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蛙(上)
在天庭生活多年的胡不成別的不行,一副鐵壁銅牆般的臉皮算得上優點。
因為出身不好,他經常被同齡神仙嘲諷。小時候他會上前揪着對方的領口揍一頓,也不管雙方力量是否懸殊,總而言之全靠‘樹活一張皮,神活一口氣’的生存之道立身。但打架的下場往往是被對方倒打一耙,告狀告到他的天帝父親那裏。天帝就訓斥他,你已經夠給我丢人的了,就不能低調點嗎!還以為自己很聰明是吧!胡不成漲紅着臉回去面壁思過。聽說他被罰了,同伴又譏笑他是傻瓜,他再次忍不住輪拳頭,最後就變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後來胡不成不裝聰明了,他偷偷給同伴的飯菜裏下巴豆,對方拉得肛墜。他躲在外面笑,轉頭聽見那孩子的母親守在床邊嚎啕大哭。他想起自己的母親也會這麽擔憂自己,突然覺得巴豆行動很無聊。有神仙質問巴豆是不是他下的?他裝模作樣地說,我也是有母親的,如果別人欺辱我,我母親也會擔心我。我自己受欺辱不要緊,讓母親憂慮就是我的過錯。難道我會忍心讓別人的母親這樣傷心嗎?你是在懷疑我對母親的感情?對方噎得說不出話來。
自此胡不成的臉皮越磨越厚,基本上只要對方不在他眼皮子底下謾罵,他都當作沒聽到,反而時常嬉皮笑臉、口無遮攔地說不着調的話,神仙們見慣了就不再搭理他了。
多年以後對着賀亭林,胡不成找回了久違的羞恥心。說到底臉皮厚是對着不在意的人才能武裝起來,如果面前站着重視的人,萬裏長城也自動潰塌了。
做徒弟的紅着臉想挽回點面子:“師父,關于這幾天遲到的事情,其實是這樣的,我前段時間一直睡不着覺,所以精神總是很差,這幾天又開始特別能睡了。我晚上已經不去打牌了,真的,可能……可能以前的作息太不規律了,調整過來需要一段時間……但是我會盡快恢複的,你……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賀亭林一怔,随即摸摸他的發頂:“我知道,我沒有生氣。”
胡不成心裏一暖。
他的确減少了去牌館的時間,也不吃夜宵了。河堤溝口的鐵絲網搭了起來,又重新豎了一塊标牌,扔垃圾的減少了,田家子孫為了感激胡不成的善舉,每周按時送花到醫館來。
胡不成很不好意思,他周末去向田大爺道謝。
田祿急急忙忙領着個年輕的綠背蛙到他面前:“二太子好,想讓您看看這個孩子。他叫笑笑,就是上次我給你說的那個修煉成人的孩子,這是我們家第一個修煉成功的,現在已經能穩定地維持人形了。”
胡不成和小綠背蛙握了握蛙蹼:“你好呀笑笑,我叫胡不成。”
小綠背蛙搖身一變現出人形來,是個和胡不成年齡相仿的男孩子。他腦袋後紮着一束棕黃色的小雞尾辮,身形颀長秀麗,五官活靈活現,乍看和普通人類沒有區別。胡不成驚嘆,本來以為能夠修煉成人形的也應該年紀不小了,好歹是個中年人,沒想到還是個少年。田家能有一個如此有能力的後輩,足夠光宗耀祖好幾輩子了。
就聽田笑朗聲說:“聽爺爺說你從前也不是人類,是從天庭下來的,原來神仙也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的。還以為能修成人已經是最大的福氣了,能和神仙并肩站立才光榮呢。”
他嗓門兒奇大,也許是青蛙的聲帶天生特異,還沒能改換過來,一開口周圍兩三米的地方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還好附近沒有什麽人,不然這樣神仙人類的嚷嚷,不知道還以為是個瘋子。
田祿扯了扯他的褲腿:“你小聲點,還以為自己是只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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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成笑起來:“恭喜恭喜,這下可以玩的就多了,哪天我帶你打牌玩游戲機去。”
“還沒有去樵舍登記注冊的,等拿了身份證,就可以去玩了。現在人多的地方都不敢去,這樣站着看風景太高了,不适應,兩條腿都發軟,哈哈。”
“習慣習慣就好啦,我以前都是飛着的。”
“飛着是什麽感覺?”
