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頭開始的日子裏

華燈初上,五人離開客棧前往青原城夜市。名為夜市,實則是青原城西護城河岸,沿着內城方向徹夜不眠的一條街市,水色倒映天星,燈火映入水色,給這俗世紅塵染上了幾分仙意。

正是夜市最熱鬧的時分,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五人入鄉随俗擯棄了法術,順着人群慢慢往前走,一時不察,走在最前面的禦辰和柳玄就不見了蹤影。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柳玄搞的鬼,真要找人也找得到,但剩下的三個誰都懶得操這份心。

斷虹靠近雲潋,滿臉若無其事,将不知道什麽時候從禦辰身上摸來的錢袋塞給他,兩人對視,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三人都對市集興趣不大,左右看看,走進一家熱鬧的茶攤,要了幾樣小吃兩壺茶,占了一張桌,坐下細聽茶客們閑聊。

炸串外酥裏嫩香脆可口,雲潋嘗了一串,對斷虹說:“這家的小吃味道不錯,回頭你帶點回去,估計小白毛會喜歡。”

斷虹托腮看着他:“你跟他們以前認識?”

雲潋否認。

斷虹問:“那你一天盡向着他們,尤其是那只白狐貍……你不會看上他了吧?”

雲潋一口炸豆腐差點噎住,風溯急忙給他遞茶,又拍着他的背幫忙順氣。

斷虹的話還在繼續:“我說你別太天真,就算知道了那兩只的來歷,也難保對方在打什麽主意。咱們對秦家并不了解,說起來也有點奇怪,近段時間妖獸王在林原國鬧出的動靜不小,這會兒人心惶惶,秦家還有心情為女兒辦比武招親,難說不是在謀劃什麽。你年紀還小,很多事情未必看得明白,離他們遠點,小心被有心人利用。”

雲·真實年齡不詳·年紀小·潋:“……”

風溯笑笑,擡手在他發頂輕輕按了按,表示斷虹所說不無道理,希望他能聽進去。

雲潋自己也明白,眼下的情況,陰謀論比愛情故事更有理有據,不過他不怎麽擔心,畢竟日久見人心,斷虹遲早會明白小狐貍對他的“企圖”非彼“企圖”,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想辦法增加兩人相處的機會,不然連開始都沒有,還哪來的以後。

接觸的借口還是現成的,雲潋說:“是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斷虹,說好的将計就計打探消息呢,別以為你白天在城裏聽了些有的沒的就能蒙混過關了!說到底,秦七少的目的和妖獸王的蹤跡,你哪邊都沒弄清不是嗎?”

斷虹捧起茶杯:“……這茶不錯,你們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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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潋揮手招呼小二:“店家,這幾樣小吃每樣打包一份帶走!”

斷虹悔不當初:“早該宰了你!”

雲潋抱着風溯往人身後躲:“噫,我好怕。”

茶攤人多口雜,雖說是各種消息彙聚的地方,但也沒有這麽容易就能打聽到自己想知道的。

雲潋充分利用自己年幼的外表優勢,裝出一副天真好奇的模樣纏着小二哥聊了半天,并沒有探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周遭人的閑話也都是些普通瑣碎的家長裏短,眼看天色不早,三人結賬起身離開夜市。

回到客棧已近午夜,禦辰和柳玄居然還沒回來。

斷虹合目放出感應,過了一會兒,睜眼道:“沒事,活着。”就将這事撂過腦後不管了。

雲潋提議:“客棧有溫湯,泡個澡再睡吧。”

風溯沒有意見,無聲的向師弟交代幾句,轉身先離開去準備換洗衣物。

身為一把劍,斷虹對此類享受毫無興趣,道:“你們去吧,我先回房了。”

說完扭頭上樓,沒走幾步,發現雲潋亦步亦趨的跟過來。

斷虹:“……”

雲潋緊趕幾步反而跑到他前面,在樓梯盡頭往走廊裏張望了一下,回頭道:“秦家那間燈還亮着,應該還沒睡,你是不會臨陣退縮的吧,斷虹前輩?”

不徐不疾的走上樓梯,猛地把少年抓過來,兩只手一左一右用力捏住少年臉頰,斷虹咬牙罵道:“你怎麽這麽讨人嫌?”

知道掙紮無效,雲潋索性逆來順受,面對責罵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不敢不敢,哪能跟您比啊。”

眼角瞥見風溯正向這邊走來,斷虹松開手,把這混小子往樓下一丢:“看着就煩,趕緊滾。”

耳根終于清靜,轉身看向透出燈光的房間,斷虹摩挲着裝着小吃的油紙包踟蹰了一會兒,想着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大步走過去準備敲門。

手還未碰到門板,房門忽然自己開了,秦斯站在門前表情十分驚訝,呆了一呆,旋即微笑道:“真是巧了,在下聽見腳步,便猜是先生回來了。斷虹先生請進來坐,聽說幾位去了夜市游玩,可還盡興?”

“尚可。”忍着做不習慣之事的不适,斷虹走進屋,一眼看見小狐貍蹲在床上,昂首挺胸,帶着幾分正襟危坐的架勢,莊重的與他對視。

嬌小的幼狐故作成熟姿态,就像小孩子裝出大人腔調,一本正經的模樣可愛得不行。

斷虹心尖一顫,可他不懂什麽叫做“被萌到”,只覺得這感覺來的突然又古怪,怕是對方在搞鬼?

