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再見,陸景佑

嚴梓楓睜開眼時天空是灰白的,太陽還沒升起,風有些大,吹得樹枝左右搖晃。

她側頭望去,陸景佑趴在床邊睡着了,昨晚,常烨支開陸景佑,問她:“梓楓,如果你恨陸景佑,那就離開吧,跟宋珝離開,至少有生的機會,國內目前治療癌症大多是化療,這回慢慢摧毀你,我也不願看到你這樣。”

嚴梓楓緘默,在睜開眼那一刻,她心猶如冰封了一樣,寒冷遍布全身。

“常烨,我不恨景佑,我從不會生他的氣,怎麽會恨他。”嚴梓楓說。

常烨手緊握着,她對陸景佑的愛,是一柄能刺穿他心髒的刀。

“即使是這樣,目前對你的病最好的辦法就是接受項目組專家的治療,陸景佑雖然也再找海外醫生,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梓楓,你越早治療存活幾率越高。”

嚴梓楓咬着下唇,把最後的時光留給生的機會,還是在景佑身邊,她怎麽抉擇?

“梓楓,你好好想想,你想好了随時告訴我,我會轉達宋珝,帶你離開。”

離開,嚴梓楓凝視陸景佑的側顏,八年的離別之後,他們終究還是不能長久的在一起。

‘景佑,原諒我,不能再成為你的負擔。’

嚴梓楓心裏無數遍念着對不起,直到陸景佑醒來。

“梓楓,感覺不舒服嗎?”陸景佑擔心地問。

嚴梓楓搖頭,陸景佑起身将她扶起,搖起了病床的床頭,讓嚴梓楓靠着床頭坐着。

“想吃什麽?我讓他們去弄。”陸景佑詢問。

“常阿姨做得的南瓜粥。”

陸景佑欣喜,昨天她還不願看他一眼,現在只要她肯吃東西,什麽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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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陸景佑走到門邊開了門,對外面的保镖吩咐了幾句,返回床邊,“馬上已經讓常阿姨煮了,他們回去拿,很快就能拿來。”

嚴梓楓點頭,陸景佑高興得不知該做什麽,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用力親了下,才想起去洗漱間,捧涼水洗了把臉,然後接了溫水出來。

陸景佑擰了溫水毛巾給嚴梓楓擦臉,輕柔地動作,好像正在擦一片蟬翼,唯恐用力太大傷了她。

“景佑,我想回家。”嚴梓楓抓住景佑覆在她臉上的手說。

“等你好了,我帶你回家。”陸景佑說,用手指抹去她眼角昨天哭泣留下的淚漬。

“就一次,我想回家吃常阿姨做得飯菜,我想去畫室做做,我想到池邊喂魚,一天就好。”嚴梓楓央求。

陸景佑明知這是不可以的,但他抵不住她的央求,他沉默着,想她自己能改變想法。

可嚴梓楓依舊不放開他的手,盈盈的目光仰望着陸景佑。

“景佑,我以後一定好長時間不能回去了。”

嚴梓楓回家前,陸景佑用大衣将她裹住,抱出的病房,從病房到電梯到停車場,他一直抱着她,她從厚實的大衣裏探出頭來。

“景佑,現在是夏天,這樣我怕是要熱出痱子來的。”嚴梓楓咕哝道。

“你剛流……醫生說你不能吹風。”陸景佑堅持自己把她裹在大衣裏是很必要的。

從醫院到湖畔家裏這段車上,嚴梓楓是睡着了的,陸景佑擁着她,目光定在窗外,下着小雨的馬路兩側行人沖沖,而車內,靜谧得能聽見嚴梓楓的呼吸聲。

“梓楓,到家了。”陸景佑在她耳邊輕聲說。

嚴梓楓醒來,迷糊地看了下車窗外,好像已經到很久了,外頭打傘的保镖肩膀上積累了一顆水珠。

“我們到家了。”嚴梓楓說,仰頭吻了下陸景佑的臉頰,“老公,我們到家了。”

