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給你分享
徐志若是城中區派出所的民警,顧家公館單身女人自殺一事不是刑事案件,不需要對外保密,他幫忙打聽了一下,很快便了解了一些內部消息。
夏樂陽本來打算找家餐廳請徐志若吃飯,但轉念一想吃飯很花時間,要是話題聊完了飯還沒吃飯,難免尴尬,所以他和徐志若約在了城中區的一家咖啡廳見面。
尚庭枝不能離開夏樂陽,跟着一道去了咖啡廳。
徐志若長着大方臉,皮膚偏黑,看起來很年輕,穿着便服,一點也沒有警察給人的距離感。夏樂陽跟人打過招呼後,也不懂該怎麽客套,開門見山地問起了當年的事情。
“你們還真有膽量,竟然跑到那兇宅去住。”徐志若喝了口冰咖啡,他已經大概了解了前因後果,也不多說廢話,“那女人是92年7月10號自殺,自殺時還懷有三個月的身孕。”
“懷着孕?”夏樂陽一驚,腦子裏回想了一下之前見鬼的情景,不過他當時只見了女鬼一眼就暈了過去,也沒注意這女鬼的小腹有沒有異常。
“聽街坊鄰居說她是別人的情婦,她死後一個認領屍體的也沒有,估計是真的。”徐志若嘴角下撇,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他的情夫肯定是害怕暴露,所以才對她不管不顧。”
夏樂陽的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一個女人為了心愛的男人遠離家鄉,甚至住進兇宅,最後懷着身孕客死異鄉,連個收屍的也沒有。
他問道:“她說着粵語,應該是廣東那邊的人,警察沒有找到她的家屬嗎?”
“這個可以确定,她是香港人。”徐志若道,“當年有個阿姨買菜經常碰到她,跟她聊過幾次,知道她是從那邊過來的。”
“那香港那邊沒有失蹤人口登記什麽的嗎?”夏樂陽又問。
“那會兒香港還沒有回歸呢。”徐志若提醒道,“這又不是什麽國際大案,誰想搞這麽麻煩。”
那也太慘了。
夏樂陽被女鬼附身過兩次,感同身受地知道女鬼有多喜歡那個男人。每當那男人出現時,夏樂陽都能切身感受到那種心癢癢的、渴望的感覺,以至于後來跟尚庭枝那樣親密接觸,他都能勉強接受。
所以這到底是什麽極品狗男人,竟然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沒人給她收屍,”夏樂陽心情複雜地問道,“那她埋在哪裏呢?”
“這個嘛……”徐志若四十五度角看向天花板想了想,“無人認領的屍體會先拉到殡儀館放十五天,還是沒人認領的話就地火化。”
“就、就這麽火化了?”夏樂陽一怔,“那她的骨灰呢?”
“應該放亂葬崗去了吧。”徐志若道,“洛依山上不是有塊墳地嗎,那些無名氏的骨灰全埋上面了。”
夏樂陽坐直身子,瞪着眼睛問:“你是說洛依山上的那塊亂葬崗?”
徐志若道:“對頭。”
“那不是變市一中的新校址了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徐志若搖了下頭,“那塊墳地只有一小部分是亂葬崗,剩下的都是有人經營的陵園,陵園确實搬走了,但那亂葬崗怎麽樣,我還真不知道。”
搬走的陵園是周潤華經營的,這一點夏樂陽倒是知道,只是他沒想到女鬼竟然就埋在陵園旁邊的亂葬崗裏。
“對了,我聽夏天水說你們在兇宅裏撞鬼了吧?”徐志若問道。
撞鬼這種事就像坊間傳說,總是不缺聽衆。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當故事聽總不會無聊。
“是啊,那宅子可邪門了。”夏樂陽咬着吸管喝了口咖啡,“前幾天差點沒把我吓死。”
“那你們可要小心了。”徐志若手肘撐在桌子上,身子前傾,靠近夏樂陽,“要不這兩天你們還是換個地方住?”