好感不升反降,斷虹表面維持平靜,将打包的小吃擱在桌上。

他說:“房間的事,還未謝過二位照應,這點東西不成敬意,還望兩位莫要嫌棄。”

小狐貍雙眼晶亮亮,何止不嫌棄,要不是尾巴壓在被子下,這會兒怕是已經搖出花了。

秦斯看一眼星河,忍住笑意,向斷虹道謝。

斷虹實在不擅長與人為善,雖然是為了套話,但寥寥幾句之後便不知再說什麽才好。星河不僅無法化形,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秦斯看着玲珑八面,事實上也是個實心眼的棒槌,一時三人都無話可說,場面十分尴尬。

全心全意煩惱着自家小主子的感情問題,秦斯率先打破岑寂:“想必斷虹先生已經知道在下和七少爺的身份,不知先生對妖獸有何看法?”

腦子裏瞬間閃過萬靈峰上那些記吃不記打,成天瞎鬧騰的傻貨,斷虹皺起眉,臉色微顯不耐。

秦斯看在眼裏,心口微沉,忙瞥向小主子,小狐貍低下腦袋,藏起了臉上的委屈。

秦斯勉強一笑,道:“妖獸自古以來便是人類的從屬,問這種問題是在下冒犯了。天色已晚,想來先生也累了,還請回屋早些休息。”

對方态度變化,斷虹自然察覺到了。他明白自己果然搞砸了,但一時又不知問題出在哪,想要解釋更是不知從何說起,只得點點頭,硬邦邦的道過安後告辭離去。

聽見隔壁開門關門,之後再無動靜,秦斯蹙眉長嘆,向星河道:“七少爺,您剛才也看見了,那人對妖獸的态度似乎……”

小狐貍在斷虹離開的瞬間就軟下來蜷在了床上,此時抱着尾巴抽鼻子,可憐巴巴的模樣止住了秦斯未出口的話。

秦斯柔和了神色,走過去順着小狐貍的毛,溫聲道:“少爺剛才表現得很好,那人沒有再像傍晚那般嫌棄您,正如我們之前的推測,斷虹先生應該是喜歡硬氣一些的。”

小狐貍抖抖耳朵,似乎振作了一點。

打鐵趁熱,秦斯拿起桌上的小吃:“還熱着,少爺要嘗嘗嗎?”

小狐貍軟軟的叫了一聲,徹底複活,跳到桌子上,扒拉着油紙包外殼迫不及待,尾巴搖啊搖,搖出一身粉紅泡泡。

次日早晨,雲潋洗漱完畢,和風溯一道下樓吃早飯,意外的看見柳玄一個人坐在一樓,禦辰不知所蹤。

柳玄的臉色不是很好,雲潋從不放過給敵人找不痛快的機會,上前問:“怎麽就你,師父呢?”

柳玄沒吭聲,當雲潋不存在,低頭專心喝粥。

風溯去點餐,雲潋說:“師弟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啊,怎麽,難道昨晚師父在夜市看上了哪位絕色美女,今天出去培養感情,準備帶個後媽回來給你驚喜?”

柳玄放下碗,眼神陰冷,幽幽的盯住雲潋:“你不用拿這些胡話激我,師父修行多年,若是要成家何必等到如今。倒是你那位師兄,我沒記錯的話才剛過二十,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不想人跑了可要看緊一點,免得以後追悔莫及。”

雲潋被他盯得一愣,聽完了話又是一愣,不知怎麽的有點心虛,氣焰矮了一截,皺眉道:“不懂你在說什麽,我跟師兄如何不勞你操心。”

“不懂就不懂吧。”柳玄說完,沒再理他,喝完了粥,說,“師父一大早和斷虹前輩出門打探妖獸王的下落,午前回來,讓我們在客棧等消息。”

說完,再不理會雲潋,徑直回房去了。

一時風溯回來,發覺雲潋在愣神,他坐下拍拍師弟的手背,露出擔憂的表情。

反手和師兄雙手相握,雲潋的心瞬間安定下來,向風溯笑笑,說:“沒事,昨天睡太晚,這會兒還有點犯迷糊。對了,剛柳玄說師父和虹哥午前回來,讓咱們別亂跑。”

正說着話,一大清早,客棧便又有客上門。

總共七八個人,為首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一身鵝黃勁裝,模樣英氣又俏麗,舉手投足間無處不透出高人一等的傲慢和貴氣,顯然家世不低,而且她本人在家中還頗為受寵。

少女還是個修士,修為在煉氣中期,在凡俗的同輩中已算鶴立雞群。餘下幾人有男有女,年齡和修為層次不齊,都在煉氣巅峰上下,行動間以少女馬首是瞻,顯然是随從一類。

老板迎上去,臉上堆滿笑容:“秦三小姐大駕光臨,小店真不知幾世修來的福氣!”

“廢話少說,”這位秦三小姐顯然不是個脾氣溫和的大家閨秀,一口打斷老板的寒暄,毫不客氣的向老板道,“我問你,我家七哥住在你這裏?”

老板不敢怠慢,連連點頭,将人往樓上請:“是的,秦七少爺的房間就在二樓,三小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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