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撕暗秀第二天

日久見人心,第一印象往往不可靠,時間長了才能看出一個人的真面目,雲潋深以為然。

初次知曉星河的存在,是聽說飛升上來一位大妖。妖族修行不易,仙界仙人上千,妖修的數目堪堪過百,可見妖類得道是何等艱難。

所以兩人相識之前,雲潋心裏對星河已經存有“這是一位厲害大妖”的印象。

不暴露本性的情況下,星河的外表還是很能糊弄人的,身材颀長結實又不會顯得粗壯,容貌俊美風流,言談有禮氣度雍容,宛如一位天生多情又精明強幹的帝王,才來不久便将一衆女仙迷成了三千後宮。

于是雲潋對他的印象,從“厲害大妖”變成了“風流的厲害大妖”,随着時間推移,交往加深,逐漸變成“這位大妖還挺單純”,又變成“這孩子別是個傻子吧”,最後定格在“哦我可憐的智障狐貍寶寶”。

斷虹的經歷刷新了雲潋對星河作死能力的認知,智障狐貍寶寶變身純腦殘不含糖。

根據星河的自白,又默默的更正為:一個癡情的腦殘。

當面感受到這股癡情勁,雲潋有點動容,開始相信有些東西是深深镌刻在靈魂中,失去記憶該換肉體也磨滅不了,一直銘記到日月盡頭。

然後他就狐艱強拆了:“那你還會移情別戀?”

星河差點又撲上來和雲潋拼命:“誰移情別戀了!”

提起這事,那真是六月飛雪,比窦娥還冤。

他那一世是個将軍,從小和九皇子指腹為婚,後來對化身樂師的斷虹一見傾心。

可他那時正幫着九皇子争奪皇位,情況特殊,總不能立刻解除婚約。但是二人已經談妥,九皇子登位之後便昭告天下解除親事,星河辭去将軍之位和斷虹退隐江湖。

好不容易九皇子登上皇位,星河帶着聖旨興高采烈的暢想美好未來,回到府上一看,斷虹居然一聲不吭的走了。

說到傷心處,星河汪一聲哭了:“他居然走了,還走得那麽幹淨,一句話都沒給我留!”

斷虹一怒回了仙界,困在小世界的星河當然找不到。将軍思念成疾,沒撐幾年便郁郁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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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說:“我給自己定下十世輪回,走完才能恢複記憶。後面幾個世界他一直沒來找我。我雖然沒有記憶,可心裏總有一種感覺,像少了什麽非常重要的東西,非找到不可,但是無論怎樣也找不到。”

等到終于恢複記憶,回來才知道自己已經被甩了。

光聽也能聽出那股辛酸味,雲潋有點同情,拍拍星河的肩。

但是同情之餘,好像有哪裏不對。

雲潋仔細琢磨了一會兒,問:“斷虹在将軍府上當樂師?”

星河點點頭:“嗯,琴師。”

雲潋看看毫無察覺的白狐貍,加重疑問語氣:“斷虹,琴師?”

星河繼續點頭:“對。”

他忽然反應過來,一拍桌子:“對啊,斷虹根本不會彈琴啊?……他不開心,完蛋,肯定是因為知道了我婚約的事生氣了!”

他一秒委屈:“可這事也不能全怪我啊。”

可雲潋覺得這事就得星河負全責,好好待在仙界談戀愛不好嗎,幹什麽非要下凡?!

不過星河說的也有點道理,雲潋想了一想,說:“斷虹應該早就知道了婚約的事,不然不會一開始就用樂師的身份。”

這麽一想,新的問題又來了。

斷虹生氣歸生氣,還是留在了星河身邊。星河愛的依然是斷虹,和九皇子只是兄弟情。那後來斷虹為什麽突然離開?

結合某只狐貍的雙商,雲潋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猜想。

心說不可能吧大概不是真的怎麽可能有狐貍這麽蠢,他問:“星河,你那個時候有沒有告訴斷虹你心悅他,準備解除婚約?”

星河回答:“他知道啊。”

雲潋還來不及放心,就又聽星河接着說:“他彈琴那麽難聽,我要不是喜歡他,幹嘛每天都要聽。”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雲潋無言以對,愣怔良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他瞪着星河:“所以你什麽都沒說。”

他猛地跳起來,一把揪住白狐貍衣襟:“我草泥大爺啊星河你是有多傻【哔】!你特麽不跟斷虹表白鬼知道你怎麽想的啊?!!!”

星河整只狐貍都被吼蒙了圈,弱弱的解釋:“我、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我心裏明明只有他……”

雲潋渾身無力,連再揍他一頓的力氣都沒了,把狐貍往下一丢,擡頭問:“斷虹,你怎麽看?”

星河僵了僵,整只狐貍蔫耷耷:“別騙我了,我不會再上當的。”

話音剛落,一旁嬌俏的侍女款款走上來,柔若無骨的軟在他懷裏。

星河呆呆的摟着侍女,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猛地反應過來,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渾身狐貍毛都炸了起來。一秒從半死不活的小病苗蹿成參天大樹,挺直脊背正襟危坐,滿臉的委屈懊惱一掃而空,露出那迷倒三千女仙的多情笑容。

有美在懷,傲慢的狐貍似笑非笑,轉頭問:“你怎麽來了?”

