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苦命鴛鴦
救人性命沒想到還得落得一身埋怨,在聽了那兩人的埋怨後,這廂救人之人也納悶了。抿着唇挑了眉,随後看着那泣着淚開口連番氣怨的女子,以及那個自打醒來後就只抱着女子不說一句話的男人,蕭楚愔說道。
“我說這位姑娘,這人死不如賴活着,你年紀輕輕的,有什麽事想不開,犯得着拉人一塊殉情嗎?”
“你們懂什麽?”女子扯了嗓子喊着,那種氣怨的話就好像蕭楚愔管了閑事似的。
就這一件事上,蕭楚愔的确管了閑事,可就算管了閑事也是他兩人的救命恩人。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這等态度,而且還當着他們的面用這種責怨的口吻同自家長姐說話,當下蕭楚瑞可不樂意了。直接饧眯着眼看審這兩人,楚瑞說道。
“我說這位姑娘,你們的事我們不懂,可不管怎麽說你們這兩條命也是我們撈上來的,就算心裏頭委屈着了氣,也別往我們身上撒啊。你要是真覺着我們管了閑事,礙了你們的好事,大不了我們再受個累,把你兩再扔回去得了。”
他們家長姐,回魂之後他家兄弟都沒敢用這種口氣跟長姐說話,更何況是外人。蕭楚瑞可不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若是瞧着不順心,便是女的他也照耍不誤。
不過楚恒可就不同了,如果出聲的是那個男子,他當然是不樂意的,可這會子開口埋怨的卻是姑娘。瞧着這位姑娘一身漉濕,雙眸帶淚甚是可憐,這心裏頭的惜意也蕩了心,當即看着楚瑞,楚恒說道。
“四弟,怎麽說人家也是姑娘家,說話客氣點。”
“客氣點,她對長姐不客氣,難不成我還得待她客氣了。我說三哥,你不會是看上這出水芙蓉吧。”
自家三哥就是個看着姑娘就走不着道的主,因了此語,蕭楚瑞自然起疑。倒是那揣了疑的審視叫楚恒覺了尴尬,當是回道:“長姐和別人家的姑娘,我還是分得清主次的。”
這廂兩位公子開始相互猜疑,那廂将人救上岸的韓華以及蕭楚愔心思自當在這兩人是身上。瞧着兩人相擁抱緊,偎依在一處垂淚相憐,韓華上前蹲下身,而後看着兩人問道。
“兩位,雖我等确不知兩位遇了何事,不過蕭小姐方才所言甚是,這好死的确不如賴活着,便是真遇了事總有解決的法子,何苦一道尋死。”
“是啊。”韓華話落蕭楚愔接道:“人死簡單,眼睛一閉一睜手一動,人說沒了就沒了。死是最簡單不過的,可是死了,有用嗎?就算你們死了,事不也照樣沒解決,還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條命,不覺着這樣很虧,很不值嗎?”
沒死之前心裏頭還帶了一份勇氣,可如今經歷過生死,體驗過那種胸肺被灼燒,一點一點撕扯的感覺,現在的他們已經沒了再尋死的勇氣。死亡這種事,只要體驗過一次,大多數的人都不願再嘗試第二次。
可縱使對于死亡有了恐懼,對于生起了眷戀,可是他們所遇的事,他們未來的日子,仍舊沒有盼頭。
看着兩人只是抱在一塊什麽都不說,也不回話,蕭楚愔知道這兩人短時間是不會再跳一次湖的。當即嘆着氣而後頓了身,看着那相擁二人,蕭楚愔說道:“若真遇了事,不妨說出來,興許我們還能替你們想想法子支支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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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的,我與媚娘的事,沒用的,除了死,我們再也找不到別的活路了。”
“沒用?那也得說了才知道有沒有用,你們不說,哪知道我們能不能想出法子。橫豎你們都覺着沒了活路,自然沒了活路何不死馬當活馬醫,萬一我們有法子呢?就算我們真沒法子,要是真覺着你兩沒了活路,再将你們重新扔回去也不遲啊。倘若你們擔心再落一次水萬一又遇上好管閑事的,将你們兩個再撈上來,我這兒還有不少殉情的法子,總有一個适合你們的。”
勸。
蕭楚愔顯然是在規勸,只是她這規勸的話聽上去,還真有夠特別的。當即杵在邊上的韓華忍不住移了眸,瞧着蕭楚愔的側臉,眸中閃了幾閃。
韓華那驟閃而過的眸色蕭楚愔自然沒留神,此時的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這對年輕人得身上。許是覺着蕭楚愔說得在理,橫豎他們也沒了活路,既然沒了活路,就算試試結局也不見得還能壞到何處。
當即兩人相互對視,一番神色交流後,那男子說道。
“幾位公子,小姐,我與媚娘乃是本鎮人士,我兩心心相依立誓此生非對方不娶不嫁,可是……”話到這兒人已露了哀氣,而那名為媚娘的女子,在聽了男子這一番話後,淚又險着垂下。緊握男子的手,媚娘輕聲喚道。
“唐郎。”
本是一幕哀怨愁嘆,誰知媚娘那一聲柔喚才剛出聲,蕭楚愔竟叫自個給嗆了,因了嗆連着咳了數聲,一番急咳後蕭楚愔才從嘴裏擠出兩字。
“螳螂?”
