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驚險一瞬

拳,拽得很緊,指甲幾乎陷入掌心,就那樣站在牢外死死拽緊自己的拳,熊主事說道:“所以大小姐一早就算好的?”

一早就算好?她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一早便将所有的事都算計妥當,只不過是反應比常人稍微快上些許,事到臨頭在動了心思罷了。當然了,這樣的話蕭楚愔可不會說出來叫熊主事知曉,故而熊主事這一番咬語,換來的僅是蕭楚愔勾勾一笑。

不言不語,就只是勾唇一笑,光是這一笑便可叫不同的人看出不同的意思。僅是勾笑而後長嘆,嘆後蕭楚愔說道。

“我不是個喜歡将事情做絕的,想來熊主事心裏也當清才是,要不然現在就不會是我們幾個在裏頭,而熊主事人在外頭了。做人,彼此各退一步方才海闊天空,這個理,熊主事是個聰明人,楚愔曉得熊主事必然明得這話真意。熊主事所得的一切,皆是蕭家之物,如今我也只是取回己物罷了,這一點,不過分吧。至于旁的一切,我沒打算,也沒有半點興趣,雖然事情成了如今這幅模樣非我所盼,不過我還是一開始的心思,僅僅只是想要取回我蕭家的東西。”

她不想将事情做絕,僅僅只對原屬于蕭家的東西有意,蕭楚愔這話算是給了雙方各鋪了一條路。只要熊主事就此收手,她也就全當什麽都沒發生,這一件事該怎麽處理,也仍怎麽處理。

熊主事做了這麽多害己的壞事,長姐倒是善性,這個時候還好心給他鋪路,當下楚瑞那處是不悅的。一番輕聲的冷哼,不過也只是簡單的一聲氣哼,至于旁的他就沒多言了。

蕭家這兒對大小姐之意略覺不爽,倒是熊主事那處,也不知是個怎樣的态度,蕭楚愔的話已落了半晌竟仍無開口回應之意。站在最前頭,所以熊主事的一切蕭楚愔瞧得也最清,看着他那緊緊收拽的拳手,蕭楚愔不自覺又緊蹙了眉,說道。

“這些年熊主事究竟做了什麽,賬目上清清明明全都記得極清,若是那一本賬目被送入京都,就算我們幾人命絕,憑了那一本賬目熊主事這些年所行的一切也将譜之于世。便是我們幾人為何無端命喪遠洲,熊主事也斷然逃不得幹系。僅僅只是貪挪了東家之物,頂多在牢裏呆上一二十年,可若是牽涉到人命官司,怕是熊主事自個也得搭進去了。”

只要她手頭有那一本賬目,不管蕭楚愔等人出不出事,皆與熊主事脫不了幹系。人活一世圖的就是安康,若是命都沒了,還講什麽安康。見着自己此語落下,熊主事那緊握的手明顯松了幾分,蕭楚愔的心也跟着微微略松,續着說道。

“今日之事只要熊主事收手,我承諾這一件事從熊主事收手的那一刻,事便消了。雖然熊主事貪挪我蕭家的那一筆銀子我必須如數帶走,不過我可以承諾必給熊主事一筆銀兩,置上幾畝田地,往後一生也算衣食無憂了。”

理,他們是占着,沒錯,不過眼下可不是逞理的時候,畢竟這外頭可是兩把明晃晃的刀子候在那兒。蕭楚愔定性,不過再如何心思果定也不代表她不憂着外頭那兩把明晃晃的尖刀。就算心裏頭不憂着自己,她也得全力保了身後幾人的性命。

所以蕭楚愔選擇各退一步,手上保命的東西她不會交出來,不過她可以選擇忘了這幾日發生的事。不但可以将這些事抛之腦後,甚至承諾給予熊主事一筆可觀的銀兩,至少佑他後半生衣食無憂。

熊主事做了這樣多的惡事,蕭楚愔還願意給他這一條路,已是至善。只是蕭楚愔這一通如意算盤終究還是沒打好,她還是小瞧了熊主事的毒心。

的确在旁人眼中,如此已是大好,自己不用憂着牢獄之災,甚至還能得了一筆可觀的銀兩。如此對于行了那樣多可恨之事的自己來說已是天降的福恩,再幸不過,只要自己收手。

可是會這樣想的卻只是常人,而非熊主事。

蕭楚愔這一番話的确誘人,可對于熊主事而言完全沒用。失去蕭家茶田主事之位,對于熊主事而言便是失去一切,他苦心經營了這麽多年,早就将蕭家茶田視為自己的所有物。可如今呢?自己的一切竟叫這應當無能在深夜叫自己嫌鄙的女人奪走,一點一點從自己手中奪走,他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自己的東西,便是死了,也只能是自己的東西,誰也不能從自個手中奪走。所以蕭楚愔,這離了京都親自前往遠洲,毀掉奪走一切的蕭家家主。

