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在宿舍樓有一間隔離室,專門應付緊急情況。

陸歸晚的信息素太蠻橫,又濃烈,不僅穆清餘覺得燥,整棟樓裏的都有點受不了,這裏關着年輕氣盛的A,此時沉悶得像座監獄。

穆清餘站在一米開外,看着陸歸晚慢慢将抑制劑推進體內,等針筒注空後他才松了一口氣,靠牆輕喘着氣。

他覺得他剛才聞着那股味,燥得差點打陸歸晚一巴掌。

青竹本來沒有什麽味道,它更多類似陽光、雨水、春風等諸如此類的混合産物,穆清餘說不上它具體是什麽,但還挺好聞。擁有這類信息素的alpha大多性情溫和,像陸歸晚這樣的很少見。

穆清餘放他一個人在隔離室,囑咐:“今晚我提供私人服務,有事打我電話。”

陸歸晚擡眸,冷冷應了一聲,額發微垂遮住了他的眼睛。

處于發0情期的A易燥易怒,情緒敏感,周期往往激發他們內心潛在的東西,例如孤獨、偏執和暴力,穆清餘看了他一會,推門出去:“行吧,忍着呗,加油挨過今晚。”

陸歸晚的唇抿出一道死氣沉沉的弧度,目送他離開。

“哦,對了。”穆清餘折回來,扔給他一顆糖,“賞你的。”

“滾吧。”陸歸晚把頭轉回去。

穆清餘甩着鑰匙往回走,路過那東東的宿舍,他停下來敲門,準備把陸歸晚的情況簡單跟他們說一聲,有特殊情況也好應付。

敲了三聲門,沒人應,他又去找謝黎,也沒人。

那東東現在根本沒空理他,因為剛才陸歸晚的信息素刺激,他猝不及防地分化了。

來勢洶洶,都沒空給他挪窩,家裏給他準備好的分化室、醫生,牢記于心的各種技巧都用不上,他現在循着本能在床上打滾,疼。

疼,力氣被突然抽去,骨頭被用力打成三段,整個人渾身上下只有一張汗津津的皮肉支撐着,疼得幾乎失去了知覺。

他攪弄床單的手指死白,茫然望着頭頂那盞吊燈發呆。

疼得滿身大汗,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抓起手機給謝黎打電話。

謝黎關水,摸了半天手機:“在洗澡,找我?你不是有我鑰匙,直接進來就行了,我聽不到,吵,你等下我挪個地,好了,你說話。怎麽沒聲了,那東東,東東,寶貝?”

被那聲寶貝喚得回了神,那東東摸一把額頭的汗,望着水淋淋的手指尖發呆:“我要分化了。”

“什麽?”謝黎擦幹身體。

“操,怎麽辦啊!”那東東茫然,“疼,謝黎,真的疼,你快過來,我疼死了,我看他們的經驗上沒說會疼啊,是不是什麽,吃得苦中苦,方為那什麽,A中A?”

謝黎随手抓起一件衣服,穿上出去。

他闖進來的時候衣衫不整,拖長的白色睡衣用帶子草草系住,那東東慘着一張臉笑話他:“你這幅打扮,我都以為你是來給我接生的。”

謝黎觀察他的狀态:“你一個A不會生孩子,忍着點,我去給你拿塊毛巾咬着,分化會疼是因人而異的事,很正常,家裏的醫生還有二十分鐘會過來。”

那東東握着他的手,像是交代遺言般,咬着毛巾含糊不清地說:“等我分化結束,周末我們就去測試信息素的匹配度,看看咱們三個的信息素排不排斥。”

謝黎應得快:“行。”

那東東繼續:“然後還要再去alpha管理局登記,你說我的信息素味道會不會跟小晚一樣特別稀少。對了還有,你陪我去找小可玩,找小可還是小美?”

謝黎想了會:“小可吧,你看起來更喜歡她,不過小可到底是誰?”

那東東喃喃:“我不知道,小可是泛指。疼,現在很疼,謝黎,你記不記得很早之前你讓我用腦門砸核桃給你們吃,真的好痛啊,但是我還是聽話地砸了,你說我當時是不是傻,你怎麽可能這麽對我,你跟我道歉。”

謝黎:“我錯了我錯了,用力。”

那東東擡眼疑惑:“用力?”

