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小景他身體不好，醫生說不可以受刺激，林先生……求你了，只要和他說幾句話就好……”她的眼裏已經蓄滿了淚水，但是依舊倔強地哀求着他。
“和我沒有關系。”林沉風阖上眼睛，聲音冰冷：“再說一句，我直接找人處理了他。”
“他是你的兒……”她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卻被他一個狠戾的眼神震得将最後一個字咽了下去，她再次摟住他的小腿，擡頭望着他，“求你，陪陪他。要不然，我……我會去找林太太的。啊……”
林沉風怒了，一腳踢開了她，将她踹到了茶幾邊上，她的頭磕到了茶幾上，下一秒就出了血。
“你在威脅我？”林沉風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拎了起來，“我現在就送你去死。”
“你可以……殺了我……我不在乎的……求你，求你陪陪他……他需要爸爸……”
**
池韞今天晚上難得有時間，特地叫了池睿和他一起回家看父母，他們回去的時候正好是晚飯時間，母親池雯藺正端着一碗清粥喂坐在輪椅上的父親，這個場景，讓一向嬉皮笑臉的池睿都斂了笑意，目光裏帶了幾分痛苦和心疼。
池韞走上前，拿過池雯藺手中的碗，輕聲道：“媽，我來吧。”
“嗯，那辛苦你了。”池雯藺的聲音格外地柔和，她站起來，看到站在房間裏的池睿後，對他說，“你跟我來書房一趟。”
看着面前的父親，池韞心裏憋得難受，五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就像耄耋之年的老人一樣……如果不是當初那場大病，他也不會變成這樣。
想起當初那場病，池韞不由得皺眉，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根本一無所知，唯一記得的就是池雯藺撕心裂肺的哭聲……
“爸爸……”池韞輕輕地喚了一句，“i'm back。”
書房。
“池睿，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收心的時候收收心吧。”池雯藺苦口婆心地教育他，“我已經給你參謀好了結婚對象，等你畢業之後就安排你們見面。”
池睿呵呵地笑了一聲，一臉諷刺，“我可不是我哥，你安排了就娶，我不當你的傀儡。”
“你還在因為當初的事情怪我嗎？”池雯藺嘆息，“媽媽是為了你好……”
“行了，我是成年人，我做什麽事情心裏有數，不需要你提醒，你有空還是多關心一下我哥吧。你覺得他和Andrea在一起很安分麽？”這麽多年，池睿始終沒能對當初的事情釋懷，和池雯藺說話的時候根本沒有一點兒子對母親應有的尊重。
池雯藺目光一變：“你哥怎麽了？”
池睿諷笑：“你不是有人麽，派你的人去查啊。”
聽着他摔門而去的聲音，池雯藺從沉思中回神，拿起手邊的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然後用熟練的意大利語對着聽筒說：“Steven，幫我查查edddie身邊的女人，每一個都要。嗯。他現在住在xx區……”
池睿剛才的話，絕對不止字面上來得那麽簡單。
Steven的速度很快，後半夜就把所有和池韞有交集的女人的資料給她傳到了郵箱，他還說，只有一個叫Linda的去過池韞的別墅，是個中國人。池雯藺率先就點開了她的資料……看到那張免冠照的時候，她渾身都僵住了，連血液都像凝固了一般……
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艱難地滑動着鼠标，繼續往下看，她的身體越來越冷。
林菲韻，出生日期1989-07-08，英國國籍，佛羅倫薩A.S公司服裝設計總監。父親——
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池雯藺打了個冷戰，想起來當年發生的種種，她就覺得脊背發涼……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他的女兒，竟然是她的兒子背着家裏養在外面的女人。真是孽緣——
**
林菲韻在公司畫設計圖的時候，接到了一通陌生的電話，她看着來電顯示上的號碼想了很久都沒想出來是誰，猶猶豫豫地接起來之後，她試探性地用英文說了一句“你好”。
池雯藺開門見山地說：“林小姐是麽，我是池韞的媽媽。”
林菲韻剛開始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愣了好久才回複道：“……哦，您好。”
池雯藺說：“你有時間嗎？我現在在A.S樓下的咖啡廳，我們見一面吧。”
“……好。”她的語氣，根本就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而是在命令她。她哪裏有拒絕的餘地？
雖然已經看過照片，但是池雯藺看到林菲韻本人的時候，還是愣了愣，她和那個女人長得實在是太像了，舉手投足間的氣質都一模一樣。她記得，那個女人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就是這樣……
在此之前，林菲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麽一天。看着對面坐着的氣質絕佳的中年女人，她不免有些局促。
“林小姐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找你有什麽事情。”池雯藺看着她的臉，不怒自威。
她直接說明了來意，林菲韻倒是輕松了不少：“猜得到，您說吧。”
“池韞這孩子脾氣不好，做事情有時候不考慮後果。”池雯藺說，“我也是才知道你跟了他三年多。”
林菲韻深吸了一口氣，“阿姨，是我自願跟着他的。”
