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借勢報複
一夜安眠,人也歇息妥當,第二日天剛亮人便起了早,早早将那些個睡到日曬三竿還不肯起床的貴家公子全部哄醒,一行人便踏上行路朝着蒼騰行去。
一整晚沒瞧見小少爺,廂竹這顆心也是憂了一個晚上,好在天色肚白時瞧着小少爺回了客棧。雖然一張臉仍是臭到極點,不過還好,身上沒聞到火油的味道,也沒瞧見任何火燒之後的灰燼,廂竹這兒才舒了一口氣。
小鎮離蒼騰還隔了兩個時辰的山路,等着他們抵達蒼騰時,也已正午。
蕭楚寧對于蒼騰來說可是一株再好用不過的搖錢樹,對于蕭楚寧的回歸,蒼騰掌門自是興喜。尤其是得聞此次回來的不止蕭楚寧一人,蕭家家主也随幺弟登門拜訪,蒼騰掌門人那一雙小得幾乎看不到瞳仁的眼眯得更是只剩縫了。
忙吩咐門人将他們請入正堂,坐于正堂上位看着下方六人,蒼騰掌門說道。
“蕭大小姐親臨蒼騰,真是讓我門蓬荜生輝啊。”
“掌門人言重了。”
“不言重,不言重。”一面笑着一面捋着胡子,那雙眯得只剩下縫隙的眼早不知将堂下六人掃了幾遍。來來回回掃了一番,掌門人說道:“不知蕭小姐此次上我蒼騰,所為何事?莫不是特地送楚寧回來。”
話音剛落見着蕭楚愔僅笑卻無應答,掌門人手中再捋數下随後說道:“素問蕭大小姐對楚寧極是疼寵,如今一看,倒不虛言了。”
“寧兒乃是楚愔幺弟,自幼母親便早逝,寧兒也算楚愔一手帶大的,自是心中事事記挂。”
“便是心裏頭記挂,蕭大小姐也無需親自送他回蒼騰,江湖男兒就該多受些磨難方才有所大成。”
“掌門人所言甚是。”微一颔首,從蕭楚愔面上倒是瞧不出任何不悅之色。倒是楚寧那兒,火氣都不知壓了幾番,看着掌門人那一臉眯笑就覺惡心,恨不得直接沖上去将他的羊角胡全部剪掉。楚寧火氣暴,可沒自家長姐那等好肚量,好教養,所以聽了掌門人那些叫人嫌厭惡心的話,直接不悅冷哼出聲。
自打回了蒼騰,蕭楚寧就一直擺了張臭臉,掌門人這種老江湖哪能沒留心。只是一時半會不好開口,所以也沒詢問,如今聽到楚寧那一聲滿是不屑的冷哼,掌門人也不能裝了沒發現。當即看向楚寧,掌門人笑着問道。
“楚寧這是怎了?自打回來便擺了一張臭臉,瞧着好像心裏頭不爽快。”
沒剪了這虛僞之人的胡子,已算楚寧給足了長姐面子,所以他那一張臭到極點的臉,蕭楚愔也就不勉強他擠出笑臉。當即看了一眼幺弟,眼中閃了幾分溺寵,蕭楚愔說道:“掌門人有所不知,來時路上出了點事,便是因着沒順了他的心思,所以脾氣上來了,這張臉可是擺了一路呢。哎,這一身的壞脾氣都是楚愔慣出來的,望掌門人莫見笑。”
說完臉上已露無奈,雖是無奈,不過那種溺寵半分都掩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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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家家主幾乎将幺弟寵得沒了天法,以前便知,也正是因為知曉,所以蕭楚寧對于蒼騰來說才是不可多得的搖錢樹。聞着蕭楚愔這一番無奈嘆言,掌門人當即笑道。
“長姐如母,便是寵着也理所應當。”
“幺弟頑劣,這些年讓掌門人受累了。”
“不累不累,怎就累了,能得這等天資過人的徒兒,老夫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會覺着受累。”
這掌門人的臉皮,若是要說也是厚的,同長姐說了許久,尤其是誇贊楚寧武學時,那臉上竟都不知臊一下。至始至終便是一番贊誇,倒是叫這些心裏清明的人都快聽不下去了。坐在後頭,聽着長姐同掌門人胡扯,蕭楚寧那兒的臉色自不用說,就連楚恒楚瑞這兒,也受不了了。直接別了頭,壓着聲音沖着三哥和韓華說道。
