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高官判審
熊主事買兇殺人,險着害了蕭家一幹人等性命,罪該萬死。不過葉知秋和韓華深夜闖入牢中,這也是立法不可依之事。當察覺牢中有異并且領着衙門差役匆匆趕入牢中,看到的便是這一幕混亂景象。
牢中兩名獄卒被人結了性命,而那熊主事則如失魂一般跪在角落,邊上還蹲着兩名身着黑衣一看就不是正經人的黑衣男子。至于那本該關在牢房裏的蕭家一行人,此刻倒是悠閑的坐在外頭,到像在歇息。
不過一個晚上的功夫,自己的牢房竟叫人攪成這般,當下知縣是惱了。也不管這兒究竟出了何事,當即下令将牢中一幹人等全數收監待審,聽候發落。
原先瞧着知縣趕來,這蕭家還打算說明一切,叫知縣明了方才險着出了一樁惡事。誰曾想這個知縣竟是個不聽人細說的主,話也不叫人開口說明便要以劫獄之罪收監他們。
劫獄,明眼都瞧得出這兒方才險着上演的是殺人而非劫獄,倒是這九品蠢官,連點辨別是非的能力都沒有,直接斥怒說道:“來人啊,把這些宵小賊子全數給我拿下,朗朗之下竟敢劫獄,本官要依法處辦你們。”
“劫獄,我說你這做官的長不長眼啊!哪瞧出劫獄了,這分明是有人蓄意想要謀害,你自個看,買的兇還在那處蹲着呢。”說完朝着角落出鼓了嘴,對于泰和這位不長腦子的蠢官,蕭楚瑞顯然一肚子火氣。倒是這位知縣大人,明顯叫牢中一番亂雜給氣的,楚瑞這話無疑火上添油,急着怒指,知縣說道。
“你個刁民,本官說話你盡敢頂嘴,來人啊,快把這些個賊子全給我押了。”
這兒實在亂成一團,他需要一點時間好好縷縷,知縣之令衙內當差的誰敢不聽,當即整了勢就打算上來拿人。只是他們這兒聽了知縣之令,卻有人不将知縣大人的話放在心上,看着那一瞧着出事就打算依法處辦的知縣大人,韓華說道。
“我說這位知縣,莫急啊,這該不該拿人還是再細想一會比較妥當。”
“你敢威脅本官?”
“知縣這話言重了,我只是提醒,何來的威脅。”
“刁民,通通都是刁民,你們這些個都愣着幹嘛,快把他們都押了啊。”不過幾個人,這些個衙役竟然處在這兒不上前,可叫知縣氣的。當即這嗓子喊得更尖了,就在知縣氣怒要衙役先将一幹人等擒下時,牢外卻傳來一人斥問之聲。
“拿人?何知縣好大的官威,事還沒審呢,竟要收押提人了?”
人未聞,聲先至,聲雖不大,卻自帶壓怒,官威極甚。原先還氣勢嚣張誰都想拿的何知縣,在聽了這傳來的怒詢後竟直接僵了,僵了身子而後緩着移了身,當瞧見一年歲不過三十的青年行入牢房時,這僵了身的泰和知縣連着面色也僵了。
前一刻還挺直了身子趾高氣昂,這一刻卻貓了身腰忙着上迎,笑着說道:“不知知州大人親臨,下官有失遠迎,還望知州大人莫怪。”
“何知縣方才如此大的官威,本官何敢怪罪?”
“知州大人,下官,下官。”
此時這入了牢房的不是旁人,正是遠洲的知州大人,官品自在區區一個泰和知縣上頭。知州此語,可是吓煞何知縣,當即面色都煞了青,知縣哪還知說什麽,只是不停的複着“下官”。
他這廂是吓得汗珠子都滲滾,反倒劉知州那處顯然不太想搭理他,猛的一甩衣袖随後躍過他朝着蕭楚愔走去。
遠洲知州為何深夜來此,衆人不清,如今見着他竟然徑直朝着自己行來,蕭楚愔心中雖覺怪奇,卻還是起身忙着行禮。這禮剛剛行下,便見知州回了揖禮,随後說道:“蕭家家主受驚了。”
蕭家家主,那個叫他關入牢中整整收監六日的女子,竟真是蕭家家主。當瞧着知州行了揖禮并且尊稱其為蕭家家主時,知縣的心裏直道“完了”。
當日蕭楚愔告知自己受熊主事陷害時,他心裏頭雖然挂了幾分心思,卻因熊主事乃是蕭家茶田分坊主事,且平日裏也沒少與自己交好,故而一直暧昧查着。既沒有聽了熊主事之意用刑,也沒有将一行人放出去,就這樣一直關在牢房裏,左右躊躇究竟當如何。
畢竟這人要是蕭家家主,自己當然得放,而且還得親自來放。可要是人不是蕭家家主,放了他們豈不意味着自己不信熊主事,到時候怕得斷了自己一條收財的門路。
左右躊躇,實在難擇,這日子也就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誰能想到事情竟是這般,這被自個關了幾日的女人竟真是京都蕭家的大小姐。
當得知蕭楚愔确切身份,并且看到知州待她如此客禮,知縣這廂已清自己完了。
遠洲知州,官雖不是極大,卻也是為官之人,按理來說無需對自己這一屆商客如此客氣,更何況這位遠洲知州,蕭楚愔壓根不認識。在瞧了知州這一番客禮後,蕭楚愔急忙回了禮,回禮之時人也問道。
“知州大人言重了,不過在牢裏呆了幾日,并無受了他刑,何來受驚之說。只是知州大人,楚愔好似不曾見過,不知知州大人如何識得楚愔?”
