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先上蒼騰

韓華欲随,這件事可沒人事先知會過,還是等着兩位胞弟從外頭回來,蕭楚愔才聽說這一件事。做決定前都不曉得同長姐打個商量,這兩個混小子是越發懂得做主了。

南下采購畢竟是蕭家的事,邊上跟了個外人,蕭楚愔這心裏頭總覺着提心。韓華跟着,說實的,她這心裏頭還真不是很樂意,怎奈胞弟已經應了人家,既已應了,就算心中不樂意,蕭楚愔最後也只能點頭。

已應,再悔,這往後在朋友跟前擡不起頭的可是自家胞弟。胞弟可氣,不過外頭的面子還是得給足的,所以在氣着連瞪了幾眼,順帶一人一句呵斥後,這件事也就随了他們。

橫豎韓華此次下江南的目的是為了祥玉,而不是春茶,生意上沒有沖突,又能同自家胞弟聊得來,她就權當路上多了個同路人,不樂意看的時候把他們三都當成稻草人。

也就算了。

三個胞弟,加上一個途中摻和進來的韓華,連帶着在蕭府住了一段時日的葉知秋,此次南下的隊伍倒也轟轟烈烈。因為葉知秋應了楚寧,欲領他上天晟求學,故而一直在蕭府留到現在,此次也與他們一道離開。

人多,這一路上自當也就熱鬧。韓華年歲大過幾位胞弟,與葉知秋相近,不過兩人的脾性卻完全不同。

葉知秋性穩人溫,乃是個翩和之人,一路上騎于馬上除了偶爾回了蕭楚寧幾句話,倒也沒在出言。至于韓華,兩人年歲雖近,不過他倒是更能跟楚恒楚瑞打成一片,三人本就是相見如故的對性之人,無論是話還是心思都能對到一塊,如今彙在一起,自是更樂了。

雖不像楚恒那樣風流花了心思,也不像楚瑞一肚子揣着壞水,不過能同兩人如此合拍,想來也不是什麽安性之輩。三人騎于馬上,一路跟在馬車後頭,不時傳來的笑聲就算是馬車內的蕭楚愔也忍不住撩開車簾朝後探看。

伸了頭看着後頭那笑得有些肆無忌憚的同行三人,蹙眉微凝,蕭楚愔放下簾布回了馬車後,連着嘆氣說道。

“失策,失策啊。”

“大小姐,好端端的怎就失策了?”蕭楚愔這話着實叫人莫名,當即螢草問了,問後蕭楚愔說道:“早知就不該稱了那兩混小子的心思,讓那姓韓的公子跟着。那兩個混小子就夠我頭疼了,現在又跟了一個同他兩都說得來的公子。你們說這三個人湊一塊,要是動起花花腸子,咱這一條路,還能安生?”

一開始就想着兩位胞弟的臉面,以至于蕭楚愔都忘了,這韓華可非一般尋常人家的公子。能左右逢源合了兩位胞弟心思的人,心裏頭的腸子繞的彎肯定不少。

大小姐心裏頭在煩什麽,兩個丫頭明白,當即笑了,廂竹說道:“小姐就莫想這些了,興許這一路到了地,什麽事都沒有?三少爺四少爺的确挺叫人頭疼,不過廂竹還是覺着那位韓公子當不是胡鬧之人。讓這位韓公子随着,保不齊還因了有他,兩位少爺忙着同他說話,倒是沒了心思去留心旁的事物?”

廂竹這話聽着到有幾分理,當即蕭楚愔點了頭,随後又嘆了一口氣,說道:“但願如你所言,這位韓公子的相随是來管束那兩個混小子的,而不是三人一道耍橫。如果這三個人真狼狽為奸動歪心思。到時候就別怪我管不管是否自家的,一并将這三個人扔進溝裏。”

每次嘴上威脅的話說得都吓人,可當真的闖禍,頭一次費心神替少爺善後的,還不都是這位嘴上放狠的大小姐。對于大小姐這三天兩頭的狠話,廂竹和螢草早就習慣了,當即也不再多語,而是抿着唇在一旁竊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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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這樣行了一路,馬車突然停下,晃了一下而後停了下來,蕭楚愔撩開窗簾問道:“怎麽不走了?”

話落便看到楚寧黑了一張臉,老大的不痛快,而邊上的葉知秋,則面露幾分無奈。微着搖頭随後看向蕭楚愔,眸中溢笑,葉知秋說道:“蕭小姐不是說了要先上蒼騰。”

“是啊!”

