,小芝也變得自信。就像今天,如果是以前,只怕自己要哭着跑回家吧。還記得有一次,自己也是在外受了閑氣,回家不敢說,躲在被窩偷哭。是嫂子發覺自己不對勁,又帶自己去那欺負自己的人家,硬逼着他給自己道歉,才罷休。那一刻小芝才知道,原來受了委屈是可以讨回來。回家的路上,二嫂和自己說了好多話,那天晚上,二嫂和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自己和二嫂說了半夜的話。二嫂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尺,過了就不該再容忍。而家人和名節無疑是她最後的尺度。
“賤蹄子,敢罵老娘,果真是沒爹娘養的,看老娘今天不替你老子教訓你。”孫嫂子早年死了相公,又是個耐不住寂寞的,經常打扮的花枝招展,在門口招惹男人。村裏人大都不願搭理她,今天也是剛巧碰到,大家才和她一塊回去。這會見小芝捅破這層紙,也是覺得尴尬,更覺得丢人。孫嫂子感覺到總人躲閃的目光和遠離自己的作态,更是怒火攻心,揚起手就朝小芝招呼去。
小芝往旁邊一閃,躲開那帶着厲風的巴掌,拍了拍劇烈跳動的心就往家跑去:“你才是生不出崽的母雞,我爹娘再不濟,還有我哥哥呢,輪不到你操心。”
“有本事別跑,賤蹄子,別讓老娘見到你,否則看老娘不收拾你。”孫嫂子氣的差點将木盆摔到地上,想到摔壞了還得買,猶豫了下,終究沒砸。不過,一旁的人早都走光了。孫嫂子跺了跺腳,氣憤地回了家。
“小芝,怎麽了,跑的這般匆忙?”采兒在院子裏整理藥材,見小芝氣喘籲籲地支在門上,就上去拿下她背上的簍子。裏面是豆角,辣椒之類的菜。家裏并沒有種這些,采兒就讓小芝拿着家裏的白菜子和蘿蔔去二姑婆家換。二姑婆家的香草夏季定了親,是另外一個村的,人也老實,在家裏排行老幺,家境不說有多好,最起碼能過得去。香草總算是開了竅,整日也不再瘋瘋癫癫,盡躲在屋子裏繡花樣。
“沒,沒事。”小芝想到那被自己氣的跳腳的孫嫂子,就樂的不行。
“那你樂呵個什麽勁。”采兒點點她的額頭,轉身将簍子拿到前院中央的一把椅子前。
“嘻,碰到一只亂拉屎的母雞,我虎了它一眼,居然真把它吓走了。咯咯~~”小芝覺得,那孫嫂子其實還真挺像只亂走的母雞的。
“你啊!都幾歲了。你二哥還說你最近是越來越不着調了,仔細讓我別養成個小辣椒,到時候可不好找親家。”
“二嫂!”
“呵呵,好了,不逗你了,小芝這樣才好。對了,晚上想吃什麽?”采兒将簍子裏的東西倒出,分門別類地放好。
“想吃又酸又辣的白菜。”小芝的口味偏重,之前是能吃飽就成,現如今胃口都被采兒養刁了,甚至有時候在大哥家吃飯,都覺得難以入口。小芝覺得,二嫂這一手廚藝,真比得上鎮上酒樓的廚子了,雖然她沒吃過那些。不過同樣是簡簡單單的炒菜,怎麽二嫂就能做的那麽香呢?
“成,晚上就做着,再加個素炒豆角。”農家就那幾樣才,那些魚肉,自己也買不起,采兒只得換着花樣,大家也能吃的開心。
“今晚有好吃的?”趙子陽的腦袋從窗戶伸出,旁邊跟着個小腦袋。
“有好吃的也沒你的份。”小芝看到他,就想到那些流言蜚語,這語氣自然就不好了。
趙子陽眨眨眼,不明白自己哪裏有惹到她了。不過這小丫頭不會以為揮揮爪子,就能吓到自己了吧?