明明喚的名是一樣的,可不知為何這兩個字從蕭楚愔口中道出,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異色之感。在瞧了蕭楚愔臉上的神色,以及那明顯帶了幾分他意的語調,韓華知曉這位蕭家大小姐口中所喚“唐郎”二字,定非他所想兩字。
媚娘那一聲輕喚,的确叫蕭楚愔想偏了,許是蕭楚愔這反應叫人摸不清頭緒,在聞了她那番奇詢後,兩人先是一愣而後那名男子說道:“在下姓唐,當名一個函字,因為我與媚娘已私定終身,故而媚娘私下都是那樣喚我的。”
“原是如此,你們繼續,繼續。”
可算曉得自個想偏,為了杜絕尴尬,蕭楚愔示意兩人莫理會剛才那事,繼續說下去。後頭的事倒也同她所猜離不了七分八分,這兩人便是苦命鴛鴦,雖有情有義彼此許諾此生非對方不娶不嫁,怎奈兩人門不當戶不對,他們的這一份心意相通遭到男方強烈反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才是媒約正道,至于那些你情我願,皆是穢世之事。這唐函乃是鎮上富紳家的公子,家底自是殷實,父親一早便為他尋了一門親事,是那鎮上富首家的千金。
兩家人無論是家事還是鎮上的聲威,皆是相配,兩家若是結親對于兩家而言都是極好。
這一門親事不管擱在誰的眼中,皆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只是這唐家公子顯然是個會叫家裏頭操心的主,明明這一門親事很早以前家裏就有這份心思,并且也早在他面前露了意,可這位唐公子還是不能自己的愛上媚娘。
媚娘,雖非風塵女子,卻也是貧家閨女,因了偶緣結識唐函,兩人一見傾心許下三世情諾。兩人心心相依,本是好事,怎奈唐函家中嫌媚娘家道貧寒,門不當戶不對沒有資格踏進唐家,對于他兩的情意自是百般阻擾。
家中說什麽也不肯同意兩人成親,他們實在是覺着沒了活路,最後不得已只能攜手尋死,盼着下輩子能結夫妻。
苦命鴛鴦,最是愁苦,這樣的事擱在旁人心裏,光是聽着,想着他兩之間所遇重重困阻,就叫人覺着心裏悶的難受。螢草年紀小,自是因此落了淚,而廂竹那兒也免不得酸了鼻子。到是蕭楚愔,并非薄情,而是這種戲碼她見多了,聽着唐函一番講述後,除了翻白眼她還真不知如何反應。
她就想不明白了,一個男人連自己的戀人都保護不了,還得拉着對方一道殉情自殺,這種男人?這位姑娘到底瞧上他哪了?
蕭楚愔心裏頭這一番嘟囔,旁人自當不清,便是訴着自己所遇之事,唐函和媚娘緊緊握着對方的手,看着對方說道。
“我知我兩之間的事,爹娘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可是我此生也非媚娘不娶。既然我爹娘無論如何都不肯同意我兩的婚事,那我兩在這個世上也就沒了盼頭。今生不能結為夫妻,我兩便盼着來生,來生再續前緣。”
“來生再續前緣?”聞語應道,兩人定色點頭。
“是。”
對于這來生的再續前緣,顯然這兩人已經下定決心,只是看着兩人那堅定到不容更改的眸眼,蕭楚愔忍不住說道:“今天無緣來生再續,聽上去是挺美的,不過你們憑什麽肯定人就有來生?就算人真的有來生,你們又憑什麽這麽肯定來生的你們就一定有緣?”
