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腦子有病麽不是?哪有人上酒樓不喝酒卻點了好幾碟下酒菜來就着茶吃的?

華淇白了于瀾清一眼。

問他為什麽不喝酒,于瀾清說不想喝酒,末了也不準華淇喝。

于是華淇又白了他一眼。

另一頭坐着一位少年,長相俊朗,眉眼含笑,左眼角豎點着兩顆淚痣,着一身上好綢緞制的衣裳。

正是前陣子在客棧那看了華淇一眼扭頭便走的少年。

他在那頭侃侃而談,身後站着幾個護衛,那一個小小的方桌圍滿了小姑娘,正撐着下巴聽他說故事。

有個姑娘約莫是撐累了,換了另一只手,杏眼一擡起,正好看到了對面的于瀾清,激動得扯身邊的另一位姑娘,跟她咬耳朵道:“看那邊!是于堂主!”

“哪呢?”另一姑娘也伸着脖子望,發現之後又跟別人說。

一個個傳下去,注意力便全不在那滔滔不絕的少年身上了。

那少年氣惱是何人擾他逗姑娘,也跟着望過去,正巧和華淇對上了眼。

華淇忙不疊的把眼神收回來,咳了一聲道:“怎麽每次出來都惹麻煩……”

“怎麽?”

華淇不接話,餘光看到那位少年漸行漸近,嘆氣道:“來了。”

話音剛落,那少年便立在了桌旁,明明是隆冬時節,卻拿一把折扇。

他“啪”的一聲甩開折扇,不畏冷的扇了扇,道:“本大爺是不屑于比自己醜的人結交的,可算來我們也有兩面之緣了,趕巧本大爺今日心情頗妙,算給你撿個便宜,報上名來吧!”

呵,敢情華淇已經醜到這人寧可另擇客棧也不就近住下麽?

“公子不應先自報家門麽?”

“嘁,啰嗦。”少年忽然提高了音量,“聽好咯!本大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唐少軒!”

“在下華钰辰。”華淇含笑道,“在下與公子只不過萍水相逢,不如就此別過?”

“嘁,嚣張。”那少年罵道,“蹬鼻子上臉,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華淇這邊還沒怎樣,于瀾清就率先摔了筷子,尖硬的響聲突的響起,吓得那少年肩膀一聳,那幾個護衛全圍了上來。

“滾。”于瀾清冷着臉道。

華淇看得出,他這是又動怒了。

之前武悅悅破口大罵時他就已經有氣積在心裏,這唐少軒如此說,可謂是頂風作案,觸上黴頭了。

唐少軒被唬得傻了一陣,立在原地挪不動腳。

于瀾清看他杵在那二愣子似的,心中煩躁起來。

“走了。”于瀾清站起來拉過華淇,邊走邊嘀咕:“吃個飯都不安穩。”

還不如回客棧抱軟萌萌的寵物。

唐少軒看他們走了,才回過神來,抖着手甩開扇子,快速的搖着,逞強道:“嘁……嘁,惡狗!”

于瀾清拉着華淇走得極快,一路上面若冰霜,華淇看着心裏好笑,止不住就笑出了聲。

于瀾清聞聲速度慢了下來,扭頭看他:“笑什麽?”

“還氣呢?”

“嗯,氣着呢。”

華淇沒料到他那麽老實,一時也不知道回什麽。

兩人回了房間,于瀾清這次又死皮賴臉的留在華淇的房間,一關門就摟住華淇。

“親一個。”于瀾清道。

“為什麽?”華淇汗顏道,“我才不要。”

“你親一個我就消氣了。”

華淇笑了:“是我讓你生氣的嗎?別鬧,快放開。”

于瀾清不依,小孩子行為的吵着華淇要親親,還得是華淇主動吻上來,不然就跟狗皮膏藥似的粘他身上。

華淇久違的對別人感到不耐煩,又氣不上來,看撅着嘴的于瀾清沉默半響,問:“于瀾清,你是喜歡我的麽?”

于瀾清睜開眼,道:“怎麽會?我都沒把你當人看。”

“啊?”

“欸,不是罵你。我是拿你當寵物養呢……這麽說又不太好聽。這樣說吧,你現在就像我兒子一樣養着呢,懂嗎?”

“我不懂。有跟兒子要親親的爹麽?”華淇鄭重的問,“你為何要對我這個只認識半月的人照顧有加,為何要親我,為何要在我生氣的時候哄我,甚至會替我生氣怕我傷心,為何渴望我做出動作?”

“你自己的感情,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心裏渴望什麽,想做些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你不知道麽?人是知道自己目的後才會行動的,你連自己的目的不知道是什麽,于堂主,你作為一個堂主不應該有所反思和警覺麽?”

“沒覺得事情與最初相比有了什麽變化麽?”

華淇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末了又懊悔自己多嘴,他于瀾清愛怎樣怎樣,只要能保證計劃順利執行,那又何妨呢?

于瀾清盯着他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不管,我就要你親一個。”

說那麽多有用麽?這人根本不關心過程,只要求結果合他心意就行了!

華淇聽他這般三歲小孩一樣固執,心中無故冒了火氣,猛地擡頭往他嘴唇上親了一口,問道:“親了,然後呢?”

