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從頭開始的日子裏

直到做完飯,雲潋把飯菜擺上桌,風溯依然僵立在原地,斷虹領着一個陌生的少年走進來,奇怪的掃了他幾眼,問:“終于傻了?”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雲潋白了斷虹一眼,看向少年:“這位就是小師弟?”

少年和雲潋同歲,個頭也差不多,穿着新換上的弟子服,渾身上下充滿了緊張和拘謹,低着頭不敢看人。

雲潋打量着對方,就像走在街上擦肩而過一個路人,談不上什麽印象不印象。他就是有些好奇,這個世界以斷虹的記憶為基石塑造,雖然與真正的過去有所差異,但人和事都有跡可循。少年的存在從來沒有聽禦辰或者斷虹提起,到底是确有其人,還是憑空捏造的?

“柳玄,”斷虹為三人介紹,“風溯、雲潋。”

看見準備好的飯菜,他點點頭,神色難得和緩,誇獎道:“不錯,還算有點腦子。”

“喲,吃着吶!”

禦辰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突然冒出來,垂涎三尺的繞着飯桌轉了圈,轉身撲向柳玄,将少年一把抱起來,狠狠揉亂長發:“哎喲寶貝徒弟,半天不見想死我了,還有沒有哪裏痛,這個冰塊臉有沒有欺負你,他敢欺負你就跟我說,我替你教訓他!”

萬靈峰主圍着小弟子團團轉,噓寒問暖的殷勤勁兒和早先記不住兩個大徒弟名字的德行形成了鮮明對比,簡直讓人懷疑柳玄是他年輕時在外面犯下的錯誤。

一直緊繃着神經的少年雙手摟着禦辰的脖子,臉上浮起一個淺淺的微笑,乖巧的叫着師父,低聲回答對方的問題。

斷虹瞪着禦辰,一臉三觀崩碎正在重塑的表情,他忍不住上前,拎着柳玄後脖領子把人揪起來,緊接着一腳把禦辰踹飛出去。

劍靈的動作行雲流水迅捷如電,禦辰毫無防備的被踹出廚房,斷虹把柳玄往雲潋手上一塞,追出去招來漫天劍影将禦辰籠罩其間。

“師父!”柳玄滿臉驚慌,急忙甩開雲潋沖出去,斷虹回眸冷視,雲潋會意,伸手将柳玄拽回來,把人往椅子上一按,笑眯眯的說:“不用擔心師父,先吃飯吧小師弟。”

柳玄哪裏肯聽,陰沉着臉拼命掙紮,猛地低頭往雲潋手背上咬。

雲潋把手一縮,柳玄咬了個空,牙齒相擊發出令人寒顫的聲響,這一下的狠勁可想而知。

喲,還是個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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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潋可不打算忍氣吞聲,但風溯比他行動更快,單手卡住柳玄的咽喉,将少年舉起來。

雲潋回過神,勾起嘴角,好心情溢于言表。

他拉拉風溯的衣袖,低聲道:“師兄,我沒事,別生氣了。小師弟不想吃飯就算了,咱們先吃吧。”

廚房門外,原本禦辰正在劍陣中連滾帶爬,聽見柳玄的呼喊,忽地挺直腰背,擺出無愧于他一峰之主身份的軒昂姿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自劍光之中潇灑脫身。

他怒喝:“斷虹,你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斷虹上前一步,周身殺意凝結:“何妨妖孽如此大膽,竟敢奪舍萬靈峰主,現在罷手,我尚可留你魂魄再入輪回,或者你真想嘗嘗魂飛魄散的滋味?”

“……”

面對似乎真要動真格的斷虹,禦辰縮縮脖子,慫了。

他擺擺手,器靈紫竹杆拖着一卷空白卷軸跳到他手中,禦辰揮毫筆走龍蛇,寫完之後将卷軸拉開面向斷虹。

劍靈視力極佳,借着月光看清卷軸上寫着:“小徒弟把我當仙人崇拜,不要毀了小孩子的夢想嘛,給個面子,幫幫忙/(ㄒoㄒ)/~~”

卷軸最末還畫了張難以形容的哭臉。

斷虹木着臉,幾步上前一把奪下卷軸撕成碎片,按住禦辰一頓暴打。

動手之前,先布了個隔音絕影的法陣。

不用再擔心形象問題,禦辰乖乖抱頭挨揍:“哎哎哎痛痛痛痛小心小心別打臉!斷虹啊你這力量控制越來越精準了嘛嗷噗救命……”

劍靈極其主人再回到廚房,桌上的碗盤已是幹幹淨淨。好心給柳玄準備的那份被雲潋和風溯瓜分幹淨,“沒胃口”的那位被定身術定在座位上動彈不得,直到禦辰進屋才恢複自由。

不過少年也壓根不關心飯菜,束縛一解除,他立刻跳下椅子飛奔到禦辰跟前,擔憂的問:“仙人師父,你沒事吧?”

被少年全心全意關懷的目光萌得心肝顫,本想将人抱起來,結果不慎牽動身上瘀傷,禦辰倒抽一口涼氣,欣慰的笑容有點兒扭曲。

白淨清秀的少年仰起臉,緊張的望着他:“師父?”