陸景佑心中突生一股不安,今天,她太不一樣,他道不明是怎樣不同,可能感覺到她的親昵裏面是疏離。

“嗯,到家了。”他低頭在她額頭印了個吻,手指扣了下車窗,保镖随即打開車門。

陸景佑下車,将嚴梓楓抱起,走向他們的家。

“哎喲,好梓楓啊,總歸是回來了。”常阿姨在門口等她,一見她就忍不住酸了鼻子,轉身摸了眼淚,臉上挂上笑容說,“出入平安,平平安安。”

嚴梓楓微微笑了,眉眼彎成月牙,泛白的嘴唇勾起。

陸景佑沒有在門口停留,抱着她徑直進了房裏,将她放在客廳沙發上。

常阿姨端來南瓜粥:“溫熱的,不燙也不涼,梓楓快吃。”

陸景佑端起南瓜粥試了一口,才俯身喂嚴梓楓。

“你要這樣的姿勢為我吃完一碗南瓜粥嗎?”嚴梓楓沒有喝粥,仰頭問陸景佑,“這樣你會很累的,我自己來吧,你也要吃早餐啊。”

嚴梓楓伸手端過陸景佑手裏的碗,兀自勺了一勺放進嘴裏,南瓜粥煮的跟迷糊一樣軟糯,甜味也不重。

“還是常阿姨的南瓜粥最好吃。”嚴梓楓笑了,又勺了一大勺放嘴裏。

常阿姨高興,對陸景佑說:“先生等等,我再去給您盛一碗。”

說是早餐,其實已經十點了,陸景佑這幾天也沒怎麽吃東西,吃了口粥才發現自己很餓了,連吃了兩碗,好像還沒飽。

“哎喲,我倒是沒考慮先生的飯量,就煮了這些南瓜粥,先生還餓的話,我下碗面條吧。”常阿姨看着空了的碗,擔心陸景佑還沒吃飽。

“不用,你去做午飯,多做些梓楓喜歡吃的菜。”

“好嘞。”常阿姨欣喜,大概每個廚子都高興自己做的菜能被惦記着。

嚴梓楓伸手握住坐在她身邊的陸景佑的手,望着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說:“景佑,好像不能出去喂魚了。”

陸景佑擁住她,向後靠在柔軟的沙發裏。

“等雨停了,我抱你出去。”陸景佑溫柔的說。

嚴梓楓點頭,額頭依靠着他的下巴,思索了一下說:“那我們做什麽呢?”

陸景佑閉眼嗅到她身上獨特的氣息。

“我們看卡薩布蘭卡吧。”嚴梓楓手指輕撓着他的手心說。

“好。”陸景佑起身,從矮櫃裏找出了碟片,放進放映機裏。

冷白的光從放映機的鏡頭裏照出,投射到沙發對面巨大的緩緩落下的幕布上,電影沒有色彩,卻奪不走它永恒經典的光環。

常阿姨過來叫他們吃飯時,相互依偎的倆人都睡着了,平靜恩愛。

她拿了條毯子将他們蓋上,陸景佑倏地睜開了眼,吓了常阿姨心裏咯噔一下。

陸景佑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常阿姨點頭,離開了客廳。

卡薩布蘭卡從放映到結束,嚴梓楓都沒看,醒來時已經是下午,陸景佑輕柔着她的發絲,凝視了她不知多久。

“你要去公司了吧。”嚴梓楓問,在醫院的時候他每天下午都要回公司一趟,畢竟有太多的工作等着他去處理。

陸景佑正搖頭,他想今天就不去公司了,胡晗把文件都送到家裏來就是了。

“去吧,”嚴梓楓說,“我吃完飯就畫畫,你在這也要被我冷落的。”

陸景佑輕笑,随即表情嚴肅地說:“別用玩笑岔開話題,你現在不能累着,畫畫,以後再畫吧。”

“我就畫一會兒,你知道吧,畫家都會手癢的,我可好幾天沒畫畫了。”嚴梓楓仰頭親了下陸景佑的側臉,“這樣可以畫了嗎?”

陸景佑搖頭,嚴梓楓從毯子裏伸出手拉捧住陸景佑的臉,在他唇瓣上嘬了一口,笑問:“這樣夠了嗎?”

