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兵天将(下)

胡不成摔在了樓下的窗臺。

窗臺是開放式的,将他完整地抱在了懷裏。他的背部先觸地,避免了腦袋的撞擊,但仍然跌得難受,骨頭裏強烈的震蕩和鈍痛花了他很長時間去消化。他顫顫巍巍地扒着窗臺往外望,濃霧環繞,大樓像陷在獅口裏的一塊餅幹。地面遙遠,不能再往下跳了,要不然真的會摔死。

天兵天将此時騰空而下,胡不成想也不想抱頭就跑。

天将的聲音從上方追逐而來:“你逃不出去的,這裏已經被控制了!”

但不跑肯定是要遭殃的。胡不成心想,至少要等到賀亭林來,他還想再見賀亭林一面。

他順着窗臺連接着的樓梯往下跑。黑暗的樓道無盡地往下延伸,通往一片虛無。胡不成随意撞開一扇門,這些房間裏的布置、家具、方位都是一樣的。這是一種非常基礎的障眼法,對于神仙來說只是毫不費力的小把戲。如果是從前的胡不成,他打個響指也能找到一個破綻鑽出去,然而現在他沒有這個本事了。他惶恐地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由無限輪回構成的迷宮裏。

寒冷的空氣讓胡不成的腦袋冷靜下來,迅速地思考接下來的對策。他當機立斷把燈全部熄滅,窗簾也拉上。光源被切斷後,大樓陷入了死寂的黑暗。他一邊沿着牆往前慢慢走,一邊仔細地辨別從空氣中傳來的響動,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給了胡不成最好的藏匿地點。但背部貼着的牆壁冰冷堅硬,讓他更懷念賀亭林溫暖的胸膛。

既然是迷宮,就一定會有出口,只是這個出口現在他看不見,被藏起來了。要怎麽找一個看不見的出口呢?他連自己怎麽進來的,從哪裏進來的都不知道,出口他更加沒有任何線索。

天兵天将此時沒有了蹤影,胡不成希望黑暗為自己拖延一點時間。

倏忽,一陣悉悉索索的輕響竄過腳下。胡不成本能地就地一滾,往旁邊的角落裏躲。那東西立刻撲了上來,準确來說不是一個東西,而是一群,它們密密麻麻、數量非常驚人,移動的速度也飛快。胡不成被逼到牆角裏,吓得噤若寒蟬。靜默中一聲輕微的“呱”從他腳下傳來。

“二太子,是我。”田祿在黑暗裏低聲地說。

胡不成四肢發軟,渾身冰涼,筆直地盯着雙腳的方向:“田……田大爺?”

田祿說:“賀先生請我們來的,他去引開天兵天将了,請跟我們走,一定要盡快出去,否則賀先生也危在旦夕。”

胡不成驚喜:“師父也來了?那他……”

田祿催促:“請盡快和我們出去,不能再拖延了!”

胡不成爬起來,快步跟上了青蛙們的步伐。這裏的青蛙可能有上千只,布滿了牆角根,胡不成很快就明白了為什麽數量會這麽多,它們沿着迷宮的入口一路鋪開,每走一步都留一只蛙呆在原地,這樣在田祿找到胡不成之後,他們只要順着沿路的青蛙往回走,就可以從入口離開,的确不失為一個上佳的良策。

Advertisement

田祿在他身前急促地沿着來路往回摸爬,黑暗中它靠着氣味來辨別同伴們的位置。穿過層層疊疊的走廊和勾套的房間後,田祿開始唠叨——

“真是奇怪了,我怎麽感覺剛剛沒有走那麽長時間呢?”

胡不成聽到它急躁地呱了一聲。他問:“怎麽了,田大爺?”