“好了，你不用為他說話。總之這件事情吃虧的是你，我回頭得好好說說他，好好一姑娘，怎麽就被他……”
林菲韻哪裏會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她，“阿姨，你直接說想讓我怎麽做吧。我得趕緊上去工作。”
“你應該知道，他已經訂婚了。”池雯藺被她的态度弄得面子上挂不住，說話的态度也變了許多，“他一結婚，你什麽都得不到。”
“你一個這麽優秀的女孩子，也不想當第三者吧？”
林菲韻：“……”
**
和池雯藺談過話之後，林菲韻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畫設計圖的時候都是渾渾噩噩的。下午四點鐘，她提前下班，開車去機場接林釋予。
林釋予從機場走出來的時候，林菲韻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大概是因為今天經歷得太多所以格外的感性。
那個曾經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如今已經比她高了足足兩個頭，即使是在一群老外中也格外地顯眼。他背着一個雙肩包，走到她面前之後，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姐。”
林菲韻激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能怨她矯情，這樣的事情放到任何一個人身上大約都是如此，看着三年不曾見過的親弟弟長大這麽多，聽他喊一聲“姐姐”，她差點就哭出來。
從機場走出來，林菲韻的情緒才恢複了一些，将那些不愉快抛諸腦後。
回家的路上，她一邊開車一邊向他介紹着佛羅倫薩的風土人情和羅馬帝國的歷史，林釋予是個不折不扣的工科生，對她說的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但還是很認真地聽了。
等她說完，他才問她，“我們什麽時候回倫敦？”
林菲韻沒想到他會把話題跳這麽快，僵硬了幾秒鐘後，她說：“Allen，你不要逼我好麽。回去之後我根本就沒有自由了，你不知道嗎。”
“如果你不想嫁人，爸媽也不會逼你，他們只是想讓你在身邊，”林釋予說，“而且回去以後還有小叔照顧你，你不願意回家就到他那邊啊。”
“……Allen，你還小。”
林菲韻緊抿着唇，雙手死死地抓住方向盤，“我的事業人脈都在佛羅倫薩，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好不容易混到今天，我回倫敦之後就等于是重新開始。”
“是放不下這裏的人脈，還是放不下那個男人？”林釋予一針見血，“姐，雖然我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但是我可以确定，如果我真的喜歡上了誰，絕對不會委屈她沒名沒分地跟着我，哪怕是爸媽不同意，我和他們鬧翻了，也一定不會委屈她。一個男人不肯給你名分，就是因為他不愛你，這麽簡單的道理，我相信你是明白的。”
林釋予一番話将她說得沉默了，車廂內一瞬間就安靜下來。他說的那些話，她怎麽會不懂呢……
她之前明明都下定決心要和池韞一刀兩斷了，最後卻因為他一句随口一說的承諾留在了他身邊。
想起來池雯藺說過的話，她的心裏又開始亂了。
回到公寓之後，林菲韻還是提不起什麽情緒，為林釋予收拾出一間客房以後已經将近兩點了，看了一眼時間她才意識到他們還沒有吃午飯。“想吃什麽？我帶你出去吃飯吧。”
林釋予：“看你吧，我吃什麽都行。”
已經到了晚飯時間，她記得林釋予不喜歡在外面吃飯，她想了想，最後決定親自下廚。
她會做飯，但是技藝不精，平時大部分時間都是叫外賣或者是在外面吃過以後再回家，距離上一次做大概已經有小半年的時間了。
站在廚房裏，她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她只記得林釋予以前好像很喜歡喝蛋花湯。他們兩個都是在中國生活過一段時間的，骨子裏還是比較偏愛中餐。這麽一想，她果斷選擇了做中餐。
林釋予是完全幫不上什麽忙的，雖然十九歲了，但是他連煮面都不太會，一到廚房他就頭疼，不是不願意學，而是實在學不會。
這會兒他站在林菲韻身後看着她穿着圍裙忙活，突然特別佩服她，“姐，你太牛了，我以前怎麽都不知道你還會做飯啊。”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她語調輕快，回過頭用沾了油的手拍拍他的臉頰，一副長輩的姿态，“你也該學學做飯了，現在女孩子可都喜歡廚藝型男。別輸在起跑線上。”
林釋予扯扯嘴角：“現在的女孩子要求也是蠻高的。嫁個廚師不就得了。”
“Allen，你這麽不解風情以後可是沒女孩子會喜歡你的。”
林菲韻皺眉看着自家小弟，語重心長道，“你也十九歲了，談戀愛什麽的也該試試了，國外的女孩子應該會喜歡你這一款。”
“我惹不起你，我投降。”林釋予被她唠叨得煩了，直接舉起了雙手認輸，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廚房。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林菲韻會心一笑：其實只是個子長高了，內心還是個幼稚的小屁孩啊……
不到半個小時，林菲韻就把晚餐搞定了，林釋予看到自己最愛的蛋花湯時，心底一暖，“沒想到你還記得我最愛這個……”
“你是我弟弟，我怎麽會忘記你的習慣。”林菲韻解下`身上的圍裙，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趕緊吃吧，吃完了洗個澡早點休息，今兒我也累了。”
