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大腦出現短暫空白。
本以為時懷見是随口瞎說的, 然而他繼續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似乎在等答案, 又或者, 自己已經有了答案。
姜禾綠深呼吸, 沒當回事, 別過臉蛋,“您好歹也是上市集團的老總,正經點行嗎。”
時懷見淡淡地嗯了聲, “行, 你繼續開車。”
關掉車內燈, 他把她剛才翻找出來的口紅放回包裏,見裏面實在亂得不成樣子,便順手将小物件一一放好, 順帶分了類,整套流程下來自然而順暢,沒有半分不妥, 像是在做細心男友的義務。
姜禾綠看見包包被動後,想開口,又忍住了。
一路無話。
不知是因為不經允許擅自偷親了她還是後面那句調侃的話, 姜禾綠小臉沒什麽表情,細眉端着, 偏瘦的身子窩在寬大的駕駛座顯得更加嬌小,脾氣卻不小。
在生悶氣。
不開心,又拿他沒辦法。
誰讓人家是大老板呢。
“不高興嗎?”時懷見問她。
“沒有。”
“說實話。”
“有一點。”
“就一點?”
當然不止一點。
除去偷親她, 想占她便宜外,還有一點——
她不喜歡別人動自己的東西。
雖然得承認包包內部淩亂不堪,但她對自己的東西心裏有數,就算包包再亂,也可以找到自己放進去的東西。
他随手一弄,幫她整理好了,反而沒了原先的安全感。
就算他是好心,姜禾綠也沒委屈自己,直言承認:“确實不太開心。”
“就算不開心……”時懷見微頓,“也不該沖動上高速吧。”
“……?”
他後背稍稍往後靠,泰然自若,“沒事,你先開吧。”
他不說,姜禾綠都沒發現車子什麽時候時候上了高速。
市政的拍賣廳高速路很近,夜幕降臨,周遭昏暗,一不留神确實容易拐進來,加上現在ETC暢行,沒有任何的提示。
主要怪她沒上心。
姜禾綠并不想讓人加深女司機的刻薄印象,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開啓導航,穩定車速,專心致志選擇最快的下高速路線,饒是如此,還是比正常時間晚兩個多小時才到家。
車停下後,一張濕巾被遞過來。
她有點愣。
時懷見提醒:“還要我幫你擦?”
姜禾綠無意識接了過來,才發現額角密着細汗,剛才注意力太過集中,緊張得出汗。
“以後不吓你了。”時懷見說。
至少在她開車的時候不吓她。
幸好剛才路上沒什麽車,她的車技也沒那麽糟糕,即使思緒偏離,憑潛意識的記憶依然能讓車子正常地行駛,不然運氣不好的話,沒準第二天車子就得報修。
看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姜禾綠也跟着下去。
時懷見把包順手遞給她,“天色不早了,早點睡吧。”
腕表的時間是淩晨兩點半,夜很深了。
開車時間太久,姜禾綠身子有些麻,靠在車門前,手裏攥着濕巾,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道歉做什麽。”
“……就是覺得挺對不起您的。”
害他這麽晚了還在外面。
這次的拍賣會,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可能做慈善的人設更添彩一些,但他買回去的古董以及她的祖母綠,毫無利益空間。
而且,在拍賣其他東西的時候,他是讓手下人幫忙代買的,自己最後踩點才過來……是因為在忙事情吧。
挺忙的一人,還抽出空過來。
沈二狗完全沒法和他相提并論。
對于時懷見,姜禾綠确實心生愧疚,尤其是知道他沒做錯什麽卻遭到父親強有力的抗拒時,她由衷地同情,現在這社會,誰還沒有個過去?
時懷見沒有急着上車,側首看她,問道:“你覺得哪裏對不起我?”
她自然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說出去,思忖了會,有所保留地道:“本來您可以準時回家洗漱睡覺的,因為我的疏忽,浪費兩個多小時。”
他的住處離這裏挺遠的,再開車的話,估計還要一個多小時,這樣的話,他回到家不得四點多,按照平常的九點上班時間,他的休息時間不到三個小時。
“噢。”時懷見平淡地應着,“那你想怎麽彌補。”
她本來只是想說句對不起,不知道怎麽彌補,被問到後,犯難一會,“我還不知道……”
見他眼底顯而易見地谑意,她只好改口:“那您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在我家暫住一晚上。”
“确定嗎?”
