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能被騙一百塊錢麽?”“她剛剛表現出來的成熟判斷力被黎悅一句話戳穿。是不是那人如果開口讓你收留他,你也會答應。”
孟曉再也無話可說:“這倒不會,但不管怎樣,我覺得他是好人。”
兩人聊得火熱時沒有注意到包瑜潔已經推門進來,她站在門口頓了頓說:“咳咳,工作時間到了。”
“喔,好!”孟曉對黎悅飛快地眨眨眼,黎悅癟着嘴,面無表情走過包瑜潔身邊,到她背後時還不忘扭過頭來給孟曉做了個鬼臉。
孟曉偷瞄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哎,一天的工作開始了。
趁着午休時間孟曉在江湖論壇上搜尋了一圈最近更新的帖子,滿屏都是有關分析化學的,什麽過關指南啊,什麽我所見的包瑜潔老師啊,什麽別考了過不過命中注定之類的長标題。最後,在一個小的角落她發現了關于江奕恺的消息。
“哇,原來是江師兄評上了副教授,太好了!”孟曉心裏美滋滋的,粉紅色的泡泡咕嚕咕嚕還沒攀升起來,就在包瑜潔的說話聲下又一個個卟啾卟啾地破滅了。
“小孟你過來一下,我們一起去印刷廠看看試卷。”
“喔,好的,馬上來!”
孟曉火速浏覽了頁面裏其他标題,看來她意外撞人的事情沒有被揭發出來,總算是放心了。
到了樓下包瑜潔已經推着自行車等她,孟曉這才想起來自己那慘不忍睹的車還被遺忘在了案發現場,兩人只有一輛車,印刷廠又在離辦公室很遠的地方。于是,她被包瑜潔騎車載到了印刷廠,孟曉萬分不好意思地下來了,一路坐在車上她動都不敢動,腿都坐麻了。
“你的車壞得嚴重麽?”鎖車時包瑜潔問道。
“車用了好多年經不起撞,整個前輪都折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
“大晚上意外撞到人,我都吓了一跳。”孟曉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後怕,又問了一句:“包老師,你信不信鬼神之說,昨晚那人突然沖出來,我就糊裏糊塗撞上了,說來也巧,他竟然失憶了,現在會想起來就雞皮疙瘩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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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瑜潔笑了笑說:“我從來不信這些,是不是我給你的工作太重了,都累得出幻覺了啊。”
孟曉趕緊擺擺手:“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昨晚的事只是随口一說。”她順嘴說了出來才意識到包瑜潔并不是那種可以跟你閑聊的人,她總是那麽認真嚴肅,即便是笑也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審核完試卷,包瑜潔再次客氣表示要把她送到住的地方,孟曉找了個理由委婉謝過她的好意,直到包瑜潔騎車離開了她的視線,孟曉才松了口氣。以後和她說話一字一句都要斟酌好了,真的不能随便。
跟在包老師旁邊随時待命再加上昨晚一夜沒睡,她決定明天再修車,現在先回家好了。
從印刷廠出發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到了她住的地方,那是一片亂搭亂建起來的平房。學校裏宿舍緊張,研三的一部分學生不得不搬去了校外,在黎悅的幫助下順利找到這家出租房。
這裏條件是差了一點,之前來晚了住在拼裝板房的學生實在是受不了裏面沒有暖氣就搬走了。孟曉很慶幸她的房間雖小但設施都全,這裏的價格比起餘北市昂貴的租費來說,已經非常合算了,學校給的租房補貼還能剩下好幾百塊錢呢。
孟曉在這學生和工作的交接之處,初次體會到了人生的艱辛,現在她拿着學校發的一點點助學金和實習補助金,勉勉強強能維持生活。水電費要花錢,暖氣要花錢,還有時常要随了婚禮的份子錢。比金錢上更艱難的是心态,身邊的閨蜜、同學都有不少結婚的了,自己還連男朋友都沒有,更準确說來,她守着一顆敏感又堅強的少女心,艱難為生。
