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意外事件
前面跑的小孩非常機靈, 像一條靈活的小魚一樣在人群裏穿梭，他見追他的人多了，一揚手将手機向後抛了出來，那穿着高跟鞋的女事主本來跑不快，迎面看見自己手機飛過來，連忙蹲下身去撿，她這一個急停, 将兩三個熱心群衆擋得人仰馬翻，還有在前面試圖阻攔小孩的一位中年大叔，腳下一滑直接摔在了雪地上, 場面一度非常混亂。
何田眼裏只有那小孩還有他手裏的錢包，他本來是一運動就萎的一只小笨雞，此時卻好像博爾特靈魂附體了，奮勇向前, 一直甩開大部隊追着那孩子出了主路，拐進一片低矮破舊的居民區。
小巷子裏燈光昏暗, 七拐八繞如同迷宮，何田一進來就暈頭轉向，他只能緊跟在小孩身後，跨過碎磚頭, 破木頭和髒兮兮的殘雪，真的跑不動了，何田的肺裏灌滿凜冽的寒風，他覺得呼吸道像被熱刀子割開一樣痛, 他竭盡全力吼了一聲：“你站住！”
沒想到小孩真的站住了，他轉過頭定定看着何田，胸膛劇烈起伏，臉頰紅撲撲的，眼裏似乎溢滿了淚水。
何田借着昏暗的路燈光，看清了小孩的長相，心裏一驚，也站住了。
這個男孩身材細高，又穿了一件成人款式的皮夾克，偷東西時手法熟練，何田本以為他至少有15，6歲了，沒想到眼前這張臉根本稚氣未脫，圓臉上兩團嬰兒肥，一出口那聲音清清亮亮，連變聲期都還沒到。
他唯唯諾諾地說：“哥哥，你別追我了，我把錢包還給你……”
他說話帶着濃重的口音，何田一時沒聽清，站在原地傻傻地問：“你說什麽？”
男孩又說：“我真的是第一次，我不拿錢回去他們會打我的……”
何田這次聽清了，他同情心大起，心說這小孩也挺可憐的，他的目光不自覺柔軟下來。
男孩一揚手将錢包抛出，眸光一暗，深深看了何田一眼，扭頭跑了。
何田下意識将錢包接過，他不忍心再追，他甚至想是不是應該叫住那孩子問問他是不是有隐情，需不需要幫助？他是不是被壞人挾持利用的？
但再擡頭時，小巷裏已經空無一人，只有尖嘯穿過的寒風，将房檐上的殘雪掃了下來，落滿何田的肩頭。
何田低頭看一眼手裏的錢包，目光凝聚在那半開的拉鎖上——
他把錢包打開，這才發現裏面卡和證件還在，但一分錢現金都沒有了，小孩手還挺快，早就偷天換日了，何田無奈地苦笑，他想了想，把自己錢包裏的現金塞進了那癟癟的錢包裏，要不追了半天還給人家一個空錢包，總有點過意不去……也不知道那大姐到底丢了多少錢……
他胡思亂想，揣着錢包正要往出走，左右看看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走那條路了，何田躊躇不前，想拿出手機定個位，就在這時，聽見右手邊斷牆後頭傳來兩聲短促的慘叫聲。
“啊——啊——”這聲音吓得何田驚立在原地，他正想循着聲音去看看，又聽到一個熟悉的帶着怒意的聲音：“田田，快點過來趕緊走！”
下一秒，拐角處閃出葉加文高大的身影，他過來拉住何田的手腕，滿臉陰沉，不由分說拖着何田往外跑去，一直到人聲車聲越來越清晰，燈火璀璨的大街就在眼前，葉加文才放慢了腳步。
“放開，好疼——”何田手腕吃痛，他能感覺到葉加文生氣了，便怯怯地叫了一聲。
葉加文腳步不停，一把将何田甩開了，何田愣了愣，一股委屈酸楚的滋味彌漫在心頭，這是幹什麽？我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麽這麽兇？
公交站附近聚滿了人，警察來了，何田去找到女事主，将錢包遞了過去，女人千恩萬謝，打開錢包匆匆掃了一眼，也沒有顧上去數裏面的錢，她随便掏出幾張往何田手裏塞，嘴上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不停：“謝謝小兄弟，多虧你……這錢包裏有我很重要的東西……謝謝，你叫什麽？哪個單位的？我寫一封感謝信……”
何田連忙推拒，好不容易從女人熱情的雙手中解脫出來，看見葉加文正在和警察說話，他向後指了指剛才脫身的居民區，又把手機舉在警察面前讓他們看着什麽。
葉加文追着何田進了那片居民區，一個拐彎沒注意就把人跟丢了，他又急又氣，熱火攻心，沒頭蒼蠅一樣在迷宮般的小巷子裏亂轉，剛想大聲喊就聽見何田的說話聲，他正要過去，看見與何田一牆之隔的地方，蹲着兩個賊眉鼠眼的男人，兩個人竊竊私語，一個扒住牆頭往下看，另一個抄起一根木棒貓着腰，看那樣子是要繞出去偷襲。
