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⑦回憶

很多事情随着齊逸軒出國就這麽不了了之，戛然而止。

兩天後沈辰去送機，跟在周星揚後面，目光都在他身上。見他和齊父點點頭說了幾句話，随後和齊母擁抱。然後才轉回身，第一眼就看到了周星揚身邊的他。沈辰在他背後目光直戳戳的，一時對上齊逸軒的眼神，猝不及防沒來得及收回來，猛的低下頭。

齊逸軒的眼神也暗淡下去。

齊逸軒直直向他走來，站定在他面前。周星揚看着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勁，大概是有話要說的。找個借口陪着齊父齊母在旁邊坐着，就剩齊逸軒和沈辰站在原地。

“我要走了。”

沈辰笑笑。“一路平安。”

“嗯…”齊逸軒說着話的時候，雙手握着拳，掌心不自覺的冒着汗。

“到時回來可別忘了兄弟我啊！”沈辰笑得很開心，很自然。就像往常一樣拍拍齊逸軒的肩膀，跟他開玩笑。

齊逸軒也被他感染了，好像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是齊逸軒憑空臆想出來，那是假的，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他和沈辰依舊那麽好，沈辰對他也只是朋友間的喜歡。

齊逸軒的手快于腦子，率先碰上沈辰的發尖。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他想再摸摸沈辰柔軟的頭發，想再一次證明，那段記憶真的是他的主觀臆想。

可是結果不如人意，他看見沈辰的眼角悄悄的紅了。

齊逸軒後知後覺，有些尴尬。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齊逸軒蒙住雙眼選擇看不見。

齊逸軒默默把手放下來，收拳撚了撚掌心熟悉貪戀的觸感。

到登機時間快到的時候才臨時通知，航班延遲，沈辰買了五杯咖啡，三杯給了周星揚，讓他拿給被周星揚拖着說話的齊父齊母。自己拿着剩下兩杯去找齊逸軒，開門進休息室的時候，齊逸軒靠着沙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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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逸軒最近睡得不好。沈辰看着心疼，很想把眼下那兩塊烏青快點抹去。

為什麽會睡得不好呢？

大概是因為他吧。沈辰想，如果他沒有暴露自己的感情，齊逸軒就不會感到困擾。

休息室很安靜，沈辰蹲下身就在齊逸軒跟前看着，耳邊只聽見他細微的呼吸聲。真希望時間能慢點走，延遲得再久一點，這個人才能在自己身邊再久一點。眼睛裏才能肆意流露出濃重而熱烈的迷戀，想把眼前這個人每一寸的模樣都刻在心裏，融進血液裏。

“對不起。”沈辰在心裏默默道歉。說着不再喜歡了，但還是偷偷的把心裏洶湧澎湃的感情放出來。

“最後一次了。”

沈辰是如此貪心，有時候心裏就像有個無底洞一樣，在上學的時候，他希望齊逸軒時時刻刻都在自己身邊，離別時分的時候，他只希望自己能多看他一眼就好。他的貪心很多，也可以很少。只要有齊逸軒，他就可以滿足。大概就是因為他太貪心了，才讓他這麽狼狽，一個秘密都藏不住。

沈辰閉上通紅蓄淚的眼睛，在齊逸軒的額頭上印上一個吻。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是終結也是結束。他不能太貪心，做朋友就很好了。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了一條縫而後又悄無聲息的關上。

齊逸軒走了。周星揚也去了英國，本來是和齊逸軒一起去的，結果為了那個人臨時改了學校。

誰都不知道周星揚為什麽堅持要去英國醫學院讀醫，只有沈辰知道，周星揚沒有告訴別人，沈辰也幫着一起守着秘密。

周星揚說，以後他去哪我就去哪，不能在一起就一直陪着他。

周星揚說這話的時候看起來很肆意灑脫，又很堅定不容置啄的。也讓沈辰心生向往，他也想去齊逸軒去的地方，和他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看同一處風景。

可是他沒辦法，他跟齊逸軒不一樣，他收拾行李從家裏坐高鐵出去，去臨市上大學。

去到另一座城市，只有沈辰一個人。他有了舍友，認識了新朋友。但是他還是會感到孤單。往往在熱鬧的人群裏，感覺自己站在人群之外。

沈辰時常看着齊逸軒從美國給他發過來的照片。他卻感覺自己可以跨越時間空間和距離，穿溯到照片裏頭，真真切切的和齊逸軒站在一起，感受同一件事物。

齊逸軒帶着耀眼的光走在前頭，背後投下長長的背影，沈辰就走在他的後面，踩着他的影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沈辰睜開眼睛，窗外白茫茫一片日光，不刺眼，倒是覺得看着就溫暖極了。

