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個月後。

正月初一,這年新年過得可是出奇的熱鬧。

各大門派集結起來,雄赳赳氣昂昂,聲勢浩大的往赤駱山出發。人人手持刀劍棍棒,誓要将赤駱堂的餘孽全除幹淨了不可。

林磊想到自己的兒子還躺在家裏不省人事,天山派掌門黃川想到自己已故的女兒,左良驅想到自己唯一的兒子正瀕臨死亡,其他衆派則惶惶想着自己的至親,有人懷恨有人懷懼,哪一個都是逼着自己踏上赤駱山的背後推手。

衆人沖上赤駱山,抵達了赤駱堂大門前。

黃川大喊:“只許你們赤駱堂一次機會!乖乖繳械投降,自覺交出解藥,我們便從輕發落。如若不然,休怪我們不客氣!”

門內沒有一聲回音,山間只空蕩蕩的回響着最後那聲“不客氣”,連只鳥都不經過,似這座赤駱山是一座死山。

白冰也在其中,她拉了拉白霜,眼睛望着周圍道:“白霜師姐,這好恐怖啊。”

白霜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沒事。”

衆人等了片刻,左良驅上前對左良驅道:“莫不是收到風聲,提前逃之夭夭了?”

真是好笑,這麽興師動衆的,人言相傳,不收到風聲都難。

林磊瞄了一眼緊閉的大門,道:“要不……進去吧?”

黃川點點頭,但沒急着動身。赤駱堂的毒可是天下無雙,解藥不一定有,□□分分鐘給你掏出幾十瓶了。

黃川将一部分人留在門外守着,薛詩郎和左良鈞自告留守外面,白冰功夫弱,花靈兒便把她也留下了。

黃川旁邊人提醒小心後便挪了步子。

他推開大門後立馬捂住口鼻,身後的人也紛紛效仿,等過了一段時間,确認無誤之後再繼續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謹慎。

院內只有衆人走路時衣服的摩擦聲,步子放輕後便顯得更詭異。

衆人走到院中央,正疑惑此地為何空無一人,一把劍倏地飛速插在地縫中,只聽一聲悶響,那劍頭上纏着的藥包便炸開,灰蒙的煙散在空氣裏。

那支箭像根導火索,引燃後便射出了更多的箭,頓時那煙便濃霧起來,視野不過三尺,可謂睜眼瞎。

那煙無味,碰到皮膚也不會怎樣,可衆人在吸食之後便覺渾身功力散盡一般,連手中的劍都覺得沉重。

林磊心知中計,撕下一塊袖子遮住口鼻,吼一聲:“捂住!”

這霧仿佛只是一個開始,只聽幾聲瓶罐掉地的清脆聲,隔着衣布都能聞着那股腐臭味。有人約莫是中招了,凄厲的慘叫四起,鬼哭狼嚎,不絕于耳。

左良驅罵道:“盡使些卑鄙手段,有本事出來打!”

只聽他一人空吼并無回聲,混亂的腳步聲和刺耳的慘叫,似這座宅子活了來對付他們。

衆人困在煙霧中,有些吸入得太多,先前本是無力,現有突然力大無窮,眼前出現幻覺,無數個恐怖的人頭向自己飛來,他們長着斷舌的嘴,睜着血淋淋空洞洞的眼睛,頭上被人鑿了洞,移動時你還能看見紅白溝壑的大腦在搖動。

他們尖叫着亂砍,周圍的同伴皆遭了殃,前面還奔着同個目标,現在卻自相殘殺起來。

有人跑了出來,也只望着煙霧中的人無能為力。

黃川瞄了一眼身邊那些面露懼色的人,道:“若是怕了,便在此止步吧。”

随後和林磊、左良驅等人繼續向前。

他們跑到內院,這會總算見着了人。

赤駱堂弟子身着黑衣,将面包得是一絲不漏,只聽一聲尖響,四周草叢窸窸窣窣的響着,似有行動迅速的動物在穿梭。

左良驅定睛一看,頓時雞皮疙瘩掉一地,蠍子,蜈蚣,毒蛇,五毒來了三毒,密密麻麻的從草叢中出來,扭着身體朝他們爬來。

衆人皆驚,趕緊掏出早已準備的雄黃粉和石灰,紛紛揚揚的撒出去,三毒繞了幾圈沒敢接近。

他們擡頭一看,那些赤駱堂弟子早已消失無蹤,氣得差點吐血。

林磊道:“大家拿出火折子,燒了他們。”

說罷衆人便紛紛拿出火折子,撕掉小片袖子點燃,扔進草叢中,再将雄黃粉撒遠了,逼得那些毒物進退兩難,皆被火燒上了身,空氣中幽幽彌漫着烤焦味。

衆人躍着輕功追上去,半路遇上赤駱堂弟子,雙方便打了起來。

赤駱堂弟子武功平平,卻陰招頗多,衆人打得也算艱難。

幾人中了毒立刻倒地不起,面呈灰紫,口吐白沫,死絕了。

苦戰一番,終于将最後一名赤駱堂弟子捅死。

左良驅嫌惡的啐了一口水,咬牙閉眼将自己中毒腐爛的左手砍下,那一刻疼得牙都幾近咬碎。

旁人忙上前倒上止血靈藥,匆匆包紮了一番便繼續向裏前進。

衆人終于看到了赤駱堂堂主鬼龍須。

他正坐在大廳的上座。

那人獨有一手,雞皮鶴發,雙眼渾濁,瘦骨嶙峋,似已經風燭殘年,真實年齡卻是剛剛不惑過半。

衆人既驚奇鬼龍須竟成了這副搖搖欲墜之樣,又譏笑他是作惡多端,因果報應。

林磊将劍尖指向鬼龍須,道:“鬼龍須!交出解藥!”

