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防盜 ...
無色皺了皺眉, 反問：“小施主, 這就得問你自己了, 問貧僧, 貧僧又怎麽會知道？”
“問我自己？可是……大師，我連這個紅線是怎麽來的都不知道啊……”
無色道：“小施主，萬事萬物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你今日來找貧僧，自然是因為緣，既然有這份緣，貧僧便不會瞞你, 三十年前的那位施主，所付出的代價是英年早逝。大概是在找貧僧看手相的第三天，便死了。”
唐岚手上拿着的遮陽傘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她問：“代價是死亡嗎？”
無色笑着點了點頭，“執念纏身的人大多活的不長久，不過小施主手腕上的紅線比較奇怪，貧僧也是第一次見有兩條紅線的人。大約……小施主，你的代價或許并不是死亡。”見唐岚愣愣的樣子, 無色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溫和道：“小施主，常言道, 生死有命，施主既然連前世今生都相信，又怎會執着于生與死？生便是另一種死亡, 死亡也是另一種新生。”
唐岚看着手腕上的兩條紅線，“大師，我不是怕死……”
無色道：“小施主可以叫我無色，或是方丈皆可，叫大師聽着總像我在忽悠小朋友。”
“無色方丈……”唐岚說：“若是你有一個很喜歡的人，或許……或許你……或許你死後的執念就是想陪着他……”
無色笑眯眯的等着她說完。
唐岚卻沒有接着說下去了，她只記得自己死的很平靜，死的時候似乎什麽都沒有想，甚至連悲喜都沒有。
那她的執念，又怎麽可能是許準？
無色問：“小施主說完啦？”
“嗯……沒有想說的了。”唐岚輕聲說。
“小施主似乎總是在壓抑些什麽，想說的話總是說不出口，想念的人總是見到後就忍不住推開，甚至就連自己的感情也被壓抑了。貧僧說的可對？”無色問。
“……無色方丈。”唐岚嘆了口氣，笑的有幾分無力。
她從小就被唐立輝管得嚴，做錯一點事情就會被狠狠責罰，從來不敢行差踏錯。她很小就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也學會了壓抑自己的感情，小孩子總是會想媽媽，她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媽媽，甚至，都不知道她是生是死。她和唐立輝說過，想要一個媽媽，後來唐立輝先後娶了兩個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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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後來，她想要什麽，從來都不會說。
無色伸出手，将手心給唐岚看，唐岚問：“方丈，這是幹嘛？”
明明剛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還有些難過，這才一小會兒，這小孩兒就已經能平靜的和他交談了。
無色道：“小施主，我師父收養我的時候，很多人都說，從手相來看，我這一生注定了會孤苦無依，甚至還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災禍。”唐岚點頭，示意自己在聽。無色收回手，“所以我師父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死了，我的三個小徒弟都沒有活過十五歲。只留下這個獨苗苗，成了我唯一的弟子。”
無色看向了在外面迎接着往來香客的悟道。
唐岚不知道該說什麽，幹巴巴道：“方丈，或許……”
無色打斷她，笑道：“我怨過天，甚至怨過我佛，可你看，我還不是活到了七十六歲？我唯一的徒弟悟道，是個有慧根的，許多事情一點就透，他定能繼承我衣缽。”
唐岚想問，悟道活過十五了嗎。無色卻先她一步開口：“悟道命硬，能長命百歲的。他這輩子的劫，不在我身上。”
唐岚眨了眨眼，腦袋已經被無色用手拍了拍：“小施主，人生苦短，何必壓抑自己的本心呢？即使明天就死去，今天我們也要活的盡興啊。”
良久之後，唐岚才說了聲謝謝。
無色卻站起了身，沖着門口喊：“道道，來帶這位施主去捐香油錢。”
唐岚：……？？
悟道伸手比了個請，帶着唐岚去捐香油錢。捐完錢之後，無色繼續和悟道一起帶着其他和尚在正殿裏迎接着那些香客。
唐岚撿起地上的遮陽傘，撐開之後踏出了清妙寺。
