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零落依草木

還是先回之洲去吧。

她這樣想,讨厭這樣不知所措的感覺,讨厭這樣無依無靠的感覺。

心裏有了主意,整個人的感覺也不那麽迷茫了,總算是有了方向!事不宜遲,未晞出了門,她想要去找清源道長,能否回到之洲,還是需要這個人的幫忙。

不知是自己多想,還是事實如此。未晞總覺得清源道長看她的眼神很奇怪,有震驚有探尋。總之,未晞覺得這個清源道長很不簡單。平日沒事的時候,清源道長都會在混元堂打坐清修,她小心翼翼的繞過院子裏的道士,若是被他們發現了,一定不會讓她随便見的,又要通報。她可是心急如焚,沒那麽多耐心。

轉轉繞繞,終于來到了混元堂所在的院落。清修的地方果然不一樣,四周靜極了,一個道士都沒有。未晞快步走到門前,剛想要敲門,手還沒有碰到,門就自動開了。

呵,看來清源道長已經知道她要來了。

未晞也就不扭捏,一走進門,就看見在面前打坐的清源道長。未晞稍微有些局促,也不知是該先打聲招呼,還是該默默等着。

“吱…”

門又關上了,未晞回過頭,發現道長已經睜開了眼睛。

“梁姑娘,坐下來說吧。”

坐下來?未晞環顧了一圈,也沒見椅子之類的東西,就只剩下清源道長旁邊的那個打坐墊。是要讓她坐那麽?

未晞躊躇了下,還是學着清源道長的樣子,盤腿坐在墊子上。

“道長,您怎麽知道我要來啊?”

清源道長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須。

“貧道不僅知道梁姑娘要來,還知道梁姑娘為何而來?”

“哦?”難不成會讀心麽?未晞不信“那道長說說看?”全然忘了自己是來求人家辦事的,語氣輕挑,滿臉的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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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道長倒是不在意她的表情,只是淡淡說了句“梁姑娘真是孩子心性,天真的很。”

天真?這可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形容她。道長自然是調侃,他以為莫離尊者不顧反抗天尊也要維護的人,定是個絕世無雙的女子不過在他接觸後,并不這樣認為。但…有一件事,清源道長還是很在意的。那天,未晞被榮爵抱進道觀的時候,經過門前的八卦攝妖鏡時,清源道長本以為會看到梁未晞的本體,可是他卻什麽都沒看到。

這讓清源道長很困惑,難道她不是妖?可她卻實是梁亦程與沐曦昭的女兒,那為什麽攝妖鏡照不出她的魂魄呢?

未晞看着清源道長看她的眼神,心裏暗想,就是這種眼神,他到底知道什麽呢?

“道長,未晞想要請您幫忙。”

清源不漏聲色的收回探究的目光“梁姑娘放心,貧道已經安排人送梁小姐回之洲島。”

“那就謝謝道長了,未晞告辭。”

急忙道謝,起身就走。未晞實在沒有勇氣再接受清源道長那探究的目光了。

打開混元堂的門,外面站着兩個人。榮爵,還有一個穿着道服手執長劍的人。

“梁小姐”清源道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此次就讓我的大弟子虛餘護送姑娘會之洲吧。”

執劍的人向前邁了一步,對着未晞行了拱手禮。

“梁姑娘,就由在下護送您回之洲島吧。”

“哦。”未晞點點頭,回禮“那就有勞道士了。”又看向榮爵“你又幹嘛?”

“我陪你一起回去!”

未晞面上笑着,心裏卻有些逃避“不用了吧。”

“你的傷還沒好全,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回去。放心吧,我不會再給你添麻煩的。”榮爵扯出一抹微笑。

未晞覺得笑的難看死了。她根本就沒有受傷,哪來沒好全一說。

“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未晞不再推辭。

“現在。”

一心想要回之洲見見那個想念的人,可是卻撲了個空!

從南婉嘴裏得知未晞出島了之後,朝歌整個人都慌了,他從來沒有這樣不鎮定過。

她會去哪裏?會不會有危險?

一旦腦子裏的思想開始馳騁,就很難停下來了。甚至是當機立斷的,就想要出去找她,可是該去哪裏找呢?若是在以前,以他的身份随便找幾個仙家幫忙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想在他這樣敏感,這次跑來之洲還是偷瞞着,所以這種張揚的辦法,他想都不敢想!

也怪他身體還沒有恢複,傷口才剛剛愈合,這麽一折騰,臉色都是慘白的,東錦看在眼裏很是心疼,只好先穩住朝歌,去找梅邪仙人來幫忙。

梅邪到了梁府,看到朝歌的樣子,擔憂的不得了。這麽任性怎麽行,就算是梅邪一直都贊成朝歌選擇自己的內心,但是也不想讓事情發展到這麽嚴重的程度。一而再的公然違抗天尊的命令,就算是未來的繼承人又怎樣,梅邪覺得朝歌的這一步棋賭大了。

“我猜到你會回來,卻沒想到這麽快!”

朝歌不理他的話“未晞去哪了?她找過你。”

“是找過我。”

一提起這件事,梅邪就生氣,那小妮子竟然算計他!而他居然還上了當!

