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第二格抽屜裏翻出了變聲器之後,穆清餘已經有整整兩天不敢合眼。
完全吓成一只鹌鸠。
他只要一閉眼,就會幻聽到那天晚上自己騷到褲子掉了的語音,那是真的噩夢和魔鬼,這誰能擋得住。
可他想不明白啊。
因為中間清過消息,聊天記錄只保留三個月的內容。而在這三月裏,他有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教對面的alpha做題目,alpha基礎差極了,他什麽都不會做。
笨蛋。
他貪圖我什麽呢?
穆清餘自動過濾他使用變聲器裝女O這件事,試圖洗腦自己減輕罪惡感,只想:他肯定是貪圖我成績好。
這和社會新聞裏“他和我在一起只是為了練口語”一樣,都是極度功利的,這不是愛情。
為了佐證自己的觀點,穆清餘熱情邀請葉想出來喝咖啡,中途他隐晦地旁敲側擊:“我過去一年是不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葉想猛喝一口咖啡,被嗆到了,大喘氣後幽幽道:“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穆清餘耐心聽:“那你就長話短說。”
葉想去回想:“有段時間你特別奇怪,神神叨叨的,每天抱着手機在那傻笑。”
穆清餘的肩膀架不住腦袋,歪到一邊皺眉聽,他确實好奇自己的表現。
“然後有一天,我發現你在給別人補習。”葉想肯定道,“那個人是你女朋友,你女朋友笨笨的,不太聰明,但是應該很可愛,你好喜歡她啊。”
穆清餘保守問:“我當時怎麽說?”
葉想學他的語氣和神情說話:“我談戀愛就是找了個笨笨的小祖宗啊,但是好可愛,沒辦法,只能燒香供起來。”
穆清餘陷入沉默。
“哦!”葉想一驚一乍,“還有一件事情更奇怪。”
穆清餘隐約有點不太好的預感:“什麽?”
葉想說:“你有一天跑過來問我,因為知道的,我對這方面比較了解,問我是不是鼻子又高又挺,喉結很大的alpha,那方面都比較優秀。”
穆清餘沒聽懂:“什麽意思?”
葉想害羞:“就那個意思啊你再仔細想想,你想,你細想。”
穆清餘颔首,往後一退靠在椅背上,終于慢、慢、慢、慢地,一點點理解了葉想話裏面隐晦的顏色。
那方面等于在床上。
問是否猛如虎。
那麽答案就是,鼻子又高又挺,喉結很大的alpha,很厲害。
穆清餘氣若懸絲:“我快死了,我快要氣死了。”
不應當,真的不應當。
葉想手撐臉,顧自道:“那個alpha是不是你的情敵啊,其實小清你不用怕,你一個人幹翻對方不在話下,你要有自信。”
穆清餘心想我沒自信我只想自殺,他是個什麽隐藏的大寶藏?
雖然他好面子,真的很不想承認,但按照他在網上裝O這件事情來分析,誰幹翻誰,恐怕不言而喻。
一大把年紀搞網戀,搞的還是AA戀,他是得了失心瘋,葷素不忌了的嗎?
穆清餘低頭繼續喝咖啡,食不知味,臉上現出赧色,更多則是不解。
“你跟她聯系上了嗎,你失蹤這幾天她估計會很擔心。”葉想紙上談兵的功夫了得,“你呢,多買點東西哄哄她,陪她幾天就好啦。”
穆清餘被咖啡嗆到,擦嘴:“分了。”
葉想跳起來:“什麽?”
穆清餘随便绉了個原因,輕描淡寫:“天天晚上纏着我,哥哥長哥哥短,擋不住,夜夜這樣吃不消,為了可持續發展,分了。”
葉想捂嘴驚訝:“我還以為她是清純挂的omega。”
“她曾經應該特別正經。”穆清餘代入自己想了想,臉上有點挂不住,撈起咖啡搖了搖,“走了啊,下回見。”
急哄哄地往外走,出門,遠遠兒的,前面迎來三個男人。
說是男人,或許也是男孩,他們的面容介于青少年和成年人之間,但身上氣質已然成熟內斂。
這是三個alpha。
要說樣貌,打頭那位生得最出衆。
穆清餘低頭快步走,心中思緒如麻,沒留意,肩膀一下子撞在為首的alpha身上。
手上的咖啡撒得到處都是,又在alpha的衛衣上潑了重重一筆,深棕淌下來,淅淅瀝瀝地滴在馬路,事故現場慘不忍睹。
陸歸晚的步子錯愕頓住,低頭往下看,看到那一抹深棕,臉色沉得徹底。
那東東驚呼:“嫂子送的衛衣!完蛋了完蛋了!喂,你,走路不長眼睛,這麽大條道卻偏偏要往我們身上撞過來?”