“啊?為什麽?”夏樂陽問。
“你看看日期啊小夥子。”徐志若用食指敲了敲桌子,示意夏樂陽看手機。
“日期怎麽了?”夏樂陽不用上班,對日期還真沒什麽概念,經常連周幾都不知道。他摁亮手機屏幕,随意地掃了一眼,7月9日,周日。
“那女人是7月10號自殺的。”徐志若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提醒道。
夏樂陽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明天是那女人的忌日?!
香港電影裏不少女鬼在忌日那天都功力大漲,出來害人,夏樂陽随便一數都能數三四部這樣的電影出來。
他哆哆嗦嗦地看向身旁的尚庭枝,問:“我們怎麽辦?”
尚庭枝倒是沒什麽反應,淡淡地刷着手機道:“李善不是在卧室裏布置了結界嗎?不用害怕。”
“忌日跟平常不同啊!”夏樂陽心想這人怎麽這麽心大呢,“你到底看沒看過電影啊?很多女鬼都是忌日那天跑出來興風作浪的。”
尚庭枝抽了抽嘴角,放下手機,看着夏樂陽問:“那我們去哪兒住?”
這還真把夏樂陽給問住了。要說他知道的陰氣重的地方,除了顧家公館外,就是醫院,但醫院又不是酒店,想去住就去住,那剩下的就是……墳地?
那更不可能。
結果夏樂陽琢磨了半天,還是沒想到他們兩人能去哪裏。
徐志若這邊能問的都問了,到頭來也沒搞清楚這女鬼到底是誰。夏樂陽和尚庭枝回到顧家公館,還是這個宅子,還是這些裝飾,但夏樂陽總覺得屋子裏有一種暴風雨來之前的寧靜,搞得他心神不寧。
尚庭枝見夏樂陽緊繃個神經,連走路都不利索,索性提議道:“你要不再把女鬼叫出來聊聊,多接觸幾次就不害怕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夏樂陽皺起眉頭,一臉嚴肅地說道,“你又想吸唧唧了是吧?”
尚庭枝:“……”
“你身上有李善給你的護身符,她不能把你怎樣。”尚庭枝耐着性子解釋道,“你自己想想,上次被她吓暈,她把你怎麽樣了嗎?”
夏樂陽一想,還真是。那麽好的機會,女鬼沒道理放過,那麽只有一種解釋,李善的護身符确實有用,女鬼動不了他。
“有道理。”夏樂陽摸着下巴想了想,稍微安心了一些。
“人都是對未知的東西感到害怕。”尚庭枝繼續道,“你不了解她,所以害怕,其實沒必要。”
夏樂陽點了點頭,膽子又大了三分。
“你自己想吧,”尚庭枝頓了頓,“如果你想叫她出來,我可以陪在你身邊。”
夏樂陽突然想到,上次他被吓暈是因為沒有心理準備,如果他提前就做好心理建設,加上尚庭枝還陪在他身邊的話,那有什麽好怕的?
夏樂陽很容易聽進去別人的話,他剛回顧家公館時還心驚膽戰的,尚庭枝不過勸了他兩三句,他立馬把害怕抛在了腦後,隐隐還有了一股和女鬼面對面的勇氣。
畢竟還要在這宅子裏住一段時間,女鬼的事總不能一直拖着不解決。夏樂陽一拍腦門,決定還是得主動出擊才行。
夜幕降臨之後,夏樂陽又猶豫了大半天,最後還是鼓起了勇氣,拉上尚庭枝往衛生間走。
他躲在尚庭枝身後,不停把尚庭枝往衛生間的方向推:“你走前面,我殿後。”
尚庭枝覺得好笑,後方有敵人追趕的情況那才叫殿後,這膽小鬼自己躲起來,算什麽殿後?
