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烏龍
十金烏與都來玩的融洽,紮堆嬉歡的忘乎所以,壓根不提回去,難得孩子高興,他也不好掃興,前頭才把人惹生氣,這回要不讓他盡興,保管又得哄祖宗。
孩子們玩,自己幹坐着也怪尴尬的,羲和難得能偷得浮生半日閑,遂對解她困圍的蘇北算起來頗為和顏悅色,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談天,大體圍繞帶孩子上頭,怪別說交流了不少經驗。
“我沒想着一下能有這麽多熊孩子”
羲和感而有孕時尚未成婚,未婚先孕即便在禮教破碎的洪荒,難免有些不中聽的風言風語,惡語中傷。如今,憑着十金烏身份水漲船高,但經歷過的不好是忘不掉的。
“平常他們鬧,我跟着勸,你怕是有知道,半大的小子皮厚實着呢,哪裏能輕易喊住,每日筋骨酸麻疼痛,睡時想想真有丢下他們自己回去的念頭。”
羲和嘆氣道:“帝俊終究是他們的親生父親,還能虧待他們不成。”
說到底,自己身下掉下來的肉,見不着誰能舍得?
“你也不容易”攤上老天爺開玩笑也無計可施。
感而有孕,或許對天道而言叫順應因果,但對無辜承載的人來說,可不就是開玩笑,還是那種往死了開的那種。
蘇北自己養都來一個,就已經使出渾身解數,精疲力竭:“其實,你與十位殿下倒是相輔相成,不若你試着踏上修行之路,待修為水漲船高,身子骨硬朗,便不會力不從心。”
聞言,羲和苦笑道:“上仙瞧我如今蓬頭垢面,分|身乏術,何談閉關修煉?”
上天庭時羲和實是位普通人,并無修為,跟平常一樣去甘水溫泉泡個澡,回去就瓜熟蒂落生下十日,可謂是正兒八經的一步登天。
偌大的天庭,沒人能伺候小十他們,便是那能焚盡萬物的太陽真火,足以讓修為低微的仙娥仙侍望之止步。
沒人能搭把手,莫說修煉,用飯時她常常都是糊弄兩口,便得看顧起孩子。
“你若有心修行,便信我有法子能解你之困,只管告訴我願不願意”
“自當是願意的,我也想着長久陪着他們”蘇北是聖人門徒,不至于騙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外人,不定真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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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北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個竹簡交于羲和道:“照着竹簡上的功法修行便可,你能承載十日的太陽之力,此功法晦澀處于你而言,如行雲流水并無阻礙”
羲和連忙道謝,翻開竹簡,待看清裏頭的修行之法時,不由得目瞪口呆:“世間還有如此不省時省力的功法?”
“不然”蘇北解釋,功法是他在紫霄宮悟道時領悟出來的:“并非旁人都能行此捷徑,羲和道友恰巧是其中之一罷了”
功法是納太陽真火于氣海丹田,佐以周天星辰之力。一方炙熱烈陽,另一方冰涼如水,猶如陰陽輪轉,在體內周天運行,有兩股神力冉助,尋常境界壁壘如若無物。美則美矣,但此法先天有個短處,便是要能承載太陽真火。
