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幾只仙鶴撲簌簌地落在洞府外。

燕容意似有所感,低頭望向手背上的血蓮紋路,感受到了細微的刺痛。

他随便尋了個理由,拜別承影尊者,回到了竹林旁的清望閣。

燕容意攤開右手,娴熟地念着“翻頁”,果不其然,《攻略》上出現了新的內容。

——燕容意在關鳳閣得到蜚廉之羽。

他失笑:“怎麽……《攻略》都知道我想要蜚廉之羽?”

剛偷偷摸摸從窗戶飄進來的“引導者”,長舒一口氣。

就在不久之前,引導者也問過珞瑜這個問題。

血紅色的字跡浮現在珞瑜手中的書冊上。

——燕容意為得蜚廉之羽,謀害關鳳閣最後一只蜚廉,慘中劇毒。

引導者:“你居然知道關鳳閣有蜚廉……不,你是怎麽知道燕容意想要蜚廉之羽的?”

“但凡劍修,誰不想要?”珞瑜不以為然,“不過,在此之前,我的确不知道關鳳閣有蜚廉。”

“……但能出現在書上的劇情,就說明是真的。”

蜚廉善于行,羽毛有劇毒,是劍修煉制本命飛劍夢寐以求的材料。

相傳,關鳳閣的第一代閣老,曾經用引獸哨招來一只蜚廉,養在關鳳閣深處,一直繁衍至今。

但流言終究是流言,千年過去,早已沒有人把流言當真,珞瑜也是報着試一試的心,寫下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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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如此甚好。若是他中毒身亡,就換我去取蜚廉之羽,若是他僥幸逃脫……那我就坐收漁翁之利。”珞瑜若有所思地撫摸着自己的芙蓉劍,“承影尊者親手煉制的劍再加上蜚廉之羽……誰還能比得過我?”

引導者圍着珞瑜轉了兩圈:“燕容意恢複了修為,你日後寫‘劇情’時,小心為上,萬一被淩九深發現……”

引導者冷哼一聲,以警示珞瑜。

“若是天道不這麽畏畏縮縮,我用得着費盡心思編‘劇情’嗎?!”珞瑜不甘心地收攏五指,“這個不能寫,那個不能寫……要是我能一筆賜他個全屍,你我何苦浪費百年時間?!”

“天道公允,就算是不該存在于世間的角色,也給了他們茍延殘喘的機會。”引導者滿口高深莫測,“若是能胡寫一氣,世間哪還有規則秩序可言?”

“……天道不能給你一身修為,卻可給你無數機緣;天道不能讓你富可敵國,卻可以給你無數財路。”

“……珞瑜,你我相識多年,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還不明白嗎?”

珞瑜沉默不言,再次攤開掌心,書頁一頁一頁,飛速在他眼前滑過。

無數鮮紅的字跡後背,代表着一段又一段,被篡改過的過去。

“明白……能不明白嗎?”珞瑜閉上雙眼,想着自己多年來的努力,自嘲地一笑,“是,天道助我良多,可我始終不明白,你們為何如此忌憚淩九深。”

黑霧窸窸窣窣地蠕動起來,片刻,嘆了口氣:“我只能告訴你,淩九深并不是即将飛升的劍修……他千年前,就已經飛升了。”

珞瑜聞言,狠狠一震,眼底彌漫起風雪一般呼嘯而至的恐懼:“不可能……不可能!”

他跌坐在床上,想要拿起床頭的茶碗,卻因為雙手不斷地顫抖,而失手将其打碎在地。

“不可能的,這絕對是不可能的!”被天道眷顧的珞瑜眼裏,真真切切地透露出了恐懼,“飛升之人怎麽可能留在現世?!難道天道都無法限制他?”

即将飛升和曾經飛升……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其差距,如同凡世俗人與白袍弟子一般,隔着深深的鴻溝。

“那我以前所做的一切……”

“有天道替你遮掩,他自然不會發現。”引導者安慰道,“但千年前,燕容意與他……”

“千年前?”珞瑜敏銳地捕捉到引導者話裏的深意,“什麽叫千年前?”