鬼龍須沉默片刻,細微的搖搖頭。

左良驅冷汗倍出,白着嘴唇冷哼:“以為不說話就行了麽?赤駱堂今日也算是滅了,等殺了你我們也可自己找,識相些自己交出來,還能讓你死得痛快些!”

鬼龍須咽了咽,閉上那雙渾濁得分不清眼白和眼黑的雙眼,複搖頭。

左良驅怒了:“你……!受死吧!”

他吼完便提劍沖向鬼龍須,欲刺他個對穿。

哪知半路殺來個程咬金,只看一人影閃現眼前,在千鈞一發之際擋開了左良驅的劍。

衆人定睛一看,那人一身銀邊黑底衣裳,儀表堂堂,一雙桃花眼似裝了人生百态,手中那乳玉纏銀的玉簫分成兩節,衆人才知,那其中是藏着一把細劍。

黃川站出來道:“你是何人?”

“他是風火堂的弟子。”林磊解釋道,“不過一月前在易水居失蹤了。”

左良驅将劍移向華淇:“你怎麽會在這?”

“幫忙啊!”華淇悠然笑着,緩緩走到鬼龍須身邊,輕拍着他的頭,下一句卻是對這鬼龍須所道,“我說得對吧?”

林磊:“什麽意思?”

華淇嘆了嘆,傷心道:“真是蠢。你以為赤駱堂就這麽點人麽?就這麽點毒麽?要不是我先給你們理幹淨些,指不定現在還困在大門那呢。”

“就你一個人?”

“嗯嗯,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懂麽?只要要挾了這厮……”華淇用食指戳着鬼龍須的頭,笑道,“一切都順利。”

末了他掐住鬼龍須的雙頰,道:“乖,給他們看看我正要挾你呢。”

衆人轉眼看過去,只見鬼龍須張開嘴的同時,血便如瀑布般流出,仔細一瞧,裏面空無一物。

沒有舌,連牙齒都沒有。

怪不得剛才不說話。

華淇又用手硬扒開他的雙眼,道:“睜開睜開,欸,你們仔細看了。”

衆人忍不住走上前一步,看清楚後頓時毛骨悚然,那哪是渾濁,分明就是兩團塞進眼裏的白紙!

“這……這……”黃川睜大了雙眼,語無倫次的指着鬼龍須。

“再給你們看個好玩的。”

話畢,華淇将手搭上鬼龍須的肩膀,“哎喲”一聲使力,那只唯一的手臂便拆了下來,鬼龍須緊鎖眉頭,仰起臉從喉嚨裏發出嘶叫。

華淇腳再一動,鬼龍須那兩條腿便輕松的移了位,詭異萬分。

華淇晃了晃那只手臂,接口處卻只留少量的血,他笑道:“擋什麽臉啊,怕血濺吶?沒事,這手早砍了,我縫上去的,不濺血。”

華淇的笑,分明是好看的,此時印在衆人眼中卻陰森至極。

左良驅踉跄着後退兩步,抖着聲音道:“風火堂的弟子竟如此狠毒?”

“怎麽事事都扯上風火堂?諸位冤枉風火堂了。”華淇徐步走上前,明明嘴角噙笑卻逼得衆人擡起武器後退,“我主子是魔教教主。”

“魔……魔教?你居然是魔教!于瀾清居然勾結魔教!”左良驅憤憤道。

不料華淇聽完一改笑容,手中的細劍一瞬便抵在了左良驅的脖子上,逼近他冷聲道:“不準扯上風火堂!我是我,于瀾清是于瀾清,再多嘴我殺了你!”

“你……”

未等左良驅反應過來,華淇收劍退開兩步,笑得燦爛:“這老頭就交給你們了!噢,對了……”

他伸手往懷裏掏了掏,摸出兩瓶藥分別丢給左良驅和林磊,道:“這是解藥,給你們了,用不用自己看着辦吧。我走了,後會有期!”

說罷便迅速掠過衆人,眨眼便沒了影。

等他們再原路返回時,看到花靈兒已經在院外了,只是身上受了些傷。

花靈兒一看他們出來了,急忙上前問道:“怎麽樣?”

林磊點點頭:“解藥拿到了。”

花靈兒松了口氣,緩緩道:“那個華公子……”

左良驅冷哼:“魔教中人。”

“是麽?”花靈兒略微驚訝,“方才便是他救我和霜兒出來的,人也溫柔,還給我療傷了……唉,居然是魔教中人。”

“溫柔?”黃川想起那一幕就後背發涼,不敢茍同,“你是沒看見他的狠辣……薛詩郎呢?”

黃川剛才便感奇怪,若是平常,薛詩郎一般是第一個上來問長問短的,此時卻聽不到他的聲音。他環視一圈,發現根本沒有薛詩郎的身影。

左良鈞面色尴尬的走上前來,道:“他……他跟華钰辰走了。”

“走了?什麽意思?”

“那叫……叛門?”

“……”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卷 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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