“我們如今已入蒼騰地界,這小鎮便是蒼騰山下一處鎮縣,從這縣鎮到蒼騰,恐還得再行兩個時辰。眼下天色漸晚,此時上山恐不方便,蕭小姐覺着是否先行下榻,待明日晨起在上蒼騰拜會蒼騰掌門。”

連着颠簸幾日,說實的人也有些疲了,如今天色漸漸暗晚,兩個時辰的路程,等着他們上了蒼騰恐怕這天都徹底暗了。拜會當是白日,大晚上登門的确不大合适,加之人也倦疲,不管是上門道謝還是砸人場子,這一番疲倦之态皆不合宜,當即蕭楚愔點了頭說道。

“自是如此,那便先在鎮上住下,待明日晨起,在上蒼騰。”

蕭楚愔話落,随行的家丁已會意,忙牽着馬車入了鎮,尋了一處看着還算舒服的客棧,而後暫歇裏頭。

蒼騰。

對于這個将自己當猴耍了好幾年的混蛋幫派,蕭楚寧光是聽到名字,就能憋起一肚子的火。這種可惡的門派,沒一把火将他燒個精光以洩心疼之怒就算他肚量大了,如今竟然還要回來,而且還是登門送禮。

長姐心裏頭究竟再打哪門子算盤,蕭楚寧是看不透的,只是覺着這一件事窩火,整個人都不樂意了。怎奈長姐事先說過,這一次上蒼騰絕對不能惹出幺蛾子,所以這心裏頭雖然憋了一通悶火,蕭楚寧也只能将這一通悶火壓在心裏頭,惹着自己煩悶。

一踏入蒼騰地界,幺弟整個人都不樂意了,人才剛剛進了客棧,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不知上了何處。可叫人急的,就恐着小少爺壓不住心裏的火,先一步上了蒼騰,放把火洩了心中怒憤。

小少爺人不見了,廂竹和螢草自當焦心,反之大小姐看上去還挺淡定的,完全不憂着小少爺管不住火氣提前上山鬧騰。小少爺的脾氣,大小姐當是清的,此時如此淡定,倒叫廂竹和螢草不明了。當是看着蕭楚愔,廂竹問道。

“小姐,您就不憂着小少爺。”

“憂?為什麽要憂?”

“方才蕭喜不是來報,才剛入了客棧不過片刻,小少爺就不見了。對于這蒼騰,小少爺心裏那一通火大小姐當是清的,在蕭家的時候提及蒼騰,小少爺的牙就磨得咔哧咔哧響。現在人入了蒼騰地界,眼看着蒼騰就在那處,這會子小少爺又不見了,小姐就不憂着小少爺管不住自個,先上蒼騰鬧了?”

“寧兒脾氣雖然急暴,不過做事還算有分寸,想來只是心情不好故而上外頭走走,還不至于提前上蒼騰鬧騰,你們兩個也就莫在這兒瞎操心了。”

蕭楚寧行事講究分寸?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這位寵弟的長姐才會覺得她家幺弟是個心中有分寸的主。當下廂竹和螢草都不知如何開口的,只能杵在那兒看着大小姐,心中仍舊挂了幾分急。

小少爺不在眼皮底下呆着,這顆心是怎麽都安不下來,可是大小姐都覺了自家幺弟知道所謂的分寸,完全不着急,她們這兩個做婢子還能說什麽。只能在那兒默嘆着氣,盼着小少爺真如大小姐所言,這次真知分寸,管得住自己的脾氣。

心裏頭仍舊憂着,奈何最該急憂的人看上去一片泰然,一番梳洗倦色散了幾分,蕭楚愔起身打算出去。見着小姐起身,廂竹急忙問道:“小姐,您這是上哪?”

“去尋一下葉公子。”

“葉公子?小姐這當口去尋葉公子作甚?”

“當然是備禮了。”優的一笑而後饧眯了眼,眯饧的眼中隐滲着幾分壞意,蕭楚愔說道:“難得來一趟蒼騰,拜見這位養教寧兒多年的師傅,攜帶的禮怎能寒酸?這明面上的禮雖是備着,不過我是怎麽瞧怎麽覺着不夠,蒼騰待寧兒有恩,僅是這區區幾分薄禮,如何能表蕭家謝意。明兒就要上蒼騰了,小姐我當然得趁了這最後的關頭,再多備一份厚禮才是。”

厚禮,小姐自當想再備一份厚禮,只是蕭楚愔此時笑提的這一份厚禮,怕是蒼騰那處,可不見着願意收了。

願不願意收,可由不得蒼騰,便是他們不樂着收,這暗下備的這一份厚禮,蕭楚愔也必會送至蒼騰門內。挑眉一笑,壞心思也展露出來,沖着廂竹說了這話,蕭楚愔這才看着螢草說道。

“螢草,走,同大小姐上葉公子那處讨教讨教。”

這富庶人家的千金,平時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尤其是夜下,更是不能同男子相見。夜下外人的面都不能見,更何況是直接上了男子房間,毫不客氣敲門走了進去。

蕭家大小姐素來性情豪爽,非一般女子所能相比,不過深夜到訪還是叫葉知秋露了幾分詫愣。人是顯了幾分迷,卻也知大小姐無事不登三寶殿,所以在開了門看見蕭楚愔站在外頭,葉知秋也沒說問,而是側了身請了蕭楚愔和螢草進屋。

進了屋在椅上落坐,葉知秋問道:“不知蕭小姐深夜來此,可有要事?”