他又夢到了齊逸軒。

10月，天氣漸漸地轉涼了。社團的迎新也開始了。

沈辰就在那裏，遇見了林華森。

沈辰報了籃球社，低頭看着手上面試的資料，一個不留心就和面前的人撞了個正着。

“對不起！”兩個人同時急忙道歉。

手上的東西沒掉，不過沈辰從一張突出一小截在外面的紙看到了這個人的名字。

“你好，我是林華森，你也是來面試的嗎？”

“啊？是啊。”

在沈辰關注到他的時候，他似乎也在打量着沈辰。

“那我們一起進去吧。”

初相識的林華森，長得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永遠帶着方框眼睛，長相不算特別出衆，但是很耐看。看上去就很斯文很有禮貌。

沈辰跟他聊天很愉快，別看他斯斯文文的外表，聊起天來風趣幽默，經常能把沈辰逗笑。

日子一天天的過下去。他和林華森會在一起打球，漸漸成為默契的拍檔。

他似乎代替了沈辰身邊一直留空的位置，曾經的那個人遠在天邊，像是終于被藏進了高中時光裏的一場美妙旖旎的幻影裏。

如同做了一場夢。

沈辰在的城市離家近，有假期的時候也不會時常回去，倒是有時候接到齊逸軒的信息，說他已經回家了。

聽他說着沒能見一面的時候總是帶着濃濃的失落。

果然事不關己的人，總是能輕易忽略旁人的感受。

其實也就過了一個學期。沈辰想，當初也是他閃爍其詞選擇了躲避，而如今沈辰還做不到自然大方，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所以他不能見到他，就怕一直努力想要埋藏的東西，一見面就會全部打回原形。

齊逸軒對于他，總是沒有抵抗力的。

大一第一學期結束的寒假，沈辰和籃球社的社員一起去爬山，旁人給他拍了照，他和林華森摟着肩膀站在一起，笑的很開心。随後他發了朋友圈，林華森給他點了第一個贊。

沈辰看着那個贊，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或許他想跟別人證明什麽，可是這樣的自欺欺人卻讓他惴惴不安。

周星揚給他評論。“好小子，大學生活過的不賴啊，把我們都給忘了，快過年了還不回來？”

或許，周星揚會懂他的，他給周星揚回了個笑臉。

随後，他終于看到他想看的人，那個人也給他點了一個贊。

沈辰幹脆按了手機，起身到大部隊集合。回來的時候，師兄提議去KTV唱歌，一群人背着登山包，浩浩蕩蕩進了KTV。沈辰玩了游戲，被罰了一聽啤酒。一下肚就覺得不對勁，沈辰中午沒吃什麽東西，酒勁在胃裏翻滾，沈辰跑到衛生間幹嘔了兩下，什麽都沒吐出來。洗了把臉，順手想摸手機，卻發現手機不在自己身上。

沈辰一慌，轉身跑出去，就迎上疾走而來的林華森。

“沈辰！你把手機落下了。”

林華森微喘，把手機遞給沈辰。沈辰接過手機的時候有些急切，突然松了一口氣。

“謝謝。”

沈辰沉下一口氣，擡頭看林華森因為走的太急面色微紅，呼吸有些急促。聽了沈辰一句謝謝，咧開嘴笑了笑，笑容溫潤。

“不用，我看你手機不在身邊，找不到肯定着急。”

沈辰心裏突然有些細微的想法冒頭，有些怪異，被強行壓下去了。

林華森讓他在原地等一會，去給他倒一杯熱水過來，沈辰确實覺得難受得很，包廂裏面又太吵，吵得腦袋嗡嗡響。

林華森走出去之後，沈辰按亮手機，屏幕上是齊逸軒的一張側臉照。

是沈辰偷拍的，在高三某一天的自習課上，齊逸軒擡頭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沈辰猜，那時候他應該在想，那道題還用不用繼續分解吧？

信息欄有一條未讀信息。“過幾天我就回國了，我們出來見一面。”

沈辰看着這一段字，心情複雜。猜不透為什麽，近段時間齊逸軒總是想和他見面，而他利用距離和各種理由推脫了好幾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沈辰在躲他，可他卻像是沒心沒肺似的，是看不出來還是假裝看不見。

沈辰以為自己可以就這麽一直把心思藏在心底并随着距離慢慢淡忘，和齊逸軒回到最開始的朋友關系，可距離一拉開，心思沒有被淡化，反而思念越來越重了。

不經意的一條短信，就像是無形中的撩撥，讓沈辰又甜蜜又煎熬，甜蜜于齊逸軒的如常相待，煎熬于暗戀的心思難斷。在旁人看來，大學生活豐富多彩，沈辰學了新課程，依舊認真努力，交了新朋友，在朋友圈裏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當夜深人靜時，他才可以挑開心底一份已經越發濃重的，秘不可宣隐晦的感情。

輾轉反側，思念蝕骨。

至于其他的種種，都是假象罷了。