謝黎茫然:我說了用力?靠一緊張說錯嘴了,安靜,不是用力。”

那東東憤憤甩開他的手:“滾開,你是不是真當自己在給我接生?”

謝黎掐表算時間,等了五分鐘他終于開始覺得不對勁,上網去查。

他記得那會他跟小晚分化都十分迅速,幾分鐘之內就會完事,alpha的分化時間和omega有很大差異,只有omega才……

謝黎抿唇,對上那東東疑惑的眼神,遲疑,斟酌着給他解釋:“按照現在這種情況,你難産了。”

那東東:“我現在沒力氣,等我生完……操!等老子分化完找你算賬。”

謝黎胡亂給他擦了把臉上的汗:“那你加油,我等你。”

“怎麽突然這麽溫柔。”那東東一陣肉麻,身體往床那側蜷縮,“你這樣我都不适應了,算了,我還能再撐一會等醫生過來。”

過了一會,他興奮道:“應該快好了,我都聞着那味了,是血橙。”

謝黎聞到空氣裏那股清淡的味道,這才放心:“不過怎麽是水果?”

“血!血、橙!”那東東給謝黎把這水果名字拆開來讀,蔑視道,“你懂我的意思?”

謝黎給他打完結束的藥劑,再給他捧場:“懂,血橙,聽名字就霸氣。”

那不還是水果,他在心裏想道。

“啊。”那東東翻了一個身,有氣無力地趴着,手指戳弄軟被上的一個角,“現在不太痛了,你叫醫生他們別來了,大晚上的我自己能應付,周末再去找他們做檢查。對了,我這邊床都濕了不能睡人,等會去你那邊擠一晚。”

謝黎抓起他的頭發給他擦汗:“萬一我們的信息素互相排斥。”

那東東任由他擺弄自己,又拉了拉他的衣角:“那你努力聞聞成熟男人的味道。”

謝黎仔細聞,臉色登時就變了,那東東像是從汗池裏邊給撈出來的,渾身汗津津,但神采奕奕地追問:“怎麽樣怎麽樣,好聞吧,我自己覺得特好聞。”

“不是……”謝黎立即捂住鼻子,視線往他的後頸瞄,迅速往後大退一步。

那東東的手垂在半空搖搖晃晃的,笑容滞在嘴角:“怎麽了,你嫌棄我?”

謝黎:“……我得跟你說一件事。”

那東東手撐床面,背靠牆壁坐起來:“準奏。”

謝黎:“你分化成了一個O。”

那東東愣住,摸他的後頸:“怎麽可能。”

“這這這這什麽啊!”他摸到一片奇怪的東西,新生的腺體觸感柔軟,他吓得慌了神,語不成調,“你轉過來給我看看,怎麽你沒有,你們怎麽會沒有這個?”

謝黎給他解釋:“alpha雖然有腺體,但不會外顯出來。”

那東東踉跄地下床,漫無目的地走:“我不相信,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不是A。”

“那我是不是B?”他又追問,“我不是O吧,謝黎你跟我說,說我是B。”

謝黎過去死死按住他:“你別急,是O也沒事,AO都只是一個性別,我跟小晚又不會因為你不是A就不跟你玩,是不是,沒事啊,別難受。”

那東東咬着唇。

謝黎斟酌着說:“你上次不是想搶我那個簽了名的籃球,送給你好不好,你還要什麽,我去給你買,要不,我給你去小晚那裏搶手辦。”

“丢人。”那東東說,“變成O,丢人,他們都會笑我。”

“不會,學校裏給你保密。”謝黎輕拍他的後背安撫他,“別怕啊,沒什麽好丢人的。”

“可是我不想變成O!”那東東有氣無力地坐在床上,人往下倒,腦袋磕在牆壁上,喃喃,“我的人生完蛋了。”