這些人的思維,有的時候她是真不能理解,而蕭楚愔這一番話,也叫那兩個打定主意,今生若是不能在一起,便殉情等來生,來生再續情緣的兩人愣處在那兒。世人皆是這樣說的,他們也就理所應當這樣覺着,可如今面前這位小姐的此番話,卻叫兩人愣了。
來生。
他們如何肯定自己一定有來生,就算真有來生,他們又如何肯定來生的自己必然有緣。
明明是一直挂在嘴巴的話,一直那樣的理所應當,可當蕭楚愔這話落後,總覺着有諸多話可以反駁的他們,那一刻卻連一句話都擠不出來。兩人直接處愣在那兒,顯然從沒想過這一件事。
這些古時候的人,腦子就是單純,叫人無可奈何。說真的,有時同這些單純的人接觸,蕭楚愔還真覺着挺累人的。看着兩人那瞬傻的樣子,蕭楚愔說道。
“這人有沒有今生有沒有來世,沒人死過哪家能肯定的,為了這誰都沒見過的今生來世,你們就把兩條命壓在上頭,真不知你們兩個心太開,還是人太愚昧。緣分這種東西,如果結緣,就是今生的事,連着今生的緣分都守不住,你們哪有資格談什麽來世。”
“這……”
幻想從來都是美好的,只是幻想總有破滅的那一瞬,蕭楚愔這話頭一次叫兩人靜了心。只是心雖靜了,蕭楚愔這一番話也讓他們入了耳,可對于他們所面臨的困阻仍是無用。
蕭楚愔的話,叫人靜默,默後唐函說道:“小姐之意,在下明白,只是家中攔阻攔,我與媚娘今生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我們是真沒了法子,除了賭來生,我們再無他路。”
“再無他路,虧你還是個男人,做事怎麽比娘們還要沒魄力。”
這種溫溫弱弱的男子,蕭楚愔實在不喜,若是論長相,自家五個弟弟随便拉一個出來,模樣上都遠賽他。可要是說性格,這溫溫柔柔的唐家公子實在沒有半分氣魄,連胞弟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過。
當是煩了他這種這個世上已無活路,除了殉情我實在不知道還能怎樣的弱柔脾性,蕭楚愔直接翻了白眼說道。
“既然是個男人,就拿出男人的氣魄來,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你算哪門子爺們。一旦沒了法子就尋死覓活的,就你這幅德行,以後如何撐起一個家。不就是家裏頭不同意你們的婚事,多大的事,不尋了法子解決也就算了,竟然拉着姑娘陪你殉情。你若是自己不想活了就自個跳湖去,拉個女人墊背算什麽男人。”
好端端的人家本就是兩人相邀準備殉情,可如今叫蕭楚愔這麽一說,倒像是這男人沒本事,自己逃避不說還拉着心愛的女子一起逃避。蕭楚愔為人本就霸氣,瞧着家中幾位胞弟叫她管得服服帖帖便知她是個有能耐有氣魄的主。這唐家公子性子本就偏弱,媚娘又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女子,叫蕭楚愔一番氣怒後兩人竟是傻了眼,連回嘴都忘了。
長姐這一番話,壓得兩人回不來神,便是蕭家兩位公子也忍不得交換了視線,暗下感嘆自家長姐便是有魄力。
蕭楚愔這一番話,着實叫人驚了,一是驚于蕭楚愔方才那一番話,二是與這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有如此氣魄。他們兩人今日是抱這必死的決心,誰知卻遇上這偶然過路的幾人,一開始對于他們的相救,兩人皆是惱着,覺着他們多管閑事。
可叫蕭楚愔這一番氣霸的呵斥後,卻叫兩人驚了心。
杵在那兒,一時不知如何應回,這還是從他們叫這幾人救起時頭一次認真打量面前這些人。
一身華衣,滿身奢氣,便是瞧着就知絕非尋常人家的公子和小姐。因着瞧了這些人身上的華綢緞子,清知幾人乃是大家公子小姐的唐函,在靜默半晌後,終是開口問道。
“護我心愛的女子,我自是想護,可這世上又豈是你想便能想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門不當戶不對,這之間種種的種種隔在那兒,又豈是我一個想要護着就能闖開的。幾位公子和小姐一看便知是富庶人家的少爺和千金,這門戶觀念,在下不信你們不懂。”
門戶觀念,就是根固,越是家境殷實,越是在意這所以的門當戶對。
他們生于大家,唐函相信他們也懂自己的無奈,誰知這話剛剛落下,換來的卻是蕭楚愔更深的嫌鄙。毫不客氣,甚至直接展露不屑,蕭楚愔挑了眉諷着言,說道。
“門當戶對,這種荒謬的言論早就該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