那根本就不算親,只能用“撞”來形容,可華淇正氣着,根本感覺不到嘴巴磕牙上的痛。

于瀾清愣了一瞬,而後跟抹了蜜似的笑得特甜,兩個酒窩深深陷入,眼睛如皓皓月色下的湖面,泛着光。

他摟緊華淇,含笑道:“然後,再親一個。”

華淇覺得不能慣着他,這厮約莫是從小被慣到大,慣出了這麽個奇葩。

“憑甚是我親你?” 華淇心裏其實是有氣的,可要深究他到底氣什麽,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賭氣道,“你怎的不來親我?”

“好。”

沖動是魔鬼。

一語失成千古恨。

華淇是在被親得腫了嘴後才真正明白了這兩句古語的大道。

隔天天邊剛泛起夾灰夾白的魚肚白,霧氣蒙蒙,雞鳴狗吠聲中,人們恍惚着醒了。

待想到今日便是比武之日後,霎時清醒過來後,方才有些緊張感。殊不知有多少人昨晚一夜未眠,睜着布血絲的眼,看着天空由星辰大海換為天啓亮色。

當然也有于瀾清這等仿佛置身事外般輕松極了的。

昨晚把華淇親了個遍,心滿意足時方又哼起調子,魔音繞梁,三日不絕。

很奇怪,華淇自從九歲跌下斷魂山後便是滿腹仇恨,做人更是謹慎小心,諸多面孔。通常在人前裝作初醒時迷糊狀态多半是裝的,畢竟他睡得輕且淺,人一靠近便會醒來。

但與于瀾清躺一個床上時,明明身邊多了一個人,如若旁人伺機下手,他是連躲都躲不過的。可他卻不禁讓一直吊着的心沉沉放下,難得的睡個好覺。雖然隔天轉醒時看到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和另一個大老爺們扭成一條麻花很變扭,但華淇的精神頭會比平日好很多。

華淇心裏隐約有了危機感,對于瀾清越是放松,危機感便越重。如若于瀾清還是一如既往的對他好,他難保自己不會對于瀾清産生別樣的情緒。

可他這種人又怎能對別人産生感情?五髒六腑早在八年前就爛成了泥,現在不過是個能勉強裝靈魂的軀殼罷了。

最終還是要埋進土裏的。

這日于瀾清把華淇拉起來,看他呆呆愣愣随他怎麽擺用的傻樣,憑內心講,于瀾清是最喜歡他這副模樣的。

當然,這排的名次以後會變的。

華淇已經不用再在左邊身子上纏繃帶了,可右手還得挂着,挂久了脖子泛疼泛酸,今早起來還落枕了,可謂雪上加霜。

其實是昨晚于瀾清偏把他的頭挪自己胳膊上,半夜華淇略微一動就滑了下來,早上起來還懵圈,等一扭頭便生生給疼精神了。

“好痛……”

于瀾清憋笑憋不住,像豬叫般哼嚕一聲便指着華淇笑出聲,毫無良心可言。

華淇在這邊悲催的哼痛,于瀾清在那邊呵笑,有句話怎麽說來着?

你要是突然跌倒在路上,你最要好的朋友絕對是所有人中笑得最開心的。

“你還笑!”華淇忍不住了,這貨作就算了,還非得作到他身上來,他師父說過,人之賤則無敵,仔細揣摩真真是有理。

其實也并不怪于瀾清笑得停不下來,一個巴掌拍不響,要不是華淇的樣子太奇怪,他也不至于如此。

華淇頭往左邊歪着,眼睛側着望于瀾清,脖子上還吊着挑紗布,右手挂肚前,左手氣得直拍床沿,滑稽得要命。

華淇看于瀾清笑得沒完沒了了,叫他他也不應,只得換個惹人憐的表情,軟軟道:“于瀾清,我好疼啊……”

這招簡直是屢試不爽。于瀾清專吃這招,當下便止了笑,走過來幫他揉後頸,面露心疼的詢問道:“動動看,還疼嗎?”

于瀾清手勁很大,揉得華淇後頸都起了紅。

華淇動了動脖子,道:“好多了。”

之後李忡睿來催,兩人才慢悠悠的吃早餐,一路調笑着去大會。

李忡睿覺得心累,他幹的全是管家的活,操的是老媽子的心,體驗的是孤獨的單身生活,眼前晃着的是虐心虐身的打情罵俏。

心腹哪有那麽好當?離得遠了被罵沒用,離得近了被嫌多餘,尤其是于瀾清這種情緒特別多的主子,辛苦,很辛苦!

還沒到會場,就已經看見平臺上兩道森冷的劍光時隐時現,顯然已經開打了。

屆時下着蒙蒙細雨,牛毛般拂臉上,不算冷,但經過北風的幫忙,便成似在臉上結層薄冰一般刺冷。

于瀾清原本是不需要打傘的,為了和華淇挨近些,就擠到了傘下蹭位置。華淇先是說了他幾句,看他左耳朵出右耳朵進的根本沒當回事,就只好随他,順便将傘給他撐。

華淇把昨日那把傘還給白冰,白冰那丫頭沒傘,傻站在花靈兒後面,最上面的頭發已經濕了一層。

她腦缺筋,華淇把傘還給她時順便道了聲謝。

她忙不疊的搖頭道:“不不不,我才是謝謝,要不是你送傘來我估計得淋一天呢!”

華淇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扯着嘴角微微一笑便和于瀾清回了門派位置。

于瀾清那厮臉有點臭,因為白冰又忘記和他打招呼,甚至是直接無視他,于瀾清表示自尊受到了打擊,要華淇親親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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