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安南之亂
仔細給雲恸将身子清理幹淨,又是冰敷又是喂藥,折騰了近兩個時辰,那駭人的高熱才總算是退了下去。
玄湛被他那因高熱而徹底失去意識的模樣吓壞了,寸步不離的守在床榻旁,即便孫敬再三保證他已無大礙,他依然不放心。
所幸今日才正月初二,正是封筆停朝之日,朝務也不繁複。
這一守就守了整整一天,直到夜幕落下,風雪又大,昏睡不醒的人兒卻絲毫沒有動靜,依舊沉睡不醒,如果不是孫敬再三保證,雲恸的确沒什麽大礙,太醫院一衆人的腦袋估計都已經落地了。
戌末,玄湛剛剛給雲恸喂了藥,人都還沒放下,全安就疾步進來。
“陛下。”
“何事?”放下藥碗,給雲恸将唇角的藥漬拭盡,才小心的将懷中的人放下,掩好被子掖好被角,無一不仔細。
“王大人方才叩了宮門,說是有緊急軍務,六百裏加急從西南遞上來的。”全安目不斜視的躬身稟報。
“王輔臣?”
“是。”
玄湛仔細檢查了一遍掖好的被角,才起了身,“着人仔細伺候,世子醒了即刻來禀告朕。”
“是,奴才遵旨。”
“孫敬囑咐的清粥備着嗎?”玄湛擡步往殿外行去,習慣性的便走邊說。
“奴才一直囑咐人備着。”
“嗯,仔細些。”
“奴才遵旨。”
吩咐好這一切事宜,玄湛才冒着風雪去了前殿的禦書房。
于王輔臣一道候在禦書房的還有兵部尚書秦正陽,兩人年紀相仿,平日裏算是走得比較近的,兩人正小聲的說着話,就聽到殿外小太監的高呼,“陛下駕到。”
打住了話頭,兩人跪地迎駕,“微臣參見陛下。”
玄湛裹着披風,挾着風雪寒意踏進了殿來,“起來吧。”
“謝陛下。”
“懷英也在?”看到秦正陽,玄湛并不顯詫異,似是意料之中的。
跟王輔臣一樣,兵部尚書秦正陽也是天子近臣,是玄湛一手提拔起來的天子門生,從皇帝陛下直呼他的表字就足以說明,君臣關系十分融洽。
“微臣今夜跟王大人值守。”秦正陽溫聲道。
“夫人可安頓好了?”想到寝殿榻上至今未醒的人兒,玄湛突然對王輔臣道。
王輔臣聞言詫異莫名,不明白好端端的皇帝陛下為何會詢問此事,壓下不解,王輔臣拱手應道,“有勞陛下挂懷,賤內早已安頓妥善。”
玄湛點點頭,不再多言,“暖閣說話吧。”
“是。”
兩人相攜随着皇帝陛下進了西暖閣。
“西南來的折子呢?”
玄湛前腳進了暖閣,人還沒有落座,便對兩人道。
王輔臣将袖中已經拆了密封火漆的折子呈上,“微臣見是火漆密封,就先拆了。”
玄湛并不以為意,接過折子翻開,看了兩行,就冷了眉眼,“安南內亂?”
“據此密折所言,安南王戌天任早已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于丞相戍文志之手,現在安南朝廷內外已被那戍氏父子把持,三年來無半點消息洩露出來,可安南早已易主。”
“而昨日那安南使臣還坐于朕太和大殿之上。”玄湛笑似非笑的勾了勾唇角。
“安南臣服于我大胤近百年,一向安守本分,邊關多年來無一絲半點的摩擦,如若此次不是那安南王幼弟拼死逃出,此事還不知要被隐瞞多久。”秦正陽道。
“趙陽全他是幹什麽吃的!?”玄湛甩手将手中的密折狠砸于榻上矮幾,語氣嚴厲,眉眼冷肅,“安南發生如此之大的政變內亂,他竟然絲毫都沒有察覺?他這個戍邊大将連這點洞察力都沒有了?”
