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少年的心事

經過了一個晚上的深思熟慮,許嘉年決定和這門名為“戀愛”的學科暫時簽訂一個協議。

他對于這門學科可是個徹頭徹尾的門外漢,在剛剛接觸的時候不免小心翼翼地試探。

比如有一次,他和盛薰書一起呆在學校圖書館看書做作業,周圍都是學生,十八個人的座位擠了二十個人,他和盛薰書靠得很近,肩膀和大腿不免挨挨蹭蹭的。

盛薰書好不好是坐在靠牆那邊,許嘉年每每“不經意”碰到他一下,他就要往牆那邊靠一靠,不過一會,已經整個人都擠在了牆壁上。等到許嘉年再“不經意”将手貼到對方手上并輕輕一撓的時候,他渾身一哆嗦,蹦了一下,人就像壁虎一樣真貼到了牆壁上下不來!

當時這動靜在安靜的圖書館裏可不算太小,一桌子的人循聲看了過來,一桌子的人目瞪口呆,估計齊齊在想:呦呵,有着本事,怎麽不去練體育!

許嘉年正襟危坐,假裝事情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

但之後的十五分鐘時間裏,他一行字都沒有看進去,光顧着忍笑了。

回過頭來,兩人出了圖書館,盛薰書琢磨琢磨,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心裏還忐忑着自己的心思不要被看破了,蹭過來期期艾艾地解釋了半天,也沒能解釋出多花來。

許嘉年忍得腸子都快打結了,還要故作無辜,多說兩句:“……我确實覺得你最近有點奇怪,好像和我生疏了好多,平常我手牽手啊——”

他一把抓住了盛薰書的手,摸一把,又摸一把。

盛薰書:忍!!!

“勾肩膀啊——”

他再擡手勾住盛薰書的肩膀,捏一把,又捏一把。

盛薰書:我忍!!!

“一起去上廁所啊——”

他說着,扯着盛薰書就往洗手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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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薰書:我再忍!!!忍不了了!!!

他大叫一聲:“我突然記起來了,我有點事情,我們回頭再見!”

說完他一把甩開許嘉年的手,跑了!

盛薰書跑得一騎絕塵,壓根就沒有看見,在他一轉身後,身後的人已經側身對着走廊外的窗戶蹲下,笑得肩都抖了。

旁邊路過的同學看見許嘉年這樣子,還有點擔心:“那個,同學,你沒事吧……”

許嘉年咳了兩聲,還是沒将笑意徹底壓下去。他沙啞着聲音說:“沒事,今天被刺猬撓了,得了癢癢症。”

同學:“???”

初步試探,趣味十足。

許嘉年開始有點期待更深入的了解這門新接觸的學科了。

他開始變着花樣和盛薰書玩起來。其實一切也都是他們過去相處的過程,但是換了一個角度來看,一切似乎都有了新的趣味。

比如從初中開始,只要湊得上,兩人總會一起運動。不管是打籃球,長跑,還是打羽毛球,酣暢淋漓的運動之後,許嘉年和盛薰書都會互相松筋骨:就是一個人平躺在床上,另一個人用腳給他從四肢踩到身體來按摩。

往常都是盛薰書先給許嘉年踩。

許嘉年躺在盛薰書宿舍的地上,平攤着雙手,讓盛薰書動作。

今天盛薰書的力道不輕又不重,恰恰好。他不免發出舒服的呻吟:“唔——”

盛薰書撓了一下耳朵,有點麻。他注意力一分散,腳上的力道就不那麽均勻了。

許嘉年有點小不滿:“別分神,重一點……嗯……輕一點……嗯……”

盛薰書說:“別叫啊!”

許嘉年納悶:“為什麽?”

盛薰書将內心的尴尬藏起來:“你要求太多了!”

許嘉年本來還真沒有想歪的,盛薰書這麽一說,他突然有了個好主意,當下從地上翻起來,對盛薰書嘿嘿一笑:“行了,我好了,你躺下去吧,我給你踩踩。”

盛薰書早就等着這句話了,他立刻在許嘉年剛才躺着的地方躺下,背脊朝上,下巴墊在書上,張開雙手說:“就等你了,來吧!”

許嘉年嘿嘿一笑:你這句話可就讓人誤會了。

他開始一下一下踩着盛薰書的肩膀和胳膊,等到差不多了,腳就一路向移動,來到盛薰書的腰肢部分。

從小學畢業那年瘦了以後,盛薰書再也沒有發胖過,但是常年鍛煉,他身上還是有點肉,胳膊和大腿都是結實的肌肉,打着都讓人手疼,腹部也給他練出了幾塊腹肌,唯獨腰眼位置沒注意鍛煉,輕輕一掐,能掐出一窩小塊軟肉來。

許嘉年覺得這一塊位置的肉還挺可愛的。這回幫盛薰書松筋骨的時候特意那裏,踩了一下,揉了一下。

盛薰書:“啊!”

大叫聲響起,兩人都被吓了一跳。

盛薰書翻過身來,面紅耳赤的看了他一會,爬起來就跑了!

他跑出的時候正好是同寝室同學回來的時候,差點被撞到的蒙可為納悶看了一眼跑掉的盛薰書,又看一眼許嘉年:“他怎麽了?”

許嘉年淡然自若:“誰知道呢?是個人就有奇奇怪怪的時候。”

這話可引起人的共鳴了。蒙可為連連點頭,還和許嘉年吐苦水:“你別說了,這寝室裏八個人,一個人奇奇怪怪三天,一個月都要輪不完了!”

