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勸收大鵬鳥
眩暈褪去, 腳慌忙站在地上的剎那,蘇北心想得虧有幸自己臉皮厚,沒上臉露怯。
局破的莫名其妙, 腦子還鬧騰分不清南北。邊上的湖還是那塊湖, 只是沒了那份詭秘,好似變成一灘波瀾不驚的死水。月還是那輪月, 就跟前這人吧, 怎麽看怎麽沒底。
往日貫會閑扯的嘴皮子,這會兒倒是畏畏縮縮打不出個屁來。
蘇北強壓下自己五脊六獸扭成蛆的念頭,沉聲道:“你我二人中了孔宣的計, 如今尚在賊窩, 不若先行離去,往後再計較今日之恥也不遲。”
有所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單單一片湖,自己同太一險些束手無策, 誰曉得孔宣又會在洞府裏設下什麽禁制陣法。
太一縱然沒有出言應和,但約莫也解釋不清湖中的怪異,他修為雖高, 但性子卻未絕頂, 進退自有方圓, 暫避鋒芒,如今卻是最為穩妥的法子。
蘇北有避讓之意, 卻敵不過孔宣的陰魂不散,萬幸這回花孔雀鬧不起來了。
只見洞府外一片狼藉,之前顯眼的洞府石碑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碎石塊, 似是惹怒主子不快而遭受“滅頂之災”。模樣粗狂的金翅大鵬鳥抱頭蹲在原地,孔宣昳麗的面孔此刻陰沉如水,渾身漫着股陰鸷。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孔宣掃向自己同太一的剎那,臉似乎更黑了,照理他是看不到自己的?
他扭頭一看,見太一不知何時撤去斂身的法術,大咧咧在眼前杵着跟前。
蘇北:......感情看到的不是自己
睃了身旁臨時變卦的太一,眼中之意傳神的表達。不是說好的跑路!你突然開大引敵,鬧不鬧心?
“無妨”太一實然并非有意,而是先一步料到孔宣鬧不起來,他修為要勝過孔宣,因而能看出表面之下的虛實。
孔宣氣息如脈勁走,沒法抱元守一,是為虧虛不穩。
想必那湖他一樣無法掌控,不過是件傷敵自損的法器。既無遠憂,何故要自折避讓,他自認從不畏敵。
蘇北哪裏會曉得太一眨眼工夫思緒能如此飄遠,眼下是不能真打起來,不然二打一,金翅大鵬同孔宣聯手,那就是塊鐵板,難啃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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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而逃,容易将身後露給背後兩尊大妖,到時候大妖反撲,他反手都沒機會。
退是不妥,倒不如以進為守,見招拆招。如此想通再看周圍時,蘇北方才察覺出異樣。
神識所及之處,整個山頭,竟沒有察覺到一只小妖蹤跡,與先前熱鬧非凡妖族洞穴相差太遠,而洞府之內猶如遭遇大劫,桌椅碟盤掀翻在地,偶然幾枚遺珠珍寶混跡在狼藉之中。
怎麽看都像是被人抄家了!