田祿慌張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不見了!我的孩子們呀……”

胡不成蹲下身來摸排,剛剛明明還在他腳邊的蛙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似的,突然就斷在了牆邊!他轉身朝後摸索,方才跟着他的蛙們也沒了蹤影,就這麽憑空地突然消失了。田大爺這時候跳到他肩膀上,終于只剩下一人一蛙。

“田大爺,你們是從什麽地方進來的?”胡不成牙齒發抖地問。

“一個井蓋,我們是從樓道的下水道裏上來的。”田祿說。

胡不成恐懼道:“這裏的黑暗能把蛙吞噬掉,不知道那個井蓋是不是也被吞掉了。果然他們不會讓我們這麽輕易地出去,這樣師父也會有危險的,他沒有了仙骨,萬一要是被抓到……”

田祿從喉嚨裏發出輕微的呱聲,這時候它展現出了老者的沉穩:“現在想這些沒有用,我們要找到出口,只要有人能從這裏出去,這個迷宮就會解開的。你不要擔心賀先生,賀先生不會有事的。他是功德深厚的人,天兵天将不能把他怎麽樣。”

“但現在我們怎麽找出口?”胡不成焦急地問。

黑暗越來越深,胡不成連肩膀上的田祿都看不清楚了,再這樣下去,只會更加難以辨別方位。

田祿沉吟:“我們順着牆壁往一個方向走,找有光的地方,出口連接着外面,肯定最亮。”

**

“他們找不到的,普通的光照不進來。”天将這樣說。

賀亭林擋在他身前,微笑道:“我相信他,不成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天将覺得他會被這個人的笑容灼傷眼睛。天兵蠻力襲擊,賀亭林竟然強硬地抗下了兩回,雖然他的身體嚴重受傷,但表面上仍然鎮定,氣勢不逞多讓。就連天将也不禁對這個藥師刮目相看,連連感嘆這樣的人物當年沒有做成主神實在是可惜了。他一邊感慨又一邊苦惱,賀亭林醫人無數,一身的功德如此深厚,殺了他恐怕會遭受嚴峻的天譴。但玉神的吩咐是一定要送這兩個人上路的,玉神的命令他不敢違抗。

賀亭林看出他的擔憂:“玉神先生的想法我知道,我和不成只是想平安地生活,既不打算為了從前的事情翻案,也不想再回到天庭。如果玉神先生被舉報,只能說明他作惡多端,終于到了遭報應的時候。兩位可以去找舉報的人溝通,我和不成都不打算參與這件事。否則,殺了我們倆,兩位也不要想再做神仙了,我可以保證這一點。”

他慢慢收斂了笑容,壓迫感逼人。天将知道他說的不是沒有可能。

賀亭林又說:“殺了我,兩位要遭天譴,不殺我,玉神先生恐怕不會放過兩位的。一旦舉報的材料送到主判官手裏,玉神為了保住自己,會說二太子的案子是執法過當。他如果一口咬死不知情,你們倆位就是直接的事故責任人,因為這件案子的具體執法人員就是你們。判官如果判決是執法過當,兩位到時候就是到冥府遞簡歷也不會有人收的。所謂天地不容,大概說的就是這樣了吧?”

換句話說,從玉神找到他們倆執行這次任務的時候,天兵天将就已經死了。

棄卒無疑是古老而經典的游戲策略,神仙們活了成百上千年了,會喜歡老派的戰術也沒什麽好意外的。其實不必賀亭林多說,天将能想明白。但想明白的時候有點晚了,他只趕得上體會一把心寒。天将的目光忍不住放在弟弟身上,他後悔當初,天兵從小到大沒有享受過太多快樂和正常的情感,這樣死了真的太可惜了,如果玉神只是挑中了自己而沒有天兵,那麽現在他自己死得倒是心安理得。有沒有辦法能保住弟弟呢?

天将從喉嚨裏呼出一口熱氣,露出詭異而醜陋的笑容:“賀先生,我是玉神先生養大的,他對我有養育之恩,就像你師父把你養大。即使你為了心裏的正義背叛了師父,為了償還師恩還是要自取仙骨,這道理天經地義。現在,該是我償還玉神先生恩情的時候了。”

“償還恩情,也沒有必要助纣為虐。”

“我尊敬你,但有英雄也有惡棍的故事才好看,不是嗎?”

