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其實承影尊者從未明确表态過芙蓉劍和如眉劍的歸屬。
浮山派的弟子,大多自己尋找材料,煉制本命飛劍。
也就只有師從七大長老的白袍弟子,在煉制飛劍的時候,會得到師父的幫助,多尋點天才地寶什麽的,提升本命飛劍的品級。
而承影尊者煉制了兩把飛劍,又正正好有兩個徒弟,大家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哦,是給徒弟的。
大家都這麽想,珞瑜也就這麽想了。
他不僅想了,還在心裏仔細分析過,哪把劍是給自己的。
芙蓉劍……名字女氣,報出名號不好聽。
還是如眉吧。
浮山派如眉劍,珞瑜。
真好聽!
可惜珞瑜的美夢,做到今天,做到頭了。
承影尊者把如眉劍賜給了白柳,芙蓉劍給了燕容意,而他這個名義上的二徒弟,什麽都沒有。
珞瑜一時間難以接受現實,垂在身側的手顫抖着攥成了拳。
“如眉劍是白柳師妹的機緣。”燕容意見狀,提着芙蓉劍走了過來。
那些弟子間的流言他也是聽過的,說承影尊者用天才地寶給他和珞瑜煉制了飛劍。
如今看來,這兩把劍并沒什麽特殊之處,否則師父也不會說出不要将芙蓉劍煉制為本命飛劍的話了。
Advertisement
但珞瑜怎麽想……
電光火石間,燕容意心裏已經有了計較,他蹙眉将白柳擋在身後:“昨夜白柳師妹的狀況萬分兇險,是我向師父提議,讓她煉化了如眉劍。不破不立,她咬牙堅持了下來,才能見到今日的你我”
“……你心裏不要有芥蒂。”
“師兄說得哪裏的話?”珞瑜強笑着搖頭,見承影尊者就站在燕容意身後,不敢造次,可低下頭後,滿眼都是嫉妒。
什麽機緣?
什麽芥蒂!
明明是把他的顏面踩在腳下,肆意羞辱罷了!
所以後來,珞瑜在引導者的幫助下,毫不猶豫地奪取了芙蓉劍,然後一步一步将浮山派最受人尊敬的大師兄,踩成了過街老鼠。
至于為什麽?
——同樣是淩九深的徒弟,燕容意什麽都有,他卻什麽都沒有。
“師父……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偏心!”從回憶中抽身的珞瑜臉上浮現出邪惡又陰毒的笑容。
他的視線穿過緊閉的窗戶,越過浮山終年不化的積雪,最後釘在了那個恨之入骨的人身上——
戴着面具,抱着承影劍的燕容意坐在臺階上發呆。
扶西團在他身邊,美滋滋地嗑白柳煉制的丹藥,忘水和白霜一人拿着花名冊,一人核對弟子名牌,忙得不亦樂乎。
燕容意望着天上的圓月,痛苦地扶額。
他最後還是被丢下山,去那什麽幽冥秘境,取不知道到底有什麽功效的無極草了。
走之前,燕容意不甘心地準備再努力一把,找師父委婉地表達自己不想下山的意願,承影尊者卻反過來先找上了他。
承影尊者傳音入密:“徒兒,為師下定決心不攔你,已入洞府閉關修煉……放心,洞府門前的劍陣為師已經全部撤去,設下的禁制也只對你一人無效。”
“……希望你回來的時候,不再生為師的氣。”
“……為師在洞府裏等你。”
說完,浮山上下所有弟子都聽見了淩冽的劍嘯。
萬劍歸宗,尊者入洞府。
燕容意還沒搞清楚狀況,身旁弟子,無論身上道袍服色,已全部跪拜在地:“浮山弟子在此恭候尊者出關。護山劍陣,起!”
燕容意:“……”
他震撼于半空中騰起的五顏六色的劍光,根本沒來得及反抗,就被忘水和白霜拽到了山門口。
扶西半道跟了過來,邊飛,邊抹眼淚:“師尊用心良苦,我等不能辜負他老人家的心血!”
言罷,往劍陣中彈了幾顆火球,以加固護山劍陣。
燕容意:“……?”
“怎麽,你居然不明白?”扶西見他滿臉茫然,氣得直扇翅膀,“你可是尊者的徒弟,怎麽能不明白他的用意?”
“……他是為了震懾各派修士,才故意閉關,讓他們見識我們浮山派的護山劍陣有多厲害的!”
燕容意似懂非懂地點頭,但總覺得,承影尊者是怕自己阻攔他下山,才閉關的。
但燕容意不敢說。
他怕說了,扶西罵他自戀,再用尾巴上的火燒他的長袍。
他可沒承影尊者的大能,一根指頭就能祛除袍子上的血污。
所以燕容意退而求其次,虛心求教:“怎麽傳音入密?”
扶西飛落在他的肩頭,深沉地嘆了口氣:“你連修為都沒有了,還想傳音入密?”
“……”
“扶西。”收起花名冊的忘水,剛好聽見這句話,輕聲叱責,“怎麽和燕師兄說話呢?”
扶西立刻把腦袋埋進了翅膀。
燕容意見狀,無所謂地笑笑:“沒事,他說的也是事實……你們忙完了?”
“嗯。”忘水伸手在扶西的小腦袋上摸了摸,又問,“師兄要過目過目花名冊嗎?”