如若不然,頃刻之間便會被焚成灰燼,莫說修行,也就先天是扶桑木的蘇北以及太陽生母的羲和二人,方能無所顧忌。其餘洪荒生靈誰不是對金烏一族的本命真火,避之不及。
“你修煉此法,能引得金烏曜日,盤旋于周身,省去看顧的麻煩”蘇北細數起功法的好處:“再者,此法乃同修之法,你與幾位殿下共同進境,可謂是一舉多得。”
實然,幾個小金烏修為尚淺,于羲和眼下而言大有裨益,待後頭修為漸只怕會有些力不從心。若是能尋來帝俊,單憑他準聖的修為,大羅金仙之下再無屏障。
這話他沒有隐瞞,壓着方才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告知羲和,不曾想讓對方鬧了個大紅臉。
他不由得樂讪讪道:“此法講求心意相通,卻不用勉強而為”
說白了,就是你情我願呗。
羲和孕育金烏有功,往後會被帝俊封為太陽神君,執掌妖族周天星辰大陣太陽旗,是為大陣兩處陣眼之一,幹系重大。
帝俊為的把人留住,最好的法子便是冊立妖後,按照後世,羲和對帝俊也有男女之意,蘇北不過是提前打鋪墊,做個深謀遠慮的媒婆。
“你且先将功法記下,若有難懂之處自可來問我”
“如此,有勞上仙替我看顧一二”
“安心領悟便是”
如今天時地利人和,羲和不再言他,集中精力領悟功法。她已今非昔比,與初來乍到相比,一些功法穴位大致都能辨別出來。但想領悟初掌一本功法确實有些為難,蘇北不好一直在太陽宮內待着,畢竟男女有別。
留了信與羲和,免得一會兒醒悟過來尋不見人慌不擇路。之後領着大大小小打算在外頭逛逛,蘇北方向感并不優秀,也不大敢走遠,選在正陽殿外的一處花園裏,回頭能瞧見太陽宮的道。
往玉石墩椅上一坐,松松懶懶的,都來眼巴巴過來,不用思量蘇北都知道他在想什麽,不由得臉色微變:“這會兒人多眼雜,萬一被那個瞧去怎麽辦?”
“娘,你施個障眼法,我們躲在角落裏玩,不鬧事的”都來未遇過同族,在太陽宮還能憋住,這會兒天庭準聖、大羅金仙都忙着吆喝慶祝,各宮殿之間唯有一些留守的小仙娥,并不足道。
因曉得其中利害,都來小腦袋瓜轉的快,才敢來求他娘幫忙。
蘇北看他垂頭巴腦,委屈渴望全擺在臉上,好似自己多麽十惡不赦:“罷了,随你便是”
自己其實不怪他不懂事,打從遇上紅雲伊始,即便是在紫霄宮他也沒有變作本體,說到底還是頑童心性,能做這般已然值得誇贊,便當獎勵,少有讓他放肆一回。
蘇北屈指一點,只見院牆角落拔地而起一株桑木,有違四季規律瘋狂抽長,紮眼的功夫便亭亭如蓋,枝葉茂盛,枝幹交錯如網,像一頂綠色的巨大帳篷,外頭匆匆看去全然窺不見裏頭。
跟着又布下幾道障眼法,将周圍景物覆蓋過去,自樹幹內生成如海市蜃樓般的虛景,內含乾坤,大的無邊無際,足夠他們幾個撒歡。
“去吧,看顧好你的幾個弟弟,莫要得意忘形”蘇北不忘交代都來當心些。
都來得償所願,蘇北便是立下打他屁股,他也不帶甩臉子的,反倒樂呵呵朝你傻笑,拍着胸脯道:“我不會讓他們闖出結界的。”
蘇北不由得抽了抽眼角,那也得你們幾只猴崽子能闖出來才行,怎麽說自己也是準聖,單憑眼下幾只小金烏的修為,如何是出不來的--他睃了都來一樣,也就這熊孩子可以。
都來領着十只金烏往結界裏一鑽,随後抖了抖,衣袍落地。松垮的衣服堆裏鼓起一團毛球,而後從裏頭拱了出來。這些落在小金烏的眼中,便是大哥哥突然變成一件衣服,出來以後就變成跟他們一模一樣。
嘎?
嘎嘎??
嘎嘎嘎???