語畢,天将突然挑起周身的黑暗猛地襲向賀亭林,黑暗化作一只巨獅張口就把賀亭林吞了進去。賀亭林甚至沒來得及往後退一步,他消失在獅子口裏。

天将将獅子收回,對弟弟低嘆:“走吧,輪到我們的二太子了。”

胡不成覺得自己就快找到光明了。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田祿被他放在自己的上衣口袋裏,青蛙像是一只随身攜帶的巨大心髒在他胸口呱呱地跳。他自己的心跳也在耳邊鼓噪,于是很快他迷失在兩種不同頻率的跳動裏,他分不清哪一個才是他的生命,幾乎要産生分裂的幻覺。

這時候他感覺到腰側一股巨大的刺痛倒襲,疼得他眼前一黑,沒站穩扶着牆倒了下來。他虛弱地掏了一把腰間,那裏本來是他的仙骨,尖銳的疼痛和他被活取仙骨的時候一模一樣,疼得好一會兒他完全失去了意識。

田祿差點從他口袋裏掉出來:“怎麽了?你還好吧?”

胡不成好不容易喘上來一口氣:“沒事……我……我……疼……”

他還沒說完,眼淚從眼眶裏掉下來。毫無征兆地哭泣,太奇怪了。

田祿問:“你受傷了嗎?哪裏疼?”

胡不成說:“我……沒受傷……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受傷了。”

他艱難地爬起來,搖晃昏暗的視線讓他更加頭暈,他已經走得筋疲力盡,汗液打濕了他整個背部,他手心冰涼,雙腿酸痛,心髒被恐慌慢慢占領。賀亭林是不是出事了?他真的能對抗天兵天将這麽久嗎?這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又是從哪裏來的呢?但他把眼眶裏的淚水抹掉,咬牙繼續往前走。

突然,田祿從口袋裏探出腦袋來,它感受到了遠處的異常:“前面有光!前面!”

胡不成擡起頭,的确有羸弱的光點在虛空裏閃爍。非常小的一顆橙色的光斑,它跳躍了一下,然後定在了某個地方,朝着他發出忽明忽暗的光線。胡不成激動地加快了步伐,他跑了起來,用盡全身力氣往光斑閃爍的地方跑。黑暗的路很長,他跑得氣喘籲籲的。

光點越來越大,從拇指大小的光斑變成一簇巨大的火焰,是燃燒着的火,新鮮的帶着焦灼味道的火。胡不成幾乎能聞到燒炙的氣息,他被擋在一堵牆前面,等人高的火光就在他眼前,當他摸到牆壁的時候,他感覺到熱,滾燙的熱度折磨着他的手心,他一下子縮回手。牆本來應該是結實的,難道是這堵牆在燃燒嗎?

“這裏就是出口,這堵牆是幻覺。”田祿說。

胡不成心裏期待着外面是賀亭林:“一定是師父,他贏了,他點了火給我指路!”

他毫不猶豫地一頭撞在牆上,身體融進了牆體,腳步再一邁,他的眼睛就迎來了自然的天光,他從樓裏走了出來,霎時間裹在周身的黑暗消失了,人已經站在了大樓外的院子裏。

天空灰蒙蒙的積累着厚厚的雲,像是要下雨的樣子。明明應該已經是上午了,但光線并不充足,反而顯得暗淡。等着胡不成的并不是賀亭林,而是梅谷。

“小梅姐……”胡不成伸手想摸她,但是他被燙了手指。

梅谷在燃燒,她渾身被通紅的火焰包圍。奇怪的是她的身體不是實在的,而是一道漆黑透明的鬼影。在火光中,她露出熟悉的笑容:“別碰,這是冥火,燒到的話你那根手指頭就要廢了。還好你跑得快,再不出來,我就要堅持不下去啦。”

胡不成立刻明白了。這是她的鬼魂在燃燒!她點燃了自己,才能燒出一道冥火給他指路!