“沒什麽感覺,耗氧量低,到海拔低的地方來才明白活着太浪費空氣了。”
“現在還能飛嗎?也帶我飛一飛。”
“現在飛不了啦,還等你以後帶我蹦跶呢。”
田笑聽到不能上天了有點失望,不過很快又打起精神來。他剛剛成人,對人類的一切都覺得新鮮有趣,又遇到胡不成這樣愛玩會玩的人,兩人立刻臭味相投,沆瀣一氣。胡不成毛遂自薦決定帶田笑先去樵舍登記身份,然後立刻吃一頓辣酒田螺來慶賀。
樵舍是妖道駐人間的辦事處,為修煉成人形的妖怪登記注冊人類合法身份。原本這裏很熱鬧,大廳裏擠滿了修煉成人形的妖怪,號碼牌的數量每天有限制。那時候刮起一陣造人之風,妖怪們為了修煉成人有許多走邪門歪道的,成人後作惡為害,導致不少人間慘劇。于是妖道出臺了規定,提高了妖怪轉變為合法人類的門檻,其中一條是修煉成人的妖怪需要人類的推薦信和保證申明書才頒發身份證。這就是田祿要把田笑帶給胡不成的主要原因。
兩人到樵舍的時候在場妖怪不多,取了號碼牌後,胡不成找來登記表格填寫。他滿口答應田祿寫推薦信和保證申明書,洋洋灑灑将田笑作了一番天花亂墜的誇獎,然後歷數他的優異事跡,這封推薦信立刻獲得了審批通過,田笑的身份證也順利簽發。
兩個年輕人歡歡喜喜地在河堤上一邊吃田螺一邊喝啤酒。
“說起酒呢,我覺得還是憐吾洞的陳釀好喝,釀酒的泉水是取深山種有幽蘭的泉眼處春天破冰的第一道水,封壇之後埋在洞口的楊花樹下面,從秋天第一茬落花開始整整十年,取出來的酒才是味道最好的。六歲的時候天帝給我們幾個兄弟埋了一壇,到十六歲取出來喝,又香又濃,啤酒算什麽呀?我告訴你,好東西多着呢,你以後就知道了。”
胡不成一邊晃着手上的易拉罐,另外一只手用牙簽叼着田螺。其實他更喜歡啤酒,只是嘴裏要有裝模作樣的話鎮場。畢竟無論是做人的經驗也好,做神仙的經驗也好,在田笑面前他都更勝一籌,他有心樹立作為前輩的威信,所以總說些罕見未聞的稀奇東西來炫耀。
果然田笑聽得兩眼生光:“憐吾洞是什麽?是神仙住的地方嗎?我以前沒有喝過酒,爺爺說這個東西喝了要變成傻子的,會妨礙修煉,所以我一直不敢喝。”
“憐吾洞是神仙修煉的地方,那裏的楊花最出名,每到秋天落花的時候,引得不少神仙去觀賞品酒,很漂亮的。可惜,沒有機會帶你去玩了。”
“我連氓川都沒有玩遍,以前總是埋頭修煉沒有時間去玩。”
“那怎麽行?做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玩,下個星期放假我帶你先去網吧。你玩兒過電腦沒有?我跟你講,電腦可好玩了,玩兒電腦的人比電腦更好玩。”
“電腦是什麽?”
“去了就知道了。哦對了,你要是有事情找我,就到琴臺石街的亭林醫館裏來,我在那裏工作,直接報名字,都認得我的。”
胡不成過足了當大哥的瘾,有點得意忘形。從前在天庭裏他很少朋友,難得有機會讓他交到同齡好友,他卯足了勁兒要把田笑收于囊中。周日他和田笑玩了一整天,把賀亭林讓他看的書丢到了天邊,星期一要考功課的時候他就傻眼了,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不僅新學的東西一問三不知,舊的也忘了個幹淨。
賀亭林表情凝重地蓋上手裏的書,搖頭:“你是不是覺得太難了?”
胡不成甕聲甕氣地說:“不是……嗯……也不能這麽說,是我沒看書……對不起。”
“為什麽不看書?”
“周日我交了個新的朋友,幫他慶祝……慶祝轉型成功。”
“什麽新朋友?”
“他年紀和我差不多大,以前是個……畜生,非常努力才能改頭換面擁有做人的機會,我也很為他高興,所以玩着玩着……就忘了看書。”
賀亭林嘆氣:“你交朋友是好事情,但是書不能忘了看。學習貴在堅持,書要每天讀,一天不讀就會退步,就會露馬腳。既然你有這麽刻苦上進的朋友,如果他能力比你好,又比你努力,你卻懶散貪玩,你的朋友會願意和你長久結交嗎?”
說罷又補了一句:“你出去吧,好好反省反省。”
梅谷看胡不成喪氣的樣子以為賀亭林責罵了他,安慰道:“你別太往心裏去呀,賀醫生有時候确實很嚴厲,你看看他對那些不聽話的病人都不留情面,從來沒有好臉色的。”
胡不成要哭了:“他沒有罵我,要是罵我一頓,我還不至于這麽愧疚。他肯定對我失望了,我前兩天才答應他好好調整狀态,今天就這樣。小梅姐,我要怎麽辦?我可以哭嗎?”