引導者自知失言,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作為引導者,他能說的,只有這麽多。

“所以,關鳳閣裏真的有蜚廉之羽啊?”

引導者收回思緒,望着面前的紅衣劍修,殷勤道:“不錯,《攻略》不會騙你。”

“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燕容意擡手關上窗戶,背對着門,笑眯眯地放出幽冥之火,“前幾任穿越者也看過《攻略》,對吧?為什麽關于他們的內容……全部變成了空白?”

引導者:“這就是天道。你若是脫離了劇情的管控,身死道消,所留下的一切,都會被抹去。”

燕容意:“真的是這樣嗎?”

引導者:“當然是真的。”

燕容意:“不好意思,忘了告訴你……我恢複了記憶。”

引導者僵住一瞬,繼而黑色的霧氣炸裂成了無數縷細線,向着房間四處奔去——

轟!

“啊——”引導者凄厲的慘叫随着騰起的黑色火焰,在房間內炸響,“收起來……快收起來!”

燕容意不為所動:“你好像很怕我恢複記憶?”

黑色的霧氣在火焰中瘋狂蠕動:“你……你怎麽敢……我可是被天道認可的引導者!”

“哦?”燕容意撓了撓耳根,“那引導者被燒死了,天道會管嗎?”

“當然會,還會降下天雷劈死你!”引導者氣急敗壞,“燕容意,你真沒良心!若不是我,你這個來自異世的孤魂野鬼,怎麽可能在燕容意的身體裏複生?”

幽冥之火如潮水般褪去。

燕容意臉上的冷意猶如浮山上的積雪:“為什麽是我。”

為什麽是他,被抹除了記憶,成為了“燕容意”。

又為什麽是他,擁有了《攻略》。

“我到底要做什麽,才能恢複記憶,回到原來的世界?”燕容意問出了內心深處最想知道的問題。

虛弱的黑霧艱難地彙聚成一團,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引導者比方才看起來……更黑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引導者一邊怪笑,一邊繞着燕容意浮動,若是濃霧有面孔,他猜測,此刻的引導者,必定滿面猙獰。

但燕容意不在乎。

恢複了修為,又有幽冥之火傍身,他壓根不懼怕引導者。

“你恢複了被穿越前的回憶?”

燕容意不置可否。

引導者也不再追問,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半晌,然後炸裂成無數細小的塵埃。

“燕容意,你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引導者的聲音忽然變得虛幻又缥缈,灰色的塵埃在房間裏飛速轉動,最後彙聚成了一副畫。

畫中有幾道模糊的身影,看起來像圍坐在桌邊的一家人。

“……這就是你的原身。”引導者話音剛落,身影重新彙聚成黑霧,“只要你按照《攻略》上所寫的內容走劇情,故事結局之際,就是你恢複記憶,回到原來世界之時。”

燕容意笑笑,沒再多問,也沒再把幽冥之火放出來。

他挺煩的。

煩這種命運□□控的感覺,卻又無能為力。

因為燕容意失去的是至關重要的兩段記憶。

就像是……為了将他留在這裏,故意讓他忘記真正的自己,又讓他無法窺探別的靈魂在燕容意的身體裏究竟做了什麽。

于是他只能以燕容意的身份活着。

又過了幾天風平浪靜的日子,玉璇長老親自來雪後居,求見承影尊者。

……為的是被炸掉的太極道場。

太極道場其實就是個很普通的道場。

問題在于,浮山派從上到下,就這麽一個道場。

唯一的道場沒了,弟子們沒地方練劍,都圍着長老們讨說法。

長老們也很頭疼。

如果是簡簡單單的炸掉,也就算了,偏偏是燕容意用幽冥之火炸掉的,如今深坑的四周殘留着火焰的餘溫,居然連劍陣都無法承受。

所以長老們一合計,這事兒,還是得找承影尊者來解決。

洞府內,跪坐在淩九深身後的燕容意,額角滑下了點點冷汗。

承影尊者和玉璇長老坐在案幾的兩邊,桌上擺着他剛泡的茶。

茶香陣陣,水聲叮咚。

燕容意心虛地瞄着承影尊者的側臉,見師父面色中并無惱意,才稍微安下一點心。

玉璇長老溫和地笑:“燕師侄泡的茶,還和以前一樣急躁。”

淩九深面不改色地端起茶碗,一飲而盡:“我覺甚好。”

玉璇長老:“……”

玉璇長老放下茶碗,又問:“燕師侄可曾服用白柳煉制的丹藥?”