為了進一步省錢,家裏連網絡都沒有裝,所以晚上回來後她會把在辦公室裏下好的電影拿出來看。辦不起網絡只有偶爾蹭這棟樓裏的無線網,幸虧那家的密碼很好猜,是簡單的123456。
孟曉回到家裏,打開電腦在excel裏記錄下這兩日的花費,哎,此情此景只能用一句古詩詞來形容就是凄凄慘慘戚戚。
但此刻比她更凄慘的還有即将在街頭流浪的某個人。
孟曉走了以後,舒宇銘又累得睡着了,直到聽見敲門聲把他吵醒,他随口一答:“羅賓,等我走了再打掃。”
羅賓是負責他起居的話痨機器人,它時常給舒老太太彙報兒子的生活細節,舒宇銘平時很煩它,總是故意說話很快讓羅賓的系統反應不過來。
近幾年機器仆人系統升級,羅賓理解能力和表達能力突飛猛進,而且不知道在哪裏學來了一些黃段子,偶爾冒出來幾句,舒宇銘覺得這個機器人一定是被廠家玩壞了。有一天舒宇銘提前下班,就看見羅賓站在院子裏和隔壁的機器仆人茉莉小姐聊得正開心,羅賓還把它烘焙的愛心餅幹送給了茉莉,兩只機器人紅心直冒。
那暧昧甜蜜的氛圍讓舒宇銘這個黃金單身漢都不能直視,扶額,原來機器人也有愛情。
敲門的當然不是羅賓,是早上那位胖護士,她進來提醒舒宇銘床位的預定已經到時間了。胖護士走後,病房只剩他一個人,在這無依無靠的時候,他開始懷念羅賓那唧唧歪歪、詞不達意的聲音。
舒宇銘翻身起來,從床頭櫃上拿起那兩張紙幣,望着它們發呆。
是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都比較單純,素未謀面的女孩不僅幫他付了醫藥費還塞了這兩張錢給他,雖然不知道這二百塊錢在能幹什麽,不過應該能混得上幾頓飯錢吃吧。這女孩怎麽會做這樣毫無價值的事情,舒宇銘無法理解。因為他做任何事都是抱極強的目的性,不會讓自己白費了努力。
在格瑞星球時,舒宇銘太專注于工作。為了完成有關風險投資、保險、金融、經濟和數學等一系列的綜合考察他幾乎把所有時間都投入了,五年時間內就順利通過格瑞精算師協會(原北美精算師協會)的全部考試,獲得了精算師證書,這幾年和搭檔做得風雲水起,是公司的“頂梁柱”,就連老總都要看他幾分面子。
那時,舒宇銘的工作十分繁重,他的團隊負責着保險公司最核心的精算工作。
現在,他要怎樣才能在這裏生活下去呢,他再怎麽厲害也不能讓這兩張錢開出花結出果來。他要怎樣順利找到回去的方法,一想到下半輩子就可能被困在這個落後的時代,他這麽多年的努力就白費了,他不甘心。
舒宇銘收拾了東西,他的家當只有那件防護服,換上防護服,把單薄的病號衣穿在最外面,他踩着拖鞋就走到了大街上。他前腳一走,病房裏就住進了新的病人。
醫院門口車水馬龍,在馬路上飛奔的是開得比空中巴士更快更驚險的汽車,有一輛車幾乎擦着舒宇銘身邊過去,他驚慌地退後了一步,又是一輛轎車從他後方快速駛過。
這秩序,真是野蠻社會啊。
這可是寒冬臘月,寒冷充滿了他所有感官,第一件事他要去弄些厚實的衣服穿,他低頭看了看被凍僵的腳趾頭,還要一雙正常的鞋子。
街上人來人往,有人走過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被舒宇銘冷眼回瞪,他不知道,此刻他看起來就像個整潔的流浪漢。
舒宇銘找到了一家上面挂着“Mall”店,卻被保安攔在了外面,二十一世紀的保安一定是哲學家,因為他們會問路過的人這樣三個問題:
你是誰,你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舒宇銘一個也回答不上來,他跟保安講了好久哲學理論,對方顯然跟他不在一個論派,他只好就此作罷。
早上吃的包子下午就開始餓了,肚子裏就像有小人在敲鼓。這食物味道不錯,但品質真差不抵餓啊,舒宇銘實在太冷太餓,他拿出其中一張錢想去點吃的,老板卻沒有收他的錢。
呵,難道這兩張錢連個包子都買不起了麽。他沒有跟老板理論,說了聲謝謝拿着包子郁悶地走了。
取了包子,他蹲在百貨公司旁小道裏的廣告牌旁啃着,吃完就躲在這裏避風,凍得牙齒都打顫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被路人發現了,有人走過來跟他合影。難道“古代人”這麽快就發現了他來自未來的身份了麽?