“那不叫失望,叫用心良苦。別人說你傻,你還真傻呀?要不是重視你,他何必失望呢?”
胡不成醍醐灌頂、捶胸頓足。他下決心惡補自己的功課,一定要重新得到賀亭林的認可。
于是從這天開始他就捧着腦袋一邊背書一邊在櫃臺前接待病人。
背到一半,賀亭林從診室裏出來,到櫃臺前取了放在櫃子裏現配好的藥。
“你要什麽東西跟我說,我拿進去給你就好了。怎麽好意思麻煩你自己出來取呢?還要什麽嗎?茶要不要換新的?我去重新拿茶包。”胡不成讨好地說。
他刻意露出谄媚的笑容,臉上的肉都恨不得堆在一起把全部好意都放在賀亭林面前。賀亭林好笑地看着桌面上攤得亂七八糟的書,擡手敲他腦袋:“不要一心二用。”
胡不成點頭:“好好好,我就想順便溫習溫習。”
等賀亭林拿了藥離開,他蓋上書摸摸索索把穴位圖拿出來看,越看頭腦越昏,越看越糊塗。他順着穴位圖上的小人從頭到腳打量,靈機一動,把梅谷從後面拉過來,悄悄地說:“你幫我做一個東西吧,我回頭感謝你,等我把穴位圖背熟了,給師父一個驚喜。要不然,我怕過不了幾天我會被掃地出門的。”
梅谷皺眉,下意識覺得他沒什麽好主意:“你又撺掇些什麽邪門歪道?”
“不是邪門歪道,這次保證不是。”
他嘿嘿一笑,表情瘋癫。梅谷照他的話給他紮了個布制小人,胡不成找來家裏的舊衣服照着賀亭林的穿着裁剪拼湊貼在小人上,又找河堤上賣畫的美術生畫了張和賀亭林一模一樣的臉在小人面上,就把這個小人當成是賀亭林,每天抱着這個小人在家裏上下其手地記穴位。
“賀亭林”渾身被他摸了通透,身上大穴記得一個都不差,他又這裏揉揉,那裏按按,美滋滋地在心裏計算,上次被賀亭林摸了一把,好歹也算是沒吃虧。
胡媽媽從來沒有見他這麽用功,聽他在房間裏哼哼叨叨地念經,十分欣慰。她準備了夜宵走到房間門口敲門,說:“小勉,吃點東西再看書。還有,你那個姓田的朋友打電話來了,說是你約好了他出去玩電腦的,你要是沒空我就先替你回他了。”
胡不成只能給田笑回電話:“對不起我正在用功,改天再帶你去玩電腦吧。你放心,一定去,我說話你還不信嗎?我胡不成從來不說假話!”
他豪氣萬丈地蓋了電話,又鑽被窩裏和“賀亭林”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無論如何,穴位能記下來了就是件好事情。
一個星期之後賀亭林再考他,雖然還不能對答如流,也算有來有往,不至于一問三不知。
發工資當天,賀亭林微笑着遞給他一個額外的信封遞:“這是獎勵。”
胡不成捏着薄薄的信封口袋,反複将裏面幾張紙幣數來數去。還是幾張嶄新的錢,摸起來又光滑又輕薄,紅通通的顏色照得他臉上也滿面彤光。他向來是只出不進,在牌館裏更是有“散財童子”的美名,所以當學徒第一個月就能拿到獎金更顯得彌足珍貴。
他抽了兩張留給自己,其餘的都給了母親。
下了班他就呼朋喚友地到牌館摸了兩圈,又打電話将田笑叫過來。
沒想到田笑苦着一張臉出現在牌館門口。
胡不成有大半個月沒見到他,很驚訝:“你怎麽了?有人欺負你嗎?”
田笑擺手:“別提了,氣得我差點變不出人形來。我想找個房子搬到居民區去住,爺爺不放心,覺得我剛剛變成人就往人堆裏紮不安全。可是我既然都變成人了,不住在人類的地方怎麽還叫人呢?反正溝口我是不想去住了,剛剛還在吵架呢。”
“你哪裏來的錢租房子?”
“樵舍每個月會補貼修煉成功的妖怪一點錢,然後我再去找個工作,不就行了?嗨,本來想請你吃飯的,我剛剛在網吧玩電腦,和人打賭輸了兩百塊錢。現在身上暫時沒有了,等我明天找我那幾個朋友借點,這頓飯你一定要跟我吃!”
