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竟是之洲

回到淩蟾居,朝歌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妥,便叫來沐童“沐童,你把我尋來的東西送到梁府去,再安排人好好照顧那人。”

沐童欲言又止“爺,那個人是誰啊,看你今天神情不太對,難不成是那的人?”說着,向上指了指天。

朝歌低眉笑了笑“差不多,他是南海四世子洛涯。”

“啊!”沐童驚呼出聲,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後又悄聲的說“那您還救他,不怕他認出您來?”

朝歌無所謂的擺擺手“怕他作甚,該來的少不了,又不是沒人知道我在這之洲島。”

沐童驚恐的看着自己爺,心想“瘋了瘋了,知道您在這不打緊,但這要是讓人家知道您對一個女人動了心思…”

“沐童,你将此物速速送往南海,并告知令四郎安置在此,勿惦念。”心裏的腹議被打斷,沐童點點頭,收起朝歌從懷中取出的信物 “爺,我馬上去辦。”

簌簌啼落,日轉星逝,明明說好次日再來的人,卻已幾日不得動靜,想來便來,說走就走,真當這梁府是能随便出入的地方。前日蘇千伊來府上,說是朝歌府上救了一個落難者。未晞心裏納悶的很,叔父何時這般善心了,以往也有流落至此的漁船,可都不見朝歌何時親自過問的。

未晞坐在堂內,擺弄着女紅刺繡,她一向不擅長這種東西,才動了幾針,就傷了自己,心裏有氣,又無話可說。

雖然自家小姐不說,但是南婉還是從梁未晞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憂傷和孤寂。

也不怪她心思細膩多愁善感,這梁府早就沒了往日的熱鬧,就連這之洲島都日漸蕭條。遙想往日光景,雖不是門庭若市,卻也笙歌不闕,只可惜那一場殺戮,斷了歌聲滅了華燈。每年初春,是梁府上下最哀怨的時候,雖梅花盛開,争相鬥豔,但這漫天的紅卻沒帶來絲毫的雀躍,反而襯的這百裏之洲一片死煞。梁未晞恨極了這個時候,卻只有在這時候才敢回憶在父母膝下承歡的片刻。

這日,未晞着一身素服正把玩着朝歌送來的新鮮玩意,可那神情卻不在那玩物上。

貼身丫鬟南婉領着一女進了內堂,見到未晞行了禮,看小姐沒反應,南婉便上前俯身說道“小姐,錦姐姐回來了。”

未晞擡起頭,明眸裏漾滿了哀傷,仿佛一眨眼,便能蕩出苦海“錦兒,娘親那裏可好?”

東錦跪在地上,行了叩頭禮,再起身眼裏也是一片淚光“小姐,棘涼山一切都好,倒是小姐切不要再過度悲傷,夫人在天之靈也不願小姐日夜活在回憶裏。”

未晞苦澀的扯了個笑臉“我沒事,只是又到了這個時候,免不了傷感。對了,我想着今年就召你們回府裏來,總守着個空塚也挽回不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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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東錦忙打斷,這事素來不提的。

未晞有些失神,意識到自己的失語馬上轉了話鋒“錦兒你說的是,我的确不該再這般傷感下去,總要有個盡頭,有個了斷。婉兒,去請朝歌大人過來,就說商議生辰。”

“是。”

五日過去了,洛涯的傷已無大礙,可人卻是遲遲不肯醒,蘇千伊有點懊惱,眼前這人氣色姣好,元氣恢複,為何不醒?這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壞她第一藥師的名號,蘇千伊左手拂袖,右手緩緩的搭在這人的額頭上,豈料剛一碰觸到,便被反手握住了,蘇千伊眼色一冷“哪裏來的登徒子,竟如此無禮。”

那人想是也意識到自己的冒失“姑娘恕罪,在下還以為是惡人要挾,多有得罪。”說着坐起身來,行了拱手禮,頭深低着,倒顯得誠懇。

蘇千伊瞥了那人一眼,未發一言,便抽身離去。

朝歌聞聲而來,剛踏進門內,就看見這一幕,冷美人甩袖而去,病公子拱手作揖。

朝歌走上前,聲音溫和的問“洛公子醒了,可有不适?”

洛涯聞聲擡頭,發現眼前已不是那姑娘,但這人卻是面熟的很,腦中閃過一幕,随即神情一驚,剛想脫口而出的名字卻被對方打斷,“在下朝歌,是這宅子的主人。”朝歌從容的介紹着自己,洛涯倒是神色不解,朝歌又說“洛公子放心,身上傷已無大礙,你且在這好生休養。”

洛涯沉思了一會兒,腦中像是捋清了什麽什麽想法,粲然一笑“多謝先生搭救,洛涯感激不盡,只是不知我怎會在此?”