好一會兒他才消停,謝黎看過去,原來睡着了。

穆清餘半夜的時候被夢驚醒,他抓過手機眯眼看時間,兩點半,嘀咕了幾句正準備繼續睡,想到陸歸晚,輾轉反側地睡不着。

似乎他的發0情期反應很強烈,穆清餘想起關門前他的最後一眼,被冷冷的眼光戳到心尖兒泛涼,他認命地穿上衣服,找來氣味隔離口罩戴上,悄聲出去。

打開隔離室的房門,穆清餘放慢呼吸,适應黑暗後視線在室內梭巡一圈,沒找到人,他古怪地往裏走,腳被東西絆倒,忽得往前沖。

“我操。”穆清餘下意識驚呼。

衣領被人拽緊,陸歸晚稍稍用力把他拉回自己身側,推着穆清餘坐下,用力道把他困實了。

“半夜來我房間,有事?”他啪嗒一聲摁亮手上的打火機,神情晦暗不明。

穆清餘伸手正正口罩,就着僅有的火苗打量四周環境,吃驚:“你怎麽坐在地上?”

“睡不着。”陸歸晚敷衍道,“坐地上看風景。”

穆清餘跟着看出去:“一片黑,有什麽好看的。”

“看我老婆在哪裏。”陸歸晚說。

“一條可憐的單身狗啊。”穆清餘嘆氣。

陸歸晚看了他一眼,提了提嘴角:“數學老師教的量詞?”

穆清餘頓時語塞,半晌後他撐着地起來,摸到牆面上的開關打開,室內頓時一片亮堂。

地面狼藉,陸歸晚的腳邊煙頭散了一地。

他的上身只着一件黑背心,緊身衣勒出身上漂亮的肌肉線條。

“呦。”穆清餘吹了聲口哨,盤腿坐下,神神叨叨的,“這麽着,我會看手相。”

陸歸晚狐疑地投去一眼。

“我給你看手相。”穆清餘不由分說拉過他的手,“算算你的老婆現在在哪兒。”

陸歸晚一言不發,垂眼,任由他擺弄自己。

溫熱的指尖在他手心指指點點,清亮的嗓音響在耳畔,在特殊的時期任何動作都像挑逗,即使對面只是一個alpha。

陸歸晚忍着那波癢意,不動聲色地蜷起右腿。

“生命線、事業線,哦,這是愛情線。”穆清餘叨叨,他擡頭遞給陸歸晚一個挑釁的眼神,說,“我算出你命裏缺什麽了。”

陸歸晚饒有興趣地擡頭。

“命裏缺我啊。”穆清餘哈哈大笑,無意識地騷了他的手心一把,“你說對不對啊陸歸晚,命裏是不是缺一個我。”

陸歸晚身體一僵,用力縮回手:“不好笑。”

“沒勁。”穆清餘撇嘴,他屈指敲敲牆壁,“發0情期的時候脾氣這麽差,沒平時幽默,你還是一頭撞死吧,沒救了。”

“所以你到底是來幹什麽?”陸歸晚問。

“老實說呢。”穆清餘承認,“我因為比較擔心你,所以半夜過來看你一眼。”

陸歸晚意外。

穆清餘打斷他的思考:“以前發0情期的時候有人陪着嗎?”

陸歸晚說沒有,因為習慣一個人。

“那我勉為其難陪你一會,我把口罩都戴上了,沒事。”穆清餘拉他起來,“別坐地上,我大發慈悲陪你聊會天,不收你錢。”

“不過。”他話鋒一轉,嚴肅,“有個請求,不準發出非常古怪的聲音,你要是忍不住就去廁所打飛機,不能當着我的面,我怕別人聽到,到時候傳出誤會。”

陸歸晚看着他:“最後一點我不太能理解,古怪的聲音?”

“古怪的聲音就是。”穆清餘摸到開關關燈,親自給他演示,“啊~啊~~啊~~~這樣子。”

這一聲,聲音壓得低,尾調卻又拖得長,像有人在耳邊拿着羽毛徐徐圖之。

癢,克制不住覺得癢,連身體都忍不住戰栗了一下,一股酥麻感沖至頭頂。陸歸晚在黑暗中屏住呼吸,他的喉結滾動三下,終于堪堪克制住了,過去打開燈。

穆清餘覺得燈刺眼,拿手擋住眼睛,不悅:“關了。”

陸歸晚咬緊後槽牙:“我現在需要開燈告訴自己,你是一個alpha。”

“你發0情期的時候怎麽這麽不好玩。”穆清餘走過去倒在床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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