林釋予聽話地坐下開始吃飯。吃過飯以後，他自告奮勇要洗碗，林菲韻也沒有拒絕，想着最壞的結果大概就是碎幾個碗，就當是鍛煉他了。
于是她吃過飯就回卧室換了睡衣，心寬地走進了浴室洗澡。
**
她洗澡差不多用了二十分鐘，林菲韻從浴室出來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廚房看望災情，果不其然，林釋予摔碎了兩個盤子。
見她進來以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咳咳咳咳……都怪洗潔精太滑了，我一下沒握住就碎了……*！”
林菲韻揮揮手，看着他衣服上左一片右一片的水漬，無奈地笑，“沒事兒，你趕緊去洗澡吧！”
……
坐在沙發上擦頭發的時候，門鈴突兀地響了起來，林菲韻吓了一跳，将毛巾扔到一邊，直接伸手開了門。看到池韞風塵仆仆地站在面前時，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那天他給了她一個耳光，然後他們兩個不歡而散，最近幾天他一直有給她發短信，但是她從來沒有回複過。說她賭氣也好矯情也罷，那一個巴掌有多疼，她絕對不可能忘掉。
“……你來幹什麽。”林菲韻佯裝平靜地問他，心裏早已經波瀾四起。
池韞沒有說話，目光停在門口鞋架上的那雙男式運動鞋上久久沒有移開，過了有一分鐘，他才将目光收回，語氣竟然有些委屈：“還在因為那天的事情生我的氣麽。我給你發了那麽多短信你都不理。”
林菲韻語氣平平，“沒生氣，短信看到了，不過最近有點忙，沒時間回複。”
“哎，Linda，你那塊兒浴巾我直接用了啊，*，洗完澡才發現忘了拿換的衣服了。”
就在他們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浴室的門已經打開，林釋予一邊說話一邊往客廳走，當他看到沙發旁邊站着的那個混血男人時，想都沒想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聽到林釋予的聲音時，林菲韻就夠頭疼的了，再回頭看看他的裝扮，她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除了下`半`身那條浴巾之外，他身上再沒有任何遮`擋物。
一個男人以這樣的造型從她的浴室裏出來代表了什麽意思，池韞怎麽會不知道。這個男人看起來頂多二十歲，她還真是有本事，四十多歲的和二十歲的都能拐回來，老少通吃。
正當他要爆發的時候，林釋予已經走到了他面前，将林菲韻拉到了自己身後，“我警告你別再來騷`擾她，要不然對你不客氣。”
“你用什麽身份警告我？”池韞怒極反笑，輕蔑地看着他，“一個毛還沒長全的小屁孩，說話就這麽猖狂了。”
“關你屁事！”林釋予“呸”了他一口，本來沒見他之前就已經對他恨之入骨了，見面以後又鬧了這麽大的不愉快，他也不需要再顧慮什麽，該怎麽鄙視他就怎麽鄙視他。
“Allen你幹什麽！”
林菲韻被他這個動作驚到了，池韞是什麽脾氣她太清楚了，平時大家看到他都得敬他三分，哪裏有人敢沖他吐口水的？
林釋予不以為然：“吐他口水，怎麽了？要不然你讓我看着他欺負你麽？拜托林菲韻，你長點記性好不好，他剛才那眼神明顯就是不相信你，指不定以為咱們兩個多龌`龊呢。”
林菲韻再一次被他噎得無話可說。
——該死的，她這個弟弟，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麽一針見血？
好歹也給她個喘`息的機會。
林釋予再次将目光投向池韞，“我告訴你，你別把每個人都想得跟你一樣惡心，你那些光榮事跡是我也不想再評價什麽了。但是作為男人，你沒辦法給她名分就不要再招惹她！她不是你惹得起的！”
池韞沒有回複他的話，目光越過他，直接看向了林菲韻，“是你教他這麽說的？嗯？”
“名分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是麽？重要到你一秒鐘都等不及，和我一吵架就投入別人的懷抱。怎麽，這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屁`孩能給你名分？”
“你他`媽說誰毛都沒長全呢？！”林釋予惡狠狠地瞪着他，“要不要我脫`了褲子給你看看我的毛長全了沒！”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最不願意聽別人說自己不成熟。
何況林釋予本身就很讨厭池韞，更是不會由着他說。林菲韻現在林釋予的身後，感受着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心都快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
她拉了拉林釋予的胳膊，貼到他耳邊，小聲地說，“你少說兩句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瞧你那點兒出息！”
林釋予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有我在你還怕他？他能把你怎麽樣？十個他加起來都——”
“Allen！”林菲韻大吼一聲，打斷他的話，警告道：“再說一句話你就滾出去。”
她走到池韞面前，做了個深呼吸，“Eddie，他不懂事，我替他向你道歉。但是我和他的關系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我——”
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了她的話，她看着池韞接起電話，聽到他溫柔的聲音後，便猜到了電話那邊的人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