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常十肆卻耳尖微動,從這塊大靈石面前緩緩睜開眼——那雙黑眸在剎那間流轉過一層淺淡的金光,轉瞬既逝。

他體內原本盡數斷裂的靈根靈脈已聚合小半,元神也從瀕臨虛無的狀态勉強凝實,幹涸的靈府被滋潤了表層,吐息間都是難得的輕松自在。

也是這時候常十肆才發現,原本占據頭頂腳下的淡藍色熒光,嗯……現在只剩下他掌心巴掌大小那一塊,正瑟瑟發抖。

道真仙人默默地,壓制住心底的垂涎,不太好意思地松開手。

順便記得把貪嘴的小常裕也拉回來抱緊。

——靈眼是一條靈脈的根本,靈眼要是全被他“吃”了,那這條不知道已經生長多少年的靈脈也就徹底死了。

從前在修真界,常十肆還能注意着,哪怕是閉關進階也都準備上十幾條極品靈脈備用。只不過他來到這鬼地方之後,太久沒感受到這種洶湧的靈氣,一不小心就過分放縱了。

唉,這樣不太好。

常十肆一邊反思,一邊抑制着體內吸收靈氣的本能,伸手将那塊僅剩的淡藍色靈石小心取下來。

靈眼被取下之後,整個礦洞的碎石掉落速度越來越快,常十肆迅速将這塊巴掌大的藍色石頭收好,轉過身準備叫着小黑一起趕快離開。

“小......”

——卻看到那黝黑瘦弱的小女孩正懸浮于半空之中,雙眼緊閉,哪怕被碎石砸到身上都不見任何反應。

竟然是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入定了。

這小丫頭果然資質不錯。明明還沒入門,僅僅憑借他吸收靈氣時無意釋放出的氣息幹擾,甚至能在這個陌生星球一腳邁入修真界的門檻。

說起來,最開始常十肆只是因為小黑和從前的畫皮女有幾分相似,加上這小丫頭心性不錯,這才随意在希卡利面前提起,無傷大雅地幫了她一次。

本來他此事過後以為兩人應該不會再有交集,可偏偏小黑将他說過的話放在了心上,獨自一人挖出這樣一條礦井,又正好與前來“偷吃”的自己撞上,之後更是因緣際會受他影響,無意間打開了修行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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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環接着一環,看來佛家的因果理論,也并非是無稽之談。

道真仙人并不懷疑小黑入定是因為自己,畢竟當初在修真界,每次當他演練劍法的時候,道真峰的山頭山腳都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修士,只盼望着能在圍觀他的同時有所感悟,那段時間道真峰的天空總會時不時飄着幾層劫雲,偶爾冒出一兩道金光。

......這樣的事情一多,他家那位小心眼的道侶就不開心了,硬是撒嬌賣萌把他演練劍法的地點改為洞府之中,以至于道真仙人的劍法不見提升,雙修術法卻進步飛快。

一粒拇指大小的碎石塊顫巍巍落在他的腳邊,似乎是在小心翼翼地提醒這人注意下走神的地點。

——果然是與整個伽馬星壽命一般長的上品靈脈,勉勉強強還養出了幾分靈性。

常十肆搖頭輕笑,不再多想,一手抱緊打起哈欠來的小常裕,另一只手提起小丫頭的後衣領,像捏着一張輕飄飄的紙片,幾乎看不清腳下的動作,轉瞬間便消失在礦洞之中。

“轟!”

在常十肆的身影剛消散的那一刻,只聽到一聲巨響,整個礦洞驟然塌陷下去!

希卡利正頂着一對熬夜的黑眼圈坐在床邊守着門。

他早在幾天前就将自己得到一等品瑰石的消息傳遍整個礦場,那位原本想将瑰石功勞偷偷占為己有的亨利隊長氣得不行,然而衆目睽睽之下,他也沒辦法光明正大使絆子。

消息一路順利傳到上面,小也都得知後果然派人傳消息,讓希卡利帶着瑰石過去。

在與拉莫叔叔交流後,希卡利已經決心将這塊瑰石銷毀,只是主星那位外交官一直說還有其他安排,讓他先不急。眼看着明日就是他給小也都送瑰石的日期,饒是向來有耐心的希卡利都難免有些慌亂。

他握緊了手中的加密通訊器,若是天亮之後常十肆那邊的所謂安排還沒有影子,他們就不會再等......

