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逐流修為了得,不便打草驚蛇,不從門入,而是翻上屋頂
江澄強忍胸中滔天的恨意,磨着牙齒,死死盯着瓦縫,往裏望去。
微弱的燈光照亮了溫逐流,面容依舊蒼白陰冷,眼眶之下卻有兩道濃重的黑色。
桌邊的另一個人,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連臉都遮在鬥篷裏,像一團脆弱不堪的繭,瑟瑟發抖,縮在鬥篷裏喘着粗氣,忽然道:“不要點燈!萬一被他們發現了怎麽辦!”
藍湛擡起了頭,和江澄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是同樣的疑。
這個人一定是溫晁,但溫晁的聲音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又尖又細,完全不像是溫晁?
溫逐流低頭翻找袖中事物,道:“難道不點,他們就發現不了嗎?
溫晁呼呼地道:“我們、我們跑了這麽遠,跑了這麽久,他、他們應該、抓不住了吧!”
溫逐流漠然道:也許。
溫晁怒道:“什麽叫也許!沒逃掉你還不趕快跑!”
溫逐流道:“你要用藥否則會死”,說着,他一下子掀開了溫晁的鬥篷。
這一掀,屋頂上的兩個人都微微一怔!
鬥篷之下,不是溫晁那張嚣張跋扈、英俊得有些油膩的臉孔,而是一顆纏滿了繃帶的光頭!
溫逐流一層一層剝皮一樣地把繃帶剝下來,這個光頭人的皮膚也暴露出來,這張臉上遍布着不均勻的燒傷和疤痕,使得他整個人仿佛煮熟了一樣,猙獰而醜陋,完全看不出從前那個人的影子!
溫逐流取出藥瓶,先給他吃了幾粒藥丸,再拿出藥膏,往他頭臉上的燒傷上塗抹。
溫晁疼得嗚嗚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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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溫逐流道:“不要流淚,否則淚水會讓傷口潰爛,疼得更厲害!”
正在這時,溫晁尖叫一聲,道:“笛子!笛子!是不是笛子?!我聽到他又在吹笛子!”
溫逐流道:“不是!是風聲。”
然而,溫晁已經吓得摔倒了地上,又嚎叫起來,溫逐流又把他抱了起i。看i,溫晁的腿是出了什麽問題,無法自己走動了。
溫逐流給他塗完了藥,從懷中取出幾個包子,遞到他手裏,道:“吃吧。吃完繼續趕路。”
溫晁哆哆嗦嗦捧起來咬了一口。
江橙見狀,想起了他和魏無羨逃難那日,兩人連一口幹糧都吃不上,此情此景,當真報應不爽!滿心歡快,嘴角揚起,無聲地狂笑。
突然,溫晁像是咬到了什麽,露出極其可怕的神情,把包子扔了出去,尖叫道:“我不吃肉!我不吃!我不吃!不吃肉!”
溫逐流又遞了一個,道“這個不是肉的。”
溫晁喊道:我要找我爹,什麽時候才能回我爹那兒!
溫逐流道:“照這個速度,還有兩日”他說話非常實誠,絕不誇張,絕不作假。
這實誠卻讓溫晁痛苦萬分,啞聲道:“兩天?兩天?!你看看現在的我,是什麽樣子?再多等兩天,我又會是什麽樣子?!沒用的東西!”
溫逐流豁然站起,溫晁吓得一縮,以為他想一個人逃跑,忽的知道害怕了。所有的護衛都一個一個慘死在他面前,只有這個溫逐流,是他最後的仰仗,連忙改口道:“不不不,溫逐流、溫大哥!你別走,你不能抛下我,只要你帶我回我爹身邊,我讓他把你升成最上等的客卿!不不不,你救了我,你就是我大哥,我讓他認你進本宗!今後你就是我大哥!”
溫逐流凝視着樓梯的方向,道:“不必。
不光他聽到了,藍湛和江澄都聽到了。驿站的樓梯那邊傳來的,一下一下的腳步聲。
有人,正在一步一步地踩着臺階,走上樓來。
溫晁遍布燒傷的臉瞬間褪去了原本過剩的血色,他顫抖着從鬥篷裏伸出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仿佛害怕過度,想要掩耳盜鈴地靠遮住眼睛保護自己。而這雙手掌,竟然是光禿禿的,一根手指都沒有!
咚、咚、咚
那個人慢慢地走上樓來一身黑衣,身形纖長,腰間一管漆黑的笛子,負手而行。
藍湛嘴唇地顫了顫,無聲地念了幾個字。江澄幾乎當場就站了起來。
魏無羨!
而眼前兩人,一人周身籠罩着一股冷冽的陰郁之氣,俊美卻蒼白,笑意含森然,周身冷氣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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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所見景象太出乎人的意料,再加上屋內形勢未定,不可輕舉妄動打草驚蛇,縱使屋頂上的兩人都震驚無比,卻都沒有貿然沖進去,只是把頭壓得更低、離瓦縫更近了。
屋內,一身黑衣的魏無羨轉身,和顏悅色地道:“真巧,又遇到你們了。”
溫晁遮着自己的臉,已經只剩下氣音了:“溫逐流……溫逐流!”
