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古慕涼讀史

這天，古慕涼一早便起了床，叫來古靈兒梳洗完畢，差煥離去拿了那方古硯，便出了門。

“公子這是要去哪兒？”煥離與古靈兒竊竊私語。

“公子自有安排，我們只管跟着就是了。”

“兩個瞎咕叨什麽呢，還不快跟上！”古慕涼存心要捉弄這兩人，“公子我後面也有一雙眼睛呢，你們眉來眼去的……啧啧啧……”腦袋跟着扇子一搖一搖的。

古靈兒跑上前來，“公子你又拿我們取笑！”

過了半晌，終于到了目的地，“長空？”

古慕涼笑笑，“就是這裏！”

“公子來這裏幹什麽？”

“我怎麽知道。”古靈兒嘴上雖這麽說，但心裏暗喜，難不成公子把那日的話聽進去了？要來找姑爺了？不過怎麽是自己找上門的？

“又在談情說愛了？”古慕涼頭也不回，笑得開懷。

古慕涼走上臺階，對那兩個看門的說，“去和你們家大人說，古慕涼求見。”

那家丁看了眼古慕涼，大概是覺得古慕涼氣度非凡，便留一人在此看候，另一人進去通傳。

不一會兒，那家丁出來說他家大人請古慕涼進去。

古慕涼進了門，見得一片簡約之狀，與那相府的奢華簡直不能同日而語。

古慕涼笑笑，雖是簡約，然而是書香門第，倒生出了一種書卷氣息。

文人普遍喜竹，這長空潋也不例外。主院內總共種了一十八盆文竹，幾處竹圃。竹影搖曳，倒是心曠神怡。

未進得大廳，古慕涼便聞得了一股墨香，嘴角笑意加深了幾分。

“小人古慕涼唐突前來，擾了長空大人，還望海涵。古硯一方，略盡歉意。”

那長空潋早在廳堂等候，聞得古慕涼說話聲，再見到其人，腼腆地笑了笑，“古兄見外了。不知光臨弊舍，有何指教？”

那古慕涼進得門來，見了長空潋，心下倒是一陣詫異。

原以為執史之人年歲必定不會減到那裏去，不曾想是如此年輕。

只見那長空潋面色白皙，五官卻是有棱有角，又是一身書生的氣韻，看起來竟是含蓄內斂之人。瞧着那禮節不落的樣子，古慕涼心內也生出了數分好感。

古慕涼接過煥離遞來的古硯，交到了長空潋的書童手中。口中卻道：“天下人皆知長空一家掌史之例，已從大尋建國至今。今日慕涼前來，實不相瞞，是想拜讀史書。”

那長空潋聞言沉思片刻，“不是本官不願意，實乃史籍有限，恐不能讓閣下盡興。”

“史籍有限？不知這話從何說起？”

只見那長空潋一臉憤慨，赫然起身，“如今妖人當道，我主雖是聖明，卻也寵臣太過。可恨那妖人竟燒我史籍，如今在想從頭來著，卻又談何容易！”

“長空兄息怒。古某是喜史之人。那古人言，‘以史為鑒，可以知得失’，猶見史書之重啊！”

那長空潋沉吟片刻。古慕涼看着他的眼神，有起初若有若無的對商人的輕視，到如今的激賞，便知有戲。

而古慕涼自己的心情，卻是由之前的好感，變成了對官場之人的防範之心。只不過這長空潋道行還是太淺，故意在自己面前忤逆今上，想探知自己是否同那世俗之人一般皆趨炎附勢攀附權貴。自己的顧左右而言他，恰好正中其下懷。然而無論怎樣，官場之人皆有幾分心思，即便是長空潋，也是會有城府的，深淺而已了。

長空潋走到門口，方道，“那就請古兄随我來吧。”

古慕涼随即優雅地起身，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謝過長空兄了。”

長空潋此刻的心情仿佛十分好，“古兄客氣了。”

長空府雖然簡約，府內卻築了好大一幢藏書閣。那藏書閣獨占一個院落，院內種滿潇湘妃子，幢幢碧碧之間，氣氛十分适合讀書。

古慕涼随長空潋走了進來，見到滿屋史籍排列齊整，心下雖是平靜無波，嘴上卻說着：“真乃是書香世家啊！此乃厚賜我古某啊，古某再次謝過大人了！”

長空潋有些得意地笑笑，“這藏書閣，是我的精心之作。往日先父所休的藏書寶塔，已被那妖人毀于一旦，幸而家仆舍命抱了幾箱書冊出來，這才得以有今日的藏書之豐。”

跟着古慕涼見識過他師傅藏書的煥離，從心裏輕笑，不理會暗自歡喜的長空潋。

“大幸，大幸啊！”話鋒一轉，“不知長空兄能否容在下在此觀摩兩日？”

“當然可以，能遇上古兄這樣愛史的知己，長空自然歡喜不能自禁。”

古慕涼聞言，從心底笑開，“多謝長空兄擡愛。”

一旁的古靈兒，見古慕涼綻放從心而起的微笑，竟一時有些想哭的沖動。對長空潋的好感，那是一個直線上升啊。

長空潋陪古慕涼在院內翻閱了一會兒史籍，管家來報說是有急事，長空潋便也去了。

古慕涼見長空潋走遠，頭也不回地吩咐煥離和古靈兒說，“找景帝末年的典籍，要快。”音色十分平靜。

而此時古慕涼內心所想的卻是，長空潋這個人，到底是過于深藏不露還是本性單純呢？那樣容易地相信一個人，那樣容易稱兄道弟，那樣容易開懷。到底是僞裝，還是天性？古慕涼有些看不懂了。這是古慕涼第一次，花這麽長時間去揣測一個只是要利用的人。

古慕涼以為自己要費幾番功夫才能進入長空家探得古家滅門事實。不料如此輕易。

也是幸運，那記載古家往事的書冊竟然沒有被燒，然而也是幸運中的不幸，所有史料，對古家結局的記載都只有一句，“景帝二十年，古家一夜覆滅，其因不詳。”

古慕涼坐在躺椅上，微閉了閉眼。兩日之期已經過去，結局卻只是如此。

不過，人不可能一直在做有用的事情，總要有些毫無進益的事情，來磨練耐性。

長空潋今日一席白袍，在竹影綠意間，猶如翩翩公子。之間他進得屋來，對古慕涼說，“古兄今日晚宴就在我的府內用吧，就典史，我們來切磋一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