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天康進秋還是很早就起了，他覺淺，天一亮就睡不着，幹脆換好衣服去蘇家看看屁屁。

之前外婆打電話來說屁屁最近食欲不佳，潛臺詞就是讓他回去一趟。但他前陣子搬家，狀态又極差，怕被他們看出來多問就一直沒動，正好現在碰上個沒事兒的周末。

沒想到剛出電梯，卓睿又出現了……手裏還提着個紙袋子。

康進秋皺了皺眉還沒開口，卓睿就先說：“我給你帶了早餐，吃點兒？”他說話的感覺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如果不是當事人，康進秋都快看不出來這人大半夜跑過來又被趕出去的樣子了。

卓睿應該還洗澡換了身衣服，整個人沒了半分昨晚頹然離開的感覺，但是康進秋能明顯感覺到卓睿沒睡好。

這麽多年，他太知道卓睿一旦被吵醒或者睡不夠會是什麽模樣什麽神情。現在卓睿的眼角眉梢明顯帶了疲憊，眼圈都還有些泛紅。

不過康進秋不打算遷就他，理也沒理就走開了。

卓睿也不怒，跟上去輕輕拉住他，“你對我生氣什麽的都好，早飯得先吃吧。”說着就把紙袋子打開推過去。

推到手上，康進秋一眼就看到裏面是黑咖啡、三明治和燕麥粥，典型的咖啡廳早餐。

康進秋嘆氣道：“看來至少跟了我一星期。”

這早餐他怎麽會認不出，上周辦公室旁桌的一個女生早上快遲到了，就委托康進秋幫忙帶的這份早飯上去。

卓睿複制粘貼了一份他自以為及格的答案，然而這裏面沒有一樣是康進秋喜歡的……

康進秋把紙袋子要還給他，“昨晚我說得不夠明白嗎？”

“明白，我只是想讓你好好吃早飯。”卓睿不接，貫徹着助理教他的賴皮方式，“或者你想吃什麽我帶你去。”

紙袋透過來的熱意包裹着康進秋的指尖。

事實上，他從來沒打算通過折磨卓睿、或者看卓睿經歷一遍他走的路來平撫以前所受過的委屈。

因為從頭到尾康進秋都非常願意承擔自己所作所為的後果。

他記下過很多不好聽的話和崩潰的瞬間，但每次打開筆記，康進秋都不會往前翻，生怕看到那麽多的難，一個不小心就會心軟勸自己及時止損。

康進秋太知道自己的目的了。他一直以來要的是卓睿、是愛情，不要日後回憶中的後悔。

因此喜歡卓睿的這幾年，康進秋投入破釜沉舟的勇氣，抓住每一個可能的機會，獨自撞向南牆。

撞上去，頭破血流了。

有難過、有失望、有眼淚……就是沒有後悔。

所以康進秋的回應只有輕描淡寫的不要和放下。

黑咖啡、三明治和燕麥粥都還很熱，可康進秋不想再感受。高三那年開始，從卓睿身上得到的所有溫暖從來都是他自己的錯覺。

康進秋抓住早餐紙袋的上端往回給，見卓睿仍是不接，只好邊往前走邊将紙袋同裏面所有他根本不愛吃的東西一起丢進了門外的垃圾桶裏。

“我不吃燕麥，喝咖啡會胃酸。”康進秋自嘲般地笑了，“你看，全部都是錯的，我跟你也一樣。”

卓睿眼睛暗了暗，一起住的時候康進秋給他做了無數杯咖啡，甜度和味道都很對他的口。康進秋是怎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琢磨的……卓睿現在一深想心裏就難受得不行。

卓睿幾步跟上去，有些沉悶地說：“對不起，我會去了解，下次不會再買這種了。”

康進秋卻沒再說話。

卓睿就這麽在後面跟着康進秋去了一家包子鋪，應該就是助理彙報說他早晨偶爾會去的那家。

包子鋪門臉很小，裏外只有五張小四方桌能坐。好在大多數人都是買了帶走，康進秋平時才都能找到個位置坐着吃完再去乘地鐵。

周末人多，只剩外面那張桌子空着，還有個大爺在喝豆漿。康進秋只管點好自己的那份就坐了下來，卓睿聽了一耳朵也跟着點了份同款，非要貼着康進秋坐在旁邊。

他一身西裝，領帶打得板正，臉上也沒什麽笑，跟這個接地氣兒的小鋪從頭到腳都格格不入。又是坐在外頭，周圍路過的好些個都會多看他兩眼。

卓睿倒也絲毫沒不自在，點的小籠包上了就看着康進秋吃。剛看着下去了小半屜包子，他就把自己那份也推到康進秋面前，說：“你慢慢吃，我的也給你吃。”然後把剝好的坑坑窪窪的茶葉蛋放在新的小碟子上一并推了過去，繼續看着。

這動作親昵得康進秋不擡頭都能感覺到同桌大爺奇怪的眼神了……

他壓低聲音，皺着眉對卓睿說：“你別這樣！”

卓睿擦着手，很不解，“怎麽了？我只是想讓你多吃點兒。”

根本說不通！

康進秋快速吃完了自己那些，把帳一結就趕緊走人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卓睿每天早晨都會不管不顧地給他送早飯過來。許是清楚了解了康進秋看到他會不開心，他就把早飯用保溫袋裝着，挂在康進秋門口。保溫袋上都會放張印有卓越風華logo的便簽紙，上面是卓睿寫的幾句話，有時候是中文，有時候是英文。

起初送了三四天包子鋪的東西，後來卓睿越回想越認為不夠幹淨營養，直接讓酒店的廚師單獨做了再裝好送過去。

康進秋覺得他這些招數比自己的還老套。當年自己要是這麽做，第二階段還沒實行估計就被卓睿扔出家門了！

因為想着不好浪費糧食，頭幾天康進秋還會把東西拿到卓睿車前，一言不發退回去。後來卓睿學聰明了，看見康進秋走過來就讓司機開車走人。

你來我往的，康進秋無奈之餘也不知道怎麽對付卓睿這些無賴又幼稚的做法。

他早飯還是照常自己随便吃點兒或者去那家包子鋪解決，至于送來的那些，就出門的時候拿到樓下丢掉。

卓睿坐在車裏看他這樣，從一開始的滿心酸意，再到生氣着急，最後慢慢成了平靜……

他心說，康進秋這樣也對。

是該丢掉的。

自己曾經輕易丢掉多少康進秋送上來的真心，現在就得百倍千倍地補還回去。

康進秋感覺現在的日子既像是回到了他不得已休學回國那年的平靜乏味，又好似隐約帶着很多不對勁堵在了心頭。

樓下那輛車每天早晨都在，但卓睿不一定來。他非常忙或者出差的時候就讓司機把東西送來，看康進秋進了地鐵站再走。

康進秋覺得這是卓睿能順手做出的最大努力了，就也由着他去。畢竟卓睿的愛裏浸泡了太多康進秋的心機，等那些被他養成的習慣消磨沒了，所謂的喜歡應該也就沒了。

他是戀愛白癡，用盡力氣耗費了許多個66天也求而不得。

而卓大少爺不傻，說不定還沒到半個66天就知道得要高效地放棄這一切了。

作者說：卓先生的追人技巧用三個字形容，就是土圭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