聞聲,魏無羨慢慢彎起了眼睛和嘴角,道:“都這麽多天了,你還以為叫他有用嗎?”
溫晁從凳子上倒了下來,一邊鬼哭狼嚎,一邊用沒有十指的雙手在地上爬動,拖地的黑鬥篷順着下身滑落,露出了他的兩條腿,這兩條腿像是累贅的擺設一樣挂在他身下,纏滿了繃帶,異常纖細。由于他劇烈的動作,繃帶之間拉出縫隙,露出了裏面還挂着鮮紅血絲和肉絲的森森白骨,他腿上的肉,竟然都被生生剮了下i。
空蕩蕩的驿站裏回蕩着溫晁尖銳的叫聲,魏無羨恍若未聞,輕掀衣擺,在另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搖了搖頭,道:“別的肉都吃不下了?自己的腿,有那麽好吃嗎?”
聞言,屋頂上的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寒意。
第二盞油燈幽幽燃起,明黃的火焰之前,魏嬰的臉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指間夾着什麽東西,垂下了手臂,一張慘白的面孔從桌下的黑暗中浮現出來。
那張桌子下,傳來了咯吱咯吱的咀嚼聲,一個白色的小孩子蹲在他腳邊,仿佛一頭食肉的小獸,正在啃食着魏無羨投喂的什麽東西。
魏無羨撤回了手,在這只白色的鬼童頭發稀稀拉拉的腦袋上輕輕拍了兩下。
鬼童叼着他投喂的東西,轉了個身,坐在他腳邊,抱着他小腿,一邊口裏繼續惡狠狠地咀嚼,一邊用寒光閃閃的雙眼瞪着溫逐流。
他口裏嚼的,是兩根人的手指不必多言,必然是溫晁的手指!
藍湛盯着那個陰氣森森的鬼童,還有同樣陰氣森森的魏無羨和面容冷峻的我握緊了避塵的劍柄。
魏無羨低着頭,教人看不清表情,幽幽地道:“溫逐流,你真以為,你能在我的手底下保住他這條狗命?
溫逐流依舊擋在溫晁身前。
溫逐流道:“宗主知遇之恩,不得不報。”
魏無羨輕聲道:“溫逐流,你是不是還堅持覺得,你是個好漢子啊?
突然之間,魏無羨的語調神情陡轉陰鸷,厲聲道:“憑什麽你的知遇之恩,卻要別人付出代價!”
話音未落,溫逐流身後便傳來了溫晁的凄厲哭嚎!
溫晁當場便暈了過去。
聽到慘叫的剎那,溫逐流依舊一動不動,可是,藍湛和江澄定睛細看,發現他周身若有若無地籠罩着幾道光影、光影模模糊糊,卻牢牢附着在他身上,溫逐流一動不動并不是因為冷靜,而是因為僵硬!
那面容鐵青的女人把繃帶扔到地上,滿臉猙獰,女人緩緩飄到溫晁面前,狠狠捅進了他的腹部,半透明的五髒六腑就被抽出,雖然身體沒事,但溫晁生生疼醒,大聲慘叫:“啊啊啊啊——疼啊啊啊啊——”
擡手指尖掐起,溫逐流的金丹慢悠悠地向我飄過來,那顆靈力流轉的金丹竟是這屋子裏唯二的光芒。
手指用力,金丹粉碎,金色流轉的光芒慢慢消散,歸于黑暗。
那面容鐵青的女人,仿佛一只四腳生物,手腳并用地朝魏嬰爬去,方才她撕溫晁皮肉的時候,滿臉猙獰,可伏到了魏無羨身邊之後,那張青色的面孔貼在魏嬰的大腿上,竟然恍若一個嬌媚的寵妾,正在乖巧地讨主人的歡心,嘴裏還在發出咯咯的笑聲。
魏無羨斜斜坐在桌邊,姿勢甚為惬意輕松,右手在她柔順的長發上,一下一下慢慢地撫摸着。
一會伏在他腳邊的青面女和鬼童話剎那便退入了黑暗之中。
看向溫晁二人,道:“逗你們玩兒了這麽久,是時候做個了結了,對你們這兩只溫狗,我沒有興趣了。”
言畢,魏無羨從腰間拔出了那支笛子,正要将這支笛子送到唇邊。
屋頂上一人道:“你沒有興趣,我有,一道紫光流轉的長鞭破瓦而下,直直勾住了溫逐流的脖子,呼呼地在他頸上纏繞了足足三道,猛地提起!
溫逐流高大沉重的身軀被這條電光長鞭吊了起來,懸在空中,當時便脖子裏便發出了“喀喀”的頸骨斷裂之聲!可他竟然沒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