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走了一個又迎來一個。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唐少軒離房門還有兩三步路就開始喊上了:“我說今兒客棧炖什麽了這麽香,合着是從你們這來的。”
唐少軒大搖大擺的跨進來,一屁股坐凳上,也沒客氣,自己動手拿碗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喝了後連連贊嘆,還叫華淇別愣着趕緊麻利的喝。
這一系列動作做得華淇都沒話說,客人來了還得适應一段時間才能反客為主,呵,這家夥,自然得跟整個客棧都是他家的,一開始華淇他們就是客人了,哪來什麽反客為主了。
“怎麽沒去大會?”華淇問。
“嘁,無聊。”唐少軒道,“比武結束了莫非還要去聽廢話?再者,恩人在這,這不更沒了去的理由了?”
“……說的是。”
那一鍋排骨湯也快見了底,唐少軒還賴着不走,華淇也不好趕他。于瀾清是壓根沒把唐少軒放眼裏,只拉着華淇扯東扯西的聊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唐少軒插不上話,尴尬的有一口沒一口的喝湯,臉色正常,心裏卻泛了酸,喝湯時就偷偷瞪華淇。忽然眼睛一亮,道:“恩人吶。”
此時于瀾清正跟華淇聊今晚吃什麽,聽到自己被點了名便停下來看唐少軒。
唐少軒清了清嗓子,道:“恩人可記得我們昨日打的賭?”
于瀾清微微颔首:“自然記得。”
“若我沒記錯,恩人是賭輸了。”
“嗯。”
“如此,那今日一日可都得聽我的安排了。”
“有什麽安排?”
唐少軒用手指點點下巴想了會兒,點子想到了便眉開眼笑道:“這樣吧,直至明日為止,都不要理睬華钰辰了。”
于瀾清蹙眉:“什麽?”
“這個要求不過分吧?恩人可要願賭服輸呀!”唐少軒看于瀾清臉色不好,又補了一句,“再者這天都要過晌午了,仔細算只不過區區半日,恩人這都不能接受?”
末了又沖華淇眨眨眼,暧昧笑道:“華钰辰你對這安排沒什麽意見吧?”
華淇心裏沒來由的有些不太舒服,看着唐少軒那堆了笑的臉,莫名煩躁。
他默了兩秒,扯出一個微笑道:“沒有。”
于瀾清火氣冒了上來,又替自己委屈,半悲半怒的心道自己居然這麽遭嫌棄,雖說自己對華淇總是動手動腳,可對他的好也算得上掏心掏肺了,最終別人不領情,把自己說踢就踢給別人了。
“只這個條件麽?”于瀾清問。
唐少軒撓撓後腦,搖搖頭:“暫時無他。”
于瀾清還在暗暗賭氣,幹脆的點點頭道:“好。”
唐少軒沒料到他答應得如此爽快,頓時心花怒放,提議道:“都說牙山第三峰上有天然溫泉,且這溫泉滋養了一些奇花異草,附近不似冬日枯草幹土,一如春日般勃勃生機,要不去瞧瞧?”
于瀾清點點頭,站起來拍拍坐皺的衣擺,道:“走吧。”
唐少軒對華淇道:“華钰辰你也去吧。”
華淇尴尬的笑了笑:“多我一個好嗎?”
華淇真是快把“笑面虎”這三個字演繹得出神入化,面上永遠不似心裏那般想的,這會兒暗暗罵唐少軒心機,一邊叫于瀾清別理自己一邊又邀他一同前往,鬼主意都快寫臉上了。
“怎麽不好?”唐少軒直接上前拉着華淇的手,笑道,“朋友嘛,一同去才對,人多也有樂子不是?”
華淇還想說什麽,嘴沒張開就被唐少軒拉出去了。
于瀾清瞥了一眼那倆人拉着的手,臉色又暗了暗。
三人一路上沒說什麽話,于瀾清走在前面賭氣悶着一語不發,倒無形中應了他在外不茍言笑的模樣。唐少軒和華淇聊的也不多,主要是華淇并不想理唐少軒,幾乎只是敷衍兩句罷了。
走了一段時間,三人到了那溫泉,果真如唐少軒所說,細草高樹皆綠眼,花都是惹人愛的玲珑小花,一簇一簇的散在碧草間。溫泉的霧氣缭繞四周,撲鼻的是濕潤的硫磺味,迷蒙間如誤入仙境。
此時并無其他人,只他們三個。
溫泉共有兩個池,一個小得只勉強能容兩人,另一個也不算大,能容十人左右。
唐少軒和我于瀾清進大池,華淇選擇進小池。
等那兩人都已脫好衣服進池了,華淇單手,還只脫了外衣。後來實在是不方便就道:“我還是不下去了,李忡睿也叮囑了這幾天別碰水。”
說完又慢吞吞的把衣服穿上,笑道:“既然泡不了,我便先走一步,于堂主和唐公子慢慢享受。”
唐少軒沒做多挽留,任他離開了。
于瀾清這下心情更不美麗了,望着華淇漸行漸遠的背影暗暗生氣。
唐少軒看于瀾清的臉色就知道他不高興,湊過去笑道:“恩人你這烏得嚴重,要不我給你揉揉?”
