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進一家門
夏天水的同學叫徐志若,夏樂陽鼓起勇氣給這位警察大哥打了個電話,約他周日吃飯,而夏天水提前給徐志若打好了招呼,加上徐志若那天正好不值班,便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時間很快來到周六。
夏國華的六十歲壽宴是瑞城的一件大事,夏樂陽成天跟在尚庭枝身邊,消息閉塞,等他跟着尚庭枝一起來到輪船酒店時,才意識到這次壽宴陣仗有多大。
夏國華的助理和秘書在酒店門口忙前忙後,上百桌酒席的宴會大廳還有夏國華的公司員工在招呼客人。
夏樂陽本來是主人家之一,結果卻像個客人似的,被自家公司員工引導到主桌旁的客桌入座。
“尚哥,來啦。”夏天水正好在酒桌間穿行,她給尚庭枝打了個招呼,接着招呼夏樂陽道:“你好好陪陪尚叔叔他們。”
夏樂陽皺起眉頭看着坐在隔壁桌的自家親戚,不滿地問夏天水道:“你是不是把我座位安排錯了?”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夏天水大喇喇地拍了下夏樂陽的肩膀,“你這桌坐的都是咱們夏家的貴客,你身為主人,當然得照顧到位了。”
夏天水的話有理有據,無法反駁,夏樂陽只得悶悶不樂地在尚庭枝身旁坐下。
這次宴會搞得特別隆重,夏國華還特意請了一些明星來表演助興。等宴會進行到後半,不少人都開始在酒桌間走動,畢竟這麽多商界大亨齊聚一堂,是難得的拓展人脈的好機會。
之前夏樂陽跟着尚庭枝去給市一中看風水時,尚庭枝并沒有刻意介紹過他的身份,現在劉德發舉着酒杯來到他們桌,張口便是夏家的兒子果然器宇不凡,看問題的角度就是跟普通小夥子不同。
“對了,”劉德發吹了一通彩虹屁當開場白,接着推了推眼鏡,開始說正事,“我們的新學校已經開始修建了,張大師建議在宿舍樓前的廣場上修五行柱和八卦圖,尚先生,您怎麽看?”
尚庭枝每次出席一些聚會,總能遇上蹭人情的人。
看風水是他的工作,是按次計價的,但很多人覺得多說一句又不吃虧,總是想方設法來蹭便宜。
這就好像做律師的人,都成了親戚的免費法律顧問,不好拒絕,更不好提錢。
尚庭枝想随便說幾句把劉德發打發走,不過還未等他開口,夏樂陽倒先奇怪地問道:“張大師是造星派的那個張溫綸嗎?”
“對的。”劉德發道,“市裏的領導還是覺得這塊地不能放棄,所以只能請他們來改造一下風水了。”
“那既然你都請了他們了,”夏樂陽頓了頓,“還問我們做什麽?”
夏樂陽的語氣一點也不沖,就是純屬感到好奇。他不懂這些人的彎彎道道,直接把心裏話亮開來談,倒把劉德發弄得有些尴尬。
尚庭枝微微抿了抿嘴唇,斂去嘴角的笑意,淡淡地對劉德發道:“我還是那句話,建議你們換個地址。”
劉德發沒讨到便宜,識相地換了個話題給自己臺階下,接着随便聊了幾句找個理由離開了尚庭枝他們桌。
“這些人怎麽不聽勸呢。”夏樂陽吃得飽飽的,小肚子都鼓了起來,他一手拿着飲料,靠在椅背上看着劉德發離去的背影,“萬一真出了事可怎麽辦。”
“你不是不相信風水這一套嗎?”尚庭枝和夏樂陽閑聊道。
“這個嘛。”夏樂陽喝了一口飲料,“現在稍微相信一丢丢。”
其實夏樂陽經歷了女鬼這事,已經完全相信了這些玄學的東西。但是他又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臉,所以說得比較保守。
尚庭枝早就摸清了夏樂陽的小性子,也不戳破,只是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
中午的酒席結束後,客人們陸續散去,尚庭枝本想把唐風毅叫過來接他,但正好他們倆和夏樂陽的爸媽順路,紀正芳便非要送兩人,他也不好拒絕。
夏國華的車是瑞城唯一一輛邁巴赫,車身大氣、座位寬敞,夏國華已經喝得醉醺醺的,被司機和尚庭枝扶上車,坐在駕駛座後面。