“是家丁發現了洛公子,朝歌只是舉手之勞,另外我已經派人去令尊那裏報平安,洛公子安心便是。”

洛涯心裏的想法又肯定了幾分,便應着“既然先生識我與家父,叫我洛涯就好,公子叫着生分。”

朝歌點點頭應允,又轉頭吩咐身邊人“沐童,這幾日你且伴在洛涯身邊,定要好生照料。”

“沐童定會好好照顧洛公子。”

正說着,一仆人前來禀報“大人,梁府南婉姑娘來請大人前去議生辰。”

朝歌挑了挑眉,不露聲色的掩下嘴角的笑意“我這就去。”

“是。”

“洛涯,我還有些事情,你且歇着,有什麽事吩咐沐童就好。”朝歌對床上的人說。

“先生不必費心我,快去赴約吧,別讓姑娘等急了。”

見他這樣講,朝歌也不再客氣,轉身出了屋子,臉上漫着再也止不住的笑意,議生辰之事,已經八年沒有了,原來都已經八年了,未晞終于願意接受現實了麽?也不知這是好還是壞。

若此生都這樣得過且過,也不會有太多的變故,但偏偏想改變的時候,事情就多生異樣,是福是禍誰都說不好。朝歌步下生風,看着園中的梅花豔豔,輕輕的勾了勾唇。

屋子裏的洛涯醒來之後便再也沒有睡意,這幾天他可是休息夠了,打量着這屋子裏的一切,包括朝歌留下的這個叫沐童的随從,他若沒猜錯這個朝歌絕對不是表面這般簡單,他記得很清楚那張俊俏的臉他見過。

在三百年前,天尊的集賢宴會上,當時他是座上賓,坐在聖母的旁邊。

那是聖子的座位,他是天尊的兒子!

可為何他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洛涯想不通,便想着問問這個随從“沐童?”

沐童站在一旁都快打瞌睡了,他不知道自家爺幹嘛把他丢在這,照顧這個四世子換個人不也行麽,“洛公子,您有什麽吩咐?”

洛涯瞪着無辜的眼睛,裝作絲毫不知的樣子“南婉姑娘可是你家爺的相好?”

沐童撲哧一笑,意識到自己失禮,忙道“洛公子,那南婉姑娘只是個婢女,請我家爺去的是她家小姐。”

“哦,那先生在意的便是她家小姐?”洛涯順坡而下。

沐童臉上有點有點尴尬,但還是‘如實’說道“洛公子有所不知,我家爺與梁家小姐的父親是摯友,那梁家小姐還要喚我家爺一聲‘叔父’呢,今日是小姐要過生日了,爺才前去議事的。”

洛涯做了一個了然的表情,繼而掀開被子想要下床來。

沐童忙上前“公子身子不适,還是少動為好。”

洛涯搖搖頭“沒事,這點小傷不足為提。也躺了些日子,身子都變懶了,想着去外面轉轉不是更好。”

沐童見洛涯心意已決,便也不再勸阻“公子說的是,正巧院外梅花綻開,公子看了定會開心。”

“哦?這裏有梅花?”

沐童點點頭“自然,這之洲島上百裏梅花,并非虛名。”

這下輪到洛涯驚訝了“這裏是之洲島?”

“是的,公子暈在金水灣,是被梁府的漁工救上來的”說着随洛涯踏出了府門。

洛涯頓下腳步,看着院外的株株梅樹,花開豔豔,有些自顧自的道“我只當是陸上一處,不曾想會是這之洲……”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洛涯一個急轉撞在了旁邊的沐童,顧不得失禮,洛涯一把抓住沐童的肩膀,身上的外衣依行而落,卻被遺忘“你說那梁府可是梁亦程的府邸?那梁家小姐便是那梁未晞?是不是?”

沐童被洛涯急切的神情問得一愣,心想原來認識啊,不禁又為自己家爺擔心,又來個競争對手“正是,洛公子怎知?”

怎知?不僅知,還熟得很。

原來她還活着。

洛涯身影怔怔,一臉的心事,但在沐童的探究下還是一一隐去“沐童,帶我去那梁府看看。”

沐童有點為難“洛公子,那梁府素不見客,除了我家爺和蘇姑娘,再沒其他旁人進去過,我每次跟随爺去都要在外候着。”語氣裏好不怨念。

沒想到那洛涯到不介意“我不進去,就在那門前看上一眼。”

沐童無法推辭,只好在前引路。

洛涯站在梁府的大門前,看着與想象中并不符合的一切,頗有些傷感的笑了笑。他還記得那人口中的之洲斷不像這般蕭條。

洛涯還記得,他們在馬背上互說着自己的家鄉。那時洛涯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只說自己的家鄉在大海的邊上。

沒想到她說“我的家在海裏,是南海的一處,那裏每到初春就會開滿梅花,漂亮極了,我喜歡站在閣上向島上望,處處都是豔紅,處處都生機盎然。”

洛涯身為南海世子,自是對南海了如指掌,就問道“那島是什麽名字?”

未晞騎在馬上,回頭看他笑顏如花“之洲,叔父說這名字出自詩經‘關關雎鸠,在河之洲。’”

洛涯笑着點了點頭,心裏應和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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