大地突然開始顫動!

不,這不僅僅是普通的顫動。

希卡利幾乎瞬間從床上跳起來,一臉驚恐的看着周圍——

腳下地板正一塊塊崩裂開來,鐵架床更是發出讓人心驚的金屬抖動聲,桌面上那裝模作樣的書本紙筆随着愈發猛烈的顫動滾落下來......

他轉頭看向隔壁空蕩蕩的床鋪,希卡利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麽要做出這個動作,難不成他竟然下意識認為這麽大的動靜是常十肆搞出來的?

“轟!”

不遠處的一聲巨響帶動起世界更加瘋狂地顫抖,希卡利直接被掀翻到門口,他顧不得多想,連忙卧好雙手抱頭!

......這明明是在伽馬星上連小孩子都知道的基本保護手段。

然而,如果門在這時候恰好被人從外打開——

常十肆看着面前狼狽的希卡利,輕咳一聲。

勉強克制住自己喊免禮的習慣。

灰頭土臉的希卡利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并不在意、或者說是沒空去計較常十肆将還沒清醒的小黑放在自己床上。他神情複雜地看着這個對眼前一切毫不意外的男人,又看了眼一片狼籍的房間,腦袋裏被各種困惑疑問擠成一團,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先問哪個。

幸好常十肆沒準備把他一直晾在一邊,順手給小黑蓋上被子之後,他坐在自己的床鋪上——這也很奇怪,明明整個房間都亂成一團,可偏偏常十肆的床卻沒收到任何波及,上面甚至連灰塵都沒有。

“我做了一點小準備,”常十肆神态自若地說,“到時候你就和其他人說,是拉莫派來襲擊礦場。”

“......我們最開始不是說,只毀掉那塊瑰石嗎?”

希卡利覺得自己和常十肆呆久了,可能也學習到了兩分對方輕描淡寫的态度。

瞧瞧,他現在竟然能說出這種話,‘只’毀掉那塊瑰石,只。

要知道,哪怕在常十肆回來的前一秒,他還再為那塊即将被毀掉的瑰石而哭泣。

“啊,對,還有那塊瑰石。”可能大餐吃太多了,常十肆這才想起來那塊小點心,“不過他們可能也顧不上這些,讓拉莫找些人裝裝樣子,這段時間來礦場頻繁騷擾一下,你們有機會的話可以趁亂将那塊瑰石帶走......當然,确定帶不走也別舍不得。”

“裝得像一點兒,至少讓也都派以為拉莫真的要奪走這個礦場。”常十肆強調,“這是他們的主礦場,如果遭遇襲擊那對于也都派來說肯定不是一件小事。只要能夠将也都派的主要戰鬥力都吸引過來,就可以讓拉莫全力襲擊大本營。”

“聲東擊西,一舉打破。”

明明希卡利第一遍就聽懂了他的意思,可還是将這段話在腦中反複轉了三圈,才努力讓理智回歸,避免被對方直接激起莽撞的熱血,真以為事情就和常十肆的語氣一樣輕松。

如果只是這麽簡單,拉莫這幾年也不會被憋屈到一路壓着打。

“這件事說得輕松,”希卡利深呼吸,壓着情緒努力鎮定地說,“也都派在小也都領導的這兩年能夠這麽嚣張,和小也都本人毫無關系,主要在于他背後站着兩個人......”

常十肆了然:“一個嬉皮笑臉的娃娃臉,一個面無表情的刀疤男。”

“……你既然知道他們,也應該知道他們的能力,當時那......嗯,娃娃臉只需一擊就奪走了我們一整個礦場。”希卡利揉了把臉,“雖然不想說這種漲他們志氣的話,但我和拉莫叔叔都确定,我們真的打不過。”

“所以沒讓你們來,”常十肆看他一眼,“這兩人交給我。”

希卡利說不清那個眼神裏面究竟有什麽,但似乎只是被他看了一眼,就仿佛被打了定心針。

這段時間以來始終糾纏着他的焦慮情緒莫名散去,整個人驟然放松下來。

面前這個人在這一刻,竟然好像是無所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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