淩九深替他回答:“不曾。”

玉璇長老:“……”

玉璇長老嘴角的笑意挂不住了,破罐子破摔,抱着拂塵,就地而拜:“尊者,前些時日,燕師侄與珞師侄切磋,損壞了太極道場,我等修為淺薄,無力修補,還望尊者出手相助。”

“玉璇長老,”燕容意聽到這裏,實在忍不住,見師父沒有皺眉,就順勢說下去,“我的确将太極道場炸了個坑,可填補之事……不必勞煩師父吧?”

玉璇長老苦笑:“燕師侄有所不知,你那幽冥之火就算全收回體內,被焚燒過的地方依舊留有餘溫……我們幾位長老尚可承受,可那些新入門的弟子,就沒辦法繼續在太極道場上練劍了。”

……還真是他的錯。

燕容意尴尬又飛快地瞥了承影尊者一眼,心裏滴血,仿佛看見無數心經在對自己招手:“師父,此事的确是徒兒之過。”

玉璇長老聞言,懸着的心落下半截。

她最擔心什麽?

她最擔心承影尊者護着燕容意,壓根不管浮山派的事!

現在好了,燕師侄主動承認錯誤,承影尊者怎麽着,都得出手相助了吧?

……好歹,是他親手創立的門派啊!

玉璇長老期盼地望向淩九深,環着拂塵的胳膊微微顫抖。

結果淩九深張口就是一句:“何錯之有?”

玉璇長老:“……”

淩九深單手托腮,緩緩轉頭,銀色的長發劃過面頰,淡漠的雙眸鎖住燕容意的眼睛,語不驚人死不休:“弟子切磋,生死勿論。”

“不可……萬萬不可啊尊者!”玉璇長老兩眼一黑,再次跪拜下去,“尊者,弟子間切磋實屬尋常,有時只是探讨劍法,并無決鬥之意!”

玉璇長老急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承影尊者若是不把這話收回去,日後豈不是拔劍,就要鬥個你死我活?

燕容意聽了,也覺得好笑:“師父,話不能這麽說。”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到一道滾燙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肩頭。

……不用想,肯定是急得焦頭爛額的玉璇長老。

“師父,您看看我,時不時還和忘水或是白霜切磋呢……難不成,您要我要他們的性命?”

淩九深好看的眉微擰,半晌,終于松口:“罷了,聽你的。”

玉璇長老喜極而泣:“多謝尊者成全!”

燕容意也坐回承影尊者身後,繼續想自己在太極道場上炸出來的坑:“師父,您有沒有辦法讓道場恢複原樣?”

“為何要恢複原樣?”淩九深骨節分明的手指從袖籠中探出來,在面前的案幾上輕輕一磕,滾燙的茶碗就結了淡淡的冰霜,“玉璇,百年過去,修行之事,你為何還是沒有任何精進?”

玉璇長老汗流如瀑。

浮山派……是個很奇怪的宗門。

沒有宗主,七位長老各司其職。

春去秋來,長老交替更換,唯有創立浮山派的承影尊者猶如千萬年不化的冰,孤獨地坐在“天下第一劍修”的寶座上。

……這是個真正的老妖怪。

燕容意在心裏替玉璇長老捏了把汗,站出來解圍:“師父,如果道場不恢複原樣,師弟師妹們如何去太極道場上練劍呢?”

淩九深又倏地回頭看他,臉上的冰霜迅速消融,琥珀色的眸子裏蕩漾着燕容意看不懂的溫柔情愫:“你怎麽也不明白?”