“這老賊,還真有夠不要臉的,居然還有臉面胡扯以五弟如今的功夫,便是下山也能闖出一番天地。他在這兒瞎胡扯,就不怕一會兒天上降悶雷嗎?三哥,韓公子,你們兩瞧瞧五弟那一張臉,要不是長姐坐在那兒,我保準五弟肯定提劍沖上去,先往那老賊臉上來幾劍心裏才解火。”
楚瑞這話可沒誇大,就蕭楚寧現在的悶火,那張粉俏的臉都氣成豬肝色。因了楚瑞這一番話,韓華和楚恒直接朝着幺弟看去,看後不禁一笑,韓華應道:“看來五公子壓得怪難受呢。”
“莫說五弟壓着,我們這兒都快聽不下去了,你們說長姐是怎麽忍的,竟然受得了那老賊胡言。”蕭楚愔與掌門人的談笑風生可叫胞弟詫驚,他們實在想不明白,面對着老賊那一張臉,長姐如何忍的。倒是楚瑞這一番話,楚恒直接挑了眉笑道:“長姐便是長姐,那忍性就非咱們所能比的。”
“所以才總能想出那麽多折騰咱們的壞心思。”幽着應了一句,對于長姐的埋怨,也只有這種時候才會順道說上幾句。
蕭楚愔親自送蕭楚寧上山,若想讓這蕭家家主放心,這一番誇贊自當吹得天花亂墜,橫豎說了許久,許也扯不出其他贊誇的話,掌門人倒是将心思動到其他四人身上。那處聚在一起的三位華衣公子,雖然不清那幾人是誰,不過其中兩人眉眼間與蕭楚寧幾分神似,想來當是蕭楚寧的兄長。
心中一番辨思,掌門人當下笑道:“敢問那處兩位公子可是蕭家少爺。”
順勢看去,蕭楚愔笑道:“掌門人好眼力,正是劣弟。”
一番誇人在笑,胡子繼續捋着,當視線移到韓華身上,掌門人的動作倒是頓了。稍着一頓而後細端,雖說這位華衣公子同那兩位蕭家少爺正湊一處說這話,可不知為何,掌門人總覺着這人當非尋常之人。舉止之間自帶貴奢,便是那投足間的風流也非尋常人家公子所能比的。當即心裏頭揣了思,掌門人問道:“那兩位公子邊上的那位是?”
“掌門人詢的可是韓公子,這位公子乃是劣弟好友,此次南下正好随了一道。”
“原是兩位公子的好友,難怪瞧着便覺非尋人。”
蕭楚愔只說那人乃是胞弟好友,便是心裏頭再奇,掌門人也不好多問。視線一掃最後落到那一襲藍衣的俠者身上,一身布衣藍裳,與這一屋子的華衣顯得格格不入,不過那與生俱來的溫潤卻足以叫人瞧了便不忍錯眸。
看着葉知秋,随後掃了一眼手中寶劍,心中總覺着這人當是何人卻一時記想不起的掌門人忍不住問道:“敢問這位俠士如何稱呼。”
“在下葉知秋。”
掌門人既已問詢,葉知秋當是笑應,當那應笑的話落後,蒼騰掌門的眼中直接閃了驚詫。驚了色,而後看着葉知秋,掌門人驚道:“可是江湖上人人贊頌的君子劍,葉知秋葉大俠”
“掌門人言重了,葉某不過江湖晚輩,如何稱得上大俠二字。”
“葉大俠過謙了,葉大俠威名老夫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君子劍的威名江湖上何人不知,便是這一句大俠,葉知秋也是襯得上的。當即客套攀談幾句,倒也盡顯君子風範。
這蒼騰,蕭楚寧是怎麽坐怎麽不舒服,上頭那個耍了自己五六年,訛了自家大把銀子的掌門人,他更是越瞧越覺了一肚子火氣。這地方現在對于他來說就是個窩火的去處,要不是因着長姐,他早就一把火燒了,然後甩衣服走人,哪樂着繼續呆坐。
坐。
是因了長姐之意坐着,可是心裏頭是真的忍到極限,眼瞧着長姐同那混賊還想繼續客套下去。蕭楚寧這兒是不樂意了,直接開了口,蕭楚寧喚道。
“長姐。”
一聲喚,帶了幾分嬌意,幺弟的心思蕭楚愔哪不知,如今聽他這一聲輕喚也知他不能忍了。能乖乖坐在那兒等着自己客套這麽久,已不容易,如今見着他一副再也不肯忍的氣樣,蕭楚愔忍不住搖了頭,随後看着掌門人說道。
“掌門人,楚愔此次上山并非送寧兒回蒼騰。”
“哈?蕭大小姐此話何意?”
