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将制成的藥丸分裝入藥瓶, 郁容忽是惆悵地嘆了口氣,照這些日子的荒唐, 遲早得自己用上這些藥, 那真是……
他可還沒滿二十歲呢!
說到年齡,郁容突然想起聶昕之比他大了九歲,感覺……對方比自己更容易遭遇早衰或者虛虧什麽的, 尤其他們姓聶的一家子,好像腎功能都不太好——聖人且不提,聶暄先天不足,天生就是腎虛的命。
立即警醒了起來。
當然,到目前為止, 聶昕之尚未出現任何虛勞虧損之證,但凡事得講究個“防患于未然”, 否則等到真“虧”的那一天, 再補也就晚了。
然而,沒病不能吃藥,藥也不宜亂吃。
便是進補,亦不可盲目, 畢竟他倆還沒“虛”呢!
遂清理幹淨制藥工具,郁容吩咐小厮拿來了四五斤上等的白酒。
取丁香、木香粉碎, 研成細粉, 花椒、甘草等藥食兼用的藥材,加工為粗末,添入極少量的淫羊藿、肉苁蓉, 可溫腎助陽,配伍天冬、茯苓,以養陰滋精……俱數碾磨。
在小麥粉裏混入少許的糯米,蒸熟後加蔗糖,與細粉、粗末,泡入酒中。
酒壇密封,靜置半年,屆時煮酒至沸,再冷卻陰放一旬左右。
濾出澄黃的清液,即是回春酒。
回春酒,顧名思義,具有“回春”之效,其頤養補益,滋陰助陽,在精神疲乏時,每日喝上一兩杯,即可調和氣血,固本培元。
酒中雖加了幾味藥,藥性卻是極溫和的。
即便是健康的人,只要不酗飲過度,喝回春酒對身體只有溫補之益,并無害處。
自覺特有遠見的郁容,至午後,終于将一壇子回春酒泡好,抱着酒壇子準備找地放好。
聶昕之一踏入院門即看到忙忙碌碌的某人,目光遂掃過四周,淡聲道:“何需親自動手?”
院內,一衆人當即跪地,無聲請罪。
郁容愣了愣,忙道:“是我不讓他們幫忙的,”他舉了舉酒壇,“也不重,我自己就可以了。”又不是什麽身嬌體弱的,能自己順手做的事,何必非得多費一通周折。
聶昕之沒再追究下人的“失職”,順手将酒壇拿過來:“置放何處?”
“酒窖就可以了。”
“如何想起制酒?”
這問題問得及時,郁容可正想着邀功,面上高深莫測,故作反問:“不如請兄長猜一猜,壇中是什麽酒?”
聶昕之是一貫地配合,略作思索,道:“雄黃酒。”
“錯了。”郁容微微搖頭,“端午還有好些天,現在泡制雄黃酒太早了。”
聶昕之複又猜測:“三兩半藥酒。”
“你倒是提醒我了,回頭制備幾壇,給你那些手下用也好,”說罷,郁容也不再吊人胃口,話鋒一轉,直接給出了答案,“是回春酒。”
聶昕之表示:“未有耳聞。”
郁容微微一笑:“可以溫補腎髒,”腦子一抽,跟着補充了一句,“是我專門為兄長泡制的。”
聶昕之聞言沉默了,待得将酒壇子安置妥當,才平靜地問出聲:“補腎?”
郁容好歹沒有遲鈍到家,霎時察覺到男人的不對勁,當即說明道:“回春酒是好東西,滋陰補陽……喂!”
一言不合就被抱起,當他是沙袋嗎?
“兄長且聽我解釋——”
郁容頹廢地趴在窗前,看着淅瀝瀝的春雨發呆,倏而輕嘆了一聲。
沒想到,淡定沉穩如聶昕之這樣的男人,居然也會介意腎功能問題……何況,又不是說他腎虧什麽的,不過是有備無患,回春酒不光是為對方泡制的,也是為自己作準備。
“容兒因何嘆息?”
男人的聲音适時地在身後響起。
郁容頓時一個激靈,這一回情商沒再掉線了,笑作掩飾:“沒什麽,就是這幾天天天下雨的,又潮又冷,覺得渾身不舒暢。”
“一直待在這別苑,可是膩煩了?”不待對方回答,聶昕之又道,“待雨晴,便陪你去城內散心。”
郁容忙搖頭:“不用。是我自己懶得到處跑,要真想出門,一個人就可以了,何需勞累兄長。”
這人在南蕃待了半年,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公務需要處理……自己又不是嬌裏嬌氣的小公主,時時刻刻得讓人陪着哄着。
聶昕之回:“無妨,如今時節正适合踏青。”
推辭了一通卻是推不掉,到最後,郁容便幹脆應下了,也罷,勞逸須得結合。
便是一個風和日暄的晴朗天。
換了簡單的棉布衣,郁容在聶昕之的引領下,終于真正踏進了京城的城門。
進城之後發現,所謂京城,其實也就那樣,除了占地面積十分之廣,論繁華程度,不比雁洲熱鬧到哪去。
總算理解,為什麽雁洲會被稱為“小雁京”,比之京城,大約就是少了一些“厚重”感。
其實不管是京城,或者雁洲,對見識過現代都市的郁容來說,純粹就圖個新鮮感。
沒了新鮮感,在不需要買東西的前提下,兩個大男人還真不知道有啥好逛的,除非去什麽煙花柳巷的……自是不可能的。
正好路過匡萬春堂分號,郁容便是職業病發作,進裏面轉了轉。
掃視了一下布局,忍不住贊嘆那匡大東家的思想太超前了……居然設置了“專櫃”一樣的存在,感覺真真新潮。
随即,意外地看到了“正宗小郁大夫”的專櫃,讓小郁大夫本人着實囧了一把。
“正宗……”郁容不由得跟聶昕之吐槽,“總不會還有冒牌的吧?”