“小芝丫頭這是在外邊偷吃了辣椒才會的吧?火氣這麽大?”趙子陽轉而對采兒說道:“嫂子,我看你就煮碗清淡的面給她合适,在這麽吃下去,啧啧。”
“要你管,白面。。。。。。”
“小芝!”小芝私下裏總是一生氣就叫趙子陽白面人,。白面人是在那些唱戲的男子,因經常把臉畫的粉白,人們就稱他們為白面人,普通的男子可不喜歡被人這般叫。采兒也讓小芝改了這稱呼,這幾日也沒見它叫了今天差點又冒了出來。
“二嫂,我去廚房燒火。”小芝垂低下頭,就沖進廚房。
“小芝,”采兒以為她耍小性子,想着得晚上和她好好說說:“子陽,別介意小芝無惡意的。”
“嫂子看我是這般狹隘的人嗎?”和這麽個小丫頭鬥氣,可不是他趙子陽會做的事。
“是我的小心眼了。子陽今晚可有想吃的?”采兒擦了下手,将在趙子陽懷裏不住撲騰的柔柔接過。
“可以吃小芝剛說的那道菜嗎?”自受傷以來,趙子陽整日是清湯寡水,嘴裏都能淡出鳥了。每日還有聞着廚房裏飄出的香味,這對于吃遍好酒好菜的趙子陽來說,可真是一種折磨啊!
“只能少許。”采兒受不了他像個孩子似得饞樣,算算他受傷也有十來天了,解解饞也是可以的。反正自己家也沒什麽魚肉的,不礙什麽事,不過是尋常菜加重味道罷了。
“嗷!終于不再當這假和尚了!”若不是怕扯到傷口,趙子陽真想翻個跟頭。
“咯咯,和尚,陽陽,和尚。”
趙子陽“……”
玉嬌:“果然孩子的捉聽能力是很強的。”
作者有話要說:
☆、告別2
“啪,啪啪。。。。。。”
“來了,找誰?”小芝打量門外站着的兩個男子,一個錦衣華服,一個像是小斯的打扮。找麻煩的?看着不大像。
“在下趙子連,敢問這可是魯新魯公子的住處?”說話男子長得溫文爾雅,未語先笑。小芝傻愣愣地看着那人溫潤的容顏,失了神。
“姑娘,姑娘?”
“啊?哈?我,我叫小芝。哦,對。這是我二哥家,我二哥就是魯新。”小芝紅着臉,磕磕絆絆地說道。
“噗嗤。啊!公子。”李思抱着頭,痛叫出聲。
“姑娘請勿見怪,這是我的貼身小斯,李思。”
“不怪,不怪。對了,你叫趙子連?”見那人點頭,小芝算是知道此人的來意:“你是趙子陽的什麽人?”雖然讨厭趙子陽,但這個人瞧着可比他好多了。
“正是,不知家兄現在可在?”哎呀,讨厭,這人怎麽那麽愛笑。小芝左瞧右盼,硬是忽略某人的那張臉。
“在的,在的。你先進來吧。”小芝打開門,就往裏跑:“趙子陽,你兄弟來找你了。快出來!”
“半個月,真是夠快的呢!”趙子陽靠在床頭,一手護在柔柔的後面,以防她掉下,一手打開對着前院的窗戶,看着那個十七八歲的男子,不屑地說道。
“趙子陽,趙子陽?聽到沒有,你家人來找。。。。。。你。。。。。。”小芝拍開屋子的大門,頓時被屋內的情景吓得瞪大了雙眼:“趙子陽!你個流氓變态!!!!!!”
“叽?”柔柔奇怪的看着被小姑拿着掃帚追打的趙子陽,不解地摸着自己的臉頰。
如果說小芝是生氣,那玉嬌和緊随而來的趙子連和李思就是被吓傻加驚呆了。
“公子,我沒看錯吧!”
“嗯。”
“大少爺最讨厭女人的吧!”
“嗯。”
“那娃娃也是女的吧!”
“嗯。”
“我記得大姑奶奶家的小姐一歲時摔倒碰到大少爺的衣服,大少爺轉身就讓人将那件衣服燒了吧?”
“嗯。”
“可是,大少爺剛親那女娃了?”
“嗯。”
。。。。。。
“公子,你在幹嘛?”
“飛鴿傳書。”趙子連扭曲着臉,蹲在地上,興奮地狂寫。。。。。。
“大堂哥,該回了吧?”趙子連接過小芝遞來的水,朝她抿嘴一笑。
“嗯,你先去鎮上,我明日去找你。”趙子陽無語地看着羞紅着臉,将原本要給自己的那杯水又端回去,跑走的小芝。
“為何?若是大堂哥今日有事未處理好,我陪大堂哥,明日一同回去便可。”
“你覺得,你留下來,今晚能睡哪?和我同床共枕?”趙子陽毫不客氣地奪過他的水,雲淡風輕地說道。
“。。。。。。”想到大堂哥的特殊取向,趙子連默默地閉上了嘴。有些事留下太過深刻的印象,不是一下子就能掃清的。。。。。。
傍晚的火燒雲映紅天際,給寂靜的村子帶來一絲執着的色彩。忙碌的人們跨着匆匆的步伐,帶着疲憊,混着期待,往各自的家門走去。
院子裏傳來斷斷續續的交語,那是魯新夫婦與趙子陽的談話。
“要回去了嗎?”