不過他也懶得戳破,慢悠悠地推開了衛生間的門。
“我就在你身邊,你叫她吧。”尚庭枝斜倚在門邊,用下巴對夏樂陽指了指浴缸的方向。
“我先提醒你,那女鬼很吓人的。”夏樂陽揪着尚庭枝的衣領,緊張兮兮地說道,“你別自己先被吓暈了。”
夏樂陽敢肯定,要是尚庭枝一暈,那他離暈也不遠了。
“放心。”尚庭枝懶洋洋地擡手揉了揉夏樂陽的腦袋,“有我在。”
腦袋突然被溫熱的大手覆蓋,夏樂陽眨着眼睛看了看尚庭枝,不知為何心跳有些快。他之前怎麽沒發現,這人這麽有男子氣呢?
“你不準跑哦。”夏樂陽小聲嘀咕了一句,接着鼓起勇氣看向浴缸那邊道:“喂,你在嗎?”
浴缸那邊沒什麽反應,夏樂陽又叫了一聲:“我知道你在,趕緊出來。”
這次夏樂陽話音剛落,一道冷風嗖地吹過了他的脖子。與此同時,他的耳後響起一道斷斷續續的女聲:“什麽……事?”
夏樂陽吓得一個激靈,趕緊回過頭去,只見站在他身後的不是別人,正是那身穿白色連衣裙、劉海老土的女鬼。
“你幹嘛老喜歡站人身後啊?”夏樂陽吓得跳到了尚庭枝的另一側,而剛才他站過的位置空出來後,女鬼立馬上前一步貼到尚庭枝身上,夏樂陽肉眼可見地看到女鬼身上冒起白煙,而那女鬼卻一臉享受地往尚庭枝身上蹭了蹭:“舒服……”
夏樂陽眉頭一皺,不爽地把尚庭枝拉到自己身後,也忘了女鬼有多可怕,戒備地盯着她道:“你占誰便宜呢?”
女鬼挨了尚庭枝之後,連說話都變得利索了起來,她繞老繞去想往尚庭枝身邊湊:“一起分享下啦。”
“分什麽享。”夏樂陽擋在女鬼身前,“我同意把他分享給你了嗎?”
“切。”女鬼翻了個白眼退到洗手臺那邊,坐在洗手臺上問:“你叫我出來做咩啊?”
夏樂陽這時才發現女鬼下方輕飄飄的,白色連衣裙下面沒有雙腳。他後知後覺地變得緊張起來,用手肘捅了捅尚庭枝,問:“你看到了嗎?”
“沒。”尚庭枝順着夏樂陽的眼神看去,只見洗手臺那邊空空如也,“她出來了?”
“就在那裏啊。”夏樂陽努了努嘴,“你什麽神棍啊,連鬼都看不見。”
尚庭枝:“……”
夏樂陽不知道他能看見女鬼是因為被女鬼附過身,尚庭枝看不見其實一點也不奇怪。
“哈喽,我是動物園的獅幾嗎?”女鬼招了招手,示意她能聽見兩人說話,“把我叫出來參觀哦。”
夏樂陽心想你比動物園的獅子還稀罕,他不自在地和女鬼對話道:“那個,你叫什麽名字啊?”
女鬼用指尖撓了撓下巴,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轉了轉,似在思考,不過她的回答卻是:“不記得了。”
夏樂陽掃了一眼女鬼的肚子,看不出明顯的孕肚,他又問:“那你記得你懷孕了嗎?”
“那當然了。”女鬼說着突然向尚庭枝飄來,“我要給寶寶找養分。”
“停停停。”夏樂陽趕緊擡手制止住女鬼,“他又不是孩子他爸,你老打他主意做什麽。”
女鬼輕哼了一聲飄回洗手臺,神情恍惚地看着半空道:“我又不記得孩幾爸爸是誰。”
夏樂陽看着這女鬼,突然覺得她有些可憐。原本女鬼的忌日帶着恐怖的色彩,但現在這色彩莫名變成了悲傷。
夏樂陽想了想,猶豫地問道:“那個……你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
女鬼問:“想做的事?”
“是啊,我明天……”夏樂陽頓了頓,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繼續道:“我明天幫你過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