于瀾清沒拒絕也沒點頭,唐少軒當他默許了,直接上手輕輕的揉着,心裏那個美呀,只希望能一直摸下去。
華淇又走回了客棧,被李忡睿逮着喝那苦得流淚的藥,喝完都不敢咽口水,連口水都是苦的,後來問小二要了蜜餞才緩過來。
他其實也不稀罕泡那溫泉,當初師父讓他每天不間斷的連泡好幾年的藥泉,泡到脫水也是常有的事。
想到師父,華淇便忍不住往會場走,能碰上最好,只要能再多說上一句話便足矣。
街上幾乎沒什麽人,華淇走出了小街,到了街外後确認沒認識的人後便使了輕功,只一會兒便到了會場。
他輕輕落在會場外的一棵大樹上,腳尖點在枝頭,無聲無息的站在最高處望過去。
正好趕巧了,左良行說了很久才給他師父謝疾風獎品,問了要不要挑戰盟主之位,謝疾風說沒興趣。
左良行明面上表示真非常遺憾,實際心裏樂開花。
謝疾風呵呵笑着領過獎品,把火麒麟揣好便下了臺。按道理在大會結束後盟主要留各大派掌門和第一位能人吃一頓客套飯。
謝疾風不想多留,下了臺便偷溜了。
溜到會場外歇了會兒,忽而背後響起一聲熟悉的叫喚:“師父。”
謝疾風身子微抖,喜悅之感剛湧上心頭,下一秒便換成了怒火,臉也沉了下來。
他轉過身,淩亂的長發也擋不住那透着憤怒與不屑各參半的眼神:“何德何能成為魔尊的師父。”
他眼睛一瞟,便看見華淇腰上系着的玉簫,又道:“魔尊腰上的玉簫只是低劣貨,魔尊怎不換個更好的?”
“怎麽會。這玉簫是師父給弟子的,弟子一直帶在身邊。”
“哼,裝模作樣!”
華淇心裏委屈,分別兩年再見,當初親如父子的兩人,見面第一句竟然是譏諷。
華淇眉眼垂了下來,沒接謝疾風的話茬,他道:“師父要取火麒麟可以找弟子,何苦來這與人比武?”
謝疾風冷哼道:“魔教的東西我是萬萬不敢用的,我雖半截黃土埋身了,可也不想死早了。”
“……”華淇嘆了一聲,走進一步道,“師父的傷怎麽樣?”
謝疾風同退開一步,冷冷道:“魔尊高貴,我這半死老頭不敢不勞您費心。”
“師父何必如此惡語相加?您還不了解弟子麽?”
“我說了我不是你師父!”謝疾風低吼出來,食指用力指着華淇的鼻子,似要戳穿華淇的腦袋,“我沒你這種敗類弟子!”
末了狠狠甩下手,又恢複到了之前的冷嘲熱諷:“魔尊大人若沒事了,我便告辭了。”
謝疾風轉身走開兩步,身後的華淇輕輕開口,帶了哭腔:“我就要死了。”
謝疾風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聽他繼續道:“師父,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我走的這條路沒有回頭路,悔不了也停不下。這次一別,或許便是最後一面,師父你自己要保重。”
謝疾風垂下眼,盡管前一刻他眼冷嘴毒,這一刻那眼底漫上的悲傷與心疼也是不假。
謝疾風沒言語,腳一點地,使着輕功離開。
華淇站在原地望着謝疾風離開的方向,即使對方早已消失不見他也沒挪開目光。
良久後他才移動步子離開。
華淇沒回客棧,牙山範圍廣,深山老林多,華淇便踏着輕功進了一片林子深處。
一聲長哨劃破天際,只聽一陣窸窸窣窣,一人身穿紅衣,帶着另外幾個奇裝異服的人一一跪在華淇身前。
武悅悅道:“教主有何吩咐?”
“你不用在這跟着我了。”華淇道,“通知邵子,可以動手了。”
“是。”
“還有,過幾天就是新年了,回教裏的人多,你和邵子也回去吧。一是好好過個年,二給我盯着點那些人,新年人多好成團,我又不在,恐怕他們不安分。”
“是!”武悅悅擡起頭看着華淇問道,“教主不回去麽?弟兄們也都想您了,再說。,今年是你上任教主的第一年。”
華淇搖搖頭,無奈笑道:“我得保證這邊的計劃,放心,應該會趕上的,我也想和弟兄們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