陸景佑依舊搖頭,嚴梓楓哼了一聲說:“真是不能滿足的主子。”

随即,她仰頭覆上了他的唇,他亦低頭壓下,他們呼吸交織,聽到了暌違許久的彼此的心跳聲。

下午,陸景佑還是沒去公司,他在書房處理工作,嚴梓楓被允許待在畫室兩小時。

畫室內,嚴梓楓坐在胡晗特意準備的輪椅上,圍着畫室是一圈的畫架,畫架上的畫都裹着牛皮紙,看不到畫上畫的什麽。

唯有嚴梓楓面前的畫,從還沒完成的輪廓來看,好像是三個人,兩個大人和一個小孩,他們在池邊,大人站着,小孩蹲在池塘邊小手裏拿着紙飛機。

那天一時腦海中飄過這幅一家三人的景象,嚴梓楓便提筆畫下,後來她知道自己懷孕了,還想其實寶寶早就給了她暗示,他要到來了,可惜她終究保護好他。

畫裏最下面部分的池塘還沒畫完,池塘裏應該有魚,還有水草幽幽,大魚帶着小魚圍着水草悠然自得,可她在也沒有機會畫完了。

嚴梓楓拿起鉛筆在白色的紙上寫下第一給字,景……

兩個小時很快過去了,嚴梓楓疊好信,放在畫架上,擦幹眼底的淚,望向落大的窗戶外,雨停了,天快黑了。

回到醫院時很晚了,本要在家裏過夜的,可嚴梓楓晚飯吃到一半就開始嘔吐,還發起了燒。

陸景佑抱她到醫院,她已經不吐了,可燒得人暈着,甚至眼睛有時候還翻白。

緊急叫來了常烨,他先給嚴梓楓輸液,陸景佑一直在病房裏,看着醫生護士進出,第一次,他恨透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到了後半夜,嚴梓楓體溫才慢慢降了些。

第二天,嚴梓楓意識恢複了一些,陸景佑在她身邊寸步不離,連往常會去公司的時間也沒離開。

第三天,嚴梓楓時好時壞,暈的時候一直睡着,醒來那一刻甚至連陸景佑都不認識,意識清楚了才知道喊景佑。

陸景佑重新召集了幾位專家,先退了嚴梓楓的燒,嚴梓楓終是不發燒也不暈了。

“他們最終決定是化療,你的病已到了他們小心翼翼的程度,只敢用保守治療法。”常烨檢查嚴梓楓時說。

“常烨,我答應。”嚴梓楓神情落寞,她并不堅定而搖擺的內心好像跳動都慢了。

“明天,我會帶你去做檢查,然後送你離開。”

明天,嚴梓楓心突地猛然一挑,喉嚨好像被扼住,無法呼吸,腦中千頭萬緒,纏繞着像打了結一樣。

常烨什麽時候走的她不知道,直到陸景佑進來,低頭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下,她才反應過來。

“在想什麽?”陸景佑做到床邊。

嚴梓楓微微笑了,撒嬌地語氣說:“想你好像沒有抱着我一起睡過了。”

陸景佑犯難,她還在吊水。

“景佑,你躺這裏,在我旁邊就好。”嚴梓楓往旁邊挪了些。

“好了,別弄到手。”陸景佑抓住嚴梓楓的手,他在她身邊躺下,病床好像不夠他睡下,他側身手墊到她頭下,看着雙眼炯炯有神打量着他的她。

陸景佑側頭壓下,她閉眼,他吻在她的眼睛上,長長的睫毛掃着他輕薄的唇瓣。

一夜,嚴梓楓沒有睡,她睜着眼睛,陸景佑就在眼前,她什麽也不想,就這樣不知疲倦的凝望着他。

常烨知道要騙過保镖并不太容易了,陸景佑換了他的主治醫生身份,現在他并不是給嚴梓楓治病的主治醫生,所以他只能讓嚴梓楓的主治醫生相信她需要檢查,從而在檢查的時候帶走嚴梓楓,這個時候還需要陸景佑不在醫院,不然,以他的警覺,一定發現異樣。

嚴梓楓的病例是常烨跟的,所以當常烨提出要主治醫生自己在确認一下嚴梓楓的情況時,主治醫生謹慎的開出了一系列檢查單,其中兩項就是在下午三點到四點之間,陸景佑剛好每天這段時間都會回公司。