紀正芳和夏樂陽跟着上車,也坐在後排,而副駕駛座空着,尚庭枝便自覺坐在了前排。
夏國華平時原本是挺嚴肅的一人,但一喝多就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他不停地給尚庭枝搭話,從當年他是如何和尚庭枝的父母結識,到夏家家業又是如何發展壯大,巴不得所有細節都告訴尚庭枝。
尚庭枝一直安靜聽着,時不時應個聲。其實這些內容他都知道,但也不好打斷夏國華。
當夏國華說到夏家未來的規劃時,他的語調非常亢奮,好像美好的未來已經就在眼前似的,但沒說幾句,他又突然變得傷感起來,拍了拍身旁夏樂陽的肩膀道:“哎,你說你,怎麽偏偏是個男孩兒。”
夏樂陽的頭頂冒出一個問號,他也一直在聽他爸說話,他還心想這麽大的家業再怎麽也有他的用武之地,結果沒想到他爸突然嫌棄他的性別,一時間他也搞不懂他爸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們夏家是因為有尚家的點撥才能有今日的成就。”夏國華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道,“尚家也是因為有你才能在瑞城站穩腳跟。”
“啥?”夏樂陽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那當然,要不是當年你……”
夏國華說到這裏,坐在另一側的紀正芳突然打斷他道:“行了,你就少說兩句,每次喝醉就啰嗦,你煩不煩。”
“我啰嗦怎麽了?”夏國華不滿地拍了下大腿,“你是我老婆,我的啰嗦都不願意聽了?”
“我聽不聽有什麽關系?”紀正芳偏着腦袋,越過夏樂陽看向夏國華,“人家小尚還在這裏,他憑什麽聽你啰嗦?”
尚庭枝應聲也不是,不應聲也不是。其實他也不希望夏國華繼續說下去,但夏國華畢竟是長輩,還是夏樂陽的父親,他也不好說什麽。
“小尚當然願意聽我說話了。”夏國華醉醺醺地看向尚庭枝,“你說是吧小尚?”
“嗯……”尚庭枝微微偏過腦袋,對着斜後方應道。
“我真的特別欣賞小尚。”夏國華一臉感慨地說道,“我做夢都希望小尚能做我們夏家的女婿。”
一旁的夏樂陽的腦袋裏跳出一個念頭:夏天水和尚庭枝?
“你說你,”夏國華突然猛地拍了下夏樂陽的肩膀,恨自家孩子不成器似的說道,“你怎麽就是個男的?”
“我是男的怎麽了?”夏樂陽簡直莫名其妙。
“姓夏的,你就別說胡話了。”紀正芳不耐煩地說道,“你不都接受了嘛,兩孩子這麽好,男的怎麽了?”
夏樂陽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道白光,說好的要澄清,他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等等等等。”夏樂陽擡手打斷正要說話夏國華,“我再次重申一遍,我和尚庭枝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哪樣?”夏國華問。
“情侶啊。”夏樂陽道,“我跟他是非常純潔的友情關系。”
——只是出了點意外罷了。
“你們怎麽能純潔?”夏國華擺出一副教訓下屬的架勢,“我要小尚做我家女婿,你們怎麽能純潔?”
夏樂陽無語地抽了抽嘴角,他爸一會兒不能接受兩個男人在一起,一會兒又非要把他和尚庭枝湊一對,這到底是要鬧哪樣?
“要他做你女婿,不是還有我姐嗎。”夏樂陽小聲嘀咕了一句。
“哦對,我想起來了。”夏國華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巴掌,“小尚和天水有婚約來着。”
聽到這話,夏樂陽心裏一驚,他原本只是随口說了一句,其實壓根沒往那方面想。
他怕他爸喝迷糊了,不确定地看着前座的尚庭枝問:“你跟我姐有婚約?”