“請陛下息怒,安南上下瞞得跟鐵桶一般,戍氏父子掌握了安南國中所有的兵權,又是有心想要隐瞞遮掩,趙将軍無從察覺也是情有可原。”
即便皇帝陛下并未大怒于表,但是王輔臣跟秦正陽卻是知道,皇帝陛下這已經是破天荒的怒了。
玄湛冷哼了一聲,“今年安南遞交的國書呢?”
王輔臣和秦正陽聽聞皇帝陛下突然做此突問,相當不解,“國書已由禮部封存歸檔了,陛下您這是……”
“全安!”
“陛下。”進來的不是全安,是門外候着的小太監。
看着進來的小太監,玄湛皺了皺眉,突然想起自己将全安留在寝殿看護那昏迷整日未醒的人兒了。
“即刻去禮部将安南今歲遞交的國書給朕取來。”
“是,奴才遵旨。”
小太監機靈的打了一個千兒,轉身就急急跑了出去。
“陛下這是何意?”
王輔臣和秦正陽面面相觑,不明為何皇帝陛下突然會讓人去取封存歸檔的國書。
“今年安南遞交的國書你二人可過目了?”玄湛問。
王輔臣和秦正陽對視一眼,眼底有了了然和醒悟。
王輔臣斟酌了一下言語,“陛下您是說……”
“戌和戍相差有多?大意之下,你會注意此等小細節?”玄湛問王輔臣道。
王輔臣有些讪讪的,這事兒他還真的沒有仔細注意過。
封存歸檔的國書很快就被小太監取了來。
“瞧瞧吧。”玄湛翻開,仔細掃了一眼,冷嗤了一聲,将國書遞給了兩人。
王輔臣和秦正陽接過仔細一看,果然,安南王的姓氏成了戍,而非戌。
“陛下。”
玄湛屈起的修長指尖敲了敲案幾,略一沉思,“此事先不必聲張,清遠。”
“臣在。”王輔臣聽到皇帝陛下喚他,忙從安坐的杌子上起身,拱手而立。
“此事僅憑一面之詞也不足以為信,你替朕拟一道旨意,着禮部派人去安南走一趟,探查一番此事,如若有異再言其後,如若是那安南王幼弟想借朕之手替他奪權,那朕這趟渾水不但白蹚了還讓天下人笑話堂堂大胤給他一個小小的安南小王當了槍使。”
聽到皇帝的吩咐,王輔臣十分欽佩,“陛下考慮得周到。”
“陛下聖明!”秦正陽也一掃愁眉,喜笑顏開,“此舉可謂是方方面面周全。”
“讓禮部派個可靠的人去,此番是探個虛實,定要仔細。”
“是,臣遵旨。”
“行了,時辰也不早了,都跪安吧。”心裏惦記着殿中昏睡未醒的人兒,談完了正事,玄湛也不想跟兩人啰嗦,直接打發了走人。
“是,微臣告退。”
玄湛擺擺手,率先走在他倆前面,出了禦書房直奔寝閣而去。
“懷英,你注意到了嗎?”
“什麽?”秦正陽正在想拟旨派人出使安南之事,被王輔臣一問,有些茫然。
“陛下今日好似有些不對啊。”
“不對?”秦正陽擡頭去瞧了一眼,皇帝陛下已經踏出了殿門,暗沉的夜色中,僅剩那虛晃的背影消失在宮燈光影的深處,“有何不對?”
“你沒注意到嗎?陛下進殿來半響,連披風都未解下。”
“此事有何不對?”
王輔臣有些戲谑,“懷英啊,你幾時見過陛下這般行色匆匆的?”
“吔?”秦正陽有些詫異,再次望去,那風雪深處早已不見了皇帝陛下的身影。
“并未聽聞宮中有何異常之處啊。”
“那是你不知道而已。”
“清遠,你不急着回去陪護青菀了?”
“啊!快走快走,菀兒還等着我呢!”一說起妻子,王輔臣便什麽也沒心思在意了。秦正陽被他拽得腳下跄踉,“清遠!清遠你慢些,哎喲……”
兩人急急出了禦書房,疾奔值守安置的庑房而去。
至于皇帝陛下的異常,兩人都未放在心上,只當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