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紅娘古慕涼
古慕涼對煥離挑的這間別院甚是滿意。張茂財事無巨細,都打點得十分得當。古慕涼便讓他當了管家,讓他去販奴市場挑選十個家丁,十個侍婢,又從江南招了幾個廚子,幾個看管花草的婆子。
古慕涼住在主院,屋內十分敞亮。裏間又用屏風隔着,屏風內側設了一張大床。天冷了,古靈兒在上面鋪了西邊新進的羊毛毯子。一床絲柔的棉被堆疊得十分齊整。外側則置了一列衣箱,右面是一架銅鏡,梳妝臺正是在窗下。窗外是碧色的湖。窗子朝西,冬日北風不易灌進來。
外間是一張矮幾,上面置了許多書籍。矮幾後是一架擺架,上面擺滿了各種玉器,精美的瓷陶,難得的美酒,以及幾方古硯。雖顯得有些錯亂,卻又有另一番風雅。
最讓古慕涼滿意的是靠南的窗子。窗下設了一張貴妃榻,榻邊有張高凳,面上擺了古慕涼最為喜愛的那套茶具。垂缦邊還特意設了書架,上面擺滿了古慕涼的珍藏典籍。
窗外是院子。院子倒是沒什麽出奇。只是有一棵紅楓。原本院裏還有各色牡丹秋菊的,張茂財還說要移了梅花過來栽種,古慕涼不喜,也就都作罷了。
古慕涼吩咐管家在院內辟個葡萄園,另外再設個院子把後邊那塘子圍起來,輕易不許人進入。張茂財應着去了。
古慕涼又在院內呆了幾日。這天,古慕涼正在院子裏曬太陽,聽見煥離的腳步聲,“有消息了?”
“是的公子。在西郊的石橋上。”
“備馬車。”古慕涼懶懶地睜眼,見陽光太強,微眯了眯眼。
煥離在一旁恭敬道:“已經備下。”
“那就走吧。”古慕涼起身理了理衣裳,朝院子外頭走去。
煥離亦步亦趨。快要院門時,古慕涼停了腳步,“阿離你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公子請吩咐。”
“你去香堂買些紙錢,再準備一些水果,酒菜。申時到西城門等我。”
“公子這是……”
古慕涼不作解釋,故作一笑,而後朝門外走去。
古慕涼到達西郊石橋的時候,長空念已在橋上坐了半個時辰了。
今日冷風更勁,陽光卻也是不弱。
長空念仍是一身勁裝,一把長劍仍是放在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古慕涼緩步走過去,“長空小姐好興致!此處秋景的确不錯。”
長空念本是出身簪纓世家,而今自身又是官職加身,自然語氣就傲了些。
然而眼前這個滿身銅臭的家夥竟能獲得長兄青睐,要知道兄長身為讀書人,本是瞧不起商賈人士的。長空念不禁在心裏再次嫌棄和鄙夷,不過就是個趨炎附勢的街井之徒。
因而不加理會。
古慕涼恍若不知,“這京都風景這般,果然養人。這前幾日我還在戲樓見着了一個身穿铠甲的煞是英武的将軍呢!”
長空念本已不耐,一聽這話猛然回頭,“你看見了?”
古慕涼一合扇子,走上前來,“長空小姐果然快人快語。那日我在戲樓,見了全部。”
長空念持劍站起身來,緊盯着古慕涼:“那又如何?”
“不如何。如若說,古某可以幫姑娘呢?”