“我不需要你這樣做,小梅姐,你停下來,你會灰飛煙滅的!”

“本來我也不想進輪回,做人太辛苦啦下輩子不想做人了,灰飛煙滅挺好的。”

“不行不行,你不能現在死,我……師父還沒有出來……他會有辦法的……”

他語無倫次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不成,”梅谷的聲音變輕了,像平靜的河流緩緩淌進胡不成的心裏:“你不要傷心,這是我自願的。我本來不應該在人世間呆這麽久,是你和賀醫生給了這段開心的日子,就當是報答你們吧。謝謝啦,祝你和賀醫生百年好合,認識你們我很高興。”

胡不成噙着眼淚:“但是……但是……”

梅谷從火光中伸出手來,她輕輕地碰了碰胡不成的頭頂,大概是想摸摸他。她身上的火光即刻消減了下去,胡不成想要撈住她的那只手,他抓了個空,手心裏都是冷冷的秋風。地上的落葉随風掃起來,一陣清淡的灰煙随着變弱的火光卷進了空中。胡不成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像寺廟裏新鮮燒出的香灰味,霎時間他仿佛聽到無數銅鐘的鳴響從他頭頂排山倒海壓迫而來。

直到梅谷完全燒盡,她的煙灰也飄向雲端,消散在浩蕩的秋風裏。

胡不成大恸,他哇地撕聲痛哭。

這一嚎啕天地震動了。萬神之尊的血脈引起天地同殇,他腳下的土地瑟瑟發抖,風聲頃刻間變得凄厲慘痛,像萬鬼悲鳴又像群馬奔騰。在他口袋裏的田祿禁不住潸然淚下,呱呱哭泣。一只蛙的哭聲帶動了群蛙的呼應,上千只蛙的叫聲乍起乍落。

在他身後,廢舊的樓房從黑暗的迷宮裏掙脫了出來,它在戰栗的土地上搖搖欲墜,忽然轟隆一聲巨響,它頃刻間爆裂,炸成了無數零碎的瓦礫土灰!沖天的灰色煙塵團起一朵蔽日的烏雲,天光更黯淡了,人間籠罩在衰草似的夭色下。

**

天将被爆裂的氣流沖擊,撞在一片破碎的水泥板上,他還不至于被俗物傷害。但當他回頭尋找弟弟天兵的時候,天兵正被憤怒的青蛙咬住不能掙脫。他身上密密麻麻爬滿了這些黑綠色的小動物,連臉都被封住。青蛙雖然一兩只沒有什麽威脅性,但多了也很麻煩,又不能強行暴力殺生——上百條無辜生命被屠殺可是彌天大罪。青蛙們弄得天兵呼吸困難,他憋得臉色青紫,發怒地狂吼,他一吼,臉上的蛙就被氣流沖開,但緊接着又有無數替補前赴後繼而上。它們朝他吐口水、抓他的臉皮、扯他的頭發和眉毛。

天将連忙上前幫他把身上的蛙都撥開,他自己背上立刻也爬滿了。天兵抓着他的手,痛苦地叫喊。這時身後有步伐聲慢慢靠近,是賀亭林踉跄着從廢墟中走來。

天将驚怒交加地看着他,黑暗消失了,被吞噬的賀亭林也解除了禁锢。他悔恨剛剛沒有直接殺人滅口,這時候也不顧上什麽天譴,劈頭蓋臉地朝着賀亭林打,賀亭林袖口一抖,一團殘留的黑霧從他手腕下抖出來,繞過天将的脖子迅速咬住!

