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憶
最近的記憶已經不再是以夢境出現了，而是時常斷斷續續的在現實中閃現。沈辰工作，吃飯或者走路的時候，腦子裏會突然閃現一個片段，那一個瞬間沈辰要突然停頓下來去适應記憶的回歸，這種感覺很奇怪，有種不真實的虛幻感，好像自己是一個旁觀者腦子裏在放映一部老電影，唯一讓沈辰覺得發生在現實的是在那一瞬間還會伴随着一陣頭痛，沈辰知道，是他的記憶要逐漸恢複了。沈辰算了下日子，記憶的回籠大概是那天去見了齊昭開始的，那天還誤喝了林華森摻了藥的水，受的刺激太多了。說不清是好事還是壞事，沈辰失憶這三年都這麽過來了，也沒想過自己會以什麽樣的方式恢複記憶。以前他是沒有什麽渴望。
那天走回去的時候其實跟齊逸軒的母親見上面了，看他的眼神溫柔憐惜的，對他說了幾句話，要他們好好在一起，齊逸軒付出了很多才有了今天，這讓沈辰想到上周剛想起的記憶。他早就和齊逸軒相識并有一段不太美好的往事，最後齊逸軒出了櫃，把失憶受傷的自己接回了家。這其中發生了什麽，沈辰開始渴望追溯過去。想得到原原本本的真相。
他很快接受這樣的變化，但是他沒有告訴其他人，怕齊逸軒過度擔心，連齊逸軒也不知道他的記憶已經發生了變化。只不過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四天沒有改變，影響了工作，項目還在繼續進行，需要更多的時間和充足的精力。沈辰翻出以前的藥來吃。
吃了兩天，沒用。這天開會的時候沈辰突然頭痛欲裂，暗地裏忍着也沒有好轉，旁邊的同事察覺出異常詢問，沈辰的額頭冒着冷汗，嘴唇也蒼白沒有血色。
沈辰害怕，直接跑了出去。
沈辰就沿着湖邊走，一步一步踏出去都仿佛踩在雲端上。春色漸濃，到了萬物複蘇的時節，空氣也變得濕漉漉的，有潮氣，通常這樣的季節，沈辰的膝蓋就會發作傷後的後遺症。
沈辰停下腳步在原地站了好久，久到膝蓋在抗議麻木。
沈辰擡頭突然笑了起來。恍然大悟般釋然的一笑，就像當年發現自己喜歡上齊逸軒一樣。
他亦很快的接受了現實。曾經他一股腦陷入了注定無果的暗戀，而如今，他擡起手往口袋裏摸出手機。
沈辰按下置頂的那個號碼。
電話裏頭的人壓低着聲音。沈辰這才想起，今天早上齊逸軒也有個會，這電話打的不是時候。
“我有問題想要問你。”一陣風從左耳邊吹過去，試圖遮蓋艱難出口的話。風聲夾雜着遠處小孩的嬉鬧，沈辰的心異常的平靜。
“當年，我們為什麽沒在一起？”
沈辰舔了舔嘴唇，其實拿着手機的那只手在抖，并沒有比電話那頭的人要輕松多少。
沈辰都能想象得到對方突然站起來，往門口走的緊張樣子，有些好笑。
“小辰…你在哪？”齊逸軒的聲音也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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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的問題。”
齊逸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難過了，像是在包餃子那天他說了那句。
“要是早知道可以這麽幸福就好了。”
沈辰想，他已經明白了。
“我把你弄丢了…等到我回來找你的時候…”齊逸軒聲音哽咽，甚至有些委屈。“可是你已經不要我了。”
沈辰笑了出來笑意直至眼底，眼淚卻跟着從眼眶裏跑出來。“你不喜歡我。”
似委屈埋怨又似篤定般執拗的質問。
“不…是我不好，我沒有早點發現我已經喜歡上你了，小辰，你在哪？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我有好多話想當面跟你說。”