“确定。”
“這多不好意思。”
她正要說“沒事”,卻發現時懷見已經邁開長腿,徑直往她家的大門口走去,落落大方,不拘小節,沒有絲毫“不好意思”的矜持。
姜禾綠:“…………”
他但凡遲個兩三秒過去,她也不會覺得這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解鎖,進門,開燈,在玄關處換了鞋,姜禾綠還在心裏隐隐擔心,讓他進來到底是不是個正确的選擇。
她只是覺得這麽晚了,他開車回去有些浪費時間,而且大半夜的,人容易犯困,她剛才在高速路上強打起精神才沒讓自己睡着。
為了安全起見她才把他留下來,但是目前看來,她應該為自己的安全着想。
事到如今,她只能盡自己的待客之道,“您要不要喝點什麽?”
家裏的保姆之前便遣散了,現在只有她一個人住,每周會有家政來進行一次大掃除,衛生沒什麽問題,平日裏的餐食大多以外賣為主。
一個房子有沒有煙火味,一眼便能估摸出來,時懷見沒讓她去準備水飲,只說道:“不急,你先忙你的。”
她點頭,“那我先去給您準備房間了。”
家裏的客房是有的,不過因為沒有人居住,所以需要重新整理被褥。
套被子是個技術活,好不容易忙完,她又在洗浴間放了洗漱用品,想到他空手過來,沒有換洗的衣物,便去父親的房間,找來未拆封的衣服。
她之前給姜父買過一套衣服,但因為款式過于年輕,鐘愛中年淺藍色的姜父并沒有穿過,但也舍不得扔,一直擱淺,這回倒派上用場。
收拾妥當後,她下樓,看見八寶邁着悠悠的小碎步圍繞在男人腳下。
因為常出門原因,八寶并不害怕生人,好奇地用濕潤的小鼻子嗅着陌生氣息,時不時擡起胖臉觀察他。
姜禾綠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忘記喂貓糧,忙去貓盆附近,發現裏面的貓糧已經滿了。
再看八寶圍着男人那樣,估計是時懷見剛才聽見貓叫聲,順手幫忙喂了。
“房間已經收拾好了,換洗衣服也給您放在房間裏,您早點去洗漱吧。”姜禾綠走過去說道,“我現在去給您燒點水喝。”
“水燒好了。”時懷見簡短應着,視線從貓的身上收回,問道,“客房在哪?”
“三樓倒數第二個房間,燈還亮着。”
等他走後,姜禾綠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桌上的杯子,上面确實冒着一層蒸汽,其中一杯熱水,是留給她的。
網上常常能看到男人做家務或者做飯的短視頻以及帖子,網友們紛紛誇他們體貼老婆,那些誇贊無一不是說明,目前看來男人做家務還是件稀奇的值得贊賞的事情,不像古今中外女人做家務那樣習以為常,這種“稀奇”的事情,姜禾綠不認為時懷見會做,他家裏有傭人,平日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種女人做的“小事”,公子哥都很厭惡。
然而他剛才确實是順手幫忙燒了水。
也沒覺得燒水是客人或者男人不該做的事情。
還幫忙添了貓糧。
姜禾綠喝着水,感覺心裏也暖暖的,順帶将這事和于詩說一番。
現在這麽晚,于詩可能睡了,但她還是發了一大圈內容過去。
五分鐘,于詩回信息:【氣死我了憨憨隊友又害我掉了一顆星。】
姜禾綠:【你沒睡覺?】
于詩:【你确定你要質問我?我還想問你,為什麽時懷見在你家?】
姜禾綠:【我不都說了嗎,天太晚了,他暫時住一宿,你要看細節,他幫我燒水了诶。】
于詩:【然後呢?】
姜禾綠:【你不覺得他挺貼心的嗎。】
于詩:【所以你對他的喜歡又多一點?】
姜禾綠:【我沒有!能不能聊了!我只是和你探讨男人的小細節!】
于詩:【細節就是他的溫柔體貼其實是經過上一段感情提煉出來的,男人給你擋車門防撞頭,走路時讓你走左邊,出門時腕上綁着你的小皮筋防止你長發落湯,這些細節和溫柔,都是你撿別人不要的。】
姜禾綠:【……你能再殘忍一點嗎。】
于詩:【別想男人了,上游戲吧,我掉了兩顆星星!】
在于詩的幾番催促和帶領下,姜禾綠成功被她從男人世界代入王者峽谷。
一開始心神游蕩,到後面逐漸入了神。
可能狀态不對,第一局,輸了。
姜禾綠去沙發上,脫了鞋,盤腿而坐,又從抽屜裏摸出薄荷爆珠,半含在唇際,口齒不清地說:“再來一把,我C。”
手指适應屏幕後,逐漸找回手感,很快進入狀态。
姜禾綠心無旁骛地盯着屏幕,一邊操作一邊指揮:“推完高地去龍坑,別上頭,輔助回家補狀态。”
思緒情緒,有條不紊。
然而,因為ADC玩得浪,被對面切掉,導致本來十拿九穩的龍被搶掉。
“卧槽!這都能被搶?”姜禾綠差點破口大罵,“打野的懲戒呢?輔助的視野呢?”