一開始,舒宇銘蹲在地上閉目養神一點也不配合,後來拍照的人多了,他偶爾會給鏡頭賞一個笑臉,只聽那些人好像提到了“犀利哥”,舒宇銘聽了有些心花怒放。
哇塞,這些無知的古代人果然有眼光呵,是不是他們已經感知了哥帥氣逼人的氣場、金光閃閃的學歷。
天黑了,街上的人少了,他獨自一人蹲在角落回憶着格瑞星上的一切,舒家二老、羅賓、朋友們,還有一堆未完成的工作。
他望着天空,家是在哪個方向呢?
我去,一顆星星都看不見。
夜已經很深的時候,他靠在路邊睡着了,忽然有陣香味把他喚醒,一只熱氣騰騰的烤紅薯遞到他眼前。
舒宇銘擡頭一看,老人的臉上溝壑縱橫卻帶着溫暖笑容,熱情地招呼他說:“孩子,吃吧。”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中希望大家支持呢~~麽麽噠
☆、04失獨老人
04失獨老人
那是一位柴瘦如骨的老人,他一手拿着紅薯一手拖着個大袋子,他咧着嘴對着舒宇銘和藹地微笑,臉上的皮都皺在了一起,舒宇銘不明情況也笑了笑看着他。
老人又把紅薯往他面前遞近了些,重複了一句:“孩子吃吧,不用客氣。”這時一只髒兮兮的小狗從老人身後探出頭來,跑到舒宇銘腳邊嗅了嗅。
其實舒宇銘的肚子早餓了,他不知老人的用意就沒有直接接過來,見到小狗後他才放心,能夠善意對待動物也不會是什麽壞人,他接過紅薯,對老人點了點頭。
老人放下布袋,坐在他身邊搓着手:“孩子,你慢點吃,我觀察了你半天了,外面這麽冷你怎麽不回家呢?”小狗汪汪叫了兩聲,搖着尾巴依偎在他腳下。
“叔叔,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舒宇銘憂郁地瞥了一眼天空。
“那你的家人呢?”
“都找不到了。”
“你今晚去哪裏,這天寒地凍的待在外面可不行。”
“不知道能去哪。”
“唔,如果你不嫌棄就來我家住一晚吧,以後再作打算。”
“好啊!”舒宇銘盤算着總算有地方可以去了,這一直待在室外說不定真會凍死。
“那我們邊走邊說,時間不早了,我想,家裏應該有你能穿的衣服。”老人笑了,滿臉的皺紋都舒展開。
舒宇銘點點頭,笑嘻嘻地接過老人拿着的大布袋。老人走在最前面,小狗跟在他身後,舒宇銘啃着紅薯若有所思地走在最後。
是不是這個年代的人都特別熱心呢?
先是有位陌生“大姐”把他送去了醫院她付了醫藥費還塞了錢,在街上坐一坐就有路人主動與他合影,雖然他們拿着那種分辨率低得不能直視的“手機”,現在他又得到了老人的救濟,吃着熱乎乎的紅薯。嗬,他之前真不應該把人心想得那樣淡薄。
這一路走了挺遠,舒宇銘的紅薯也吃完了,拿着布袋的手又酸又累,老人的家在一片高樓背後的低矮平房裏,看樣子這個區域的舊房子就要拆遷了,一部分住戶已經搬走,剩下為數不多的屋子有些零星的燈光。
老人向他介紹:“這些都是老房子,哎,可惜就快拆了。”
“噢,嗯。”舒宇銘接不上話就安靜地聽着。
“我的妻子和孩子最開心的一段就在這裏,這房子住了大半輩子了啊,說要搬走還真是舍不得。”
“喔,确實是住久了會舍不得搬走。”舒宇銘不太懂老人帶着口音的普通話,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往小胡同裏走了幾步老人的家就到了。
确實是老房子,鄰居家的牆被拆了一半留下一半,舒宇銘跟着老人進了屋子,是簡單的兩室一廳,裏面格外的暖和。一進屋就可以看到一家三口的合影擺在餐桌上最顯眼的地方,那時候老人看起來比現在年輕了十多歲,他摟着妻子和兒子一臉幸福的笑容。
老人把東西放下,對他說:“孩子,我給你去下碗面吧,你是不是餓了一天。”
“嗯,謝謝大叔。”舒宇銘本想推辭,但是他确實餓壞了。
他握着一杯暖茶,開始打量這個房間。和未來的房間處處都是高科技不同,這裏很質樸,除了屋外是那像極了鬼片拍攝地,屋子裏也顯得格外冷清。
“叔叔,你的家人怎麽這麽晚了還沒回來啊。”舒宇銘盯着那張全家福問道。