燕容意面頰微紅,垂頭道:“請師父賜教。”

“你啊……”淩九深的五指滑進他的發梢,眷戀地磨蹭,“為師以前就說過,修士修行,修身也修心。若是連一點幽冥之火的餘溫都承受不住,還如何算是我浮山派的弟子?”

燕容意滿心都是淩九深的五指,暈暈乎乎之際,玉璇長老已經感激地跪拜了下去:“謝尊者賜教!”

繼而窸窸窣窣地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師父,我也去看看。”燕容意好奇心起,踏劍追上去,然後眼睜睜看着玉璇長老聯合幾位長老之力,将太極道場改成了巨大的石坡。

還和圍觀的弟子說,在幽冥之火的餘溫中練劍,事半功倍。

燕容意:“……哈?”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洞府,尋到坐在案前翻看書卷的承影尊者,狐疑道:“師父,您沒騙玉璇長老吧?”

“沒有。”承影尊者示意他坐在自己身側。

燕容意規矩地跪坐在蒲團上,沉默片刻,舊事重提:“師父,我回去仔細想了一下,關鳳閣還是要去的。”

“為何?”

“……他們是天下最了解靈獸的修士,就算蜚廉不在關鳳閣,關鳳閣的弟子也應該知道蜚廉在哪裏。”

承影尊者輕輕“嗯”了一聲,明顯心不在焉。

燕容意忍不住撩起眼皮,正正好對上承影尊者的視線。

那目光是他從未見過的缱绻與溫柔,只不過瞬息過後,又變回了一貫的冷然,如同浮山山颠千萬年不化的積雪……凍得燕容意直打寒戰。

他不知為何,心裏泛起了酸意,且胃中翻江倒海,難受得近乎吐出來。

燕容意慌亂起身,尋了個由頭,拜別淩九深,直奔出洞府,禦劍繞着浮山飛了一圈,吹得渾身發冷,也沒搞明白酸澀的感情從何而來。

……許是原身吧。

那個被魂穿了八次……不,算上他,已經被魂穿了九次的原身,可能正在他身體的某個角落,絕望地呼喚着師父。

奈何他也是異世的一縷幽魂,自顧不暇,如何幫得了原身?

燕容意失魂落魄地飛了半晌,再回神時,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太極道場。

不少弟子站在石坡上修習劍法。

其中甚至還有白袍弟子,站在離他炸出來的坑最近的位置,揮汗如雨。

燕容意飛着飛着,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破空聲。

白霜和忘水正禦劍向他飛來。

“燕師兄。”忘水踩着逍遙劍,笑似春風,“我都聽說了。你為了救白霜,把太極道場……弄成了這樣。”

白霜紅着耳根辯駁:“是他非要救,我可沒求他……還把太極道場炸了,師尊肯定又罰他抄心經!”

白霜抱怨完,不情不願地伸手:“拿來吧。”

“什麽?”燕容意好笑地問。

“紙和筆。”白霜不耐煩地催促,“我幫你抄,過時不候啊!”

燕容意勾着唇角,将手伸過去——

啪!

白霜抽回被拍紅的手,氣不打一處來:“忘水師兄,你看他!”

“師尊沒有懲罰燕師兄。”忘水看得比白霜透徹多了,“若是罰了,燕師兄此時必定在師尊的洞府內抄心經,不可能與我們在道場邊相遇。”

“還是忘水聰明。”燕容意望着身邊懸浮着兩團真火的白霜,意有所指,“哪像某些人……罷了罷了,不提!”

“……你們倆這是要去哪兒?”

他愣了愣,哭笑不得:“不會也要頂着幽冥之火的餘溫練劍吧?”

忘水搖頭:“不是。”

“……我們要帶藍袍弟子下山歷練。”

藍袍弟子中已有不少凝聚出了劍丸,又因為先前幽冥秘境被毀,沒能好好歷練,浮山派的幾位長老一合計,就決定讓他們再下一次山。

提起幽冥秘境,白霜來勁兒了:“要不是某些人的緣故,藍袍弟子何苦再下山進秘境,多遭一回罪?”