不料,伺候在一旁的侍者接過了話茬:“這位客官怕是不知道,此先出現過有人惡意冒用‘小郁大夫’招牌的不良之商,差點沒鬧出人命。”
郁容吓了一跳:“我怎麽從未聽聞過?”
侍者作解釋:“幸虧大東家手段高,請得逆鸧郎衛大人做主,終是查明了真相,将心懷叵測之徒全數逮捕了。”
逆鸧郎衛?
郁容下意識地看向聶昕之。
聶昕之說明了句:“各城池皆有一二郎衛督守維序,起釁滋事過分者,可越過本地官府,先行緝拿,聽候質審。”
侍者在一旁附和點頭,繼續道:“自那之後,大東家便想出了辨僞證真之法。”
聞言,郁容略覺驚異,問:“如何辨僞證真?”
侍者足具耐心,給他仔細講解了一通。
即是,給推出的藥品俱數編了序號,序號內有一套規則……看似十分簡單的法子,防僞效果卻是特別好。
郁容聽了,暗嘆那匡大東家真不是尋常人。
還是覺得,這樣不尋常的人,找自己合作有些蹊跷。
想不通,郁容腦筋一轉,問起侍者:“這‘小郁大夫’的東西賣得好嗎?”
他見專櫃,不僅有各類成藥,還有牙膏之類的日用品……不禁有些好奇。
“何止賣得好!”
侍者一臉與有榮焉,把“小郁大夫”誇得各種天花亂墜。
簡言之,好,非常好!何止銷路好,藥品/産品的品質更是沒得說,受到越來越多的顧客追捧。
郁容聽着臊得慌,一邊尴尬,一邊又有些……心潮澎湃,陡地發現自己還挺厲害的樣子,便突然有了幹勁十足的感覺。
說起來慚愧,自從沒了銀錢不夠用的顧慮,他之所作所為,全只為了副業升級與支線任務,實際上,稱不上太用心。
原該做得更好。
思緒紛亂,郁容轉移視線,仔細辨認着“專櫃”上的标簽。
待看清楚了,便瞬時囧了。
六味地黃丸前面加了“小郁大夫”就不說了,标簽上簡略寫明了“治腎虧、補陰虛”等功效。
盡管也算實事求是吧,莫名讓他想起了,現代農村到處可見的狗皮膏藥廣告,諸如治手足股藓,請認準楊老中醫,只要九塊九什麽的……字裏行間透着一股招搖撞騙的氣質。
在旻朝,如匡萬春堂這樣的做法,卻是令人耳目一新,據說效果相當棒。
“這是什麽?”
忽然看到在“專櫃”邊角有一個板子,上面用不同字體寫滿了字,郁容不由得走近前細看。
盡管眼前兩人似乎沒有買東西的打算,侍者仍極具服務精神,仔細地釋疑解惑。
用現代觀點看,那板子起到的是信息反饋之用。客人們有些建議、需求或者不滿,即可寫在板子上,甚至不會寫字的,還可請店中專人幫忙代為書寫。
郁容輕嘆:“匡大東家真真奇思妙想。”
便細讀着板上的文字,若有所思。
不得不說,這“信息反饋”板挺有用的,客人們提到的一些問題、意見,給了他不少的靈感,在制備中成藥的選擇上有了更明晰的思路。
在匡萬春堂分號逗留了小半天,郁容終是挑了一些藥材,才與聶昕之離開。
被啓發了一些靈感,讓他沒心思再閑逛,便迫不及待地拉着男人,坐上回別苑的馬車。
一路上,滿心盤算着接下來要做的事……
計劃卻永遠趕不上變化。
甫一回到別苑,郁容收到了家裏的來信。
也不是什麽緊急消息,在來京城前,事先約定好,石砮每七天捎一封信說明家裏的大大小小情況。
今天這一封信也不例外。
原本只是随便看看,卻在注意到某一句話時,郁容猛然變了臉色。
洪大海成親了。
洪大海與他沒多少交情,但石砮似乎也知道阿若的事,便加了這麽簡潔的一句。
關于洪大海的親事,沒有詳寫,卻提到,阿若把自己關在家中,兩天沒出門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