疼痛伴随節操一起飛到九霄雲外,禦辰一把抱起小徒弟,肉麻兮兮的喊:“為師的心肝寶貝徒弟~”

少年兩頰泛起薄紅,微不可查的轉眸瞥向另外三人,又迅速收回視線,将臉埋進禦辰的頸窩。

隔着一張飯桌,一邊師徒情深,一邊三人冷漠。

斷虹默默的上前,一手一個,摸了摸雲潋和風溯的頭。

琢磨過來這大概是安慰的意思,雲潋頓時哭笑不得。

禦辰這種二貨的關愛,誰愛要誰要,送他都不稀罕好嗎!

風溯也是如此想,只要雲潋在他身邊,其他都無所謂。

他下意識轉頭去看對方,沒想到雲潋也正好擡頭看來,措不及防視線交彙,他條件反射的立刻轉開臉,反應過來之後內心被懊惱吞沒。

總是這樣,明明很想親近,身體卻強迫自己逃開,不知為何他的性格天生就是如此。

以前并不會困擾,即便因此被責罵嘲笑,心裏也沒有多少特別的情緒。

但是在遇見小師弟後,他才明白無法靠近一個人,無法傳達真正的想法到底有多麽痛苦。

察覺到這些之後,他開始努力克服,可惜收效甚微。

眼看天色不早,斷虹問禦辰:“你的心肝小寶貝今晚睡哪?”

禦辰還在思考,柳玄拉了拉他的衣襟,少年清澈的聲音軟軟的道:“我、我想跟師父一起睡……”

禦辰還有點猶豫,柳玄低下頭,抱緊禦辰糯糯的補上一句:“我只有師父了,師父別丢下我。”

禦辰瞬間丢盔棄甲:“好好好,一起睡,師父怎麽可能丢下你呢,來,師父這就帶你回房間。”

事情就這麽決定了,望着一大一小相攜離開的背影,雲潋搓搓下巴,轉頭蹦跶到風溯跟前,扯住對方衣擺:“我、我想跟師兄一起睡……我只有師兄了,師兄別丢下我。”

風溯瞬間石化,斷虹擡手按住額角突突亂跳的青筋,罵:“惡不惡心?”

調戲過風溯,雲潋也沒放過斷虹:“虹哥我問你,發現禦辰喜歡這種調調,身為他的劍靈你現在有何感想?”

斷虹雙臂抱胸:“你今晚是不是想跟我一起睡?”

雲潋抓住風溯,捎上他扭頭就跑。

這個世界的修真界與俗世的界線并不明确,修真門派占據着靈氣充盈的洞天福地中與世隔絕,除此之外的土地便是普通人的居所。

林原國地處西南,國境內山林綿延,從空中往下眺望仿佛一塊塊巨大的碧綠翡翠鑲嵌在大地上,令人耳目一新。

國都青原城,一行數人走進一間裝修富麗鋪陳雅致的客棧,為首的灰袍修士高大英俊氣度非凡,一看便知是名門大宗出身。

老板滿臉堆着熱情的笑容,畢恭畢敬的上前迎接。

為首的修士以挑剔的目光環顧四周,勉強點了點頭,道:“罷了,就這裏吧。老板,兩間上房,記住不許人打擾。”

老板連聲答應:“是、是……”

話音未落,忽然那夥人中另一個黑衣修士上前,臉色不善的道:“三間上房。”

“這……”老板看看灰袍又看看黑衣,左右為難。

灰袍和善的向老板笑笑,回身抓過黑衣走到一旁,嗓音壓得極低:“斷虹別鬧,你一個劍靈,變回本體随便混混一晚上就過去了,出門在外,能省一點是一點。”

斷虹看一眼禦辰和柳玄,再看一眼風溯和雲潋,以沉默抗議跟這兩個組合中任何一對在大半夜共處一室。

本體也不行,又不是變回本體就沒知覺了!

斷虹說:“嫌貴就換一家。”

禦辰抵死不從:“哥、親爹,這家是青原城最好的,出門在外奔波,對自己好一點嘛!”

斷虹扭頭吩咐老板:“三間上房。”

禦辰捂緊乾坤袋:“別聽他的,兩間!”

斷虹怒視禦辰,從未如此認真的考慮是不是該給自己換個主人了。

“老板,開一間上房……給這位黑衣的道友。”

樓上忽然有人說話,衆人一起擡頭,只見通往二樓的樓梯盡頭站着一名身穿紅衣的青年男子。

青年一身紅衣鑲嵌着絨邊,連長發也是黑中帶出一點暗紅,俊美之中透着不容忽視的妖異。

禦辰一眼認出青年是妖獸化形,他回頭問斷虹:“朋友?”

斷虹搖頭:“從未見過。”

雲潋也在注視着青年,關注點卻與衆不同,這青年一身紅衣與他記憶中星河的衣裝有些相似,妖類的衣飾多為皮毛幻化,青年九成是只紅毛狐妖,只是為什麽要幫斷虹,難道和星河有什麽關系?

正想着,忽然青年肩上的垂發動了一動,濃密的黑發後面探出來半個雪白的小腦袋。

那是一只年幼的白狐,整只狐貍也不過成年人手掌大小,生着一雙淺琥珀色的漂亮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斷虹。

一眼認出那是幼年的星河,雲潋立刻扭頭去看斷虹的神色。

劍靈只瞥了白狐一眼,便不感興趣的移開了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雲潋:斷虹,你這樣是要被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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