廚房裏老人的動作停住了,他應了一聲:“嗨,現在就只有我一個人咯,他們都走了。”
“對不起。”舒宇銘沒有再說話,因為他瞄到了兩張遺像擺在廳堂底面牆的正中位置,原來老人的妻子和孩子都去世了,他是一人獨居在此。
幾分鐘後老人端來熱騰騰的挂面,房間裏立刻彌漫着香味,老人滴了一點麻油在碗裏,熱情地招呼着舒宇銘坐下來。
吃面的時候,老人一直盯着舒宇銘看,還偷偷抹了抹眼角。
舒宇銘吃完也把面湯喝光了,嗬,整個人都暖起來了。他看着老人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看,就問道:“叔叔,您怎麽了?”
老人嘆了一聲,他的臉難過地皺在了一起,緩緩地述說……原來老人姓魏,兒子二十多歲就去世了,這幾年老伴也走了,留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哎,我可憐的孩子,年紀輕輕就被診斷出是肝癌晚期,有一天他從醫院跑出來了,說化療的日子過得生不如死。哎,孩子就是我們的一切啊,看見你蹲在那裏,就好像看到當時的他。再後來撐了半年,兒子走了。他一走,我們兩老的心也跟着死了。孩子沒了,老伴也丢下我一個人去了,我哪一天死,其實都沒有差別了。”
舒宇銘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病號服,原來是這個讓他引起了老人的注意。
看着老人滿臉的淚,舒宇銘的眼角跟着也濕潤了,他勸慰着:“大叔,你別這麽難過了,您早點去休息吧。”
老人拿手帕抹了抹臉,癡癡地看着家人的合照,悲從中來。“哎,要是孩子還活着,現在都45歲了,早該結婚生子了,但我這輩子都不能看到這一天。”
小狗也跟着嗚嗚地叫喚着,仿佛它也能懂得人類的情感。
世上最悲痛欲絕的事情,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陰陽相隔。舒宇銘不敢去想自己的“突然死亡”會給舒家二老造成多大的傷害,父母失去了孩子,就像失去了一半生命。如果未來的時空和現在是平行存在的,他們會不會也正扶着他的肖像含淚回憶,希望弟弟能安撫好二老。
舒宇銘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能順利回家,他可以考慮一下要不要跟他那位讨人厭的弟弟和好。
他緊了緊老人的手:“叔叔,未來癌症的治愈率會提高很多。” 不知道這樣的話是不是能夠勸慰老人久經風霜的心。這個時代癌症是極容易致命的,2514年器官克隆技術已經成熟,醫學的進步大大降低了各類癌症死亡率。
“哎,別管我了,這麽多年見到人就想說說心裏的事情,絮絮叨叨的。孩子啊,不然你就在這裏住下來吧,就當陪陪我這個老家夥。”
“嗯?”先在這裏落腳再盡快找到回去的辦法,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舒宇銘思索了幾秒,回答道:“好,我就留下來。”
老人笑着點頭,他情緒穩定後找了一些舊衣服,舒宇銘換上除了褲腿短了點,其他都很好。簡單洗漱後,老人也把床鋪準備好了,舒宇銘就睡在老人兒子的房間,房間裏的擺設好像一直沒變,老人把家裏一直維持在家人都在的模樣,就像他在路上時候說的,這是他人生最開心的一段,他不想舍去,即使是夢,是執念,他也不願意離開這兒。
這一夜,他安心地睡在了距離他的年代五百年之前的餘北市,一間即将拆遷的舊屋裏,他就要在這個比全息影像真實百倍的近代劇目中開始新的生活。
舒宇銘待在老人家,這吃白食的事兒他還是第一次做,心裏難受得跟要了他的命一般。接着的幾天,白天裏舒宇銘外出尋找工作,晚上就跟老人一起學校附近收集廢品。
找工作的事一直沒有收獲,一開始舒宇銘在老人的建議下去了一些普通的公司,本想要混個文職做做,說不定他們就會發現他帥氣逼人的氣場,金光閃閃的學歷,這樣的話一切都好辦了,但他剛進了門還沒問幾句,招聘人員就用各種理由把他被趕走了。
