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從頭開始的日子裏

星河的唇貼上來的時候,斷虹臉色微變,瞬間變回劍體閃身移位,星河陡然失去支撐,重心不穩撲通一聲栽進寒潭裏。

咕嘟嘟一串氣泡後,水面恢複平靜,星河沉下去的地方再沒有動靜。不遠處長劍靜了一會兒,擔心這狐貍別是凍暈過去溺水了,急忙變回人身過來搜尋。

剛彎下腰,忽然被水中伸出的手抓住了手臂,星河從水裏鑽出來,把人拉進懷裏,翻身位置對調,把劍靈壓在了岸邊。

斷虹活了幾千年,沒像現在這麽火大過。

漫天劍影對準了星河,斷虹道:“你是不是真覺得我不會揍你?”

星河頭頂狐耳耷拉,渾身濕透可憐巴巴:“你再跑一次,我就凍死了。”

斷虹頓時理虧,但轉念一想,明明是這小子設計自己,怒道:“去死!”

他變回劍體,不過這一次沒有再逃開。

星河一手抓着劍,另一手抓着石塊爬上岸,小心翼翼的保持長劍始終浸在潭水中。回到岸上,他雙手捧住長劍,溫軟的笑意從唇邊漫至眼底。

低頭在劍鞘上落下一吻,星河眼底藏着希冀,一語雙關的問:“斷虹,我真的會死掉的,你別再跑了好不好?”

長劍輕鳴,回應:“快點去死。”

低頭凝視待在手中紋絲未動的長劍,星河露出苦笑,垂下眼睑,俯身靠近,讓唇舌順着劍鞘上的紅紋溫柔而細致的移動。

“不去,我就不死,”他含糊地說着,“你再生氣我也要纏着你,真想讓我死,除非你親自動手殺了我。”

話音剛落,就被一抹劍影橫在了頸項上。

“成全你。”斷虹說。

星河置若罔聞,專心致志的吸收火毒,一低頭,劍影像一個脆弱的氣泡,一碰就啪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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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抖抖耳朵,乖巧的問:“斷虹,你剛才說了什麽嗎?”

斷虹不想說話,并在心裏狂紮禦辰小人。

王八蛋,看你收的好徒弟!

雲潋和風溯被遺忘在青原城,幾天後文淵宗修士先行趕到,了解過情況後,哭笑不得的派人将師兄弟兩人送回清玄宗。

一個多月後,文淵宗再次登門。雲潋正在萬靈峰上專心修煉,忽然一黃一白兩只鳳頭鹦鹉撞破窗戶闖進他的屋子,拍着翅膀大喊大叫:“快出來,有人找你!快出來,有人找你!”

雲潋抄起蒲團砸過去,一團雙雕,頓時耳根清淨。

走出靜室,風溯已在院中,一名眼熟的漂亮女修擡頭看過來,向雲潋綻開笑容。

女修是天瀾峰的望月,掌門穆雲旗座下真傳大弟子,無論哪峰弟子見到她,都要尊稱一聲大師姐。

雲潋上前見禮:“萬靈峰弟子雲潋,見過大師姐。”

望月笑着連連擺手,道:“免禮免禮,都是同門何必這麽拘泥。這就你們兩人嗎,不是說禦辰師叔又收了兩個新弟子?”

雲潋回答:“柳玄師弟由師父親自指導修行,這會兒估計和師父在一處。星河師弟才去往雪崖峰,想是要晚些才會回來。師姐今天來,是有事?”

望月性格随和,人緣極佳,修煉之餘常到各峰串門,也是萬靈峰的常客,但她今天還真不是來做客的。

望月道:“掌門師父指名要見你們,事不宜遲,随我來吧。”

無緣無故,掌門怎麽會親自召見,雲潋問:“望月師姐,你知道掌門為什麽找我們嗎?”

望月搖搖頭:“師父把人都趕出來了,我上哪知道去……不過文淵宗來人了,好像還是哪位長老親自前來,師父見過他們之後,就讓我來叫你們了。”

文淵宗……青原城?

雲潋依然沒有頭緒,和風溯對視一眼,皆不得其解。

抵達天瀾峰,清玄宗宗門正殿外,禦辰一手牽着柳玄,沒什麽精神的白狐跟在他身後。

他顯然是在等候雲潋二人,打發走望月,他低聲向四人道:“到了裏面,無論文淵宗的人問起什麽,你們都回答不知道。尤其是星河,對方想必會問你一些秦家的事,若不想惹禍上身,最好什麽都別說。”

禦辰說話難得這麽嚴肅,白狐受到驚吓,腳步顫了顫。

雲潋問:“是關于妖獸王,還是青原城又出了什麽事?”