“莫離,你真的打算魚死網破了?”

朝歌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感覺很虛弱“我沒想過…但,貌似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無可奈何的聳聳肩。梅邪倒是看出了幾分堅定!既然他這樣決定,那自己沒有不幫忙的道理。與自己的選擇是完全相反的,希望有一天,你不要後悔。

“好了,我會去找她的,你好好休息吧,一身的傷。別要逞強。”

朝歌會心的一下“那就謝謝啦。”

笑着搖搖頭,梅邪出了梁府,還真跟他客氣起來了。

這兩個人也真是,真讓人頭疼!不就是喜歡個人嘛,搞得人盡皆知天翻地覆。真是!

……真是讓人羨慕。

這幾天承熙宮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嚴肅的氣氛,雖然往日也沒人敢造次,但是明顯的,這幾日宮裏的下人都異常的謹言慎行。

原因嘛,自然是花凝的身體毫無起色。莫塵偶爾會來看看她,大部分時間他都在院子裏發呆,也許是內疚,不過這種情緒不太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他看上去愁眉莫展,青言想也許他是在盤算下一步的計劃,或者是在擔心花凝的事。但只有莫塵知道,他在害怕。他一直都很居高自傲,但花凝為他擋劍的那一刻,突然又什麽變了。

他不會承認那是一種叫做喜歡的情緒,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有一天需要花凝的死來換取他想要的,那他會毫不猶豫。可是現在,他并不需要花凝為他犧牲,但花凝這樣做了。打破了他所有的既定好的事,打破了他一成不變的內心世界。這一刻,莫塵看着昏厥的毫無生氣的花凝,一種無力感由內而生。

是的,他在害怕。怕自己變了,怕有人讓他變了,也怕那個人就這麽醒不過來了。

“青言。”

那天出事之後,這是莫塵第一次叫他。就連他放走梁未晞的事,他都沒有過問。

“主人。”

莫塵望着院子裏的花朵出神,好像剛才說話的人并不是他。

那些花,是他叫人種的。因為一個叫花凝的人……

那是很久以前了,他每天都會經過那片花海。他喜歡一切沒有生命的事物,它們不會背叛他。

那一天,他照常的經過那裏。卻碰見了一個女人,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即使是在九天上生活了這麽久,也不見有這樣清麗脫俗的美人。不過,他從來都不是好色之人,美的事物不需要靠近,遠觀就夠了。

他剛想繞開,那女人就湊了上來,莫塵挑挑眉,原來是在等他。

禮貌的一笑,花凝行禮。“尊者。奴婢花凝,見過尊者。”

“客氣,不知花凝姑娘有什麽事麽?”

花凝有些緊張,但還是故作鎮定的說“奴婢聽聞尊者頗愛花草,而奴婢正是調養花草的花匠,不知可有什麽能幫到尊者的?”

莫塵狡黠的笑了下。“呵呵,好啊!那花凝姑娘就随本尊回宮去吧!”

莫塵又何嘗不知到,這只是說辭。不過,他倒是對這個花凝充滿了興趣,她身上充溢着仙氣,可是卻絲毫沒有仙家該有的氣質。她不懂行禮,不懂敬語,不懂規避,甚至還膽大的跑到他面前來自薦。

花凝跟在莫塵的後面,絲絲竊喜。沒想到竟然這樣簡單,就可以去承熙宮,陪在莫塵尊者的身邊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早就被人看穿,失去主動,她不過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好在莫塵并沒有想宰割她,只是有些貪戀這樣不守陳規的打擾。他活的太久,活的太有棱角,以至于都忘記了,稍有逾越的快感。

到了承熙宮,花凝忍不住的打量着這個她向往已久的地方。莫塵有時候會鮮血來潮的在花海裏随手折一朵花,花凝幻想過太多次,希望被折下來的那朵花是她,這樣就能被他帶到承熙宮,不要滋潤的土壤,也不要漂亮的花瓶,只要一個小小的角落,能夠看到開心的他,壞笑的他或是皺眉的他,她就滿足了。

“你在看什麽?”莫塵開口問。

“啊?”花凝語癡,匆匆的又掃了一眼,突然意識到“尊者的宮裏,怎麽都沒有花的啊?”

莫塵依舊是那樣自在的笑着“是你說我喜歡花的,我并沒有說啊。”

可是你也沒有反駁啊……

“說吧,你接近我到底想幹嘛?”莫塵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

花凝心裏一驚,這些年來,她雖然都是在一旁觀察莫塵的心思,但是她相信,這個尊者并不是表面那樣的溫文爾雅。所以這語氣一轉,她突然有點害怕,有點後悔。

也許自己太草率了。

“尊者,我不是別人派來的!”話說出口,花凝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這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啊。

莫塵也是一愣,随即笑出聲。

她還真是可愛,如果有懷疑,他怎麽會帶她回來呢?

“花凝?你是哪個仙人家裏的花匠啊?”

“我…”花凝語塞。她根本就不是什麽花匠。

既然編不下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尊者!我不是花匠,我就是一朵花!”

一朵只願為你開的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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