“怎麽不早說呢?我今天發了工資,走走走,我帶你去吃東西。”
胡不成攬着他的肩膀。田笑雖然臉色疲倦、胡子拉紮,倒是掩蓋不住眼睛裏的意氣風發,想必這半個月在人間混得很開心。他一頓飯現在可以吃三碗,必定喝半紮啤酒,胃口非常大,胡不成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很不忍心,琢磨着該不會是田祿不給他飯吃吧?
“你這幾天沒有好好吃飯嗎?”
“也不是,玩電腦忘了。”
“這樣不行,飯還是要正常吃。”
“嘿,做人就是這點不好,要吃飯。如果做人不用吃飯,那肯定省掉不少麻煩事情。你看從前當蛙的時候,吃點蟲子果腹不是什麽難事。可惜只有我一只蛙變成了人,我那些同伴現在沒有能跟我一起玩的了,他們整天在水溝裏哪裏知道人類有多少好玩的東西。本來我還想找他們敘舊,他們又只會說些奉承話,要不然就是要我指點修煉技巧,話不投機半句多!爺爺也是,既然我能夠光宗耀祖,還老是把我當一只蛙來管,他又不知道做人是怎麽回事。”
他嘴巴裏鼓鼓囊囊地反複抱怨些日子的苦悶無聊,家人也不理解他,只會一味說贊美的好話。
胡不成勸說:“你別擔心,以後我跟你玩兒。我現在在醫館裏工作,我師父這個人特別好,你要是想學醫不然也可以來問問他,要是不想,自己找個工作搬出去住也可以。你都這麽大個人了,自己的人生當然應該自己做主。”
“我就知道只有胡哥你懂我。當初我不明白你的話,果然從海拔高的地方來的就是不一樣,這高處的風真他媽吹得人哆嗦。你是神仙,我一只蛙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三生有幸!我才不理他們。”田笑抿掉最後一口酒,扯開了嗓子:“從今往後,我田笑要好好做人,混出一番模樣來,叫那些半吊子們刮目相看!”
兩人喝到盡興,胡不成才知道田笑現在睡在網吧裏,胡不成一拍大腿将他扶回了家裏。胡媽媽見到喝得醉醺醺的兩個小夥子,又好氣又好笑。
胡不成說:“他也是個可憐人,要不然先讓他住在我們家裏,等他找了工作就搬出去。”
胡媽媽端來解酒茶:“朋友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你喜歡就好。”
但梅谷聽了這件事之後不太贊同。
“我覺得,如果換了是賀醫生,不會忍心讓朋友為難的。你和田大爺的關系這麽好,他現在肯定心急如焚地到處找他孫子呢,他要是來問你你要怎麽回答?如果如實回答那你朋友肯定不高興,如果你撒謊,你忍心讓老人家憂心忡忡的嗎?你這個朋友太不懂事了。”
幸好田祿還沒有找到胡不成問,想必現在也很焦急。
“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他是我的好朋友呀,我不能不幫他的。”
“要是我碰到這種事就離得遠遠的,你就是傻!”
梅谷是一只自由灑脫的鬼,她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擔心欠任何人的人情。胡不成非常羨慕,他撐着腦袋感嘆,一邊往診室裏偷瞄賀亭林。賀亭林在給病人講話,他坐得端正筆直,表情認真嚴肅。胡不成的心思拐到了天邊,只記得這樣堂堂正正的人真是好看呀。
他靈光一閃,找了張便簽條拿來寫——師父,你真好看。
然後他偷偷摸摸将便簽條壓在賀亭林的茶杯下,轉過頭以擦桌子來掩飾小動作。他心髒砰砰地跳,連擦桌子的動作也變得豪邁了。放眼氓川,我胡不成争當調戲賀醫生的第一人!
這件事夠他和梅谷炫耀到中午了。梅谷給了他一記白眼,在他額頭上貼上“調戲第一人”的紙條。胡不成轉頭就撞在賀亭林懷裏,吓得吐舌頭,做了個僵屍造型。
賀亭林無奈地将封印他的紙條揭下:“又在玩什麽呢?”
胡不成鼓起勇氣說:“師父,你有沒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沒有。”
“那你喜歡什麽樣兒的?”
“原樣的就好。”
胡不成有點失望,問了等于白問。賀亭林是個頂蓋兒的鐵皮桶,看不穿摸不透,都認識這麽久了還要玩神秘主義,這是不把他當成自己人嗎?
他還想說什麽,爐竈上的熱水燒開了,長長的汽鳴聲拉回了注意力,他急忙關火。竈邊貼着他寫的那張便簽條,在原話下多了一行——
“你也很好看。”字跡逡瘦克制,鋒芒暗藏。
胡不成又欣喜又得意,他一邊幻想賀亭林木着臉寫字的樣子,一邊咧開嘴使勁笑。嘿,賀亭林呀賀亭林,調戲我不算什麽本事,下回我讓你給我寫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