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蘭靖之死

衆位官人喝完了粥,重新坐回了茶座上。

扶桑好像特別盡興,當場升了古慕涼為大理寺少卿。

古慕涼在衆家閨秀的媚眼之中盈盈拜倒在扶桑座下,謝主隆恩。

此時,執書慌慌張張跑進門來,急紅了眼。

看到古慕涼,“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古慕涼走過去,執書顫抖着說了大概情況。古慕涼便讓他先到書房去了。

回身,又是那個雲淡風輕的古慕涼。眼裏隐藏得極深的一抹焦急,卻被扶桑準确無誤地察覺到了。

于是在古慕涼開口之前,慵慵懶懶的聲音再度響起,“今日本帝也乏了。就都散了吧!”

說着,便靠在了椅背上。

古慕涼呆呆站在門口。冷風侵襲着這具單薄的身軀,有點無措。

這個時候,需要鎮定,需要從容,但絕不需要無措。

衆位大人與古慕涼道別,任憑自家女兒對古慕涼暗送秋波。

古慕涼雙眼無神,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傷了人家芳心,可算是送走了所有的客人。

扶桑還在諸位上,看着古慕涼飛奔而出的身影,懶懶得起了身,跟了上去。

這個男人,永遠是那麽優雅從容。

古慕涼跑了一段路便停了下來,稍緩了心神。邁着有力的腳步走進了側院。

扶桑随後緩緩而來,看着古慕涼肩頭濕透的衣裳,皺了皺眉,美得妖嬈。

古慕涼無心看這些風景,一口氣進了房間。

蘭靖躺在血泊裏,偶爾脖子處的血管還會冒血泡。臉色蒼白,不用走近,也知道已經斷了氣。

一旁的煥離全身散發着戾氣,一手緊緊攬着衣衫褴褛的古靈兒,一手仍舊握着長劍不肯放。雙目赤紅,就連古慕涼進來,他也沒有動彈半分。

古慕涼有些虛,腿腳瞬間軟卻。

身後的扶桑見狀,扶了她一把。目光流露着幾許心疼。

這樣的古慕涼。

玉樹芝蘭的古慕涼,聰明果決的古慕涼,暗耍小聰明的古慕涼,敢想敢做的古慕涼,每一個面孔,都讓他心疼得難以自抑。

扶桑想,大概,這就是喜歡吧。

古慕涼艱難地挪動目光,看到一旁昏厥的蘭咎簡。

突然外間一陣騷動,管家張茂財神色匆匆地進來,“當家的,外面來官差了!”

一切都是那麽措手不及。

大理寺卿柳昌毅帶兵闖了進來。

剛剛出了古家別院的柳昌毅就看到大理寺丞帶領着人馬朝這邊來,詳細詢問之下才知道剛剛結束宴會的古家出了命案。

見一旁蘭府的管家跟在大理寺丞的旁邊,一時明了,大概,這次死的人非同小可。

柳昌毅見過扶桑,行了禮,讓仵作上前查看了蘭靖傷情。

案件其實簡單明了,蘭靖想非禮古靈兒,煥離見到之後一時氣急,一劍殺了蘭靖。

取了物證和人證之後,柳昌毅命人帶走煥離。

古靈兒一時間無法平靜,抓着煥離不放手,嘴裏念叨着“公子會來救我們的,公子會來救我們的……”

古慕涼聽得清楚,眼淚直直低落下來。

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全身上下緊繃着,抑制不住地顫抖。

扶桑把她攬進懷裏。沉默了許久之後終于開了口:“柳愛卿啊,本帝看……”

扶桑軟軟綿綿的話只說到一半,一道堅毅洪亮的聲音就響起:“帝上,自古以來殺人償命。臣下只是,就事論事。大尋律例,任何人違抗不得。”

扶桑一時沒了言語,只是攬着古慕涼的手愈發緊了。

“這個王八蛋要非禮靈兒姐姐,死有餘辜。大人你為什麽要抓好人?”執書從外頭憤憤而來,淚流滿面。

柳昌毅捋着花白的胡須,耐心解釋道,“蘭靖行為有失,是其過錯。若這過程中起了争執,古靈兒将其打死,是無罪的。然而是這位叫煥離的把人殺死,一命償一命。小兄弟切勿無理取鬧。”

執書聽言,忙跪着上前扯古慕涼的袍角。“公子,你救救煥離哥好不好?公子你不是什麽都會的嗎?你救救他好不好公子?你不是什麽都會的嗎?”