“逸軒，我沒事，你讓我好好靜靜。”
“那…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想明白就回去。”
“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沉默，誰都沒有想先挂電話。很奇怪，想獨自安靜一會的人也是他，想一直聽到齊逸軒的聲音舍不得挂電話的人還是他。電話那頭也一樣，一個正在會議室裏高談闊論的人接了一通電話之後，站在門口呆呆的舉着手機，站了許久早已經超過會議的時間。誰也沒想過要先挂，似乎手機這麽通着，就能離對方更近一點。
“我挂了。”
“等等！”齊逸軒太多的話沒能出口，一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我在家等你回來。”
“好。”
回憶①
盛夏的午後，無比炎熱。窗外蝸居大樹的蟬還在吱吱吱地叫個不停。對不得不坐在教室裏頭頂風扇的高中生來說，确實有些聒噪。
偏偏上節課的教物流的老頭子還拖了堂。一直上到第二節 課上課鈴聲響起，頭發花白花白，說得嘴邊堆了兩處白沫子的老教師才意猶未盡的喊了下課。
教室裏一陣哀嚎。
還沒完沒了了還！
這節課的語文課，齊逸軒意料之中的走神。
旁邊的人戳了戳他的手肘他才回了神，問了句幹嘛？
“聽課呢，在想什麽？”齊逸軒聞言擡頭看這一臉認真催促着他翻課本的少年。皮膚自然白皙，臉頰因為天熱透着一層淡淡的粉，嘴唇一張一合的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齊逸軒從開學第一天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上輩子一定是把天上的星星裝進自己的眼睛裏了，要不然眼睛怎麽能這麽亮呢！一眼望進去就好像暼見了星辰大海。
特別是說起他最喜歡的籃球，眼睛就更亮了。
下節課是體育課，鈴聲剛響跑得比誰都快。
“快走啊！可憋死我了！連坐了兩節課！”
上課的時候認認真真的乖小孩，只有等到他喜歡的時刻，才能看到他的少年氣。
齊逸軒好笑，把最後一本課本放進書包裏，朝着在教室窗邊趴着等他的人說道。
“星揚去占場地了，別急。”
齊逸軒邊說着邊向這個人走去。
這個人，叫做沈辰。
一起上體育課的兩個班組了隊，一節課打下來輸贏難分，沈辰累得夠嗆，癱在草地上起不來。
“最近體力下降了？”齊逸軒來到他身邊，遞給他一瓶水。
“上次不是月考了嘛，都花時間在上面了，太久沒打了。”沈辰擰開瓶蓋，仰起頭喝了幾大口，水珠順着喉結滑下去，留下一道水痕。齊逸軒目光剛好往下移，突然就魔怔了，看着水珠滑進領口移不開眼。
最近是怎麽了？
“怎麽了？”
“啊？沒事沒事，不早了回家寫作業。”齊逸軒驚得一激靈站起來，齊逸軒心裏有些慌亂，着急起身。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周星揚從隔壁組竄到他們跟前，故作神秘道。
“你知道昨天籃球賽新來的那個男的是誰嗎？”
昨天他們跟隔壁班組隊打得不分伯仲，有一半的功勞來自于他們班的前鋒，這個人看着面生。齊逸軒和沈辰沒多關注，一場課間的籃球賽而已，贏便贏輸便輸，沈辰雖然喜歡籃球但是好勝心沒有那麽強，多半是因為興趣在打。可是周星揚就放心上了。
一大早就來跟他們八卦。
“那個男的叫楚霖，上周剛轉過來的，卧槽！昨天沒怎麽注意，我剛剛看到他正臉了，長得跟個女生似的！睫毛那麽長，眼睛那麽大，皮膚也太白了…”
齊逸軒筆下的計算題算一半被周星揚一聲吼突然不知道怎麽下手了，有些煩躁。
齊逸軒翻了個白眼。“有完沒完，隔壁班的關注他幹嘛？”
