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出宮
“唔——”豁然睜開的眼中還帶着沒有褪去的恐懼和慌然,顫栗讓他的指尖不受控制的蜷縮、僵直,恐懼緊緊纏繞着他,逼得他近乎室息。
明明已經擺脫了那至沉至深的噩夢,可是身子卻僵硬得動彈不得。
渾身冷汗淋漓。
他以為那是一場夢,一場噩夢,可是那卻只是以為而已。
目所能及之處那密繡的團龍清清楚楚的提醒着他此刻到底身處何處……
他明白,也清楚,那并不是夢,并不是一場醒來便會消逝的噩夢。
身子的異樣真真實實的提醒着他——他以男子之身承了帝王之幸!
身為男兒,卻如同女子那般被壓在身下,雌伏于男子身下……
他從未料想過,有朝一日,他竟然會經歷這樣的情形以色侍人!
世人皆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可以色侍人,即便這個人是帝王天子,是九五至尊,對他而言這也不是恩寵……
撐着虛乏不堪的身子,剛撐坐而起,額際就虛汗一片,身子的不适愈發的明顯,氣虛不已的粗喘了一口氣,一擡眼,卻看到靠在床榻旁打盹的皇帝,他瞬間驚怔當場,緩了半響發現沒有驚動他,雲恸忍着不适,壓緩了粗喘,小心翼翼的下了龍榻。
時辰應已是深夜,殿內殿外一片靜寂,下了榻,雲恸連衣衫都沒穿,直接扯了那軒杆上的披風就出了寝殿。
殿外值守的宮人靠着牆在打盹,燭光不甚明亮,雲恸穿着殿內的軟底小鞋,行走間悄無聲息,竟沒有驚動任何一人。
他本欲從正殿大門出去,行至殿門前,卻發現值守的宮人并未離去。
看了一眼正殿門前值守的內侍衛和太監,他轉身行向偏殿,轉向體堂閣,出了體堂閣向東有一處名為宣化門的宮門,此處宮門位置略偏,離着正殿有些許的距離,如無大的聲響斷不至于驚動大殿處的宮人侍衛。
“什麽人?!”
值守的內侍衛看着衣衫不整墨發披散的雲恸,直接伸手攔了。
雲恸拂開披風,擡手舉起手中剛剛除了身上披風之外唯一取走的金牌,神色漠然,一言不發的冷睇着值守的內侍衛。
“參見陛下!”看着那面刻着如朕親臨的金牌,內侍衛跪了一地。
“免。”
雲恸輕飄飄的抛下一字,擡步就走。
“謝陛下!”侍衛站起身來,側耳望去,那步履似乎不大穩健的少年已經順着宮道前行而去。
“這是?”侍衛中有不解的,有些詫異的指着那遠去的背影,“這不是太監吧?”
“你哪裏看出他像太監了?那聲音那般嘶啞暗沉,像是太監的嗓音?”另一人嗤笑道,“再說了,你見過哪個太監有這般風華的?”
“不是太監這三更半夜的怎會在這太極宮中出來?外臣不能宿于宮中這規矩你不知道?”“這倒是啊……”
“而且都這個時辰了還出宮,又手持陛下的金牌,不從太極門走卻從這宣化門出宮,這是不是有點不合常理啊?”那人又道。
“可那金牌是千真萬确的啊。”他們在宮中當差,皇帝陛下那面‘如朕親臨’的金牌只需一眼便能辨別其真僞。
總覺得有些不放心的其中一個侍衛道,“要不要去向大總管稟報一下此事?”
“都這個時辰了……”
“是啊……”
再次望去,那颀長消瘦的背影已經在漫長的宮道上走遠了,背影看着莫名的有些冷清蕭肅,透着一股孤寂無助。
“雖說有些奇怪,可是看着不像是奸惡之人啊,更何況,他還手持陛下的金牌……”
“那緩一個時辰再稟嗎?”