他絕不會罷休收手。

就算找不回賬本又如何,就算攤上人命官司又如何,就算最後得償命又如何。這蕭家一幹人等,他絕不會叫他們活着離開這兒,便是自個死了,也得拉着他們上黃泉路給自個墊背。

多年的自負經營,如今卻慘失一切,對于熊主事而言這才是他所不能接受跟釋懷的。蕭楚愔的提議,他聽入,緊拽的手也慢慢松開,可是松開的拳頭并不意味着心也跟着松了,在拳松的那一刻,熊主事擡了頭看着蕭楚愔,說道。

“就算是死,我也得拉着大小姐下黃泉給我墊路。”

這話落後,身後早已侯在那處久等的殺手終于動了,手中明晃的刀子直接砍下,牢房上的牢鎖被一劈為二,就在殺手踹開牢門提刀而入,蕭楚愔下意識護在前頭不讓他們傷了身後衆人時,一把明晃的刀刃淩空而至生生擋了殺手劈向蕭楚愔的兇刀。

刀刃遭撞,刀身直接斷折,因這突然而至的攔刀兩名殺手直接頓住朝着刀射之處看去。視線移落,本該無人的地方如今卻多了兩人,那兩人來得無聲無息,身為殺手的他們竟不知這兩人何時潛入牢中。

來者兩人,皆是男子,一人身着華衣,形舉高雅,而另一人則一身素色藍衫,面挂煦意,方才那斷了殺手刀刃的一擊便是出自那藍衣俠者之手。

避了他等耳目,無聲潛入其中,這兩人絕非尋常俠者。當意識到有人插手欲管此事,并且這管事之人非他二人所能應對時,那受聘于熊主事的殺手當即提警了心。

殺手這廂擰眼看着這無聲前至二人,倒是這入了牢房的兩人,其中一位明顯沒将心思落到他們身上。擡手作揖沖着牢中一番人等輕言笑,韓華說道:“蕭大小姐,三公子,四公子,幾日不見別來無恙?”

這闖入牢中救了他們,不是旁人正是韓華與葉知秋,瞧了韓華并且聞了他這道揖的笑,楚瑞頭一個斜翻着眼,說道:“別來無恙?不過幾日沒見着,韓公子這眼神倒是越發不好使了。無恙?我們這從頭到腳哪處看着像無恙的?”

一番話,也是帶了十足的嗆,當即叫韓華忍不得又深了面上的笑,回道:“四公子還能囔着嗓子斥責在下,看來是真無恙了。”

“你……”能跟楚恒楚瑞在一條船上晃蕩這麽久還不叫兩位壞性的蕭家少爺踹下來,想來韓華嘴上功夫也是有的。當即這話一回,直接噎得蕭家四少堵了氣,一番氣壓不知又轉了哪門子心思,倒也沒繼續回嗆,而是氣了一句說道。

“你這家夥,真慢。”

這速度的确是慢了,至少對于楚瑞而言,韓華來得很是遲慢,不過于韓華而言,來得早到不如來得巧。只是這番話他可不會傻着道出,若不然怕真得叫嗆了一肚子火氣的蕭家四少借勢洩火了。

兩人此時出現的确趕了巧,至少搶在熊主事要他們性命前截了殺手行兇,當意識到韓華和葉知秋現身牢房中,蕭楚愔這顆提吊不展顯露的心可算緩了下去。微的吐了一口不叫旁人瞧見的氣,蕭楚愔沖着韓華回了禮,而後看向葉知秋開口便問。

“葉公子許久不見,近來甚安,不知我家寧兒在天晟一切安好,可有惹得天晟掌門不快?”