禦辰瞥他一眼,搖了搖頭。

進入正殿大堂,便見掌門穆雲旗坐在主位上。一個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面生老者坐在客座,想必就是望月提過的文淵宗長老。其下手坐着幾位文淵宗弟子,見禦辰到來,紛紛起身以示恭敬。

禦辰向文淵宗長老點點頭:“賀仙谷,你這老不死的還沒駕鶴歸西呢?”

賀長老吹胡子瞪眼,正要發作,上座穆雲旗及時發話道:“師弟,不得無禮。賀長老此次前來,是為了……”

一語未完,就聽禦辰搶過話頭,連珠炮似的一頓搶白:“還能為什麽,這兩個月文淵宗明裏暗裏打探的還少?!說了多少次,秦家留存的是劫空劍殘片鑄造的靈劍,其力量被妖獸王竊取後與之一道被消滅!這就是事實,你們愛信不信!我幾個弟子都在這裏,事發當時他們都在青原城,發生的一切皆是親眼所見!你大可問問他們,清玄宗到底有沒有吞沒劫空劍殘片!”

賀仙谷撚弄長須,目光自四人身上一一掃過,呵呵笑道:“禦辰老弟何必動怒,區區劫空劍殘片,哪值得堂堂清玄宗惦記。只是我們經過仔細檢查,發現秦府中殘留的痕跡,不像是區區一把靈劍所能造成的。當然,禦辰老弟手上有柄神劍,在五大宗內部也不是什麽新聞。但是在秦府發現的部分劍痕,跟你手上的斷虹造成的,可是截然不同啊。”

“這一點不是早就解釋過,妖獸王抵抗時曾使用劫空靈劍,劍痕就是當時留下的。”禦辰說。

賀仙谷冷笑不語,目光落在白狐身上,笑眯眯的道:“這位……就是秦家七少爺吧,遭逢大難,還請節哀順變。”

禦辰打斷他不懷好意的寒暄,問:“姓賀的,明人不說暗話,你們文淵宗到底想幹什麽?”

賀仙谷微微擡手,在座一名文淵宗弟子離座起身,向衆人長揖為禮,說:“晚輩冒昧,鬥膽在此請諸位聽一聽文淵宗的調查結果。”

短短兩個月,文淵宗竟然徹查了妖獸王過去近百年內的行蹤。只聽那名修士有條不紊的道:“某年月日,妖獸王襲擊某宗,某宗所存劫空劍殘片不知所蹤。又某年月日,某散修突然隕落,疑似妖獸王所為,其所獲得的劫空劍殘片下落不明……”

“可以了。”賀仙谷讓這名弟子停下,轉頭看向穆雲旗,“穆掌門也聽見了,很明顯妖獸王在收集劫空劍殘片。僅僅是百年之內,妖獸王手中便起碼獲得了五片殘片。而他修行起碼已有六百年……”

禦辰冷笑:“哦,你想說妖獸王在這六百年裏集齊了所有殘片,重鑄了劫空劍。現在他死在了我手上,然後劫空劍就被我們清玄宗私自藏起來了?”

賀仙谷老皮老臉,十分光棍的反問:“難道不是?”

禦辰拍案而起,賀仙谷也站了起來,面朝着他,嘴裏卻向穆雲旗說着話:“五大宗同氣連枝,卻唯有你們清玄宗獨占兩件神器。當年斷虹劍出世,被萬靈峰一脈所得,四大宗技不如人,無話可說。如今劫空劍重臨世間,本是修真界共同的大事,清玄宗卻将神劍昧下,莫不是要将天下神器都收入囊中才甘心嗎?”

話裏字字句句,無不在暗指清玄宗野心勃勃,存心打壓其它四宗,想要一家獨大。

對方如此咄咄逼人,素來寬厚的穆雲旗也不禁沉下了臉。

正要送客,忽聽賀仙谷話鋒一轉,笑道:“都是我們幾個老東西在說話,幾位小友怕是等得無聊。關于妖獸王尚有一些細節不明,勞煩諸位解惑了。”

他看看穆雲旗和禦辰,道:“穆掌門、禦辰長老,這可是事先說好的,讓我們和幾位小友聊聊,你們該不會現在反悔吧?”