“大總管再是一個時辰也起了身了,到時再稟吧,應該無礙。”
“那就容後再稟?”
幾個侍衛面面相觑,最後默默無聲的站回了自己的崗位。
五更更聲一響,全安便即時醒了,他揉揉臉,神思頃刻便清醒,他整整衣冠朝着殿內瞅了一眼,殿內悄無聲息的,以為殿內的兩人都還沒醒,全安也不敢進殿去驚擾兩位主子,只是吩咐外間值守的宮人各司其責。
宮內的宮人都是知曉皇帝陛下喜靜的性子,更別說現在寝殿內室還有一位主子身子不适正在病中,個個做起事兒來都是小心謹慎,悄靜無聲。
“大總管,宣化門的侍衛說有事稟告。”殿外的小太監推開殿門悄悄的進了來,看見殿內的靜谧,知曉主子尚未起身不能驚擾,直接湊到了全安身邊說話。
“宣化門?”全安不解,“人在何處?”
“人在殿外候着。”
全安看了看內殿,他直接往外行去。
“小的見過大總管。”門外候着的內侍衛看見全安,規矩的拱手行禮。
“不必多禮。”被外間的淩冽雪風一吹,全安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小李子說你有事稟告,何事?”
“回大總管,四更初刻,有一位手執陛下金牌的少年公子從宣化門出了宮。”
“什麽?!”全安豁然睜大了眼睛,僅剩的那點困倦之意也在聽聞這話的頃刻間消散無蹤,“你說誰出宮了?”
看着全安的反應,內侍衛吓了一跳,“是……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公子,他、他手執陛下的金牌,小的沒敢攔……”
“是‘如朕親臨’的那塊金牌!?”全安牙齒一聲錯響,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是。”
全安臉色丕變,猛一拍大腿,“壞了!”低吼一聲壞了,他轉身就沖進了殿中。
“啊?!”看着他這般急怒交加的模樣,侍衛也吓壞了,“這——”壞事兒了?!
全安三步并作兩步走,一路急急沖進寝殿內室,龍榻的帳幔并未放下,全安一眼就看到了那空蕩蕩的龍榻,他心下一緊,疾步上前去将伏在床畔的皇帝喚醒。
“陛下!陛下!”
全安喚到第二聲,玄湛就猛然睜開了眼,“何事?”
“陛下!世子殿下出宮去了!”
“什麽?!”玄湛大驚,猛一側頭去看,看見那只餘枕被卻空無一人的床榻,他豁然起身,卻因為起得太急而差點摔倒,“恸兒人呢!?他什麽時候走的?!”
“回陛下,宣化門的侍衛來報,說是四更初刻。”
“四更初刻?現在什麽時辰了?”玄湛急問。
“剛剛五更一刻……”
玄湛一聽,甩開全安喝到,“即刻給朕備馬。”一個時辰,他理應是回到府中了!
“是。”全安忙不疊的轉身出去,吩咐備馬。
玄湛急匆匆的轉身去着衣,卻看到軒杆上還挂在原處的衣衫,他霎時大驚,“全安!”“陛下。”
“确定世子出宮了嗎?!”
全安忙不疊的點頭,“侍衛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公子,還手持您賜給世子的那邊金牌,定是錯不了的。”
玄湛聞言,差點栽倒,指着那軒杆上的衣衫和一旁擺放的雲色錦靴,急怒交加的大吼,“恸兒的衣衫和鞋襪都還在此處——”“天啊——”全安一看,神色大變。
轉頭在殿內搜尋了一圈,大驚失色,“世子他、他只穿了殿內的軟底小鞋……”
玄湛聞言,想着那昨夜才剛剛退下高熱的人兒,頓時心驚肉跳!
“快!快備馬!”他怒斥一聲,随手扯了軒杆上的披風,往身上一裹,轉身就沖了出去。踏出殿門去,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