燕容意抱着胳膊,毫不客氣地反駁:“多一次歷練的機會,就是多一分機緣,他們還得感謝我。”

“不要臉。”白霜聞言,眼珠子轉了轉,轉變戰略,以退為進,“某些人身為師尊的弟子,絲毫不關心師弟師妹的修行……過分了吧?”

“行行行,我跟你們一起下山。”燕容意懶得吵,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他松口得太快,白霜反而心裏打鼓:“你想做什麽,不會是要用師弟師妹們試劍吧?”

“怎麽,我不配關心師弟師妹嗎?”燕容意故作嚴肅,“難道是因為我不夠關心你,才讓你産生了這種錯覺?”

白霜瞬間噎住,等他禦劍落在道場邊,才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咬牙切齒的:“混蛋!”

一旁的忘水,低低地笑出聲來。

白霜紅了臉,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是難堪:“忘水師兄……”

“以前就和你說過。”忘水笑吟吟地替他拂去肩頭的雪,“關心燕師兄就直說,不必兜圈子,要不然最後氣到的還是自己。”

“誰關心他了!”

“好好好,是我關心他。”忘水好脾氣地哄他往太極道場邊飛,“快些吧,藍袍弟子都在等着我們呢。”

燕容意答應白霜一起下山,自然不是轉了性的緣故。

而是……他自己也要下山。

就算現在陪着忘水和白霜教導藍袍弟子,下了山……誰還管得了他?

燕容意的算盤打得挺好,卻沒想到岔子出在藍袍弟子身上。

十一二個凝聚出劍丸的弟子,居然沒有一個願意與他同行。

以白垣為首的弟子,七嘴八舌地抗議。

“燕師兄能控制住幽冥之火嗎,萬一傷到人怎麽辦?”

“燕師兄有和魔修勾結的嫌疑,誰知道他會不會半道入魔?”

“說得對,我們要珞師兄,不要燕師兄!”

…………

吵吵鬧鬧,就是不願與他同行。

白霜氣得差點拔劍,被忘水按住手腕後,冷着張俊臉,轉身離開了太極道場。

燕容意從地上拽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裏,望着白霜的背影,暗暗搖頭:“鋒芒太盛,以後要吃大虧。”

“燕師兄,你就不要說風涼話了。”向來好脾氣的忘水,面上也沒有了笑意。

他依言勾起唇角,眼底卻沒有什麽笑意。

關于他的傳言,必定是珞瑜傳出去的。

……主角和反派,向來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最後的結局,也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燕容意覺得自己的勝算挺低,畢竟有八位穿越者做前車之鑒,他這個反派已經失敗了八次。

他是第九次,也很可能不是最後一次。

但總要搏一搏。

燕容意活動着手腕,走到新入門的弟子面前,蹲下身,盡量“和藹”地說:“你們換個角度想想,能把太極道場炸掉……說明師兄我很強啊!”

藍袍弟子:“……”

忘水:“……”

“嗯?”燕容意見藍袍弟子們齊刷刷地後退,狐疑地打了個響指,漆黑色的火焰自他的掌心騰起,“不厲害嗎?”

厲害……個鬼。

命都要被吓沒了。

氣氛一度很尴尬。

人群以燕容意為中心,刷地讓出一個圈來。

“真的沒人想和我一起下山嗎?”燕容意面露遺憾,實際內心竊喜,“既然如此……”

“我和你一起下山。”冷不丁的,一道清冷又稚嫩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身着藍袍的少年靜靜地站在石坡上。

他精致的面旁仿佛覆着薄薄的冰霜,純潔而高貴,柔軟的睫毛微垂,宛若蝴蝶顫抖的羽翼,遮住了琥珀色的瞳孔。

少年向燕容意緩緩走來,身上的藍色道袍無風自動,一如深潭裏蕩漾的水波。

他身上沒有絲毫的凡塵的氣息,在無數藍袍弟子的注視下,将冰涼的手指遞到了燕容意的掌心裏。

……要命。

燕容意差點跪下。

原來承影尊者說的換個身份下山……是這麽個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這章有點長,所以遲了幾分鐘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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