賀仙谷這麽一說,此時逐客反倒像心裏有鬼,清玄宗只得捏着鼻子暫且咽下這口悶氣。

終于賀仙谷問完了話,帶着文淵宗弟子離去,禦辰狠狠一拍座椅扶手,沖殿門方向啐了一口,罵道:“這老流氓!”

柳玄抓着他的衣袖,擔憂的輕聲喚道:“師父……”

禦辰勉強扯了個笑臉,擡手揉揉柳玄的腦袋。

他叮囑幾人:“你們四個,出去之後就把今天的事忘掉,這些不與你們想幹,回去專心修行,沒有要事不要随便離開萬靈峰。”

四人齊聲應喏,行禮退走。

打發走弟子,禦辰往後一靠癱在座椅裏,一手捂住眼睛長出一口氣:“……這叫什麽事。”

穆雲旗呵呵苦笑,搖了搖頭:“文淵宗猜的也不算錯,妖獸王确實重鑄了劫空劍,它眼下也正是在清玄宗內。”

禦辰嘿聲冷笑:“你管那玩意叫劫空劍?”

神劍劫空,在禦辰誅殺妖獸王後,從青原城被帶到清玄宗。不知妖獸王到底是用的什麽方法,重鑄之後的劫空劍已不能再稱之為神器,亦非靈器寶器,其中感應不到絲毫清靈之氣,滿滿都是兇邪詭異的氣息。

斷虹曾見過那個灰霧般的劍靈,雖然木然如傀儡一般,好似沒有自己的意志,但一旦有人嘗試駕馭劫空,其神智反而會被劍靈侵蝕。劫空劍如今所追求的,只有血腥和殺戮,修士一旦□□控,便會瞬間淪為劍靈尋求血肉的工具。

此事還是斷虹先察覺到劫空劍靈的異常,确認過後告知禦辰的。如今劫空劍被悄悄封鎖在罕有人至的雪崖峰冰谷深處,整個清玄宗也只有穆雲旗、禦辰和斷虹三人知道此事。

本打算慢慢尋找淨化劫空劍的辦法,沒想到文淵宗光憑借秦家留下的劍痕就推斷到如此地步,篤定清玄宗私吞神器,五大宗公認最難纏的賀仙谷更是三不五時上門騷擾。

穆雲旗被鬧得身心俱疲:“文淵宗派出賀仙谷,想來不會輕易罷手。與其繼續這樣下去,不如将實情告知。大家一起想想辦法,早日淨化劫空,到時候神劍愛歸誰歸誰,随他們鬧去。”

“憑什麽啊,”禦辰不樂意了,“妖獸王是我殺的,劫空劍是我拿到的,為了這斷虹傷了還泡在寒潭裏呢,劫空歸咱們名正言順,憑什麽白便宜那些人?!要我說,咱們就不承認,打死不認!文淵宗說的那些都是推測,沒有真憑實據,他能拿咱們怎麽樣?”

禦辰說的也有道理,但穆雲旗沒法這麽樂觀:“現在一樣沒有真憑實據,賀仙谷就敢這麽鬧,這人出了名的不擇手段,再拖延下去,不知道他還會使出什麽手段。我最擔心的,是他将此事散播出去,屆時人雲亦雲,即便沒有實據,也難保其它三宗不會找上門來。若是四宗聯手,一口咬定咱們私藏劫空劍……清玄宗怕不成了叛徒,要被五大宗除名了。”

禦辰一愣,怒道:“他們敢?!”

穆雲旗嘆氣:“有什麽不敢,清玄宗獨占兩件神器,他們可是眼饞很久了。若是四宗聯手,別說斷虹還未痊愈,便是他沒事,二對四也絕無勝算。屆時拿下清玄宗,若找到劫空劍,自然皆大歡喜,即便确實沒有劫空,瓜分一下咱們本來的資源,不也是美滋滋。”

禦辰聽罷,默然良久,問:“照你的說法,劫空劍留不住?”

穆雲旗搖頭:“留不住,留得越久,禍患越大。”

禦辰忍不住罵了聲髒話,強壓着怒火擺了擺手:“算了算了,這事交給你,我管不來這些!到頭來白忙一場,劫空劍我本打算留給徒弟呢……”

穆雲旗聽着他抱怨,莞爾一笑,複又陷入思索。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況且正如禦辰所說,劫空劍歸清玄宗所有實乃名真言順,卻因為種種顧慮不得不拱手讓人,叫人如何能夠甘心。

忽然一個念頭劃過腦海,他趕忙叫住禦辰。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1k字感謝靈山秀水的地雷=。=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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