葉加文從他們身後蹑手蹑腳走近，一手拉住牆上那位的腰帶使勁往下一甩，那位驚呼一聲就仰倒在地，摔得呲牙咧嘴，腰可能是要斷，張牙舞爪地爬不起來，另外一位急忙轉身，還沒看清是怎麽回事，就覺得手腕一痛，木棒已經脫了手，眼前倏而黑影一閃，風聲逼近面門，被當頭打了一棍子暈倒在地。
葉加文掃了一眼這兩人，見他倆都是輕微傷絕對死不了，自己這大概構不成防衛過當，才呼了一口氣，出來找何田。他要趕緊把何田帶走，誰知道這蜘蛛網一樣的陰暗角落裏還有多少壞人。
他當然生氣，他氣何田這少年英雄主義情結，又沒有蜘蛛俠那身手，蝙蝠俠那裝備，是梁靜茹給的他勇氣嗎？在個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裏就敢這樣為人出頭了？這要是出了意外怎麽辦？讓他怎麽辦？
“何田田，你很勇敢啊！”從派出所做完筆錄出來，已經深更半夜，葉加文指着何田，氣就不打一處來，“你抓小偷也就罷了，人家進了小黑巷子你也敢進？那裏面埋伏着同夥就等着你進去一鍋端，從後面給你一棍子，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搜走，順便教育一下多管閑事的外地人，懂不懂？保護別人先保護自己懂不懂？”
何田覺得委屈，但他也能理解葉加文為什麽生氣，擔心他在乎他所以才會生氣。
他上前拉住葉加文的手，小聲說：“我知道你在嘛，我知道你會保護我的……”
葉加文一聽這軟綿綿一句話，再看着何田閃亮純粹的眼睛，心裏就軟成一塊棉花糖了，他把何田緊緊壓在胸口，心裏又是不忍回顧的恐懼又是失而複得的欣喜，說話都帶着顫音：“我要是不在呢？你吓死我了知道嗎？我等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要是出點事，我還活不活了？”
如果他沒有及時出現，何田可能就會被壞人襲擊，他會被打得頭破血流，倒在雪地裏很久都沒人發現，他也許會因為頭部受傷失血過多而休克，然後在這樣徹骨的寒夜裏被凍死……
葉加文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就忍不住全身發抖，身上泛起一陣陣惡寒，他走進那片森冷頹敗的居民區卻怎麽也找不到何田的時候，那種萬蟻噬心的焦慮和恐懼太讓人印象深刻了，那樣刻骨銘心真的永遠都不想嘗試第二次。
葉加文把何田抱得更緊，低頭急切地親吻他的頭發，他沒辦法控制自己，覺得喉嚨裏堵着一個鉛塊，而洶湧的感情無處釋放，最終化成眼淚從眼角滑出，已經很多年沒有哭過了。
何田覺得脖子裏一熱又一涼，他懵懂地擡頭看，但葉加文不想讓他看見，把他的頭一壓，按在了自己肩窩裏，故作輕松地說：“回去就把你關小黑屋，敢出去惹是生非就打斷腿，就問你怕不怕？”
何田心裏百感交集，他能感覺有很多看不見的愛意，從身邊這男人的話音裏，呼吸裏一點點發散出來，編織成一張有形有質的巨網，把自己包裹進去。
他笑了笑，很不給面子地說：“其實……我更害怕你哭啊。你哭我也不知道怎麽哄你……”
葉加文：“……”他把何田拎着，氣呼呼地回了酒店。
這樣驚心動魄一晚，葉加文也不忍心再折騰何田了，他摟着何田打算睡覺，但沒想到這小孩另有想法。
何田覺得自己本事大發了，竟然能把葉叔叔氣哭，他覺得自豪的同時又有些內疚，很想做點什麽來補償，解鎖了新技能的何田對那件事充滿探究精神，像個發現了神秘花園的小孩。
何田舔着嘴唇，把手伸到下面去挑逗小小葉叔叔，才玩了幾下，那東西就鬥志昂揚了，他湊近葉加文耳邊，朝他耳朵裏呼了一口熱氣：“做嗎？”
葉加文：“……”小野獸放出來就關不住了。
何田翻身趴在葉加文身上，尋尋覓覓自以為是地找了個很好的角度，他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個套套，一邊撕開一邊說：“我不想被關小黑屋，也不想被打斷腿，我們換個懲罰方式好嗎？”
葉加文：“……”要死要死，感覺身體即将被掏空。
何田細致地給他套上，頗有學院派風範地觀察了一會兒那高高聳起的形狀，笑嘻嘻說：“這次換‘螺紋凸點’的體驗一下，我回頭去你們官網寫個用戶體驗反饋好了。不用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