“不了。”燕容意連連擺手。
忘水勾起唇角,以一種格外懷念的語氣,感慨:“燕師兄果然和以前一樣,這些瑣事總是不願做的。”
燕容意:“……”
燕容意起身,伸了個懶腰,用讪笑掩飾尴尬。
往事如煙,他這個穿越者怎麽知道?
月黑風高,風裏飄來悠遠的長鳴。
那是被承影尊者抓來的巨鲲,馱着浮山在雲海中前行。
新入門的弟子緊張又興奮地擠在一起。
他們身着尋常弟子的藍袍,有些激動地聚集在山門邊,眺望月光下的雲,有些偷偷摸摸地打量着燕容意一行人。
被浮山派選中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出身凡世,根骨極佳的孩子。
也有零星幾個修仙世家出身的弟子,但他們大多高冷,學了家中長輩的架勢,清清冷冷地站在原地,滿臉寫着生人勿進。
其中一人,姓白,名垣,是白霜從沒見過的某個表叔叔的侄子。
關系聽起來,疏遠到離譜。
但白垣上山前,尋到白霜的爹娘,拼命套近乎,其厚臉皮程度,讓白霜的爹娘忍不住在家書中提了一嘴。
白霜也就知道了這麽個人的存在。
白霜不欲搭理白垣,但顧念其是本家人,點名的時候,就對白垣點了點下巴。
然後,這一下巴,就讓白霜成了衆新弟子的領頭人。
“白師兄,你和白霜師兄……”有心思活絡地湊上來套近乎。
白垣裝作不經意地答:“我們都出身白家。”
衆弟子連忙行禮,規規矩矩地道上一聲:“白師兄。”
修仙雖說主要靠得是自身的天賦,但世家的弟子更吃得開些。
畢竟家族底蘊擺在那兒,尋常弟子埋頭苦修數載,可能都比不過人家的一顆仙丹。
白垣得意洋洋地揣着手,見大家都在看自己,虛榮心大盛:“你們知道白霜師兄身邊站着的是誰嗎?”
弟子皆是搖頭,就算知道,也沒有人會站出來,搏白垣的面子。
“逍遙劍忘水……忘水師兄。”白垣敬佩地注視着身形修長的青年,“浮山執法者之一。”
或許有凡人不理解“逍遙劍”的含義,可“執法者”三字一出,所有人看忘水的眼神都變了。
那是整個浮山派,年青一代最傑出的七位弟子之一。
而浮山派又是天下第一宗門,那忘水就是年輕一輩之中的翹楚,天才中的天才!
“白霜師兄也是執法者。”白垣眼底迸發出濃烈的自豪,就算他只把白霜當做靠山,但是他,以及整個白家,都以白霜為驕傲是不争的事實。
“白師兄未來不可估量啊。”方才套近乎的弟子已經熟練地拍上了馬屁,“說不定,白家要出兩位執法者呢。”
白垣哈哈大笑,嘴上說着“慎言”,實際上臉上已經笑開了花。
有人拍馬屁,自然有人看白垣不順眼:“你光說了忘水和白霜師兄,那位同樣戴着執法者面具的師兄,又是誰呢?”
白垣的笑聲戛然而止,循聲望去,見說話的是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兒後,微微蹙起了眉。
如果他沒記錯,這個叫林瑤音的女孩,并不出身世家,卻也頗有來頭。
林瑤音的爺爺,是當今浮山派玉璇長老的弟弟,因為不喜門派束縛,便沒有上浮山,而是選擇在凡世中修行,做了一個散修。
仔細算起來,林瑤音才是真真正正的“關系戶”。
林瑤音看不慣白垣高人一等的嘴臉,在她看來,上山修行靠得是自己的天分,和出身有什麽關系?
白霜再怎麽厲害,也是白霜的事,白垣若是不刻苦修行,日後說不定連身上這件藍袍都脫不掉。
穿不上白袍,還妄想當執法者?
“執法者……也有不喜露面的。”白垣額角浮現出一層冷汗,不敢妄言,卻也不想在衆弟子面前丢了面子,強撐着解釋,“我若是當衆将他的身份說出來,豈不是會得罪人?”
“……若是得罪了執法者,我還如何在浮山上修煉?”
“……想不到你年紀比我還小幾歲,心思居然如此惡毒!”
林瑤音被白垣颠倒是非的話說得目瞪口大,一瞬間小臉通紅,竟不知如何反駁了。
偏偏還有不少弟子圍攏在白垣身邊,低聲附和——
“對啊,你怎麽能這樣呢?”
“快和白師兄道歉!”
“太過分了,我們可是同門啊!”
“你們……!”林瑤音眼裏冒出兩泡淚,拼命咬住唇,才沒哭出聲來。
她才不要當着白垣的面哭!
“你和我說聲對不起,這事兒就算過去了。”白垣見大部分弟子都站在自己這一邊,氣焰愈發嚣張,“我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你這一回。”
林瑤音胡亂抹着臉上的淚:“我才不要!”
白垣聞言,神情冷淡下來:“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他擡起手,掌心裏傳來微弱的風聲。
修仙世家出身的孩子,多少會些法術。
林瑤音也不例外,只是她拳頭帶起的風聲明顯不及白垣,但是女孩兒毫不畏懼地挽起衣袖,擡起胳膊——
“唉。”看了大半天戲的燕容意終于忍不住輕咳一聲,“我說……一入門就欺負女孩子,你們不怕在浮山上單身一輩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4-07 22:56:12~2020-04-08 23:00: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煎餅 10瓶;Xane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