“我們公司不招閑人,而且你不符合要求,沒有文憑也沒有介紹人。”
舒宇銘想了想,文憑啊,報出我的學校只怕你們這些小公司都會被吓到,他超級低調的咳了咳,用一種深藏不露的語調說着:“我的資歷和職位年薪近七位數不成問題,現在降低要求來到這裏是你們的福氣,你們還重重阻撓,真是不識貨啊。”
說完他抱着手臂,就等對方的高薪聘請和俯首膜拜。
可是等了幾秒,這反應顯然不對啊,對方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不僅沒被他的氣勢震懾到,還特別淡定地揮了揮手說出五個字:“叫保安過來。”
兩名穿着保安服的人馬上小跑着過來了,舒宇銘不想跟他們繼續講哲學理論,就自己乖乖地走掉了。
後來,舒宇銘詢問了附近所有跟金融、保險、理財有關的公司,但毫無意外的每一家全部把他拒之門外。
哎,他一個未來人,哪裏來的文憑啊,你們這些無知的古代人,能不能先看過能力如何後再拒絕呀。
最讓舒宇銘吐血的是,就連小飯館裏送外賣的工作都不肯用他這個“來路不明”的人,老板拿不知道哪裏的方言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他說。“小夥子,你麽得身份證呀,萬一被查到,我們很難辦耶。”
他從老人這裏知道了兩百塊錢是筆不小的數目,起碼夠買很多肉包子。哎,只好拆了東牆補西牆,他打算把這錢給老人,當作是住在這裏的費用,但老人說什麽都不肯收推辭了好多次,舒宇銘只好作罷。
老人平時拿着一點微薄的養老金,其餘的錢就靠收廢品來補貼,這收廢品的工作啊,看似簡單卻耗時耗力,收益還很低,典型的吃力不讨好。于是,舒宇銘開始運用他的聰明才智啦,如果把這些同樣的廢品拖到裏這裏五站地的收廢站賣掉每斤可以多賺10%,他用這二百塊錢買了輛三輪車,晚上他就騎車去賣了廢品後,載着老人和小狗一起回家。
進一步分析,這廢品要是挨家挨戶的上門收,也就勉強能戶口糊口混個溫飽,如果自己開個回收點,讓人把收到的東西都往回收點送,再把這覆蓋面擴張了,從空瓶到紙板、鋼材,再直接與相關回收廠家聯系,說不定長久下來收益會很樂觀。
精算師竟然在“古代”策劃如何科學合理的收廢品,哎,真是大材小用。
于是,餘北市理工大學的學生們最近經常看到一個樣貌英俊的男人騎着車在學校附近晃悠,舒宇銘學着魏老的吆喝聲:“搜破爛嘞,搜久加雞嘞”。(收破爛了,收舊家具了)
男生們看見他都面面相觑,女生們而都驚呆了,後一步動作是圍攏過去,主動給他送上廢棄雜物。
每日,舒宇銘都穿梭在各類奇異的目光中,他反而自得其樂。
這個工作在未來是高薪職業,廢物回收再利用,格瑞政府重點投資的項目哩,你們這些無知的古代人。
舒宇銘揮一揮衣袖,不留下一個空瓶。
哎,我在五百年前深藏功與名,請叫我回收小王子,謝謝。
**
“哇,天啊,現在連流浪漢都這麽帥,還讓不讓人活了。” 孟曉好不容易從課程答疑上活着回來,辦公室裏的吳剛師弟不知道怎麽突然發了一聲這樣的感嘆。
孟曉噗嗤笑了一聲:“師弟怎麽這樣感慨。”
“你看看下面這些女生的回複,這是讓人心灰意冷。”吳剛指着屏幕憤憤不平。
“喲,看來長得帥真的不能當飯吃,都睡大街了。”
“哎……”吳師弟長嘆一聲。
剛對付完一屋子臨時抱佛腳黨,孟曉身心俱疲,現在急需要一些吐槽來補充能量,正好嗅到了八卦氣息。“喏,讓我也看看。”她連忙湊過來,挪近了幾步,也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呵,标題就挺吸引人的:“加強版犀利哥重出江湖”。
帖子的內容無非是先簡短介紹一下樓主在某某日,遇到了某某奇葩的事情,于是下面幾樓各叫嚣着無圖無真相,沒圖你說個毛線,然後樓主憤憤不平,準備上圖。
孟曉接過鼠标扒拉扒拉越過灌水樓往下翻,哇,後面果然有一張合影,不看還好,一看把她吓了一跳。“這人不就是那誰麽!”