蘇北暗地裏誇了句抄的好,面上波瀾不驚,悠悠然駕着雲頭落在孔宣跟前心細的,隔了條鴻溝--以應對變化。
要不說當神仙有好處,如此老遠鞠躬說話同跟前細語一般無兩。
“孔道友遇上何難處了?”蘇北笑的雲淡風輕,好似之前的深仇大恨都是過眼煙雲:“正巧我二人得空,若有用得上的地方,道友只管開口,在下必定全力以赴、不辭辛累”
他熟絡的真像是路過寶地的好友!對比孔宣此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他這無疑是拿話惡心對方,好似吞了蒼蠅,咽不咽都惡心透頂。
孔宣狹長的鳳目微微眯和,他長相豔麗,眼皮薄且上揚,眼尾處不偏不倚的生了顆紅色的胭脂痣,更顯得狷狂。
那份鋒銳跋扈從骨頭裏透出來,孔宣鼻尖冷哼道:“你倒是會假惺惺,犯不上要你充好心,且滾遠遠的”
他頓了頓看向後頭肅穆以待的太一,再看見捂着肚子垂頭巴腦的親弟弟,一時怒從中來,不留情面的一巴掌打在自家弟弟的腦袋上:“不過是少用一頓,看你那沒出息的勁兒”
“哥,我餓”挨了一巴掌,迦樓羅半點沒有惱怒,然而更委屈了。有他食龍的秉性,龍族體型龐大,他能生吞數條,足可見胃口極大。
上回吃飽還是在萬年前閉關,他本想着出關去捉些食物來吃,結果發現自家哥哥不見了,哪裏還顧得上吃,急急忙忙趕出來找。兜兜轉轉焦急的忘記肚子餓,眼下靜坐饑餓感席卷上來,他都有些走不動道。
孔宣恨鐵不成鋼:“哪也沒有法子”
他洞府裏吃用的物件全被那些小妖擄走了,連藏在桃樹下的烈酒也一并被挖走,他習慣占山為王,乾坤袋裏從不放旁的東西。
不過是些銅鏡、衣裳一類的,絲毫與吃的不搭邊。此番,他才理解過來乾坤袋的用處,借酒消愁都沒法。
稽鳴山比不得招搖山,異獸兇獸多,迦樓羅想獵些食物講究也不容易,尤其是這裏的食物靈力低微,茹毛飲血實在是寡淡無味,倒不如餓着,免得髒了口。
蘇北憋笑憋的不行,看他兩兄弟你一言我一語的,忽然心中生出一記:“巧了,正好我們也餓了,在下乾坤袖中尚有食材,不知二位要不要一同來嘗嘗?”
迦樓羅聽到有食材,銅鈴般的眼睛驟然有了光,嘴皮子動了動,待看清說話的人後又老實巴交的合上--怎麽會是自己哥哥要綁的那顆樹,剛剛才把對方得罪透,現下吃的哪裏會有他的份。
“不......不用了”他性子雖粗,卻還是略要面子的:“其實,我也不是太餓”
迦樓羅已經在心底盤算,等會拉上兄長去招搖山吃個痛快。這兒的洞府被掀個底朝天,自然不能再用,不若搬去招搖山那般富饒的山頭,吃喝不愁,東山再起也容易。
“既如此,小仙就先不客氣了”蘇北笑着道,幕天席地的在地上架起炊具--看着自制的燒烤架和實打實大鐵鍋以及垂頭巴腦的大鵬鳥,頓時滿眼古怪。
腦瓜子裏莫名冒出句經典,鲲之大,一鍋炖不下;鵬之大,需要兩個燒烤架。他覺得形容有些不妥,方才交手他才知道,鵬之大,遠不止兩個燒烤架。
許是他想法太過血腥,原地裝鹌鹑的迦樓羅忍不住抖了抖,後脊背一陣發涼,轉頭又不見身後有異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個勁兒的以為是他兄長洞府邪門。
搬,一定得搬!
蘇北不是個地道的神仙,做不到不食五谷、朝飲花露、暮飲西風,他乾坤袋內放了不少食物,因裏頭時間凝滞并不會腐敗損壞,時不時填補,千八百年不出門,乾坤袋堆積的食物簡直難以形容,說不不好聽的,他如今可謂是座行走的極凍冷藏庫。
取出肉質鮮肥緊質的肥遺,這是上回路過招搖山撞見的,是為象征災禍的兇獸。
蘇北麻利的去皮清洗內髒,架在燒烤架上,燒烤這事他打算交給太一,畢竟人家是玩火的祖宗。
燒烤想來于他而言不是難事,他交代好其中細節,最後道:“對,切記火候,大了肉柴、小了血淋淋的敗口感,為的好吃,可以刷一層油,還有些這些調料”
“這些是?”太一盯着推到跟前的瓶瓶罐罐,眼中略有些疑惑。他有時也會将肉烤着吃,但從未如此繁複過。
“都是好寶貝”
蘇北如數珍寶般為其解釋,大體是他摸索出來代替辣椒面、孜然的異物,味道要比後世的調料重很多,吃起來才對味。