古慕涼眼神依舊空洞。一種快要失去的感覺濃烈得無以複加。

扶桑看着執書如此,內心竟有了從未有過的厭煩。卻沒有什麽動作,只是把古慕涼摟得更緊了些。

古慕涼仿佛一時回過神來,突然掙開扶桑的懷抱,對着他直直跪下,眼淚從眼角溢出,便再也止不住,聲音卻沒有想象中的竭嘶底裏,仍舊是平靜地讓人想把她揉進自己的血脈,“帝上,慕涼可以不要什麽大理寺少卿之位,也可以不要戶部之名,慕涼什麽都不要了。這些,可以換得煥離一命嗎?”

看着古慕涼直勾勾的眼神,她眼角淌下的淚仿佛流進了心裏,很快就把自己的心注滿,喉口好像梗着一個什麽東西。

柳昌毅不近人情的聲音再度響起,“帝上不能知法犯法。還望古大人謹守我大尋律法。帶走!”

“他,一定,要為我兒償命。”

蘭咎簡虛弱的聲音響起。

古慕涼仿佛被從頭頂蓋下來一個響雷。是,不能放棄。

扶桑看着古慕涼的眼神複又清明,伸出雙手把她拉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她膝蓋處的塵土。

執書見古慕涼起身,以為是有辦法了,也跟着爬了起來。

煥離經過古慕涼的時候,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公子。煥離有罪。從前種種,希望公子忘卻,今後種種,我們恩義決斷。生老病死,各無所礙。多年以來,承蒙公子不棄,将我留在身邊侍奉。靈兒性子單純,每每為公子着想,還望公子多加照拂。”

未等古慕涼答話,煥離便叩了三個響頭。當即起身随官差而去。

古靈兒仿佛一時瘋魔了。光着腳褴褛着衣衫就往外沖。

古慕涼不為所動,只是又紅了眼眶。手緊緊地抓着袖子。眼睜睜地看着。

執書不理解古慕涼的所作所為,一掙紮着,也追了出去。

雪地裏,一串腳印。這個冬天,仿佛為了離別而生,最後的痕跡,就這樣印在雪地裏。

古靈兒腿一軟,跌了一跤。

執書匆匆而來,想把她拽起來。

兩個人在雪地裏,仿佛在打一場持久戰。沒有輸贏,注定兩敗俱傷。

煥離被衆人背手押着,越走越遠,沒有回頭。

柳昌毅告別了。古慕涼不理會雪地裏的古靈兒和執書,轉頭對扶桑說:“讓帝上受驚了!請帝上先行回宮,微臣定當擇日前去請罪。”

扶桑無奈地揉了揉古慕涼的頭,俯身在古慕涼身邊說了一句話。便翩翩然而去。

古慕涼聽得含糊,沒放在心上。

送走了扶桑返回側院時,蘭咎簡靠在門邊。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

古慕涼突然想起那個男人,是不是,當初那個女人生的孩子似的時候,也是這樣子。

走到蘭咎簡身前,跪了下去。

雪下得很大。兩個人默默無言。

雪淹沒了古慕涼的膝蓋。蘭咎簡用雪潤濕了自己的袖子,輕輕顫抖着擦拭蘭靖冰涼的身軀。

古慕涼見狀,從雪地裏爬了起來,轉身去端了一盆熱水,一條新毛巾,潤了人潤,遞給蘭咎簡。

蘭咎簡接過。沒有說話。整理好了蘭靖的易容,叫了頂軟轎,把蘭靖抱在懷裏,“兒啊,咱們回家。”從始至終沒有流過一滴眼淚。聲音卻沙啞得如同灌木叢裏的垂死的貓,聲音嘶啞而絕望。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文文哪裏不好請指出~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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