于詩:“不知道。”
姜禾綠:“這上單還蹲草叢呢,意識真菜,誰帶來的?”
于詩:“???我就是上單。”
姜禾綠:“……噢。”
搞錯了。
回城的時候,她随意地擡眸,意外發現時懷見不知什麽時候下來的,沒擦幹的短發淅瀝滴着水,薄唇微抿,投落過來的目光深邃得玩味。
他腰間系着一條浴巾,麥色腹肌分明,恰到好處的健碩,似乎沒把自己當外人,邁開大長腿,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姜禾綠沉默了會,小心翼翼地擡手,把唇間的煙蒂拿掉,撚滅,放入桌邊。
表面平靜如水。
內心狂躁不安。
我、勒、個、草。
他什麽時候過來的。
這麽晚了他為什麽不睡覺。
時懷見立身于她不到兩米的地方,低眸注視。
他在看她!
姜禾綠的心髒快要跳出來,顧不上那麽多,硬着頭皮繼續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注目,她的手法更熟練了,小小一個法師在線換三裝秒殺C位,贏得最後一波團戰。
游戲結束,她放下手機。
于詩發來微信語音:“咋不玩了?”
姜禾綠:“明天吧,我想睡覺了。”
“睡覺還是睡男人?”
“……”
“你悠着點,別被老男人表面騙了,他們有過很多女人,手段高明得你駕馭不住。”
怕于詩再說些什麽,姜禾綠不再聽語音。
小心整理下坐姿,頭發,衣服後,她繼續維持着淑女的樣子,“時總,您這麽快就洗完澡啦。”
時懷見眼神透露着幾分玩味,“還不睡覺?”
“朋友叫我陪她打幾把游戲。”
她倉促地解釋後,發現他的目光落于茶幾,逐漸轉移到香煙上。
這是一款女士細支爆珠煙,味道清爽帶香,她偶爾會抽着解悶。
“你還抽煙?”時懷見問。
“我說這個……是糖……您信嗎?”
“糖?我嘗嘗?”
“這個是薄荷糖,不好吃的。”姜禾綠一邊笑,小手的速度比偷雞的狐貍還快,刷地抓起煙蒂和煙盒,一股腦扔進垃圾桶,“而且過期了,為了您的安全着想,還是別嘗了吧。”
“什麽時候過期的?”
“就剛才。”
“……”
沒聽說過香煙的保質期這麽短。
時懷見沒繼續揪着不放,順着她的話,“晚上少吃糖。”
她乖巧點頭:“嗯嗯。”
“早點睡。”
“好,晚安。”
姜禾綠起身欲走時,因為腿長時間的盤坐,沒怎麽站穩,差點跌男人懷裏,好在她及時擡手扶了個東西,才避免事故發生。
但是她手抵着的這個東西……硬邦邦的,好像是他的胸膛。
下意識地,姜禾綠迅速收回手。
她低頭,感覺臉上火辣辣地在燃燒,剛才掌心的觸感歷歷在目,怎麽都無法從腦海揮之而去。
雖然手感很好但是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很讓人頭疼。
“時總……”姜禾綠開始甩鍋大法,“您為什麽不穿衣服?”
“房間裏沒有。”
“啊?”
時懷見往前走了兩步,才在椅子上發現一套未拆封的男士襯衫。
姜禾綠微愣,想起自己剛才從父親房間找到換洗衣服後便直接拿到樓下來,但她和他說的卻是把衣服準備在房間裏。
是她辦事不利。
“不好意思,是我搞錯了。”她又尴尬一番,“我以為我把衣服已經放在客房了。”
姜父房間在二樓,她拿到衣服後順便下來了,因為喂貓,順手把衣服放在椅子上。
再一次制造烏龍,姜禾綠不由得懊惱,她這樣做,搞得她像是想占便宜的那一個,故意把他的衣服藏起來。
好在時懷見并沒有太在意。
姜禾綠回房沖了個澡,繼續回于詩的信息,知道于詩因為前幾段感情對男人有所偏見,所以沒提男人,只說游戲。
說完後,道了晚安,關燈睡覺。
淩晨三點多,窗外夜色彌漫。
眼睛閉上沒多久,突然聽到扒門的聲音。
是貓!