上午的檢查做完後,嚴梓楓就叫來了柳豆豆,把一封文件留給了她,柳豆豆并不知道嚴梓楓和常烨的計劃,嚴梓楓不想她離開後,柳豆豆成為被陸景佑審問的對象。

“你拿着這份文件,記得,哪天接到我的電話,再幫我給陸景佑。”

柳豆豆疑惑,但嚴梓楓目前處于特殊時期,她會做出一些安排,也是人之常情。

常烨推開門進來,後面是主治醫生。

“陸夫人,我們接下來有兩個檢查要做,第一個是……”

主治醫生還沒說完話,陸景佑走了進來,他剛才明明已經離開醫院了,怎麽又會出現?

嚴梓楓詫異的望向陸景佑,常烨看了一眼嚴梓楓,視線移向陸景佑,只見他走到嚴梓楓的輪椅後對嚴梓楓說:“下午我陪你檢查。”

“你不用去公司嗎?”嚴梓楓輕笑了下問。

“不用去了。”陸景佑随即向醫生問,“下午的檢查可以開始了嗎?盡早結束,梓楓今天應該很累。”

“可以,陸總這邊走。”主治醫生走在前面帶路。

陸景佑推着嚴梓楓出了病房,向後看了一眼柳豆豆和常烨,他們倆為什麽會同時出現在病房裏?跟蹤宋珝的人說他離開了唐園,到了醫院附近,所以他提高了警惕,并沒有去公司,現在他看哪裏都好像有異常。

常烨叫柳豆豆回自己的崗位,他跟着他們到了彩超室,彩超室不許其他人進入,而且有另一扇門通往其他房間候診,本想在這裏換下嚴梓楓的,但現在陸景佑推着嚴梓楓的輪椅候診,根本無法靠近。

醫院外的後街上,黑色路虎裏,宋珝拿着平板看監控畫面,陸景佑出現意味着今天的計劃被打亂,他目光定在屏幕上,冷冽銳利。

坐在副駕駛坐上的助理看到了他的手勢,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漠然說:“執行計劃二。”

十分鐘過後,醫院內診斷2號樓的消防鈴聲響起,一時間2號樓內嘈雜聲響起,伴随着吵鬧聲、哭聲、叫喊聲,在房裏執行檢查的醫生都出了來,看到奔跑的人群,有的醫生趕緊跑了,有的在走廊裏指揮大家疏散。

“怎麽回事?”正在照彩超室外等候的主治醫生打開了隔斷間的門,看到病人、醫生、護士都慌張的逃跑。

“是火警嗎?”彩超室門從裏被推開,女醫生沖到外頭看了一眼,随即跟人群一起跑了。

陸景佑立馬進了彩超室,嚴梓楓正從床上下來。

“景佑,怎麽了?”

陸景佑上前将嚴梓楓抱到輪椅上,推了出去,外面只剩常烨了。

“應該是誤報警,”常烨說,“主治醫生去查看了,我們先在這裏等一下吧。”

陸景佑并不相信,拿出電話正準備叫保镖過來,背後一下刺痛,他轉頭過去,常烨手上的針已經一半打緊了他的體內。

“你敢動梓楓……”陸景佑話還沒說完,眼前一片黑暗,無力地倒下了。

“景佑,景佑!”嚴梓楓詫異,“你對他做了什麽?”

“梓楓,放心,他半個小時之後就會醒的。”常烨将陸景佑扶起,用了全力将他放到椅子上。

嚴梓楓望着低頭靠在椅背上的陸景佑,忍住淚溢出,她要多看他幾眼,再幾眼。

“走吧。”常烨推着嚴梓楓輪椅離開。

她側頭望着他遠去,淚打在手背上。

再見,景佑,請你一世安好。

陸景佑醒來的第一秒,知道自己躺在椅子上,第二秒狂吼:“梓楓在哪?”

護士吓得退了幾步,搖頭說:“我,我不知道,你暈倒了剛才。”

陸景佑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撥通了胡晗的電話。

“動用老頭子的人脈都可以,各個高速檢查,還有飛機場,有嚴梓楓和宋珝一點蹤跡馬上彙報。”

蘇沫祎 說:

小可愛們,懶蘇今天感冒,犯困嚴重,碼子慢吞吞,先更五千,周末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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