許嘉年笑着附和兩句,轉身走了。

走的時候,他雙手背着,在內心搖頭晃腦,大發感慨:就錯錯這種不撩也動,一撩就炸的情況,還想要保守自己喜歡我的秘密?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自信啊!

扣除掉這些穿插在日子裏的小花絮,大多數的時候,兩個人的相處和以前也沒有什麽兩樣。

他們每到吃飯時間都一起去食堂,有時候許嘉年打多了吃不完,盛薰書随手就接了過來,一邊和許嘉年說話,一邊把許嘉年剩下的食物給吃完了。

珍惜食物,人人有責!

還有些時候,許嘉年忙起來了,一連一個月都沒有出校門,每回出校門再回來的時候,盛薰書有時候幫許嘉年帶點許媽媽做的好東西,有時候幫許嘉年帶點外面吃的或者游戲盤什麽的。雖然游戲盤最後總是便宜了同在學生會的同學,但盛薰書還是執着地覺得,許嘉年玩不玩是一回事,有沒有東西玩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每回周末盛薰書都會來一趟學生會,許嘉年索性也不浪費這個時間,直接就将盛薰書留了下來,讓他把這一周的錯題難題都帶來,他花兩小時幫盛薰書突擊一下。

任何難題到了許嘉年手中,就和當初制定了解同性戀計劃一樣,分個一二三四解題步驟,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兩人是從小到大的朋友,盛薰書本該早就習慣了自家小夥伴的學霸屬性,但這一次,每每聽見許嘉年漫不經心看着窗戶外頭的綠葉就将解題思路随口說出後,他心中還是蔓延出一種無可抹去的嫉妒,或者還有一點點的惶恐。

對對的成績這麽好,他會上什麽學校?

是清華還是北大?

學校中還有學生決定出國學習了。

對對呢?

他也會想要出國嗎?

鉛筆輕輕敲了盛薰書的腦袋一下,拉回了盛薰書的注意力。

許嘉年:“在想什麽呢?別拖延,抓緊把這周的錯題解決掉,你就可以去玩了。”

盛薰書:“在你心裏我是不是總想着玩?”

……火氣有點大啊。

許嘉年微微一愣,打量了盛薰書兩眼,看見對方嘴唇微抿,目光也并不盯着自己,反而看向桌上的錯題集。

他想了想,說:“不,我覺得你很厲害了。高一的時候,你的成績起伏很大,在班級二十名到班級四十名,年段最後三分之一的位置。但高二後期,就到了年段中間。現在已經在年段前三分之一了。錯錯,你進步了很多。”

可那又有什麽用呢?

盛薰書有點茫然。

他當然知道考一個好學校是為了自己,是對自己多年學業的一個報答。可是心中明白和真正有動力去做是兩回事,真正驅使他努力讀書的,只是想和許嘉年一個學校的沖動而已。

他低聲問:“許嘉年,你大學打算上什麽學校?”

關于這個,許嘉年早就想過了:“北大吧,那邊的理科好點。”

不是出國。盛薰書松了一口氣。

可是他現在的成績上北大照樣沒門。他有點希冀地問許嘉年:“對對,你看我能上嗎?”

許嘉年有點遲疑了:“這……”

盛薰書臉色立刻晴轉多雲。

許嘉年想了半天,還是實話實話:“錯錯,我不知道。你現在再繼續努力,上一本應該沒有問題,但能不能上北大,只能看你自己。”

盛薰書洩了氣:“不能和你上同一個學校,其他學校也沒什麽大差別。”

許嘉年突然收回了翹在椅子上的腿。

教盛薰書讀書的時候是他難得放松思維的時候,他一貫以來怎麽舒服怎麽做。

但這一回,他在椅子上坐正身體,盯着盛薰書,嚴肅說:“盛薰書,上什麽學校對你而言很重要,這個重要程度超過你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也超過你究竟喜歡誰。”

兩人對視片刻,盛薰書乖乖點頭。

之後,兩人再也沒有談論過這個話題,連湊在一起的時間都不太多了,因為,全國物理競賽的決賽時間到了。

自從高三開學以後,許嘉年确實忙了很多,也不總在學校了。

他參加了全國物理競賽,從九月份預賽開始,就斷斷續續地往外省跑,參加決賽的時候,更提前好幾天去考場所在城市适應,現在決賽結束,成績出來,他得了全國一等獎,排在第三名,并獲得了國家集訓隊的邀請,只要在集訓隊中表現得好,将會在明年七月份時候代表國家參加國際物理賽事,為國争光。

當消息傳到學校,一夕之間,從校長到教工,就沒有沒聽過許嘉年名字的。

盛薰書走在走廊上,都能聽見同學議論許嘉年,有時候他還會碰到專程來向他打聽許嘉年的人,還有人将送給許嘉年的情書讓他轉交的!

他在最初得知消息的時候同樣十分高興,可是十分的高興到了只有一個人的夜晚,不免變成十分的失落。

不在意的時候總是嘻嘻哈哈沒有感覺,等到真正在意了,就不得不面對這一如蟲蟻噬心的無助與沮喪:

我什麽時候能追上許嘉年?

我真的能——追得上許嘉年嗎?

一盞燈點亮書桌。

許嘉年明天就回學校了。明天我就能見到許嘉年了。

盛薰書坐在桌子前,展開一張紙,在上面寫下三個字。

“許嘉年”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他在心中重複了無數遍這四個字。

可等落到紙上,便變成:

“我想和你上同一學校……”

可一轉眼,他又看見了那封送給許嘉年的情書。

他再一賭氣,又在那句話後面用力寫下:“因為我喜歡你!”

我想和你上同一學校,因為我喜歡你!

哼,就你會寫情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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