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

她同他就是這樣認識的，然後他們在一起，最後成親。

她是這樣一個女子，從來沒有把神仙看作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也從來不認為身為一個凡人多麽卑賤。

所以當他說帶她回仙界，她欣然同意了。

她遠離家鄉，遠離親人，遠離一些流言蜚語，遠離一些世俗偏見，只是為了和他一起。

只是當她真正來到仙界才懂得很多事情和她想象中是不一樣的。

滄涼最後知道“我愛你”最終可以變成“我恨你”，而“我恨你”也可以變成“你是誰”。

不是說他們感情淡漠了，而是他們家裏沒有人一個人承認她的存在，承認她的身份，就算她生下了孩子也無法改變于空的父親要他娶另外一個女人進門的現實。

她要他走，他沒有勇氣。

很多時候，她抱着孩子坐在月湖旁邊，就那樣呆坐一天，也沒有人理睬她。

走過的仙女都覺得她是一個瘋子，她的容顏老的很快，因為生産的時候孩子消耗了她太多的氣力。

他總是很忙，要到很晚才能回來。

“你坐在這裏幹嘛？”

那一日，他回來時候經過月湖看見她。

她抱着孩子。

他道：“你發什麽病，你不要天天坐在這裏丢人現眼好不好。”

她捂住孩子的耳朵，不讓孩子聽見她和他之間的争吵，她問：“我們什麽時候走？”

“走，去哪裏？我們能去哪裏？”男人這樣反問她。

她回答：“哪裏逍遙去哪裏，哪裏快活去哪裏。”

“沒有那樣地方。”他又對滄涼說：“要是你為了孩子好，就別想着離開。”

“我不覺得他在這裏長大有什麽好處。”滄涼這樣回答。

“你要我兒子從小和那些沒有教養的凡人一起長大……”。

“沒有教養的凡人，那你為什麽要娶一個沒有教養的凡人為妻。”女人這樣反問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孩子還是在仙界長大比較好。”

滄涼沉默了下，問：“聽說你爹要你娶王母的遠親，聽聞她長得不凡。”

“你不要管那麽多，這事我會處理。”

“那你準備怎麽處理？”她這樣問。

“我有我的辦法。”他說着，又對她大呼小叫着：“我累了一天回來，你不要總是這樣問東我西，我想休息。”

她不說話，他見她不說話，離開了。她還是坐着月湖旁邊，抱着孩子。

她忽然回想起，她剛來玉寒宮，他曾經抱着她坐在月湖旁邊看了一夜的星辰。她覺得天宮的星辰真的很美，在凡間，她從來沒見過那麽美麗的星辰。那一瞬，她覺得很幸福。

她靠在他肩膀上，問他：“月湖裏面有什麽？怎麽一條魚也沒有？顯得好沒有朝氣，等以後我買幾條鯉魚在裏面，你說好不好？”

他笑她，說：“這裏全是冤魂，你的鯉魚還沒入水估計就被魂魄吞噬了。”

她聽了有些害怕縮在他懷裏，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怕，有我在，我會護着你的。”

可悲的是滄涼不在懼怕坐在月湖旁邊了，再也不害怕了。

而于空所謂的處理就是等到玉寒宮裏面挂滿紅綢準備他的親事，他所謂的處理就是等待一切的如期而至。她望着看些裝飾的紅綢，心想：多像他們當初認識時候的她挂在他身上的紅絲帶啊，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當日，于空的父母找滄涼說話，其實他們只是要滄涼在于空結婚那日不要出來鬧事，也談不上什麽談話。

她抱着孩子去了，她一邊逗弄孩子一邊喊孩子的名字：“滄海，滄海好乖。”

于空的父親聽見了，勃然大怒的問滄涼道：“你叫我孫子什麽？”

“滄海。”她回答。

“他姓于。”老人道。

她笑了，反問：“他姓于嗎，我從來不知道。如果他姓于，為什麽他的父親還要娶另外一個女人？”

于空的母親對她說：“作為一個凡間女子，你能來仙界居住已是我們對你的憐憫，希望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不知好歹，于空，你自己過來和你父母說，當初你是怎樣在我父母面前承諾會愛我，當初你是怎樣發誓只娶我一個的。”滄涼看向于空，而他的眼神只是再躲避她，不要說他不敢出面和父母對質了，就連滄涼一個眼神他都不看。

她一下覺得這些年白過了。她和他在一起美好時光瞬間成了泡沫消失殆盡。她只是抱着孩子，看着他們三個人，說：“我只帶孩子走。”

“你以為你能帶走孩子。”只聽見“彭”一下，滄涼手中的孩子就不見了，孩子到了于空母親懷裏，不管孩子如何哇哇大叫，他們都不理會，只是冷眼看着滄涼。

女子也不說話，她知道她一個凡人鬥不過他們一群神仙。她只是看着孩子的父親，說：“你要娶其他女子發達，我不攔你，因為我不能讓你發達；你要我走，我不求你，我不留下；你父母對我冷眼相待，你不幫我說一句話，我不怪你，因為父母生你養你；可如今，他們搶走我的孩子，你卻連站出來幫我說一句話的勇氣也沒有，他也是你也得兒子呀……”。

“你放心，我爹娘會好好照顧滄海的……”。

“呵呵。”滄涼冷笑一聲，道：“我只怪我自己，當初為什麽不老實實把紅絲帶挂在連理樹上。”

說完這話她便走了出去，站在月湖邊上，一躍而下，一氣呵成，沒有給自己留下一絲喘息的機會。。

她的屍身沒有人打撈，他們吹着唢吶敲着鑼鼓，迎娶另外一個女子進門，任由她的身體留在月湖中被魂魄撕扯。可不知為何從那日開始，湖裏就多了幾條紅鯉魚，水也逐漸變得清明起來。

過了很久，那進門的仙女也沒有生下一子半女，她就把頭腦動在滄海頭上。

滄海不認她做母親，不久府裏就傳出謠言，說滄海是妖孽，說他用妖術克制府裏的女子都不能生育。又有謠傳說，他在肚子裏面吸取母親的精氣，所以一出生就仙力非凡，他母親是因為他才跳入月湖的。他們說他是妖孽，後來于空的父母便把送去很遠地方學藝，他幾百年也不會回去一次。

過了很久，當滄海再回去的時候，于空娶了第二任妻子，綠碧仙子，綠碧仙子不久後生下來于飛，也就是渺渺口中的二爺。在那之後，廣母娘娘才生下了于翼。所以現實說明，滄海在或者不在，對她沒有多大影響。雖然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實，可是沒有幾個人會說。因為她的娘家和王母有關系，沒有人敢得罪。

渺渺和滄海的頭腦中回放着千年前的影像，他們終于知道滄海的母親為何要跳入月湖，那是何等的絕望，何等的無奈……

渺渺在月湖中緊緊的拉着滄海的手，他們的身體慢慢浮起來，浮出月湖的表面，湖水深處悠然的飄起白色的百合花，霎時，月湖變成了一汪清澈見底的湖水。而他們兩人睡在一葉扁舟上，順着湖水慢慢飄出玉寒宮。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