“嗯,出來夠久了,再不回去家裏該擔心了。”
“雖然傷好的差不多了,回去還是得注意些才是。”
“嗯。大哥,嫂子,這段時間,我真的很開心。”
趙子陽自認是個不羁的人,可京中的那些條條框框,他不可能視而不見。身為長子,背上是整個家族的興衰勝敗。哪怕是再不羁,骨子裏的規矩嚴謹還是束縛着他。這段時間,盡管自己的活動範圍只是這麽個小院子,可這一家子的溫馨,淡然,卻給了他極大的感觸。
淡然,知足,純真,真性情,以及對家人無條件的信任與愛護。這些,都是趙子陽從未體會過的。多少人為了榮華富貴,權勢地位,粉身碎骨,抛妻棄子。自己家中最不缺的就是勾心鬥角,而最缺的就是這一家子的溫情。
“什麽時候走?”魯新和采兒都不是矯情的人,哪怕不舍,也知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又不是生離死別,不過是京都而已,相見,還是可以相見不是。
“明早。”趙子陽的淺笑直達眼底:“魯大哥,若是有事,可持鳳佩到飛雲當鋪,必有貴人相助。”
“這下可好,我也成了有靠山的人了。”魯新自認還沒有保證家人永遠不受傷害的能力,既然有人主動當自己的助力,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呵呵,若是魯大哥喜歡這樣想,也未嘗不可。”
“天晚了,既然決定明早走,就去收拾收拾,早點歇着。”古人睡得早,夜間更無玩樂。采兒更是早睡的主。
“大哥,嫂子,明日就別送了。”趙子陽其實并什麽需要收拾的,這個家也沒什麽值得他帶走的。可他領魯新夫妻的情。
“這怎麽可以。”魯新不贊同地看着他:“你是想一去便與我們斷了情分是吧。那也得有頭有尾,哪有家人離家,無人想送的。”
“怎麽能。”若是這段情分都斷了,那自己還剩下多少溫情:“大哥大嫂的救命之恩,子陽永生難忘,若是子陽有丁點這等想法,便讓自已天……”
“別。”采兒阻止趙子陽,瞪向魯新,只瞅得魯新縮着脖子讨好地笑:“阿新說着玩兒呢!別理他。子陽,若是你還認我這個嫂子,就聽我一句勸。”
“嫂子您說。”趙子陽讨厭女人,哪怕是自己的母親,那個一生依附父親,沉淪于家宅争鬥的女人,自己也無法喜歡。可是采兒,這個明明平凡又不平凡的女子,卻讓他無法厭惡。許是因她的真,又或是她的善。
“不要徹底否定別人對你的好,我想,總會有人一直陪着你,只是你沒發現罷了。你,可以不用讓自己那麽孤單的。”趙子陽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可是獨處時,總是流露出一種與世隔絕的孤寂。那個無人能插足的世界,既然不能讓他歡喜,就走出,不是更好嗎?
陪自己?有誰呢?爹,那個一生都在追求勢力的男人,自己對于他,或許是關耀門楣的一個繼承者吧。娘啊!所謂的關心,不過是程序化的儀式吧。
“那麽,嫂子,大哥。你們,可願陪子陽?”
采兒微微詫異,看向子陽,他依舊笑得不羁,可眼底的認真與期待,卻讓采兒動容。采兒笑着看向魯新,迎來的是他溫熱的掌心和知心的笑。
“當然,哪有兄長會抛棄弟弟的。”
“嗯,子陽找到媳婦可要告訴嫂子一聲,若是可以,也讓我們見一見。”失禮嗎?妄想嗎?身份的差距,或許讓采兒的話顯得有些可笑。可誰能阻止一位嫂嫂對小叔的關心呢?
“那嫂子可得多準備點,這見面禮可不輕呢!”
“嘿,還怕你哥出不起不成。等着,到時候給你備份大禮!”魯新揮着手,誇張的動作讓院子裏蕩起陣陣的笑。
“真的,要走了嗎?”他走了,那些三姑六婆就不會再拿自己取樂了吧!不會再有人說自己像個男娃了吧!可是,還是不舍呢!明明那麽讨厭,老是讓自己生氣,為什麽自己還會不舍呢?那一天,如果沒有他在,自己會怎樣呢?被帶走吧!二哥怎麽可能拿的出那麽多錢救自己,大哥更不可能吧!其實,也沒那麽讨厭,只嘴賤了點嘛。是啊!柔柔都喜歡的人,又能壞到哪去呢?
“姑?”
“呃?”