幾兄弟叫聲此起彼伏,全是一頭霧水,圓溜溜的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都來如久在樊籠裏困獸,如今一朝解放,才不管他們胡言亂語,跟着鬼叫一聲便撲了過去,黃澄澄一團紮眼的很,一下打亂蒙圈的金烏們,他們不大能記事的腦子被都來這麽一沖撞,登時忘了要思考問題,以為對方是要跟自己玩耍,興高采烈疊了起來。
裏頭鬧的正歡,外頭蘇北正想着眯眼歇一會,方才飲的酒有些壓不住,不知是這酒的後勁兒大,還是自己身子酒量太不景氣,一口倒?不至于吧!應該是酒後勁太大。
總歸腦子有兩分朦胧不清,才打算盤膝将酒氣逼出來,就見一侍童跌跌撞撞跑過來,離着自己不遠登時摔了個狗啃泥,跌個四腳朝天的姿勢。他順勢一拂衣袖,卷過一道風将對方扶将而起。
小仙侍手忙腳亂的扶帽理袍,朝蘇北行了個大禮,見他臉色匆忙焦急不由得多一份口舌:“何事如此驚慌?”
得虧遇上的是自己,換成旁的脾性差些的,不然這慌不擇路的小仙童怕是有苦頭吃,來赴宴的什麽牛鬼蛇神都有,保不齊有個把就有愛訓人的毛病。
“回上仙,淩霄殿出事了”仙侍看不透上仙的修為,但對方通身氣派不凡,既然問話自己又不敢不答,恐惹對方生氣。
心裏已經燒得不可開交,依舊強壓下:“不瞞上仙,方才淩霄殿內有妖挑釁東皇,惹怒東皇陛下變作烈日,将挑釁之妖活活燒死,也未罷休。現下陛下他還在淩霄寶殿上挂着呢,淩霄殿已經大亂,我家主子命我來請羲和娘娘”
什麽叫挂在淩霄寶殿?
那可是準聖級別的金烏,挂腦門子頂上曬,誰都受不了。
蘇北這下一激靈,腦子頓時清明,唰地一聲站起身來:“帝俊呢?他沒管住太一?”
聞言,仙侍一張臉登時鄒成苦瓜,兢兢戰戰道:“妖皇陛下他......他也在淩霄殿上挂着”
蘇北:......
難怪這仙侍的主子要他來請羲和,畢竟羲能不被太陽真火侵蝕,化作本體烈陽的帝俊太一,尋常妖族根本不敢近身。
但對方還是欠考慮,羲和毫無修為即便能不懼怕真火,但那可是兩尊準聖,威壓全開,羲和過去怕是連道都走不動,不一樣白搭嗎?
“你且先帶我去,我有法子”蘇北腦殼都在抽疼,事得擺平,不然天道送的淩霄寶殿沒準一會兒就讓兩兄弟融化成泥漿。現下赴宴的準聖、大羅金仙那麽多,妖族兩位掌舵者來這一下,只怕是要有壞口碑。
“這......”仙侍為難,他家主子讓自己去請的是羲和娘娘,眼下帶回去個眼神生的上仙算怎麽一回事?
蘇北面色卻先是一肅,尋常不過的正色,卻讓仙侍沒由來一陣膽寒,為的小命忙道:“在下帶上仙前去”
“快些”蘇北沉沉道
趕到淩霄寶殿時,只見殿外頭東倒西歪的坐着不少妖仙,大多狼狽不堪,有的眉毛燒沒了,有的長須烤焦了,有的索性剩個磕磕巴巴的紅癞皮腦袋瓜,燙的一腦袋燎泡,呲牙咧嘴的亂嚎。
場面極度混亂,素質好些的,眼睛不是眼睛的盯着淩霄殿,後槽牙咯咯作響;素質差些的直接幕天席地,滔滔不絕謾罵起來。
“哪裏來的癞□□精,蠢出升天的真犢子,沒事你撩撥太一做什麽啊!害得老子跟着遭殃”
“得虧是死透了”那碩大的本體直接被烤成黑炭。
“死透了又怎麽樣,我他姥姥的要鞭屍!”
蘇北:......
越說越離譜,他一點不指望這會兒有人給他講前因後果,施了法便往淩霄殿內而去。淩霄殿怕是熱到極點,隔着老遠就能看見周遭虛空在扭曲,琉璃玉瓦滋滋作響,像是即将融化的糖磚,裏頭可想而知有多熱?
這會兒沖進去,那不就是送死嗎?當下有妖嚎了一嗓子。
“夭壽了,哪路仙友,路子這般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