對于自己的記憶力,蕭楚愔一貫自信,故而她能肯定面前這位知州她從未見過。只是對方卻如此肯定自己的身份,莫非是以前蕭楚愔的舊識?
當下心中凝了幾分,面上倒也沒顯了太多的意。也是蕭楚愔此番輕詢落後,便見知州回道:“本官曾入過京都,偶然見過蕭大小姐,不過當時只是遠遠瞧了一眼,未曾與蕭大小姐結識,故而大小姐不識本官也是情理之中。”
“原是如此。”
她在京都也算是個有名氣的,當官的她不見得一個個都記得,不過這當官的若是有心要記着她,想來也是一眼的事。當下心中略明而後點了頭,蕭楚愔應道:“原是如此。”稍着點了應,而後輕的一掃淺做打量,蕭楚愔問道。
“不知知州大人深夜,怎會出現在這泰和縣的牢房裏?”
知州不是大官,但也絕不是小官,遠洲知州深夜出現在這兒,着實叫人覺着甚奇。更何況知州深夜出現明顯是沖着自己而來。堂堂知州,不曾相識,為何會特地為了自己的事出現在這牢房之中,雖無直詢,不過蕭楚愔還是挂了心。
倒是知州,聞了此詢,當下回道:“本官得了人報,泰和知縣誤信賊子虛言險着判了錯案,為保遠洲康安,本官便特地趕來探查。看看着泰和的知縣是否真如那報案之人所說,乃是個是非不明之輩。”
後頭這話可是直沖知縣而去,當下叫知縣吓的,人直接跪了,看着知州急忙告罪,知縣說道:“知州大人,下官,下官……”
“何知縣,有人告你收受賄銀假冤假判,你可知罪?”
“知州大人明察,下官,下官沒有啊。”
“沒有,那為何蕭家大小姐會叫你扣在牢中整整六日,這蕭家大小姐是否乃蕭家家主,便是上茶田細詢,一問便知。那熊主事這些年行了多少歹惡之事,莫不是你這當知縣的不清?如今卻容着他惡告他人,肆意胡判,你可知此乃極過之事。”
官大一級壓死人,不管這當官的平時在老百姓跟前怎樣嚣胡,遇上官位遠高自己的,也得露了卑樣。當下叫知州問得百口莫辯,何知縣那兒也只能幹着着急,頭冒冷汗。
這何知縣除了人貪了些,蠢了些,不管百姓謀事外,倒也不是個極惡之人。雖然将他們關了六日,好在只是關着,倒也沒私下動什麽私行。尋思着民真不能與官鬥,誰曉得這人以後會不會突然發達了,覺着沒必然為了這一件無損之事開罪他人的蕭楚愔當即上了前,說道。
“知州大人,何知縣雖将我等關于牢中,不過何知縣也是受了小人蒙騙,其過不大。再說了,這誣告之事何知縣也是認真徹查,雖然這查處的速度是慢了些,可終歸不算冤判,還望知州大人看在楚愔面上,莫怪了何知縣。”
這話,算是替何知縣求了請,明明是蕭楚愔在請劉知州輕判,可不知為何這話落後卻見劉知州的視線朝着身後瞥去。就是一瞥,而後幹幹咳了一聲,劉知州說道。
“既然蕭大小姐親自求情,且蕭大小姐雖受了驚吓,卻未傷了,本官便不追求了。”
還以為知州親臨,自己怕是得倒黴了,誰曾想蕭楚愔竟會開口替自己求情,當下何知縣喜的,忙着謝了蕭楚愔相幫之恩。
幫他?蕭楚愔還真沒這份好心,只不過不想徒惹麻煩罷了,故而也就收下何知縣這一份言謝。因了知州親臨,這一件真假家主之事也算告一段落,在牢裏受了數日罪的衆人可算能離了那兒。
對于那牢裏頭的日子,他們可沒興趣回思,一回了熊府便馬不停蹄先去梳洗。前幾日才剛剛在茶田裏受了罪,這還沒緩神呢,倒是又在牢裏煎熬了幾日。以至于蕭楚恒都覺着自個身上沾了不少奇怪的怪味,怕是沒洗上幾個時辰是刷不掉身上那股子怪味。
受不得身上那股子怪味的不只楚恒一人,其他幾個剛踏入熊府,頭一件事就是一頭栽入,一番梳洗方才覺着活了。
其他幾人,眼下唯一記挂的事便是梳洗,反之蕭楚愔,心裏頭卻記了旁的事。在廂竹的伺候下洗沖身上垢污,蕭楚愔的眉心打從離了牢房便一直鎖蹙着。緊蹙的模樣,叫廂竹憂着,當即問道。
“大小姐,可是在想何事。”
“奇怪!”