時懷見的房間肯定沒鎖門,所以被八寶扒開了。
這只貓到底想幹嘛。
姜禾綠不得不起身,露出門縫,用手機手電照了照。
果然,客房的門被打開了。
“喵嗚——”
八寶叫起來。
這只肥貓吃飽了撐的嗎,幹嘛去打擾客人睡覺。
姜禾綠試着喚幾聲,然而并沒有用。
啪嗒一聲——
房間裏不知道什麽東西被貓碰掉在地上,聲音明顯。
擺明是不讓人睡覺了。
姜禾綠只能小心翼翼過去,敲了敲門,“時總?”
“進來吧。”
時懷見也沒睡,估計是被貓鬧醒的。
她倉促地走進去,連燈都忘記開了,只借手電的光線,找到貓的位置,一邊去抓貓,一邊道歉,“不好意思,我家八寶太調皮了,打擾到您的休息。”
她想帶八寶走,然而八寶以為她在和它玩躲藏藏,上蹿下跳。
人哪能和敏捷的貓相比,沒有零食的哄騙,姜禾綠根本抓不到它。
“你別急。”坐于床面的時懷見不溫不火地給予建議,“等它消停後再抓。”
他說的還挺有道理。
姜禾綠沒有急,幹站了會,沒有動靜後,八寶果然從窗臺上跳下來,慢悠悠地走着,尾巴肆意地擺動,非常怯意。
它跳上床,嗅了嗅被褥,心安理得地趴在枕頭上。
看樣子,是打算在這裏睡覺。
因為客房之前很少開門,八寶是公貓,想要用自己氣味占領領地,所以來這裏睡覺,可以理解。
但是,能不能下次再說!
和貓講不了道理。
姜禾綠忍着心中惱火,趁着它不動,慢慢地走過去。
她打算來個敏捷快速的功夫将這只貓收入懷抱中帶走。
但還是低估貓的反應程度以及自己不入流的本事。
當她謹慎擡起胳膊,直撲床面的動作擡起時,八寶便嗖地溜到一旁。
然後,用一種喵氏鄙夷望着她。
手電的一束光下,貓眼非常亮,把鄙視展現得淋漓盡致。
姜禾綠幹脆把手機扔開,按亮落地燈,開始自己的抓貓行動,因為八寶就在床鋪上,她便膝蓋跪在床側,用手去抓。
時懷見面不改色地看着這一人一貓在他眼前玩得不亦樂乎。
完全當他沒存在過。
突然,他發現貓就在他的左手邊。
而姜禾綠,在他的右手邊。
心頭,突然冒出一個預判。
果然,眼裏只有貓的姜禾綠直接撲過去。
貓,沒撲到。
她直接撲到他的懷裏。
位置非常巧妙,他感知到有兩團那什麽很明顯地壓過來。
姜禾綠反應過來後,下意識地翻了個身,本想脫離戰鬥,感知到後背突然有一只男人的手托着。
她掙紮的一個側身,反而讓自己落入他的懷抱裏,不偏不倚地被他摟着。
落地燈光線昏暗,将房間氛圍染出朦胧的氛圍。
雙方都處于訝然的狀态,四目相對了許久。
因為一個人在房間裏,時懷見依然只是裹着浴巾,即使半卧,依然身上每一處流暢清晰的線條,身材比例近乎于完美。
離得近,姜禾綠真切感知到他每一寸的體溫。
她的手,和剛才在樓下時一樣,觸碰在他的胸膛,堅實,溫熱。
知道是自己的錯,姜禾綠不敢看他,小聲又倉促地解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更沒有占便宜的想法。”
時懷見眸光鎖在她通紅的小臉上,點頭,平聲陳述:“我知道你沒有。”
話音落下,他突然翻了個身,将她壓于身下。
低頭,男人沉啞嗓音從她耳際響起:“是我有。”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迷你曼 10瓶;挑食大王 6瓶;兩顆小虎牙 5瓶;想吃糖醋排骨 2瓶;
感謝智久.的火箭炮;麽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