“寧兒的脾性,掌門人當是清的,這孩子自小就沒個定性,能在蒼騰一呆多年,說真楚愔自個都覺驚了。雖然寧兒的年紀,若是要說也不大,不過俗語不是常言,人若是想要闖出一片天下,便得趁早。這些事楚愔年前就細想過,寧兒這不受管教的脾性,便是離了蒼騰也不見着肯乖乖在京都呆着,他日策馬揚鞭當是必然。這是寧兒所盼的生活,我這做長姐的當然不能駁了他所盼。只是長姐如母,這心裏頭免不得憂着,恐着這孩子初入江湖萬一沒管住自己的脾性叫人傷了,豈不是剜了我這做長姐的肉。”
說完看向蕭楚寧,那一份溺寵倒也沒刻意遮掩。
蕭楚寧最是羨慕江湖潇灑,他日馳騁江湖也是必然。而他那個脾氣,怕是初入江湖就得給自己惹來一身麻煩。
蕭楚愔之意,掌門人明白,只是奸如老道的他當然也知曉蕭楚愔此話絕非面上之意。當是眯了眼,笑也虛了幾分,掌門人說道:“蕭小姐這話?”
“我的意思是如今寧兒也大了,又有幸結識葉大俠,橫豎兩人有緣,便是想讓寧兒早幾年下山,也好随葉大俠多學些當學之事。”
蕭楚寧可是蒼騰門人,如今蕭楚愔言下卻想讓他向別人學些當學之事,豈不是暗言蒼騰多年所學無用,當即掌門人的臉上有些挂不住了。心中覺了此話叫人懊火,卻又不好發洩出來,只能再虛了幾分笑,說道。
“蕭小姐之意老夫明白,只是楚寧年歲尚小,如今出山還是早了。依老夫看來還是在多留幾年,待學成之後在下山方才好的。”
“寧兒如今未成,貿然下山的确不妥,只是在等個兩三年,到時卻不見得還能如了此刻這般有緣,結識江湖上一等一的俠者,一并浪闖。那些個功夫楚愔不懂,楚愔就尋思着有人在邊上帶着,寧兒才能多分安全少惹麻煩。”
對于什麽都不懂的人,那些武學上的條條框框哪說得通,蕭楚愔這話一出倒叫掌門人不知如何應答。坐于那兒正愣着該如何接話才能打消蕭楚愔這個念頭,卻又聽蕭楚愔說道:“怎麽?難不成掌門人覺着,葉大俠護不住寧兒周全。”
這葉知秋可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後輩,若面前這人真是傳聞中的君子劍葉知秋,蕭楚愔這話可夠掌門人驚上許久。當即賠了笑,掌門人說道:“蕭小姐哪的話,葉大俠乃俠中仁者,若是能随着葉大俠上江湖走一遭,不知比呆在蒼騰強多少倍。”
“掌門人也是如此覺着,既然如此,那楚愔在此先謝過了。”
他還什麽都沒說,蕭楚愔就自顧自的将話接下去,便是掌門人不樂意,這當口也不知如何回拒。這心裏頭正惱着,卻見蕭楚愔忽的正了身,像是記起什麽,随後吩咐身邊丫鬟幾句,再後看着他說道。
“只顧與掌門人說話,倒是忘了此行被備了些薄禮,小小薄禮不成敬意,望掌門人莫笑?”話音剛落,侯在外頭的小厮們聞了廂竹傳意,已将練叔特地準備的厚禮奉上。
蕭家出手,這份禮當然不可能薄到哪去。這蒼騰的掌門人雖是一派掌門,實則也是個貪利之人,并無俠士之風。縱是方才聞了蕭楚愔那一番藏了意的話,心中一陣惱怒,可如今瞧着蕭家備上的這份禮,方才的惱一股腦也全抛了。
瞧了禮,眼珠子直接泛光,而後虛假笑道:“蕭小姐實在客氣,便是上山,何必備下這些。”
“寧兒承蒙掌門人教導多年,這些禮,當的。”
話音剛剛落下,那處的楚瑞也起了身,而後揖禮拜道:“掌門人待我家五弟極是上心,傾盡武學授與五弟,莫說是這小小一份薄禮,便是禮再多上數倍,與我蕭家而言而是覺着薄了。掌門人待五弟上心,我蕭家上下皆心懷感激,這一次不只是長姐替掌門人備了一份薄禮,便是我們兄弟二人,也小備一份,還望掌門人莫笑。”
蕭家不止在京都具有威望,便是蒼騰這處也知蕭家財闊,這蕭家兩位公子特地備下的禮,便是薄的,也是厚的。當即掌門人的眉眼都快笑得連縫都沒了,連着笑他們太客氣。
笑語之時,那份兄弟二人備下的禮物也在楚瑞的示意下由蕭歡奉上。用紅布蓋着,裏頭究竟何物光用眼瞧,還真瞧不出門道。當下掌門人上心了,坐在那兒雖想維持一派掌門的威嚴,不過脖子已不受控往前伸探,到像是急着知曉這裏頭藏的是何等寶貝。
掌門人心裏焦急,他們這兒也樂着瞧樂子,面上仍舊挂着笑,手下動作不緊不慢。上了前,而後扯了紅布,待紅布落下露出擋遮在裏頭的薄禮,方才還一番期盼的掌門人,面色頓時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