長空念有片刻遲疑,随即轉身面朝流水,“不需要。”
古慕涼卻并不着急,“在下本也女兒身,姑娘這般英武,在下卻是十分敬佩。”
長空念聽言,轉過身來,細細打量古慕涼。
而古慕涼自自在在,全然沒有半分局促感。這使長空念心裏對古慕涼多了一分好感。
細細打量之下,長空念發現古慕涼眉眼之間的确有女兒家的身影。
古慕涼見長空念緊盯着自己的脖間不放,笑着拉過長空念不握劍的那只手。
長空念一緊張,稍握拳,随又松開。古慕涼不以為意,仍舊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前來。
長空念不知她是何意,知道摸到了軟軟的觸感,才猛地把手抽了回去。臉色通紅。
古慕涼笑笑,一代女豪,也會有小女兒家的嬌羞,自己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女子了。
如若說之前關注她只是因為她長得像自己的母親,現在,則是因為她的真性情。喜則喜,憂則憂,羞也羞,仍舊一身正氣蕩氣回腸。
長空念緩過來,看着古慕涼的喉間,“你喉間……”
“哦,呵!這是貼着玩的。今日出門梳妝時,我那貼身的丫頭給我的,我瞧着歡喜,就貼上了。姑娘要的話,我改日給你帶一個。”
“不,不用了!”長空念擺擺手,面露尴尬。
長空念本就是磊落之人,見古慕涼願與自己坦誠,有聽她就自己的丫鬟叫丫頭,可見她對下人也不嚴苛。之前強制忽略的一身氣度,卻也有另一種風華。一下子就可了長空念的心意。
“公子……姑娘……額,我要怎麽稱呼你?”
“在下古慕涼,你可以喊我慕涼。”
“你也別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就喊我阿念吧!”
古慕涼笑笑。長空念又問,“你剛才說可以幫我?”
古慕涼一笑,打開扇子,下了橋沿着河堤走。“今上賜婚。”
長空念一愣,追上。正欲開口,古慕涼又猛地回頭,“靜待佳期!”随即又轉身朝前走。
長空念瞬間感到心裏一片從未有過的祥和寧靜。冷風拂面,竟是清爽了許多,像是剛從混沌中醒來一般。
兩人談論着兵法,長空念覺得古慕涼此人其實深不可測,對于兵法的解讀,往往精準而別出心裁,不拘一格,甚至暗覺古慕涼願意對自己敞開心扉于自己,是一件好事。
古慕涼與長空念分別之後,就徑直到了西城門口。恰是申時一刻。
上了煥離的車之後,告訴煥離到李家的墓園去,而後就閉目養神。煥離在前面趕車,一路無話。
到了李家墓園,守墓人不在。大約是到林裏準備晚飯去了。
古慕涼下了車,煥離拿了祭品跟着。到了李黨英墓前,古慕涼接過煥離手裏的籃子,親自擺上了祭臺。
李黨英煥離是知道的。景帝時期江湖上的一名俠盜,一心想戍邊卻被奸人所害而不得功名。
可是公子這麽做,又有何用意?難到是與夫人有關?
這個時候,古慕涼開口了,“李家一門為民請命,我本就很敬仰李大俠,如今的天下,正需這樣的人才。一生為百姓,卻是一生不得志。”
煥離聽着古慕涼叨叨說說,上前斟了酒。突然動作一頓,看向古慕涼。古慕涼微颔首表示已經知曉。
繼而說道,“更何況李大俠俠肝義膽,雖身處貧苦卻也是盡己所能來看護百姓。我曾聽得上輩人聽說李大俠還收養了一名孤兒,如今在軍中任職。可嘆李大俠的宏願,竟只能靠得後人來實現。此等英豪,古慕涼敬您一杯。”說着,端起一杯酒,祭了那李黨英。
而隐在碑後的人,聽得碑前人的一番慨嘆,竟是直直落下淚來。
當初義父含辛茹苦把自己從破廟撿來,不曾嫌棄,還将一身武藝盡數傳授,于自己的大恩,寥寥幾句實在不能言明。
回城的途中,煥離問古慕涼,“為何那人要躲在碑後?公子知那到底是什麽人嗎?”
“今日休沐,且并不是躲在碑後,而是習慣。習慣在碑後,獨自一人,陪着他的義父。那守墓人,也是被他支開的。”
“公子說他是……”
“是。”
煥離知公子結交此人,自有妙用。
而碑後的李紀,也深深地記住了古慕涼這個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好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