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挂了電話,晏寧擡腕看表,還有半個小時到午餐時間。

他決定下樓去找晏太太吃飯。說起來,晏太太好像一上午都沒找他。她在忙什麽呢?怎麽忙得連問候一下老公的時間都沒有了?

他來到設計部,發現員工都在會議廳裏。

大家看晏總走進來,紛紛擡起頭,看着他,不約而同地緊張起來,尤其是設計部的經理。

晏寧道:“大家繼續,我就随便進來聽聽。”說完,他目光落在執筆的溫青钰身上,心情愉悅地勾起嘴角。

大家讨論的內容都是很專業的設計問題,作為一個門外漢,晏寧聽不懂。不過沒什麽關系,反正他也沒真的在聽。

會議本就接近尾聲,最後讨論完畢,經理象征性地問晏寧:“那晏總,您有什麽要特別吩咐我們的嗎?”

晏寧也象征性地回答:“大家最近辛苦了,我代表公司管理層對各位表示感謝。”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設計部的好幾個員工感到今年能加不少工資。

随着經理的一句“那今天會議到此結束”,各位同事都井然有序地退出會議廳。晏寧這時才走到溫青钰身邊,說:“可以一起去吃飯了嗎?”

溫青钰收起東西,問:“你今天怎麽有閑工夫下來找我?”

晏寧道:“想你了。”

溫青钰笑着瞪他一眼,心想幸好同事都出去了。

兩個人并肩走出會議廳。

溫青钰站在門口,對他說:“你稍微等我一下。”說完她快步把手裏的東西放回自己的辦公桌上,然後回來,“忙了一上午,也真的餓了。”

“我看出來了。”晏寧上下打量她,“小臉兒都瘦了一圈的樣子,晚上得好好犒勞犒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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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溫青钰知道他的犒勞是那個樣子的話,這一刻絕對不會再說:“這可是你說的,晚上不許再那麽晚回家。”

“晏寧,我下午要修圖。”溫青钰可憐兮兮地看着他,“咱們就湊合湊合在公司樓下的食堂吃好不好?”

晏寧十分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他沒在這種食堂吃過飯,不過溫青钰看上去常來的樣子,她非常熟練地拿起一個托盤,在點菜區挑選了幾樣晏寧和自己都愛吃的飯菜人,付完賬找到位置直接坐下。從頭到尾,晏寧就沒來得及幫上什麽。

她對晏寧說:“每次來這食堂吃飯,都有種在學校的感覺。”

晏寧恩了一聲,拿起筷子,用紙巾擦了兩遍才開始正式用餐。

晏寧問:“跟我說說你大學的日子。是不是很有趣?”

溫青钰道:“總體來說,還行,就是等你等得特別痛苦。我是到了大學才發現自己原來長得挺美的。”

“怎麽發現的?”

“我記得有一天軍訓結束,我和同學一起去食堂吃飯,然後有個男生跑過來問我要電話號碼。”溫青钰回憶當天的情景,“我當時愣住了,問他是不是要錯人了,他說不是,就是想和做朋友,然後他走了之後,我室友們就說我長得好看,早晚會被人要電話號碼。我當時以為她們都在跟我開玩笑。後來回到寝室,對着鏡子照了半天,我發現我竟然真的變好看了。當時特別高興。”

晏寧放下筷子,問:“那你號碼給他了嗎?”

“當然沒給,我開始那麽不自信,怎麽敢給。”溫青钰偷笑,“後來發現追我的人越來越多,我才知道真不是我自戀。爹媽的基因還是很優秀的。”

晏寧拿起筷子,語氣酸溜溜地,說:“要換成我,發現自己如此受歡迎也會特別高興。幸好我這次下手快,我看剛才你們部門一直有人在偷偷看你。”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忘了自己從小到大,曾惹得多少女生心神往之。

溫青钰翹起嘴角,反問:“你什麽時候不受歡迎過?我都沒酸你,你還好意思酸我。他們哪有偷偷看我,明明是你在正大光明盯着我看,才惹得同事們好奇。”

晏寧笑了,說:“那倒也是。”

溫青钰又說:“我當時特別高興,更多的是覺得以後自己再和你一起,就沒人會說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楊真真當時留給她的陰影可不是一般的深。

幸好當時有晏寧在。

溫青钰又說:“孟和告訴我你出國的事情時,我當時特別生氣,不過很開就不生氣了。就是會特別想你。”

晏寧沉默片刻,忽然問:“孟和怎麽跟你說的我?”

“他給了回了封信,說你高三沒開學就出國去了。再後來,他也來我們學習幾次,我們一起吃過幾次飯。”說到這兒,溫青钰咬了下嘴唇,輕輕笑着,“我說了,你可別同他生氣哦。他大學的是還追過我,不過我跟他說了我們只是好朋友。”

晏寧表情默然。

“你說你出了國怎麽誰都不聯系,我還問過孟和,有沒有你的聯系方式,他說沒有。”溫青钰說到這兒,心情又有些沉重,“我當時怎麽想都想不通,你怎麽就那樣不辭而別。我很郁悶,雖然當時沒來得及告訴你,可是孟和都找得到我,你居然一直都沒出現。”

晏寧想起孟和,眉頭緊蹙在一起,解釋道:“第一次到人生地不熟的外國,我适應了很久。”

溫青钰并不知道他在撒謊。

其實,他不是找不到,而是從來沒找過。

他當時,正在努力讓自己忘掉任何和慶餘有關的所有回憶。

他酗酒飙車,認識了一堆在國外瞎混的富二代。每天都讓自己很忙,忙完課業就和那群人混在一起比試着玩。那些富二代玩得花樣特別多,女朋友也是走馬觀花式地換,豪車更是一輛比一輛炫。算起來,晏寧是那批人中最潔身自好的一個人了,他從來不帶女伴,也從不去嘗試那些新玩意兒。