周星揚誇張比劃半天的手僵在半空。“你就不好奇嗎？他可是楚家的二公子，上的是自家開的學校，怎麽突然來這了？”
“你去問呗。”沈辰終于從一道數學題中解脫出來，把卷子移到齊逸軒面前，笑笑得意的揚了揚下巴。
齊逸軒擡頭瞪周星揚，跨坐在他們前排椅子的人視而不見，繼續跟沈辰說。
“算了吧，跟這種人處不來的，長着一張欠了他八百萬似的讨債臉冷冰冰的，男生長得這麽漂亮有什麽用？不想跟他打交道。”
沈辰噗噗笑了起來。心情不錯，一道數學題贏了齊逸軒今天一頓早餐。
早自習結束之後，三個人一起去小賣部買早餐。公告欄前面圍了很多人，周星揚今天八卦到底，率先摟着沈辰的肩膀試圖擠進一群滔滔不絕的女生堆裏。
齊逸軒跟在後面走，看見周星揚摟在沈辰肩膀上的手就覺得莫名礙眼。大跨步走上去把沈辰撈出來。沈辰比齊逸軒矮了一個頭，剛好卡在齊逸軒的肩膀處。被一手撈過來一臉懵擡頭看他。齊逸軒低頭看了他一眼。
沈辰剛吃完面包，嘴唇上還留着一點面包屑，齊逸軒頭再低一點就可以碰上了。齊逸軒猛的擡頭。“不用看了，學校組織各班這星期去山上泡溫泉。”
“真的！”
齊逸軒突然覺得懷裏揣了只兔子，看到胡蘿蔔就蹦了出去。
“什麽時候報名？”周星揚擡起手跟沈辰擊了個掌。
“…明天周四最後一天。”齊逸軒本來不想去的，可是看到沈辰眼神亮了起來，話到嘴邊就改了口。
齊逸軒大概自己沒發現，這高中已經過了兩年，和沈辰關系變得越來越好，他的生活也發生了變化。
出行的前一天晚上，本該睡着的齊逸軒因為一個從來沒有泡過溫泉興奮過頭睡不着的人，被叫起來聊天。
“逸軒，我睡不着…”沈辰半邊臉陷在枕頭裏，手機搭在耳朵邊上，軟軟的叫他的名字。沈辰在床上躺了快一個鐘了，一想到明天的出行就興奮得睡不着覺。他沒泡過溫泉，更重要的是，他從來沒有和齊逸軒一起出去玩過。
他和齊逸軒周星揚認識兩年了，從開始怯生生打招呼的關系，變成如今勾肩搭背一起玩一起鬧的兄弟。
逸軒睡得迷迷糊糊被電話鈴聲吵醒。
“明天要出去玩，太高興了吧？”
“可能吧，我很少出去玩過。”沈辰翻了個身，找一個舒服的姿勢側躺着，窗簾外頭有幾盞路燈透進微弱的光。
齊逸軒聽他說着輕輕嗯了一聲，他明白，他和周星揚出自富貴家庭，從小到大很多地方都跟着父母去過，就連這次沈辰萬分期待的溫泉之旅，齊逸軒從小不知道泡過多少次了，他沒辦法親身感受沈辰的生活，但是和沈辰相識這兩年，卻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通透和快樂，在他身上看到了不同的生活方式。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沈辰有些昏昏欲睡了，看着窗簾透進來的光描摹齊逸軒的輪廓。
他認真做題的樣子，他為作文苦惱的樣子，想不到吧，一向總分前五的齊逸軒，作文總是憋不過800字。為此，沈辰會笑他，要不是作文拖了後腿，齊逸軒總分估計可以穩居一二。
沈辰嘴角微微彎起來，帶出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齊逸軒人很好，長得又好看，雖然平時沉默了點，但是對于他幾乎是有求必應的，陪他打球，陪他刷題，聽他講冷笑話，不過通常都是他沒說完自己先笑的那一個…這樣想着，沈辰感覺自己的心在發燙，心上種着一顆種子，終有一天，能開出一朵花來。
沈辰輕輕喚他一聲逸軒。
“困了吧？睡吧，明天還要早點起來。”齊逸軒耳邊的手機握得發燙，聽得出來電話裏面的聲音已經帶上倦意。
“逸軒…”
“嗯？”
“晚安。”
“嗯，晚安。”
手機屏幕暗了之後，齊逸軒卻全然沒了睡意。
沈辰叫他逸軒，叫得他心裏軟踏踏的，就像柔軟的柳葉輕掃過他的心上。從來沒有人像他這麽叫過，父親直呼其名，母親喚他軒軒，周星揚和周婷喊他大軒。唯獨沈辰從第一天認識開始就逸軒逸軒的叫他。