天将瞠目,沒想到賀亭林還留着一手。這恐怕是剛才掙脫禁锢的時候,賀亭林刻意收起的一團餘孽,只是天将料想不到賀亭林竟然能駕馭住它。這黑霧是神仙的東西就對神仙有用,天将被咬得面色發白,呼吸艱難,身體也被拎起升到半空中。天将劇烈地掙紮,然而他越是掙紮喉嚨上的力道就越緊。賀亭林擡頭仰視他,沒有松手的意思。

天将發出窒息的咳聲:“你……你殺不了我……殺了我,你的功德會破……”

殺了他賀亭林就會破殺戒。世上攢功德很難,破功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賀亭林也沒打算殺他,他長手一揮,黑霧帶着天将的身體将他遠遠甩了出去!黑暗被撞得粉碎,天将倒在堅實的廢墟上,只來得及捂着自己的脖子喘氣。

賀亭林警告:“回去告訴你們玉神,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天将虛弱地笑了:“不過……不過是個野小子……”

賀亭林猛地回頭,冷峻地怒喝:“他是天帝血脈,豈容蝼蟻欺辱!”

天将面色發紫,被震懾得說不出話。蛙群終于從天兵身上退出去,他第一時間找到哥哥把哥哥護在身後,天将撫摸他的後腦安撫他。天兵很少見到哥哥這麽狼狽,他用腦袋拱了拱哥哥的脖子,像動物一樣舔舐被咬的傷口。天将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他抱着弟弟的肩膀長嘆。玉神的命令他注定無法完成了,回去是死,不回去也會被追殺,真是天地不容。

但是他心裏不舍得弟弟,天兵不懂事,何苦陪他償還這個罪孽?天兵在他懷裏,用懵懂低啞的語氣說:“哥哥,回去。”天将把他的身體撥得更近了,輕聲回答:“好,我們回去。”

他一掌将弟弟拍暈,用手覆蓋住弟弟的口鼻,一會兒,天兵的身體軟倒了。他從天兵的腰間取出一截發灰發暗的骨頭,收進自己的口袋裏,任屍體躺在廢墟上,獨自消失在空氣中。

一只烏鴉從天空盤旋而過發出長長的啼叫聲。

秋風的嗚哭似乎漸漸弱了,胡不成的眼淚還挂在臉上。賀亭林從身後輕輕抱住他,說:“我去找閻君,只要她還有殘存的魂魄在,我們每天祈禱上香,她一定可以回來的,好嗎?”

胡不成轉過身來,猛地紮進他懷裏,泣不成聲。

賀亭林長嘆,一邊拍撫他的肩膀一邊說:“這不是你的錯,不成,你已經盡力了。”

胡不成太久沒有這樣傷心,哭得頭暈目眩,賀亭林扶了他一把,他才注意到賀亭林渾身的傷口,鮮血把衣服都染髒了。他急忙查看——

“你怎麽樣?是不是傷得很嚴重?天兵天将他們倆呢?”

“我沒事。天兵死了,天将自己回去了。玉神歹毒,天将回去要替玉神頂罪,到時候光是活取你的仙骨這一條,就夠他受了。他可能不想讓弟弟吃更多的苦,幹脆先下殺手讓弟弟先走。”

“唉,如果不是被玉神撿到撫養,他們也不會有這一天。”

“雖然可憐,但也可恨。”

胡不成看着被自己哭垮的房子,有點不好意思:“看來以後我不能在醫館哭,要不然房子會塌的。萬一要是被人看見了要把我當妖怪的。”

賀亭林笑了:“我們該走了,突然塌了一棟樓,肯定會有人來的。”

兩人告別了田祿和蛙群,相互扶持穿過廢墟離開。

**

兩個月後,賀亭林收到藥神阿彌的來信。信中詳細說明了事情的後續發展——玉神本來打算以執法過當拉天将頂罪,但舉報材料當晚被一位神仙偷了出來直接告發到了判官手裏。判官調查清楚後,将所有犯罪的事實列表公告,引起了天庭的震動。天帝判決剝奪了玉神的所有主神權力,收押入獄,永久監禁。

天将殺孽過多、助纣為虐,判處死刑,立刻執行。

胡不成也看了這封信,他們把信放在香爐裏燒掉。豎立着梅谷牌位的木龛上招魂幡仍然靜靜的豎立不動,沒有回應。或許還要很久很久,她那消散的魂魄才能找到落腳的地方。但胡不成相信,總有一天她會重新回到人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