“呼呼,不痛,不哭哦~”
“呵呵,”小芝捧着柔柔的臉,在她鼓起的臉頰上響亮地親了口:“小姑不痛,有柔柔在,小姑不會痛哦!”
情窦初開的女子呢!玉嬌倒是沒想到,自己的行為還會帶來這個意外的插曲。不過,小姑的這份情,注定要付之東流,好在小姑自己還不清楚。也慶幸小姑‘膽小’,所以主動追男人這種事,哪怕是想,也是妄想吧!
“哈?啊!”
可愛,好可愛,好想捏,嗚~~,為什麽就我摸不到。玉嬌鼓着臉,哀怨地看着半睡半醒的柔柔,兩只魔掌伸到她的臉龐處,每次捏,都穿透而過。
“柔柔,今天不用去哦!”玉嬌看着柔柔麻利地自己穿好外裳,雖然扭扭歪歪,最起碼套上了。
“陽陽?”是的柔柔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不是洗漱,吃飯,而是找趙子陽。
“柔柔忘了,他昨天說過,今天要回家的。”趙子陽早上離開的早,柔柔那時候肯定是起不來的,所以昨天他就和柔柔說過。
“回家。”柔柔歪着腦袋想了會,突然癟起嘴:“回家了。”
“嗯,不回家,家裏人會擔心的。柔柔要是好久不回家,娘是不是也會擔心,柔柔也會想爹娘,是不是。”
淚水在烏溜溜的大眼睛裏打着轉,柔柔微張着嘴,想了想,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而且,子陽說過還會來找柔柔的,對吧。”
柔柔低頭,看着脖子上的鳳佩,又擡頭看着蹲在眼前的玉嬌,剎那間破涕為笑:“嗯。”
啧,有誰,能拒絕這世上最幹淨的笑呢?哪怕是一向厭惡女人的子陽都不能抵抗呢!
作者有話要說:
☆、財路1
趙子陽的離去,好像并沒有給采兒一家的生活帶來多大的變化。日出而做,日落則息仍舊是他們一貫的生活方式。
秋季的繁忙總算在一場大雨之後有了停歇。賣了糧,交了稅,家家戶戶都窩到炕上,數數今年的收成。采兒兩口子當然也免不了這俗氣的一幕。
“一百一十五,一百二十,。。。。。。,三百二十三。”魯新将串好的銅板提高,不讓柔柔拿到:“呵呵,媳婦兒,光是糧食,咱們就掙了五兩多嘞。”
“嗯。這一年總算是沒白忙活。”采兒也是喜得。畢竟這算是自己第一次真正意義上下田掙到的銀子。她接過那一串零碎的銅板,遞給蹦跳着的柔柔:“五兩銀子,咱們收着,剩下的這三百多文。阿新,你明日去鎮上買些東西吧。家裏的油也沒了,再買些肉,給大家都開開葷。還有啊!別忘了買點米,當初說了要給小芝煮粥喝的。做大人的可不能失信。”
“行,媳婦讓買什麽,咱就買什麽。”魯新對家人一向不吝啬。再說采兒也不是會亂花錢的主:“媳婦兒,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那麽多人去做什麽。家裏的事不用做啦。”采兒嗔了魯新一眼,兀自盤算着明日又得開銷多少。
“爹爹,去。”玩銅板玩的開心的柔柔接到玉嬌的指令,立馬擡頭應和。
“成,爹爹帶柔柔去。行吧,媳婦兒。”
“娘~~”
采兒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巴巴的父女倆,什麽時候自己成了扮黑臉的了:“去行,可說好了,不許亂花錢。”
“好嘞!嘿嘿!”
玉嬌看着笑得歡快的一家人,心裏也是滿滿的幸福。
明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呢!
吵吵嚷嚷的集市,随處可見的地攤。魯新在人群中穿梭,護着懷中的閨女,盡量不讓別人碰着磕着她。
花了一百文錢買了半斤粗鹽。這玩意也是個金貴東西,就是便宜點的粗鹽,大家都得省着用,又在雜貨鋪裏買了其他一些東西。魯新就抱着采兒往賣豬肉的地方走去。
“江大哥,來兩斤半肥的肉。”魯新将折騰的柔柔放在地上,朝着那人叫道。因為每次買肉都是在他這買。兩人也算是熟的。
“好嘞,您稍等。”那人兩三下就将肉割好,遞給魯新:“嘿,阿新,這是你閨女吧!啧,長的夠水靈的啊!”
“嘿,那是,也不瞧瞧是誰的女兒。”魯新一臉的自豪,平日裏那股謙虛的勁,一遇到柔柔,全跑的沒影。
“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