這照片裏的不就是跨年那晚她撞到的那個神秘男麽?孟曉盯着屏幕仔細分辨,沒錯,這身病號服她認識。
作者有話要說:
☆、05失憶男or尾随男
05失憶男or尾随男
“啊?師姐你認識他?”
“唔,我确實碰見過。”
吳剛師弟又是一聲感慨。“哎,原來是真的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孟曉臉上笑着,卻心事重重地坐下來。
看來這人還在學校附近沒走啊,他失憶了,好可憐啊巴拉巴拉的,孟曉腦補着各種迎風流淚,頹廢的胡渣,45度仰望天空等凄涼畫面。工作的疲勞化為淡淡的憂傷,一掃而空。
手機突然振動起來,收到一條短信,孟曉打開一看是這樣的。
【據線人的可靠消息,你的江師兄今天回校,現在他應該在辦公室裏,如果要當面恭喜他,某悅掐指一算,今天可是吉日。】
噗,這黎悅發條短信都這麽不正經。
孟曉笑着拿起手機回了一行字:【謝謝提醒,孟醫生友情提示:你的藥不能停啊】,她借着手機屏幕的反光整理了下頭發,就哼着小曲愉快地出發了。
她一路小跑着,路過空無一人的長廊,腳步才慢了下來。
長廊後面便是學校著名的情人坡,夏天,這裏是情侶們最喜歡去的地方。從入校以來孟曉就幻想着在這樣美麗的校園裏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哎,想想就覺得這是件多麽美好的事情啊,但這願望一直沒能實現。
不僅如此,時間匆匆過去一轉眼她就到了被催婚的年齡,現在爸媽打電話來不再詢問她的學業和工作,他們越來越關心她的個人問題。哎,應該是一直無法遇到合适的人吧,即使遇到了那人也未必會傾心于自己。
一見江師兄誤終身,黎悅總愛用這句話來調侃她。
一開始孟曉打死不承認,後來臉皮磨厚了就直接回應道,有江奕恺這樣的帥師兄存在,換了誰都很難把目光移走吧。
回想起第一次見江奕恺,那還是在大一新生接待會上。
入校就見到了這樣“高質量”的學長,讓許多女生對未來四年的大學生活充滿了期待。
江奕恺容貌清秀俊朗,再加上智商超高,是完美的夢中情人。孟曉對他的喜歡也像種子一樣慢慢生根、發芽。于是孟曉和很多人一樣通過選拔進了校學生會,進了才知道江奕恺已到大四,不參加學生會的其他活動。
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孟曉都覺得校學生會迎新時一定是故意将江奕恺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來招攬人氣。
江奕恺的個人主頁長久不更新,偶爾放了新內容也只是幫助學生會宣傳活動,他平日裏少言寡語非常低調,顯得更加神秘,但這長相配上常居院系第一名的成績,他想低調也是不可能了。有關他的謠傳此起彼伏,在江湖論壇上以月經貼的形式出現。
大二時候,孟曉就能把網上總結出的他的星座、喜好,生活規律,全部牢牢記住了,江奕恺有時圖書館出沒,孟曉也遇到了幾次,與他擦肩而過後,再眼睜睜看着漂亮女生上前和他搭話,然後自己嘆一口氣默默離開。
大三,孟曉聽說江奕恺留校深造,為了找個合适的理由常常見他,一向愛偷懶的她竟然去旁聽了建築系的專業課,和一堆完全不懂的專業名詞一起度過了整個學期。
原來,江奕恺就是那門課的助教,孟曉一狠心一咬牙把害羞和膽怯的包袱扔下就去了,到了教室才知道原來這裏有這麽多女生,嗨,競争壓力還真大,不過這樣她就可以藏在茫茫人海中偷偷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上完課她再次掩面遁走。
大學四年,這是他們唯一的交集,她的這段黑歷史被黎悅戲稱為“書中自有江奕恺”。
研究生時期,孟曉在校慶活動上得到了機會與他認識。她鼓起勇氣,在江奕恺面前主動介紹了自己,這時的孟曉也從幾年前那自卑小姑娘慢慢變得有自信了,至此她終于能跟這個像冰山一樣冷酷的人說上話。