沈辰的嗓音帶着少年人清涼和獨有的溫糯。
聽起來特別好聽，很特別，很喜歡。
第二天上大巴的時候，齊逸軒和沈辰挂着同款熊貓眼，周星揚看了直樂。
“我說你倆怎麽回事啊？昨晚沒睡好？還是背着我偷偷出去通宵了？”
齊逸軒不搭話，把人往裏面推，空出一個位置出來。沈辰跟在齊逸軒後頭打了個哈欠，逼出眼睛幾顆淚花，往空出的位置一坐，靠在窗邊翻背包。
“你們早上吃了嗎？我帶了好多零食。”
齊逸軒偏過頭去看。“怎麽這麽多？”
“我不知道我該帶什麽，好多想帶的你們都給我帶了。”
“傻，你把自己帶出來就行了。”齊逸軒往他頭頂一呼嚕，幾根頭發翹了起來，主人渾然不覺，擡頭對齊逸軒笑，也沒搭理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
窗外的日光照進來，籠罩沈辰的半邊臉，連同眼底的光芒也金燦燦的。沈辰透粉的臉上挂着笑，頭頂的一戳小呆毛被風吹得一晃一晃的，看起來是有些傻。
路程還有一個多小時，車上的人大多昏昏欲睡了。
沈辰昨晚兩點多才睡，早上六點就起來。跟齊逸軒說沒幾句話就靠着車窗睡着了。
路面并不平穩，一磕一碰的撞沈辰的腦袋，齊逸軒看不過去，把頭扶過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邊說。“靠着我睡。”
沈辰似乎是聽到了，嘟喃一聲，溫順的靠下去。
齊逸軒十二歲以前是家裏的獨生子，他想要的東西一直都是自己獨享，後來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來到家裏，關系并沒有進一步親近。甚至于齊逸軒開始對自己的東西規劃了區域，別人不能碰也碰不到。人也一樣，只要距離過近，齊逸軒就有些抗拒，他不喜歡和別人觸碰，性格也有些孤僻，可沈辰是個例外，從進入高中認識了這個人開始，就開始打破他的原則，共享的文具，共飲的水杯還有日常的身體的觸碰。他漸漸習慣了這個人在他身邊的一舉一動，沈辰偶爾靠得太近的時候，齊逸軒不僅不會抗拒，反倒有隐秘的留戀。如今這種留戀越來越明顯了。而這時的齊逸軒卻把這當成朋友間親密關系的升華和習慣。
齊逸軒一路下來，注意力都在左肩的重量上。不知道是不是被壓的太久了，整只手臂酥酥麻麻過了電，一下子睡意全無，齊逸軒低頭看這個罪魁禍首，睡得嘴巴微嘟着，嘴唇紅潤，讓齊逸軒有種沖動想要碰碰他。
直到快到目的地齊逸軒才眯了一下，反倒被沈辰叫醒了。領隊的老師帶他們去了酒店，各自分好房間。沈辰拿到牌子之後去看齊逸軒的，見到上面的數字有些失落。齊逸軒拿過他的牌子去看，眉頭皺了起來，直接往後面走。
“逸軒？你要去哪啊？”
齊逸軒走過來的時候偶然暼見手上拿着和沈辰同一個房間號的人，直接跟那個同學打商量換了牌子。
“好了，你跟我一起睡。”
“啊？”沈辰有點懵，本來失落的情緒重新閃着小火花，又因為被齊逸軒看破了心思有些羞怯。
齊逸軒扶着他兩邊肩膀往前推，瞧見他微紅的耳尖，忍不住笑。
“啊什麽啊？快回去，等下還要出來玩。”
半路周星揚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指着齊逸軒的鼻子罵。“又是你們兩個，咱仨是一起來的，你們又放我鴿子！”
沈辰瞟了眼周星揚手上的房號，嘿嘿笑跟他說，我的舍友就讓給你了。不過周星揚最後也沒跟之前那個同學住一屋，沈辰親眼瞧見，周星揚進了上次打球見過一面的楚霖的房間。
什麽時候關系變得這麽好了？
作者有話說
周星揚:“我不會喜歡這樣的人！”
楚霖“你再說一遍？”
周星揚“老婆…真香！”
楚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