“深夜來此,就不能沒事嗎?”

“蕭小姐風趣,若是無事,蕭小姐一姑娘家,又怎會來此?葉某這房中,可無趣事讓蕭小姐打發閑時。”

“你這人,都不知是太君子,還是太無趣。”幽着一句話,倒也聽不出究竟何意,話音落下人也不再打這些旁的虛的,直接坐正了身子,蕭楚愔說道:“可不管是君子,還是無趣,葉公子都是個聰明人。既然葉公子說楚愔深夜來此必有要事,那葉公子覺着楚愔所為何事?”

“蕭小姐會來詢葉某的,想來只會與那蒼騰有關。”

“便是為了蒼騰。”

“若是為了蒼騰,不知蕭小姐想問何事,只要葉某知曉,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想問的這事,關蒼騰,但是又不關蒼騰。”這句話更叫人聽不明白了,當下便是葉知秋,在聞了這話也露幾分迷意。看着蕭楚愔,面上雖然還挂溫笑,不過眼中已閃幾分不明。坐于那處揖禮,葉知秋說道:“蕭小姐的心思,葉某一介凡夫,實在猜不清明,還望蕭小姐明言。”

“葉公子這話,說得好像楚愔之語乃是仙言神語似的,什麽一介凡夫,楚愔說話就那樣難懂?楚愔今夜到訪不過是尋思着向葉公子打聽一些江湖上的事,也好再為蒼騰備上一份大禮。”

“江湖之事,再備大禮?”

“是的。”莞爾一笑,蕭楚愔說道:“離家的時候,練叔雖然備了不少禮,不過這蒼騰乃是名門正派,顯然那些俗禮是瞧不上的,所以楚愔心裏頭還掂算着,是否該備一份襯得上掌門之威的賀禮。”

再備厚禮。

對于這蒼騰派,蕭家上下究竟是個怎樣的心思,葉知秋是清的。尤其是面前這位護弟的蕭大小姐,提及蒼騰更是眼中閃了怒,對于這光是記想心裏頭就一通悶火的無恥門派,練管事所備之禮已是夠重,如今蕭楚愔竟還覺着此禮不夠,當下葉知秋的心裏也閃了一絲異明。

明明猜出蕭楚愔心裏在盤算着什麽,不過明面上卻也沒挑明,葉知秋問道:“既是江湖事,那蕭小姐便詢吧,想知何事?”

“楚愔想知道,這江湖上可有何物,是江湖之人人人盼切可得,心心向往,便是能得其一哪怕開罪于旁人也在所不惜?”

詢時,眸中已閃算思,蕭楚愔揣了隐盼看着葉知秋。那眼中的算思閃得極快,卻還是沒能逃過葉知秋的眼,心中曉然已明蕭大小姐究竟想做什麽,臉上笑意因了心中明然又展幾分,葉知秋狀似垂目思了半晌,而後說道。

“這麽說來,江湖上倒還真有幾樣寶貝,叫江湖之人心心念盼。”

“何物?”

“一是殘冰劍,不過此劍如今藏于鑄劍山莊,想來蕭小姐便是有心,也取不出來。”

“刀劍這種東西目标太大,不可行。”搖了頭,蕭楚愔說道。

“刀劍不行,那便只剩下療傷靈藥了。”

“療傷靈藥?”一聽這物,蕭楚愔眼中再閃,說道:“這東西好,小,還好藏,而且商家也有機會得到。葉公子,你快說何等療傷靈藥可讓江湖人癡狂。”

“若是要叫江湖人癡狂的,怕只有返魂香了。”

“返魂香?”

“香燃,則魂返,乃是起死回生的妙物,極其稀罕,普天之下葉某也只聽過三處藏有此物。便是那三處,尋常人絕無盜取可能。”葉知秋這話只是再尋常不夠的述道,可是落在蕭楚愔耳中,卻叫她定了心思。

明明臉上人就挂着端淑笑意,可是那一雙眼睛,卻不知轉了多少心思。既然心中意已定,想來也就不用呆在葉知秋房間繼續叨擾,當即起了身随後欠了禮,蕭楚愔說道:“多謝葉公子為楚愔解惑,如今天色已晚,楚愔便不打擾葉公子歇息,先行告退。”

“蕭小姐好走。”

話落人便離了,也是等着蕭楚愔離了房,葉知秋這才端詳起手中誅仙。

厚禮嗎?這位蕭大小姐想要備的禮,的确夠厚。

而這即将收下厚禮的蒼騰,恐怕再無安寧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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