頓了頓,接着問:“什麽時候來的?”

“哦,在你上一章深情表白的時候。”斷虹說,“我都聽見了,那些事回頭再說。你現在是什麽意思?”

他指指星河懷裏的小美女:“故意演給我看,想讓我吃醋?”

小心思被當面點破,大狐貍心裏羞憤欲死,內心的小狐貍滿地打滾大喊對呀對呀快嫉妒吧生氣吧憤怒的沖上來質問這個女人是誰然後咱們親親抱抱和好吧,外表卻絲毫不顯。

他對斷虹嗤之以鼻:“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雲潋不說話,就靜靜看着星河往死裏作。他還沒被打死,說明斷虹真的愛過。

斷虹沒說話,得到回答之後,看都沒看星河一眼,轉身就走了。

雲潋看向星河,大狐貍死死盯着斷虹離開的方向,表情再也繃不住,垮下臉緊緊抿住嘴角。

這情況不太好勸,雲潋想了想,拍拍大狐貍:“想哭就哭。”

趕在大狐貍發飙前,雲潋一溜煙的跑了。

現場沒了外人,星河繃着的一股勁徹底洩了,變回原形窩進被子,抱緊尾巴撫慰心傷。

他氣哼哼的抱怨:“說走就走,他根本就不喜歡我!”

本來只是一句氣話,說出口,星河自己也是一愣。

陷入沉思,大狐貍眼中明亮的琥珀色漸漸沉下去,沉進了化不開的陰影裏。

他在回憶,曾經斷虹對他說過喜歡嗎?

越是絞盡腦汁拼命回想,心就越涼。

沒有,從開始到結束,一次也沒有。

離開玉辰洞後,雲潋心累已極,只趕快回到洞府好好休息一番。

回到家門口,一個藍衣人站在洞府外。

雲潋一愣,随即綻開笑容,開心的迎上去,喊:“師兄。”

藍衣人本名風溯,道號真雲,和雲潋師出同門,未飛升之時便是感情很好的師兄弟。師兄弟二人先後飛升,來到此界後比鄰而居,一如既往相互扶持。

風溯回頭,額前的垂發遮住眉眼,看不見廬山真面目,但從露出的半張臉推斷,他的模樣絕不會差。

“師兄進來坐。”

把人請進屋,雲潋倒上茶,往椅子上一坐,擺了個松快的姿勢。

風溯偏頭看看他,開口道:“你……”

對方明明只說了一個字,雲潋卻像是聽完了一整句,回答:“有勞師兄擔心了,沒出什麽事,就是有點心累……星河跟斷虹鬧別扭,兩個人現在死犟着。”

短短幾句抱怨,風溯也聽得十分認真,聽完之後,張了張嘴:“……”

雲潋又懂了,回答:“誰的錯……兩個人都有不對,但真要我選我站斷虹,星河這倒黴孩子太能作,換我是斷虹早把他打死了。”

風溯一笑,擡手輕撫雲潋的發頂。

雲潋眯起眼睛,像被撫摸的貓一樣露出惬意的表情。

輕撫轉變成按壓,風溯站起來,雙手仔細的幫雲潋按摩放松。

舒服得差點睡過去,雲潋打起精神,向風溯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對方額前垂下的發絲。

風溯的動作微微一僵,嘴角不自覺抿緊,臉頰浮上淡淡的紅色。

雲潋笑起來,說:“師兄還是這麽容易害羞。”

沒錯,真雲真人風溯的性格極度害羞,沒有劉海的遮掩,甚至無法與人對視,語言交流更是至今未能攻克的難關。

世上能與他如此親近的,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的雲潋,不作第二人想。

察覺到垂發有被撩起的危險,風溯偏過頭,避開雲潋的手。

倒不是不願意人對方看自己的臉,而是怕自己沒了遮掩,直接原地炸成煙花。

就算是現在,胸腔裏的心也已經怦咚怦咚跳得快要炸開了。

雲潋聽見心跳聲,第一反應是想要摸一摸風溯的心口,這麽想着,也就這麽幹了。

手還沒碰到目标,風溯猛地退開,帶着幾分狼狽轉身就跑。

雲潋喊:“師兄!”

風溯一頓,停步在原地,僵硬得好似一尊雕塑。

看着他這樣,雲潋無奈好笑之餘,還有點心疼。

他嘆了口氣:“師兄,你一直這樣,我真的放心不下。”

上哪去找比師兄更好對付的仙人,敵人上門都不需要鬥法,找個機會親密接觸一下,師兄就自己BOOM了。

風溯轉過身,說:“……”

雲潋搖搖頭:“師兄你誤會了,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風溯有點急了,吐出一個字:“我……”

雲潋認真的聽完,點點頭,回答:“既然師兄沒有生氣,今天不妨留下,咱們師兄弟小酌幾杯如何?”

風溯本想拒絕,又不忍掃雲潋的興,猶豫良久,咬牙答應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很喜歡風溯,因為不用想他的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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