尚庭枝沒什麽表情地應了一聲:“嗯。”
“哦。”夏樂陽癟起個嘴,心裏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夏樂陽不知道的是,其實這婚約早就解除了,夏天水也是火命,性格剛得要命,她和尚庭枝壓根不合适。
後來事實也證明強行結下的婚約毫無意義,夏天水包養小鮮肉被媒體曝光,夏家覺得非常對不起尚家,所以才想方設法補償,哪怕拿兒子抵債也在所不惜。
夏國華這麽一個老古董,逼着自己認可尚庭枝和夏樂陽的“關系”,也是有這層原因在裏面。
不過尚庭枝就是懶得把這事說明白,因為剛才夏樂陽把他和夏天水湊一對,讓他有點不爽。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有什麽好提的。”紀正芳是個明白人,立馬看出夏樂陽的情緒不太對勁,“天水和小尚沒有夫妻命,婚約早就解除了。”
“這樣哦。”夏樂陽偷偷瞥了尚庭枝一眼,不過尚庭枝背對着他,也看不到是什麽表情。
“哎,現在倒回去看,早就有兆頭。”夏國華嘆了口氣,“小尚每次犯煞,都是靠陽陽度過去的,這完全就是天意啊。”
夏樂陽立馬想到剛才夏國華說尚家發達是靠他,便好奇地問道:“我做什麽了?”
然而就在這時,紀正芳突然開口道:“老夏,別亂說話。”
同時前排的尚庭枝也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一看就是想故意岔開話題。
這下夏樂陽更好奇了,他回想起在尚庭枝家看到的那張照片,知道他小時候就和尚庭枝認識,但他卻完全沒有印象。
他記得尚庭枝說過,每次犯煞是尾數為9的年紀,也就是說尚庭枝9歲和19歲時都和他有過交集。
尚庭枝9歲時,他5歲,沒有記憶也正常。
可是尚庭枝19歲時,他15歲,那時在國外讀書,他不記得見過尚庭枝。
夏樂陽估計夏國華不會再繼續說下去,還自顧自地沉浸在回憶裏探索尚庭枝的影子,結果沒想到夏國華壓根沒搭理紀正芳,直接說道:“小尚九歲犯煞那會兒,喝過你的童子尿呢!”
夏樂陽頓時驚得後仰了一大截,他嗖地轉頭看向尚庭枝,不敢相信地問道:“你喝過我的尿?!”
尚庭枝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他這輩子最大的秘密,同時也是他最想忘記的回憶,就這麽被一個酒醉的長輩給說了出來。
他緩緩睜開雙眼,目視前方道:“一滴。”
一滴也是滴,夏樂陽被這陳年舊事震驚得好半晌合不攏嘴,他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遍:“你竟然喝過我的尿??”
尚庭枝皺起眉頭,語氣不耐地強調道:“只有一滴,加在中藥裏!”
夏樂陽總算接受了這件震驚無比的事情,這次他“啧啧啧”地搖了搖頭,神色複雜地說道:“你怎麽這麽慘……”
尚庭枝不再接話,渾身都散發着低氣壓。紀正芳趕緊打圓場道:“不好意思啊小尚,本來大家約好不提這事,結果你看這老夏,一喝多就說胡話。”
夏樂陽在一旁偷樂,他之前還老覺得他被尚庭枝占了兩次便宜,吃了天大的虧,現在突然知道尚庭枝喝過他的童子尿,心裏一下子平衡了不少。
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夏樂陽還在樂這件事。尚庭枝懶得搭理他,他就不停找尚庭枝說話,充分發揮了一個煩人精的職業精神。
“哎我說,你十九歲那次犯煞又是怎麽度過的?”夏樂陽往尚庭枝身邊擠了擠,見尚庭枝不理他,他便駕輕就熟地擡起一條腿搭在尚庭枝身上,尋找存在感,“跟你說話呢。”
尚庭枝還是沒有回答,夏樂陽把腦袋湊到尚庭枝耳邊,欠扁地說道:“我也不怕告訴你,我現在還是童子呢。”
尚庭枝黑着一張臉挑了挑眉,總算開了金口:“所以?”
“要不我現在去給你整一壺童子尿?”夏樂陽偷笑道,“保準你平平安安度過二十九歲。”
尚庭枝的額頭青筋四起,他面無表情地掃了擠在他身旁的夏樂陽一眼,冷冷地說道:“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不是童子。”
夏樂陽思索了一瞬,很快明白了尚庭枝話裏的意思。
他老實巴交地收回橫在尚庭枝身上的大腿,然後默默捂緊了自己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