他喝醉酒的時候都會把莫名其妙的人看成慶餘,所以那些更堕落的玩樂方式是他所不屑嘗試的。他那時候明明知道自己是想忘記慶餘,可是又特別想再看到慶餘,哪怕是酒後假的也成。

這才讓他不知不覺成了半個酒鬼。

有個看起來像是專門混的人對他說,你這樣光喝酒多沒意思,不如搞些更有意思的。

在那次的聚會上,他看見那個人笑嘻嘻地摟着兩個美女在包廂裏吞雲吐霧,覺得特別惡心,然後不知道為什麽就清醒了。他反問自己為什麽要因為一次受傷而如此放縱,明明不開心,每天裝作和這幫人玩得很得意又什麽意思。

從此他收斂了心性,專心地忙起學業。

只是喝酒的嗜好永遠留了下來。

他知道,有些事情永遠也忘不掉。只有喝醉的時候,記憶才會選擇性地停留在美好的那一刻。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孟和的那一句:“我和慶餘睡了。”

晏寧說不出自己當時的感覺。

他不過是陪生病中的爺爺呆了很久,沒及時和慶餘聯系。但這種突然間的轉折,他真的毫無準備……

最開始,孟和似乎沒想跟他說這件事,但是後來班級裏都傳遍了,說慶餘她親生父母能找到她都是因為她身上的小豬胎記,還有她耳邊的一顆痣;還有同學說,慶餘其實沒錢,早就把初夜賣給別人,不然高一的時候她就辍學了,因為她養父母根本不肯給她錢上學。晏寧問了同學才知道,最開始傳出這句話的是孟和。

孟和親口承認是自己說的,并且說:“是她親口告訴我的。不然我怎麽可能知道,她身上的胎記看着挺可愛的,摸上去一點感覺都沒有。”

晏寧不習慣在教室裏跟他發火,于是壓制情緒,說:“下課後你先別走。”

下課之後,一些同學好奇地在教室裏拖拉不走,最後被晏寧幾個眼神給吓回了寝室。

他輕輕關上教室的門,然後倚在門口,微眯起雙眼,問:“孟和,還不打算說說清楚?”

孟和輕嘆一聲,說:“晏寧,你先別發火。這事我是不對,但是你聽我解釋。”

晏寧冷笑,問:“我正聽着呢,繼續說。”

“是她先招的我,我這種沒經驗的人,一時招架不住……不過我這也算是為你當了災,你将來肯定會嫌棄她的啊,就算你不嫌棄,你的家教也不允許你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我反正是無所謂的。”

晏寧咬着牙,一字一頓地問:“你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和慶餘睡了。”

他話音剛落,晏寧的拳頭便迎面照來。

晏寧自己也想不到,這輩子第一次打架,竟然是會和孟和。

孟和踉跄着後退好幾步,捂着流血的鼻子,說道:“晏寧,慶餘又不是處,睡了就睡了呗。你要是不高興,大不了我對她負責一輩子。也算是便宜她了。”

晏寧氣憤無比,要不是楊真真跑出來攔着,可能他會因此犯下錯誤。

孟和只是努力護着頭,一直沒還手。

最後,孟和說:“反正你也要出國了,我們以後也當不成兄弟,就這樣吧。”

晏寧是無意中見過溫青钰身上的胎記。他知道溫青钰的穿衣習慣,所以正常情況下,沒人能看得到。只有不正常的情況下,才能看得到。

他當時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有種被最在乎的人和最親的朋友雙重背叛的挫敗感。

當時,如果他能冷靜下來,再過問幾句,可能孟和的謊話就會不攻自破。他都沒去求證時間地點,也沒去問孟和慶餘現在在什麽地方。如果他當時稍微冷靜一點,就不會生生錯過。

可是,當時的他,一直沒有慶餘的任何消息,也打不通她的電話,而爺爺又讓他盡快出國。他返校的時候,心情就已經很亂了,一直在想,回頭找到慶餘之後,要怎麽跟她解釋自己出國的事情……

所以,在從孟和嘴裏得到那樣一個事情之時,他絲毫冷靜不下來。

還是當時太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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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到辦公室,時超儀再次打來內線,說:“晏總,孟先生在前臺,說要找您,您見不見?”

晏寧道:“讓他預約。”

他今天哪有時間見這個無關緊要的人。

他得早點回家伺候美嬌妻。

“那……那您打算和他約在什麽時候?”

“随便,你定。”

時超儀于是翻看他的日程表,幫他定在周四的下午,也就是大後天。

那天應該是十七號,再過十天,正好是孟和的生日。

等到大後天,晏寧卻又讓孟和等了整整一個下午。

然後在周五這天,孟和硬闖了進來,被保安死死攔住。

晏寧笑着讓保安下去。

久別重逢的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的,竟是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最後晏寧指了指邊上的沙發,說:“坐。”

同時他吩咐秘書泡杯咖啡送來。

孟和在沙發上個坐下,琢磨了半天的措辭,最後問:“晏寧,你到底想怎麽樣?”

晏寧笑了笑,說:“不怎麽樣,就想讓你嘗嘗有勁兒無處使,有氣沒地兒撒,憋得要窒息的感覺。”

孟和目前的能力和他幾乎沒法比。他基本上沒花什麽功夫就切斷了孟和的資金鏈,據說這段時間,孟和公司裏的財物都發不出工資了。

孟和痛苦地捂住臉。

他又擡起頭,問:“多少年前的事,你為什麽還惦記着?我發誓從那以為我真沒和慶餘聯系過。”

“對,你沒和慶餘聯系過。”晏寧冷笑,“你大學追得人是溫青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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