穆清餘回過神跟陸歸晚道歉:“對不住啊兄弟,是我走路沒仔細看着路,衣服我賠你,轉賬嗎?”
後面的葉想見狀也趕緊上前:“對對對,不好意思,是我們不小心。”
說話間葉想擡頭,看一眼後目光直了,內心歇斯底裏,翻天了。
他是純粹被帥慘了。
帥得腿軟,帥得不能呼吸,帥得恨不得立即自己坐上去。
天菜!
葉想崩潰了,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又A又飒,他們扶江居然還藏着這麽個妙人。
他又悄悄往後面看,發現另外兩個也好看。
葉想想,組團出道嗎小哥哥,要我命那種都可以。
穆清餘道完歉,擡頭恰好和陸歸晚對上眼,在對視的一瞬間,他的眼睛燃起一叢旺盛的火苗。
這是每一個A印刻在基因當中的本能,不熟時的互相敵視。
alpha們的身上還有未褪去的獸性,他們的領地意識,讓他們每個人都像一匹兇惡的頭狼,如果不是尚有人性,他們随時都會奮起撕咬。
穆清餘一瞬間聞到了對方施壓的信息素。應該是很少見的種類,他在記憶庫裏搜索但無果。
很難描述這種清淡的味道,但對方在體格上的強勢給它添了點霸道,讓此刻無形的信息素像一把銳利刺過來的刀,穆清餘的眼睛跟着危險眯起。
信息素的壓制是alpha之間争鬥的慣有手段。
陸歸晚微微一歪腦袋,似乎沒想把這事給翻篇:“你打算拿錢賠我?”
葉想聞着那股信息素,墊着腳羞羞答答的,城門失火:“什麽都可以呀。”
穆清餘拉他一把,不争氣的葉想才大夢初醒:“錢,我們拿錢賠,不是問題。”
“我不缺錢。”陸歸晚不屑,他的眸色被糟糕情緒染黑,唇角緊閉,低頭時幾縷碎發順着額落下來,身高優勢給他添了點嚣張的氣焰。
穆清餘看着他,心情莫名煩躁。
在一觸即燃的氣氛下,陸歸晚眼微眯,視線突然閃爍,他猛地向前一步。穆清餘下意識跟着退,杯中殘留的咖啡液又傾倒出來,燙了他的手。
穆清餘在一種突如其來的危機感之後,又對眼前這人生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熟稔,但情緒轉縱即逝,快得抓不住。
“等等。”陸歸晚輕喃,混賬的命令語氣,“你別動,你躲個屁。”
他突然伸手,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驚詫下,單手覆在穆清餘臉上,遮住他鼻中以下的全部部位,只露出他的眉和眼。
眉眼是穆清餘五官中最漂亮的地方,出彩得亮眼。
還缺點什麽,陸歸晚心想,缺顆眼下的淚痣。
好像,他們的上半張臉長得實在太像了,幾乎一模一樣。
穆清餘的眉擰實了,不适掙紮,陸歸晚又拿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後腦勺,前後夾擊,這下逃無可逃。偏偏他又完全被陌生人的信息素壓制,只能被迫承受。
陸歸晚一言不發,漆黑的眼和他對視,穆清餘生得很好看,他甚至可以稱作漂亮,很少可以用這樣一個詞彙來形容alpha。
眉眼被畫筆細致勾勒,多一分是敗筆,恰到好處。
近距離看,皮膚又像滑潤的白瓷。
在強勢碾壓下,穆清餘覺得自己很熱,他的臉快要燒起來了。他的呼吸困難,噴灑在男人掌心的呼吸反向燒灼他的皮膚。
他的臉越憋越紅,靈魂出竅,飄飄然的。一種莫名又有些舒坦的情緒湮沒他,可生理上的反應又如讓他如處兩極,alpha之間信息素的排斥讓他厭惡地擰眉。
葉想想救場,被那東東拉住手臂困住不能動,他的眼淚快要憋出來,不斷拿手背去擦:“怎麽能這樣,太壞了,這樣太壞了,怎麽能動手。”
“唉?”那東東手足無措地看了眼謝黎,拔高音調,“別哭了!”