她清晨就出了門，因為大際山遠，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下山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
手腕上的兩道紅色絲線依舊在，顏色也沒有再變化，唐岚卻有一種頓悟的感覺。
就像整顆心都平靜了下來。
即使明天就死去，今天也要活的盡興。
一級一級的下臺階，唐岚認真數着級數，到山腳下剛好一千一百一十一級。
她擡頭，一輛黑色轎車橫在山腳，車身令她無比熟悉，唐岚覺得一股寒氣從後背湧上來。
車窗被人打開，唐立輝面色陰沉的說：“上來。”
唐岚吓得差點連手上的傘都給扔了，戰戰兢兢地拉開後車門，手腳并用的爬了上去。擡眼，許準坐在後座上，雙腿交疊的望着她。
她才在車上坐穩，一本漫畫書直接扔在了她臉上，唐立輝踩下油門，冷冷道：“唐岚，你在學校就看這些東西？”
這本漫畫書是被英語老師收走的那一本，唐岚從臉上拿下來的時候，正正看到男主角們洗澡的那一幕。
唐岚讪讪開口：“爸……那個……”
“還學會逃課了？”唐立輝氣笑了，“你這些臭毛病到底跟誰學的？”
許準從她手上拿過漫畫書，沒有幫腔。
“你們老師前幾天就給我打電話，說你上課不認真聽講，和同桌講小話，今天小準又給我打電話，說是你不見了。”
唐岚低下頭，不知道怎麽接話。
“你跟我保證的上初中認真學習，就是這麽保證的？”唐立輝又問：“你還想不想考好大學了？”
“……爸，我……我……，我想考藝校。”
說出這句話後，唐岚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唐立輝希望她考個很好的學校，學財務或是經管之類的專業，在唐立輝心裏，女孩子只有這樣才算是選了一條對的路。唐岚從來都沒有膽子去反駁，從來都是按着唐立輝的心願去走着自己的人生。後來唐立輝得了癌症，沒有幾年好活了，她的人生就落進了萬代雲的手裏。
總之，從來都由不得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唐立輝反常的沉默了下來，他開着車，沒有再說話。
很久之後，唐立輝把車窗降了下來，點了支煙，叼在嘴上，繼續面無表情的開車。
唐岚以為唐立輝會把她帶回家，讓她跪搓衣板，可結果是，他把她和許準送回了學校。
走之前唐立輝看了她一眼，唐岚立馬站直身子，唐立輝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你去大際山做什麽了？”許準難得嚴肅的和她說話。
唐岚笑了笑，心虛道：“去算命。”
“算命？”許準反問：“算命什麽時候去不好，非得……”
這個時候已經放了學，學生們都去吃飯了，許準站在走廊上，不依不饒地問：“非得瞞着我嗎？”
……他差點都去報警了。
好在後來薛路說唐岚可能是去大際山了。
可這才是最讓他難受的地方……
他已經很聽她的話了，也很乖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發脾氣，甚至都會好好的和別人說話。
可是即使是這樣，唐岚還是要瞞着他。
“……對不起。”唐岚低下頭，誠懇的道歉：“下次一定不會再瞞着你了。”
“下次？呵。”許準笑了，“下次你也還是會瞞着我的。”他低下頭，盯着唐岚的眼睛：“你一直都在騙我。你說你喜歡和我玩，可是又對別人說我們不熟。你說我很好，很乖，可是你對比人笑的次數卻比我多。”
“許準……我……”
“你還說，你說我乖一點，你就喜歡我一點。你還說，等我長大了，你就做我女朋友，可是我長大了，你卻跟我說，學習最重要。”許準冷笑：“唐岚，你是拿我當傻子嗎？”他說：“你說你喜歡我？可是我一點都看不出來。你對誰都比對我上心，別人生日的時候，你會送他喜歡的東西，就像魏玉石，你每次都是送他喜歡的東西。可是我生日的時候，你總是送我你喜歡的東西。”
“你怎麽會……”
許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總是騙我，你說你去大際山做什麽了？算命？”他捏住唐岚的手腕，反問道：“難道不是去看這個紅線嗎？”
他才碰上去，那種灼燒的痛感就出現了，唐岚皺了皺眉，覺得連手腕都不是自己的了：“許準，你能放開我嗎？”
許準爽快的松開了手，輕聲道：“你每次都會放開我，每次都不要我，難道我不放開你，你就會讓我抓着嗎？”
他說完轉過身，冷冷地說：“唐岚，我們絕交。我以後不會再和你玩了，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唐岚一臉呆愣的看着他的背影：“你怎麽了？”
許準不答話，走進教室趴在課桌上，将臉埋進了胳膊裏。
“你怎麽了呀？”唐岚用手戳着他的背，“許準，你是不是生氣了呀？你生氣了我可以解釋的，你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