看到葉知秋,自當想到随着他一塊上了天晟的蕭楚寧,也怨不得如此情形蕭楚愔還得開口問上一二。長姐如母,許久沒了幺弟消息,她這心裏頭自當挂記。

蕭楚愔疼寵楚寧,衆人心清,只是眼下這當口實非問詢之時,當即身後的楚恒忍不住說道:“長姐,就是挂心也用不着這個時候詢吧,咱還在賊子刀劍上挂着呢。”

雖說韓華和葉知秋趕到,不過兩人畢竟都在牢外,而這兩名賊子可是同他們一塊處在牢房裏,這萬一叫人摸了空下了手,可是不妙。他這廂也不是不讓長姐關心幺弟,只是覺着眼下這時機選得不大妥當。倒是自家長姐與那葉知秋,明顯将兩名賊子忽視徹底,竟也連着他的話一并忽視,葉知秋蘊笑回道。

“楚寧在天晟一切安好,墨兄極喜楚寧,想來楚寧在天晟也當有一番所學。”

“如此自是極好。”最叫她寵疼的便是這家中幺弟,如今聽葉知秋說他在天晟一切安好,蕭楚愔這心當然松了。略微舒了口氣正打算在問些什麽,那處熊主事早顯不耐。

一開始那斷了殺手刀刃的劍憑空射出,的确叫他詫了驚,不過這愣詫些許人也回神,如今見着蕭楚愔竟漠視眼下同那不知何處冒出的男子拉着家常,早已憤灼了心的熊主事如何咽得下這口氣。當即厲聲呵囔,熊主事喊道:“給我殺了她。”

聲啞斥,手直指蕭楚愔。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是殺手間的行規,不管行事時遇上何等麻煩的對手,他們也必須完成買主交代的事。當下人也随動,兩人直朝蕭楚愔攻去。

眼瞧着兩人突攻,白刃也将刺入蕭楚愔體內,便是這瞬,牢外的葉知秋腳下一跺,足落之處地面裂崩,崩裂的磚石順着落勢震躍而上。也未瞧見葉知秋有何動作,只見那崩躍石子如遭擊一般朝着牢內二人飛去。

崩石急攻,葉知秋的身形也跟着順上,腳下迅點人已至了牢前,僅見他擡手朝着牢欄落手一拍,下一刻粗似成年臂膀的牢欄生生叫他擊斷數根。斷崩的牢欄朝着牢內飛去,緊随方才飛射的石子撞砸另一名殺手。

兩人突攻皆受阻截,那石子與斷欄雖非兇殺之物,可因攜了葉知秋的內勁,到生生将兩人逼退。撞砸于心,內息瞬亂,氣血險些上湧,雖是生生被避退,可是兩人也不打算就此罷休。在穩了身頓了勢,兩人再度聯手攻上。

劍于鞘中不曾顯露,便是持着刀鞘防着兩人殺招,腳下錯行游刃二人交攻。君子劍,素來不出劍,因為葉知秋溫煦是君子,所以罕着出劍傷人。

平時如此,今日也仍是如此,他不主動拔劍傷人,可這兩名殺手卻明擺着誓要取他性命。只可惜兩人縱是聯手,也仍非葉知秋的對手,莫說是傷了人,便是逼他出劍的本事也沒有。

腳下連錯,身上旋扭,順勢勾挑扳踢,一只手點了一人身穴,而另一只手,手中君子誅仙挽了劍花,劍鞘抵在另一人頸部,直指脈門,也封了這人的動作。

兩名賊子,自然不可能是江湖人人傳頌的君子劍的敵手,不過兩三個回合便敗下陣來。

熊主事誓要取蕭家一幹人等的性命,也正是因為必取無疑,所以他特地花了大價錢請了兩名殺手,确保以絕後患。可是如此歹了心思的他又怎會想到如意算盤終歸不能稱了自個的心思,途中會殺出兩名程咬金。

當意識到殺手絕不可能取走蕭家衆人性命時,熊主事的魂也驚散了,下意識轉了身想要逃離這處。只可惜人才剛剛颠顫了身子打算離開,離開的路已叫人截了。把玩手中折扇,韓華擋了熊主事的去路,一面看着折扇上提寫的詩,韓華問道。

“熊主事,您這是要上哪?”

路被截,人已無逃離的可能,看着前頭擋了去路的韓華,在看着身後緩步從牢房裏走出來的蕭家衆人,熊主事知大勢已去,自己的命。

也休矣!

由着廂竹攙扶着從牢房走出,看着那雙眼不在焚怒着恨怨,而是帶了失神的絕望,蕭楚愔饧眯着眼說道。

“是啊,熊主事,你這是想上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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