“怪?大小姐說的怪,指着什麽?”
“那位親臨的劉知州。”
“劉知州嗎?”細細回思,廂竹說道:“那劉知州有何奇怪,廂竹怎沒看出?”
“他突然出現在牢房,你不覺着這本身就夠奇怪的?”動了身看着廂竹,因着身動帶起水聲,蕭楚愔說道:“不管怎麽說那也是堂堂遠洲知州,我蕭楚愔一與他根本不識,二咱們被押牢房之事自有何知縣管着,也不當傳入知州耳中,你說那劉知州為何會知了我等之事,且特地趕來搭救?”
“這……”這一事還真難回了,當下廂竹也是蹙眉,思了半晌才說道:“那劉知州不是說了,有人報了案,許是覺着此事重大,故而親自前來查看吧。”
“有人報案嗎?便是有人報案,這是也太……況且……”
越想心裏頭越是着了疑,而就叫蕭楚愔覺着奇疑的并非劉知州的親臨,而是當她替何知縣求情時,他那躍過自己不知落向何處的視線。當時的劉知州,顯然在詢何人之意,只是他當時究竟在看誰,又在詢着何人之意。
蕭楚愔倒是不好确認了。
好不容易事情結了,大小姐倒好,竟還在這兒蹙眉沉思,當下廂竹也是無奈,替蕭楚愔打理起潤濕的頭發,廂竹說道:“小姐,這人都已經出來了,何必再去想這些個事?事是想不完的,當休息的時候小姐還是得休息呢。”
這一番話,倒是到了幾分無奈的勸意,當下頓了蕭楚愔的躊思,擡了眼看着她,蕭楚愔笑着阖眸,稍微淺歇。
待衆人去了一身髒肮離了房,韓華和葉知秋倒是坐在正堂裏候等,此次若不是兩人來得及時,他們怕是真叫熊主事先一步送入黃泉路墊背了。救命之恩當是拜謝,只是對于蕭楚愔的謝,韓華倒不覺着首功在己,便是請了蕭楚愔起身,韓華笑道。
“蕭大小姐就算真要謝,也不當謝我兩呢。”
“不當謝兩位公子,那該謝誰?老天爺嗎?”
“蕭大小姐說話就是逗趣,謝老天爺作甚,莫不是謝了他派了我與葉公子兩位天兵。”
“就當時那情形,兩位當真天兵了。”蕭楚愔這話可沒逗趣,事真如此,也是這話落後見着韓華搖頭一笑,說道:“就算我們真是天兵天将,那也得有個傳令的,蕭大小姐真要謝,還是去謝咱在茶田裏認識的那位老農吧。”
“那位老人家?”聲略詫,韓華笑道:“正是,若不是那位老農一直守在熊府外頭,且那日在下正好偶遇葉公子,便商量着與葉公子一塊上熊府尋你們,怕是都不知蕭大小姐遭此惡事,更加別提如天兵臨降了。”
因為蕭楚愔相托,老農便一直想方設法要尋韓華,只是人海茫茫如何能從人群中尋到一人。故而他也沒了法子,只能一直守在熊府,盼着那位公子會上門尋了大小姐,到時就能将熊主事的歹心知會與他。
韓華何時會來,無人可知,所以想要等來韓華,想來這兩日老農是不眠不休在熊府外頭候着。當即心中升了謝意,倒也尋思着該好生言謝。
韓華和葉知秋的确如了天兵,此事也是虧得老農相幫,只是對于蕭楚瑞而言,這會子的他可沒興趣糾思這些。打從離了牢房回了熊府,他這心裏頭便一直挂記一事,如今見着長姐人就在跟前站着,叫心中那一份好奇攪了數日的蕭楚瑞,眼下當然得詢。
也顧不得長姐長在那兒同人家客套,百思不明都快攪煩了心思的蕭楚瑞直接上了前,扯了蕭楚愔的衣袖開口問道。
“長姐,那賬目你究竟藏哪了?”
這一事蕭楚愔始終不肯說,他這心裏頭也是猜了數日,卻怎麽也猜不到長姐得将賬目藏在何處才能避過熊主事的翻找。長姐的心思太難猜,與其為難自己,倒不如開口直詢。便是詢了,見蕭楚瑞一副不清誓不罷休樣,以及邊上也跟着上來湊熱鬧的蕭楚恒,無奈一嘆,蕭楚愔轉了身直接行到正堂上位。
蹲下身子,在主位下一番摸索,摸了幾下後蕭楚愔從裏頭取出一本賬冊。當那本賬目赫然現于衆人眼前,饒是狡了心思的蕭楚瑞,也是服了。
就算熊主事再如何狡思,恐怕做夢也想不到他翻天覆地找了數日的賬目,竟在自個屁股下藏着。待蕭楚愔将賬目取出,衆人皆是嘆服,而這其中的嘆當屬兩位蕭家少爺最甚。
自家長姐果乃神人,如此的心思。
呵。
常人不可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