太一并未冒然拿整只肥遺燒,而是片成些許肉片,擱置在鐵板上,引動火焰炙烤鐵板,火候由緩入勝。
只見那片肉在其掌中滋滋的冒油,特有的香味撲鼻,引人食指大動。肥遺五行屬火,肉滑而不柴,炙烤後往上頭灑料,味道一激,蘇北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見之徹底放下心,鼓搗起自己的湯羹。
他用石搗将魚肉搗爛,魚是無盡海裏的,肉質鮮美,體型碩大,且只有一條脊柱骨并無雜刺。
有烤肉後,蘇北煮一份肉丸子湯,用大骨炖湯,而後魚肉混着蛋液捏成肉丸,蛋用的是食草的異獸蛋,略略有些清香。
待大骨湯滾沸,将肉丸滾進湯中,魚肉易熟,且不能煮太久,容易散成肉塊。
鮮肉丸湯煮出來後,太一已經将整只肥遺烤的差不多,蘇北助興地那處珍藏的酒水,拍開酒封,濃郁的酒香傾瀉而出。
“勞你陪着我走一趟,請受我一杯敬酒”蘇北咽下口炙肉,滿心舒坦,連莫名其妙的局也暫且擱置在腦後,酒樽裏的瓊釀一飲而下,膽子也就松散了。
太一抿了抿唇,同樣一飲而盡,他品嘗起羹湯--滋味極好,肉丸滑嫩正好解炙肉的膩味,兩相一沖,胃口都略略好些。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也就不趕着填飽肚子。
迦樓羅眼睛都在冒青光,止不住的吞咽口水,生吞活剝貫了,哪裏曉得肉用火烤完會如此香,簡直将饞蟲都勾出來了。
他吸溜鼻子,實在有些扛不住,索性也不擡架子,腆着臉擠到蘇北跟前,不說話,直勾勾的盯着,時不時抽動鼻子。
自己大快朵頤,旁人小心翼翼的盯着,身為吃貨蘇北深明此中罪惡。
蘇北不再逗弄對方,反正效果是達到,眼下是該請君入甕:“你也想吃嗎?”“想”迦樓羅想也不想的點頭,光聞着香味險些咬傷舌頭,回答的時候還伴随着下意識的吞咽,反應過來臉騰地暈起一片紅雲,挂在那張粗狂的臉上,格外難以形容。
“倒不是不能多你一份碗筷,只是吧,我膽子小,前頭又被你們轄制過,心下落下忌憚,試問洪荒裏頭誰能做到不計前嫌?”
蘇北話音到此略作停頓,眉頭緊皺,模樣為難掙紮,入戲太深導致迦樓羅感同身受,直到此前是誤會。
蘇北撇嘴道:“我也知是誤會,不然誰還同你在此閑話?我這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迦樓羅眼看着蘇北一口一塊炙肉,一口一個丸子,大家都是神仙,胃口好的沒邊,真要是照苗頭別下去,一會兒湯該見底,他什麽都撈不着:“道友說說,要怎麽才肯信我,刀山火海本座都能闖”
蘇北燦然:“簡單,我對自己人是素來深信不疑,正巧我們出版社成立,許多地方還是需要填補的,你看......”
這廂才是自己的狐貍尾巴,蘇北想拉攏金翅大鵬鳥兩兄弟加入出版社,他們出版社雖說是聖人門戶,但聖人平日裏哪有空管瑣事,不牽涉到動搖根基,自己也不好去求老師出手。
太一雖說更為合适,但其畢竟是妖族陣營,風口浪尖上不好再勞煩。
若是自己出版社有厲害的打手,碰上棘手的事,也能處理。
孔宣反應過來便要出言阻止自家蠢鈍的弟弟,迦樓羅卻迫不及待表忠心:“本座當是何事,若是你能保證日日能讓我吃上炙肉,去你哪勞什子的出版社,也不是難事”
“對了,本座同兄長榮辱與共,你既邀請本座,那本座的兄長自然也要同行,你且看着給個名分,我兄弟二人在你出版社裏定不能是無名之輩”
孔宣:......他想不明白,鳳皇生自家弟弟時是不是把腦子忘了。
蘇北連忙畫餅,對買一送一的生意異常滿意。太一沉默的看着給迦樓羅盛湯的蘇北,隐在袖中的手攥緊,掌心處有只模樣古樸的骨哨,竟是從局中帶将出來的物件。
只是這物件....
骨哨裂成兩截,露出裏頭的物件,是張古樸的纖細的簽子,上頭龍飛鳳舞地寫着四個大字“死期将至”,赤紅如血跡詛咒。
太一并未對蘇北言起,因他覺得此哨既落在他手中,斷的十有八|九,是他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