陸歸晚低頭湊向穆清餘脖子:“什麽味的,你是alpha?”
嘴被人堵住,穆清餘發出一串沒有意義的音節,陸歸晚松開手,對方劈頭蓋腦:“你是不是神經病?”
陸歸晚面無表情:“不是。”
穆清餘指指自己:“我不像A?”
陸歸晚低頭撣了下手,慢條斯理地解釋:“我聞不到你的信息素。”
操,穆清餘擡頭看天,咬牙忍了一會:“我打隔離劑了。”
“不是,我在這跟你解釋個屁呢。”穆清餘反應過來,“說吧多少錢,我賠給你完事。”
“不用了。”陸歸晚朝那東東使了個眼神,示意他松開哭哭啼啼的小白胖子。
那東東放手,他最受不了別人哭,沒轍了,問謝黎讨了張紙巾扔給葉想,沒好氣:“擦擦,又沒對你幹什麽。”
葉想被不清不楚地被哄回了穆清餘身邊。
眼見他們走開了幾步,穆清餘追過去,攔住陸歸晚:“我不想欠人錢。”
陸歸晚拗不過他,但不想要:“我今天心情好,用你的臉抵債。”
“哈?”臉?
“走路記得看路。”陸歸晚指指他的咖啡杯,“不是誰都跟我一樣好脾氣。”
“好脾氣?”穆清雲重複。
他的話氣人,加上他那一臉痞壞的笑,讓穆清餘無端心裏不爽,他被這幅樣子吃得夠嗆,找出錢包拿錢,甩了幾張塞進陸歸晚手裏,氣不打一處來:“拿好。”
紙張飄飄然落下,慢慢落在陸歸晚腳邊,陸歸晚低頭看了眼,沒有去撿。
等穆清餘他們走後,謝黎出聲:“這不像你。”
“是。”陸歸晚收斂笑意,“但是他們長得很像。”
“他?”
“跟小甜甜很像。”
“不過眼角沒有淚痣。”陸歸晚又補充。
“果然還是看在老婆的面子上。”謝黎明白了,“走吧,去洗甜甜送你的衣服。”
陸歸晚應了一聲,一起往前走。
他其實這幾天心情很不好,老婆已經消失很久不見人了。
沒過多久,榮德終于開學了,可惜葉想身嬌體弱,臨近開學發了高燒大病不起,穆清餘只好先讓司機送他去學校。
平心而論,他還挺喜歡學習。
穆清餘單肩背包,慢悠悠地在校園走動,松垮的校服套在他身上,書包晃蕩着,裏面的東西碰撞在一起哐當作響,看起來挺不良。
鈴聲響了三遍,他低頭看表,早遲到了。
“高三五班。”穆清餘一路找過去,終于找到教室,現在正在上自習,他站在門口喊了一聲,“報告。”
裏面的光頭老師眉目兇煞地看過來,開學不久,他準備立規矩,聲音拔高:“第一天就遲到!你這個學生簡直胡作非為!”
“抱歉啊老師。”穆清餘撓撓頭,從善如流。
他這一聲态度好,成功讓老師松口,正要被允許放行時,門口地面又立即投下一片陰影,那人聲音低很多,混着一點沒睡醒的啞,懶散地喊:“報告啊老師。”
兩個alpha一起堵在門口,空間變得無比擁擠。
熙熙攘攘的教室在一瞬間安靜下來,随後又頓時炸開了鍋。
“啊啊啊啊啊啊!一個暑假不見男神又帥了!”
“他旁邊那位新同學是誰,靠,轉來一個極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