而現今江奕恺留校任教,她也留校了,孟曉覺得這一定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緣分啊,一想到現在她能偶爾和江奕恺說幾句話就像吃了蜜糖一般,甜到心裏了。
甜蜜的回憶播放完了,建築系館就出現在孟曉在眼前。
孟曉輕車熟路就摸到江奕恺的辦公室門口,她站在門外糾結了幾秒,即便慢慢熟起來了,每次見到他的時候她都會心跳加速,她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心情,然後輕輕地敲了敲門。
幾秒後,裏面一點動靜也沒有,往常這時會出現江奕恺那清冷的聲音,告訴她“請進”。
孟曉又敲了敲,還是沒有人回應,她轉了轉門把手,被鎖住了。哎,他不在啊。
當晚,謊報消息的某悅為了彌補過失,請孟曉去吃了她觊觎已久的烤肉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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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工作結束,孟曉坐在原位上伸展了一下筋骨,一不注意她又磨蹭到了十點多。初次寫年終總結,再加上包老師安排各項瑣事,放假前的這段時間有得她忙了。
孟曉簡單收拾了準備東西回家,就在她走到門口剛準備關燈的時候,才發現辦公室裏還有其他人在,仍留在辦公室裏的是孟曉的同門師兄鐘遠,他坐在最角落的地方,不易被察覺到。
從孟曉讀研以來,這個直博的師兄就跟着導師幹活了。聽別人說他的畢業時間一年一年往後延,具體原因所有人都明白,發不了文章就畢不了業,對于直博生來說,拿不到學位,這麽多年基本就白白耗在這兒了。平時怕戳到人家的痛處也不好意思問,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到底讀了多少年。
但這個鐘遠師兄人特別很好,對師弟師妹都很照顧,有時候私底下他們會悄悄議論畢業這事,為他惋惜。
“鐘師兄,我先走了啊。”
“嗯,好的。”聽見辦公室最裏面傳來聲音後,孟曉就背着包出去了。
北方的冬天風特別大,裸.露在外的皮膚不需要一會兒就能被吹得冰涼,出門前孟曉裹緊了圍巾。這麽冷的天她不得不走着回去了,因為之前那輛車不幸被宣判了死刑,孟曉把它停在了化學系館裏。
修車的人說她這輛車已經沒有維修價值,建議孟曉再買一輛,但是最近她的生活費告急,一時還不能挪出多餘的錢去買輛新車,她盤算了一下,要是等到下學期畢業季臨近時不少學生會低價轉手舊車,這個時候入手再合适不過了,所以這幾個月裏她只能步行回去,唔,就當作是減肥吧。
孟曉頂着寒風,走着走着,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她察覺到身後有微弱的腳步聲,她猛地回頭一看,身後的人影快速躲進黑暗裏。但孟曉還是看到了他,她沒有幻聽,真的有個戴着帽子的人尾随在她身後,從身形來看應該是個男人。
她刻意加快了腳步,但該男子依然在身後不遠不近地跟着她。到了分岔路口,她故意拿出手機假裝在打電話,同時快跑了幾步到了大街上。
孟曉急促地喘着氣站在大街上,再回頭後面沒有人跟上來,街上還有幾個趕着回家的路人,孟曉的腳步也放慢了下來,避開小路的結果是繞了一大圈才回到了小區門口。院子門口有一間小賣部,看到店裏還亮着燈,她懸着的心才放下大半。
孟曉放松了警惕正準備往走家走,前方還真有個戴帽子的男人站在小區門口,他在那兒不知道在幹什麽,難道她繞了這麽大一圈還是在家門口被他逮到了麽?孟曉感覺到背脊傳來一陣寒意。
借着路燈的光亮,她看清了那人的臉,就是那個叫舒宇銘的神秘男人。
他怎麽會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